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高三毕业生赴学前,A中照例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毕业舞会,庄陶被白夏拉着,也跟着去凑热闹。

  看着许多即将奔赴新学校的熟悉面孔,他难得滋生出些许怅然。

  乔续选择了深市的一所学校,听说他家的主要产业就分布在那边,等毕了业直接留在那。

  卸任后,他邀请庄陶担任下一届的音乐社社长兼任小提琴组组长,后者婉拒了社长的职位,并承诺一定会尽力管理好小提琴组。

  交接的时候乔续给他叮嘱了很多工作的事宜,交代不少庄陶之前并未了解的东西。

  而在专业方面,他说:“在小提琴上你已经懂的足够多,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白夏去了澳大利亚留学,徐天舒去了欧洲,还有一些其他和庄陶打过照面,但他叫不出名字的学长学姐去了不同的城市,总之,这场毕业舞会可能是大家从今往后聚的最齐的一次了。

  层层香槟聚于桌台,在吊灯的照映下发出好看的颜色。

  白夏跳了三四曲下来,经过时顺手端下一杯慢慢啜饮,走到庄陶身边停下:“陶子,怎么不上去跳舞?”

  庄陶摇摇头:“学长学姐们的舞会,我看看就好了,何况我也不怎么会跳。”

  不远处乔续被一个女生拦住,她看起来尤为主动,几次邀请他跳舞,但都被前者冷淡地拒绝了,庄陶问:“白姐,那个女孩子是谁?在学校里好像没见过。”

  白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雅高的学生,家里据说和乔家是世交,乔续爸妈对这个女孩子挺满意,对方好像也挺喜欢乔续的,还报了同一所学校。”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家世相当,看起来的确很登对。

  “老大就是招桃花,看在柏微的份上,帮他一把,”白夏饮尽最后一口香槟,把杯子轻搁在桌上,拉着裙摆走了上去;

  “乔,”白夏款款走到两人身边,甩了下头发,动作极尽妩媚:“好久不见,不知今晚有没有荣幸和你共舞一曲?”

  乔续看起来似乎有点想笑,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绅士地伸出一只手,不顾身旁女生不太好看的脸色,“当然,白小姐,请吧。”

  看着两人双双滑进舞池,庄陶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升入高三,大家正式忙碌起来,连带着简澄扬都收了几分心思,庄陶走在路上,偶尔会被叫住:“庄组长,路社长说下午开会,请您准时到。”

  庄陶恍惚一瞬:“好。”

  可等转过身,身后那两个女生小声说:“庄学长看起来可真显小,不像学长,反倒像学弟。”

  时间蹉跎流逝,除了留出必要的空档处理提琴社,庄陶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练琴和学习上,家里的一面专门用来摆放他奖杯奖牌的柜子也一天天变满;

  沈宵自从高二期末考了年级第一后就再没下来过,高一新生都知道高三有一位看起来很高冷的学霸学长,各类竞赛拿下的奖项不计其数,稍微有空闲就要被老师拉去讨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

  不过据小道消息,这位骨灰级学霸在面对小提琴组组长时一点都不高冷。

  有时候两人恰好一起回家,庄陶往往都是刚上车时叨叨两句,沈宵在一旁安静听,然后感受着身边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肩膀一沉,彻底没音了。

  沈宵在昏暗中摸了摸他熟睡的脸,听着对方轻而匀的呼吸,视线缓缓落在窗外。

  在华都的第二个冬天,庄家本打算去一座温暖的小岛上过冬,但考虑到庄陶的学业,决定今年就留在庄宅,等庄陶毕业了再商量旅游的事情。

  主宅后的大片空地上,司司一头钻进雪堆里,再嗷呜着从另一块雪里跳出来。

  庄陶穿着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了厚厚的羊绒围巾,丝毫不惧雪地的严寒,和兴奋的比格犬闹作一团。

  “沈宵,你把雪球抛过来!”

  这是庄陶和司司最近新发明的游戏,一个看起来颜色和雪一模一样的绒球被随机扔在雪堆里,看一人一狗谁先发现,目前他们的比分基本持平。

  沈宵每次都被他们拉来做裁判,他把小球往空中抛了抛,“我要扔了。”

  庄陶背过身,用那双白色的针织手套捂着眼睛,他脚下是同样背对着沈宵的狗,“可以开始了!”

