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这时候正坐在院子里,挂了电话之后盯着手机屏幕晃了一会神,连姥姥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没发现——

  “又是小舟电话啊?”窦晓花说。

  “姥、姥姥。”秦越下意识垂眼。

  窦晓花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眯眯道:“怎么了,是不是姥姥吓到你了?”

  “没。”秦越连忙否认,“外面冷,您怎么出来了?”

  “知道冷你还在外面坐这么老半天,电话有什么不好在屋里讲的,怕我这个老太婆听见啊?”

  秦越苦笑道:“姥姥、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敢啊?”

  窦晓花哼哼几声,憋着笑道:“那可说不准……”接着又说,“小秦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越原本用手指按着手机一角,在圆桌上转圈,闻言眉尖一跳,猛地顿住手。

  他压下汹涌的心跳,故作平静道:“姥姥,没有的事。”

  窦晓花不知信了没有,短暂的没有开口。

  “姥姥,我还是扶您进去吧,感冒才好没多久呢,不能再受凉。”

  “也好。”窦晓花答应道。快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说,“小舟是明天下午回来啊?”

  秦越说:“嗯,大概一点多,刚在电话里他还说想您呢,想吃您做的炸春卷。”

  “哎哟哟,那混小子哪是想我啊,他那是想你,以前我可没见他过年回来。”窦晓花笑说。一会儿后笑容敛下去一些,她握着秦越的手,欲言又止,“小秦啊,你和小舟,你们俩……”

  秦越的心脏又开始狂跳:“姥姥?”

  但窦晓花却在这时候拍拍他手背,说:“以前啊,都是我老太婆一个人住在这里,现在有你们啊,真好、真好……”

  林珑有自己的新家,本身又忙,当然很少回珊瑚屿,林钦舟基本也只在暑假才回来,甚至于因为过年,民宿里连游客都很少,本该热热闹闹的春节,老太太却孤零零的守着那么大一个空房,可想而知心里有多难受。

  秦越心里有些发酸,反过来握住老太太的手:“姥姥,以后我都陪着您。”

  窦晓花欣慰地笑笑:“好。”

  等回了房里,秦越将老太太扶上床,看见床头柜上的药:“姥姥,今天的药吃了吧?”

  “吃了吃了。”窦晓花顺着他的视线,“别担心,姥姥老了,身体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些问题,就是个机器用久了零件都容易坏,更何况是人,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越不爱听她说这些:“姥姥。”

  “好啦好啦,”窦晓花笑说,“嘴巴撅得都可以挂酱油壶了,我不说就是了,不过这事还是先别让小舟知道,等过两天再说。”

  “那到时候您一定得跟我去医院。”

  姥姥的感冒其实还没好,这几天甚至频繁头晕,今天早上就又晕了一次。当时两个人正在厨房忙早餐,姥姥从柴火肚前起身时差点撞墙上,把秦越吓得不轻。

  所以秦越这回不顺着她,坚持要带她去医院,窦晓花却说:“哪有人除夕往医院跑的,估计就是血压有点高,老了都这样,等年后再说吧。”

  秦越就问她要了个保证,她也答应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肯定去,”现在听秦越又提这事,窦晓花笑得不行,“我又不是小舟,我还能赖账不成,等过了年初一,你俩一块儿陪我去、监督着我,成么……”

  除夕当天天气不怎么好,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压着大片乌云,气温比平日还要低上几度,差不多能有零下五六度。这在珊瑚屿是很罕见的低温天气。

  秦越提早半小时等在轮渡口,怕林钦舟没有好好穿衣服,他还特地带了身羽绒服。

  结果船一靠岸,他就看见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大红围巾、大红帽子的雪团子冲在第一个飞奔下来,大老远就开始喊——

  “哥——”

  “秦越——”

  秦越不知怎么就忍不住开始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雪团子拉着行李箱离他越来越近,却在靠他很近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

  小少爷半张脸埋在围巾后面,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哥。”

  秦越伸开手,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示意他:“过来。”

  林钦舟便迅速扑过去,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架在他腰间,以树袋熊的姿势挂在了秦越身上。

  趁别人不注意,他一口咬住秦越耳朵:“哥,你笑什么?”

