安澈拨开灌木,看到了泥面上深深浅浅的脚印。

  这是要去哪儿?

  地面长出数十条细长藤条,绑着安澈的腰悄无声息将他送到墙另一边,下了地,他打开手表那点微弱灯光看清脚下的地。

  果然有脚印。

  不知道为什么,安澈在用异能探入这里的地面后觉得感知范围增大了不少,体内的异能也飞速提升。

  他看准了孟祈安脚印的方向飞快跟过去,这是片疯长的竹林,若是末世前,在别墅中扶窗而望大概别有一番风景,但如今这风景成了危机四伏的险地,若不是他一部分异能埋在别墅指路,他真不敢走。

  又翻过一处土坡,安澈感慨道:【有钱人真豪横,直接包了大半座山,我也想这么豪。】

  【这简单。】系统温柔地说,【你安心跟着我做任务,干个七八年给你包个城玩玩儿。】

  安澈沉默半晌:【我记得我刚入职时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系统秒下线。

  狗屁,根本靠不住。

  耳边竹林沙沙作响,安澈耳朵一动,转头只见银光一闪他侧身躲过,暗器击中竹林发出沉闷声响,那根粗壮的竹子拦腰折断,霎时激起他一身冷汗。

  刷——

  一道黑影闪过瞬间逼近了他,重重一拳,安澈眼疾手快抬臂格挡,砰——小臂被那人震得发麻发疼,他咬牙一记右勾拳,揪着那人衣领狠狠一个惯摔,哪成想对方也极有格斗经验,迅速做出反应勾着他腰部一个翻滚,两人斗得你来我往。

  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纠缠了十来个回合,安澈找准时机锋利匕首从下至上划破对方衣服正对心脏——

  嘎达。

  忽然,他不动了。

  冰冷的金属抵住他的下巴,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这个人有枪!

  安澈一瞬间头皮发麻,紧接着,他的手腕被死死抓住,几乎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

  栽了。

  他强撑着握住匕首刚想奋力一搏,忽然月光冲破乌云,撒下微弱冷光,照在那人脸上——俞南弛?!

  安澈惊得瞪大眼,放松警惕之下匕首被夺了过去,双手束缚压在头顶,他这才意识到俞南弛同他体型差距之大,难怪先前的格斗自己处处被压。

  俞南弛显然也有诧异,但他没松手,眼眸有些冷:“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死死压制住,安澈半点挣扎不了,索性放弃,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刚想开口,就被枪口抵住脸颊:“我要听实话。”

  安澈没忘他反派的身份,顿时一凛:“我看到孟祈安半夜跑出去了,怕他作妖……”

  他确实不该出来的,要是这大反派一个心情不好决定杀人灭口了,他都没得跑。要是俞南弛觉得他这是忽悠的借口呢?

  但禁锢他的手松开了,俞南弛直起身子朝他伸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抱歉,刚刚察觉到远处有异动,有些冲动。”

  他一起身那股骇人的压迫感就荡然无存,安澈伸手借力坐起来,左肩一阵难以忽视的剧痛,大概是打斗中伤到了。

  见他姿势怪异,俞南弛立刻意识到问题,手摸到他左肩胛骨,他只觉得后背一暖,肩上一痛,“嘎巴”一声骨头正了回来。

  “嘶……”

  说粗暴也不算,毕竟异能者哪有娇贵的,但也绝对算不上怜惜。

  安澈觉得眼前一黑,最初的疼痛过去后倒觉得还好,俞南弛还扶着他,手撑得很稳,他反应过来,这几乎是个相拥的姿势。

  作为对手,俞南弛强势而难缠,但他要是站在你这边,你一定能感受到无比安心。

  安澈也觉得是这样,他看着俞南弛那张表情匮乏却清俊迷人、轮廓深邃的脸,欣赏了一会儿拍了拍他胳膊:“起来吧。”

  俞南弛没动,蹙眉替他揉了揉伤处:“你回去吧,这边还没探查过比较危险,我可能顾不上你。”

  危险的地方还有很多,他带了人过来探路,虽然知道安澈的能力,却意外地不愿意看到他受伤。

  “嘶,我又不是瓷娃娃。”安澈有些惊讶,“俞队,你也太贴心了吧?”

  俞南弛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见他不以为然便说:“那就一起吧,别跟掉了。”

  他将人拉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块表,看着上面红点的方位确认了方向:“走。”

  安澈自然跟上,他有些好奇:“你怎么有枪啊,之前好像没见你拿出来过,是真枪吗?”

  俞南弛道:“别墅负二层仓库藏了几把,刚拿到。”

  安澈懂了,大家族嘛,有那么点武器倒也正常。

  这几个月昼夜温差大得离谱,尽管他出门前加了件外套,但外边的风基本没停过,安澈裹着衣服却压根汲取不了多少暖意,他露在外边的小半张脸和手指被吹得通红,眼睛也有些糊,他皮肤白,便越显得像受了欺负。

  难受,但他没吱声。

  他似乎看到前面的俞南弛回了一次头,然后被兜头披了件宽大外套,带有微弱的烟草味,温暖而有安全感,他愕然:“你……”

  话没说完,俞南弛替他严严实实拉好拉链,手一伸将他脑袋揽过来手挡在他眼睛上,虎口粗粝的茧子磨在他眼皮上,奇怪的触感,却并不讨厌。

  大概是没这样轻声细语地哄过人,俞南弛声音有些僵硬:“马上到了。”他想了想补充道,“冷的话可以跟我说。”

  安澈应了一声,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不多不少的默契,一块儿走了一路。

  目的地是一小块荒地,光秃秃的黄土,怪异的坑洞,左边那头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蹲着,对着古怪仪器噼里啪啦操作,右边宋简正在观察那方石碑,见他们过来看了过去,就见安澈身上的衣服和俞南弛保护的姿势。

  宋简瞬间一副流氓做派,吹了足足七秒的口哨,麻花辫抬头骂他:“狗叫个什么玩意儿?”

  宋简却没回话,似笑非笑地问安澈:“我该叫你嫂子还是哥?”

  “叫爹吧,好大儿。”安澈最受不得挑衅,他当即地搭着俞南弛的肩,“这是你妈,以后见一次叫一次。”

  麻花辫差点没被他的举动惊掉下巴:“卧槽!俞哥,你这是老树开花?”

  “俞队又年轻又帅气,怎么算老树……”安澈还想多说两句,跟人对视完声音又低了下来,“我开玩笑的俞哥,你别气。”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俞南弛哪儿真有脾气,将他领子提溜上去,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