  随着物体在空气中划过发出的,以及落在雪中的轻微声响,庄陶敏锐地定位到方向,迅速展开行动。

  越往里走雪越深,几乎要没到小腿,他嫌行动不方便,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一阵冷风吹过,庄陶瑟缩了下,脚步没停,继续往里走。

  眼看人离得越来越远了,沈宵皱了皱眉,“陶陶,球没有那么远,回来!”

  庄陶没听见,深一脚浅一脚,忽然,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蹲了下去,顿时被身后的雪堆隐藏了大半,“庄陶!”

  沈宵立刻追上去,眼看人一动不动,是摔倒了?还是冻着了?

  就在要碰到那羽绒服的瞬间,庄陶忽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surprise!”

  “……”庄陶脸蛋红红的,是被冻的,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新年快乐。”

  沈宵蹲下身子,帮他把拉链直拉到下巴那,然后才接过,“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包装很好拆,沈宵三两下打开,发现居然是一个皮质的钱包。

  “虽然现在现金用的不多,”庄陶说:“但也会有银行卡什么的,你可以放在里头,而且里面还有一个放照片的夹层,你也可以把珍贵的照片夹在里面。”

  沈宵咽下一股空气,“谢谢,但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啊,”庄陶笑笑:“这本来就不是必须的,我知道,你没有送人礼物的习惯嘛。”

  似是转移话题,庄陶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主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被我三哥欺负,我当时特别怕,还用鞭子划伤了你的脸。”

  “记得,”想到那时候,沈宵微微勾了勾唇角,“我还在想,明明你是少爷,有什么好怕的。”

  庄陶:“原来你看出来了……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当时划伤你不是故意的,你没误会吧?”

  “没有,”沈宵说:“知道你没那胆量。”

  实在是冷了,庄陶打了个哆嗦,“我们回去吧。”

  许是刚才蹲太久腿麻了,他抬脚的瞬间一个没稳住,身子直直向后倒去,沈宵下意识去够,结果被一股力道拉着也向前扑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庄陶躺在雪地里,蓬松的羽绒服和厚实的积雪没让他怎么样,沈宵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倒是着实让他咧起了嘴,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对不起,”沈宵赶忙双臂撑起身子,“有没有事?”

  庄陶匀了匀气:“还,还行。”

  司司的叫声离他们挺远,打扰不到,庄陶躺在他身下,棕色的卷毛散着落在雪上,显得他一张小脸愈发的白里透红;

  “怎么了?”

  庄陶看着沈宵,觉得他好像有点奇怪,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宵拨开他脸上的一缕发丝,手没移走,而是轻轻触碰上他微凉的脸蛋:“陶陶,还有半年,等你毕业,我……”

  庄陶的睫毛颤了颤:“什么?”

  “我——”

  “陶陶,宵宵,吃年夜饭啦!”

  干等这俩人不进来,阮海棠穿上外套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都不嫌冷啊?快进来!”

  “……”庄陶如梦初醒般,从沈宵的双臂间爬出来,“来啦!”

  沈宵闭了闭眼,妈,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年夜,庄家赚钱的每人给小的准备了一个红包,庄易身为大哥,红包的厚度几乎和砖头一般,庄尔烨和庄尔星同样没落下。

  加上云秀之和庄易的,甚至连阮海棠都给准备了一份,庄陶几乎没拿住,抱在怀里才勉强带走。

  令沈宵意外的是,云秀之准备的红包居然也有他的一份。

  “夫人,这怎么行?”阮海棠要她把给沈宵的红包收回去,“我们哪好意思收您给的。”

  “有什么不好?”云秀之很坚决:“你都给陶陶准备了,我给宵宵一个不是应该的?何况这俩孩子玩的这么好,都在一起过年了还在乎这个。”

  而这俩孩子此时已经偷偷溜到了楼顶,这个视角下能看到很远,沈宵被庄陶拉着坐下,隐隐约约听到人们在大声喊着跨年倒计时;

  “十,九,八……”

  庄陶正盯着闪烁着群星的天空,忽然被沈宵碰了碰,“怎么了?”

  “陶陶,”在旧一年的最后三秒,沈宵的眼里装满了庄陶,他说:“新年快乐。”

  烟花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如流光般炸开,绚烂地洒向四周。

  冬去春来复又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声中,他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