  秦越还是笑:“没什么。”

  “是不是见到我太开心了?”小少爷却得意得不行,“哥,你想不想我,我太想你了,想得不行,晚上睡觉梦的都是你,想见你,想吻你……”

  小雪球也不怕把自己烧化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直白露.骨,秦越都快招架不住,双手拖住他屁股,往上掂了掂,“下来,当心摔了。”

  林钦舟自然不肯。他想他哥想得快疯了,好不容易见着了面,只想和人紧紧贴着,说什么也不愿意撒手。“不要,就要贴着。”

  “那先下来,背你回去,这样成吗?”秦越无奈道。

  这样倒是可以。林钦舟从他哥怀里跳下来,迅速转到他身后,趁着他哥微微弯腰的同时麻利地跳了上去,张口就是一句甜言蜜语:“哥,你好像比上次见面更好看了。”又说。“不过我哥永远好看,今天比昨天好看,明天比今天好看。”

  偏偏他语气很认真,似乎真是这么觉得的。

  秦越又笑得不行,故意往岸边走,吓唬他:“够了啊,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把你丢海里去。”

  这趟轮渡人不多,稀稀拉拉五六个人,都是陌生面孔,林钦舟简直是肆无忌惮,紧搂着他哥脖子,把脸贴过去:“我不信,你才舍不得。而且我夸我男朋友呢,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还挺理直气壮。秦越笑弯了眉眼,没搭腔。林钦舟不大高兴地用脚尖勾勾他大腿:“哥, 你都还没说你想我,所以你想不想我?”

  “想。”秦越偏过脸,在他鼻尖上蜻蜓点水落下一个吻,“很想。”想得要命。

  林钦舟这才满意了,也害羞了,把脸埋在秦越背上不吭声了,一直到家都安安静静的。

  姥姥已经在准备下午祭祖要用的东西,看见俩孩子回来,乐呵呵地挤兑林钦舟:“哎哟,小野猴回来啦,多大个人了还让你哥背,就惯的!”

  “姥姥,您又欺负我!”

  “谁敢欺负你,”窦晓花笑道,“行了,赶紧去洗手,然后来帮忙!”

  兄弟俩异口同声:“欸,就来——”

  “……上次这么冷还是在20年前,那时候你俩都还没出生呢。”窦晓花一边捏芝麻汤团,一边说。

  俩孩子站在对面,一个裹着春卷,另一个……在偷吃豆沙,脸上不小心沾了白白的面粉,自己却不知道,跟只小花猫似的。

  “嗯,我看北方有些地方牛羊都冻死好多,今年冬天真冷。”秦越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又白又长,骨节匀称,以至于一个裹春卷的动作看着都赏心悦目的,林钦舟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他忽然想起暑假结束前的最后一晚,这双手是如何在他身上反复流连、四处点火。

  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分别中,他就是靠着这段记忆,凭着他哥教会给他的那些,想他哥、爱他哥……

  少年人一旦偷尝到点甜头,总是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的。

  “怎么了,热?”就在林钦舟胡思乱想之际,耳朵似乎被什么微凉的东西给碰了下,他反应很大的朝后退了几步,差点撞翻身后的椅子。

  旁边秦越和窦晓花都被他吓了一跳,“哎哟哟,你这臭小子又抽什么疯呢,吓得我心口疼。”

  林钦舟也心口疼,是吓的,也是臊的。他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刚才触碰自己耳朵的是什么东西,是他哥的手背。

  秦越蹙眉看着他,眼神有些担心:“林钦舟,你怎么了?”

  “昂。”他总不能当着姥姥的面跟他哥说他想吻他,只能支支吾吾道,“就……哥,你吓我一跳。”

  见他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秦越顿时乐了:“偷吃还发呆呢,嗯?”

  林钦舟看着他,嘻嘻笑了笑。心想,可不是么,我就是想偷吃,可惜没机会啊。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简直比分隔两地还要难熬,想得林钦舟百爪挠心,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急铯鬼。

  但看姥姥和他哥这个样子,估计得一直忙到晚上,林钦舟简直要疯了。

  事实也和林钦舟猜的差不多,岛上的除夕是有很多讲究的,要准备年菜,要祭祖,还要贴春联福字……基本是忙得脚不沾地。

  林钦舟刚开始时还抱着点微末的期待,到最后直接颓了,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秦越还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林钦舟悄悄在他耳边承认:“是啊,我病了,只能哥哥才能治好我。”

  秦越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握着菜刀笑得肩膀乱颤,连鸡都剁不稳。之后便总是有意无意地瞥林钦舟,不加掩饰地嘲笑他。

  林钦舟心里又怨又急,真想直接扑过去把那颗漂亮的喉结咬了,看他哥还笑不笑得出来。

  【作者有话说】

  很巧,哥哥弟弟也在过年,而且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所以我的大宝贝小宝贝们都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爱你们~

  (下章开始要狗血了,有点虐,先打个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