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死遁后病美人火葬全员【完结】>第90章 没必要问

  云洲最终还是答应了裴冽的请求,他不是为了裴冽口中的”爱意与希望”,纯粹是为了漫山遍野的鸢尾花而已。

  绚烂的鸢尾花生长在荒郊野外,却不该就这样被埋没,它们应当得到珍视呵护它们的人的喜欢。

  “别总是这样求我,”云洲神色复杂地看着与从前那个最终打动了自己的、意气风发的人完全不同的裴冽,沉沉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要不是为了不让花开无人赏,我现在就会掉头回去。”

  从前有那么多人都用这样恳求的目光和态度对他,可他也从没有正眼看过那些人一次。

  “这么说,你答应了,洲洲,你答应了!”云洲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令裴冽甚至短暂地忘记了称呼,忍不住陷入一阵深深的狂喜,“我带你去,我这就带你去!”

  云洲沉默了一下,想要纠正他的称呼,但好像裴冽比他更加急不可耐,还没等他开口更正,就已经跑到了他前面,站在远处向他招手。

  恍惚间仿佛有记忆一点点自脑海深处复苏,好像当年的自己,也是这么兴高采烈地站在原野中间,向远处的“阿冽哥哥”挥手。

  从前的鸢尾花田,是真正的代表爱意与希望的鸢尾花田,他在花海中奔跑的每一步,都仿佛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存在,如今故地重游,哪怕这一片花海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一片花海,他的心也忍不住短暂地晃了一下。

  “……想这些做什么呢,”云洲闭了闭眼,低声对自己道,“都已经过去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云洲缓慢地跟上了裴冽的步子,想要看到漫天遍野的鸢尾花的念头,好像突然就变得没有那么迫切了。

  最后一段距离,哪怕他与裴冽之间的气氛再古怪,也到底是走完了。

  云洲沉默地站在鸢尾花海的外围,看着正站在花丛中向自己招手的裴冽,迟疑着没有上前。

  察觉到云洲的犹豫的裴冽,心也一点点沉了下来。云洲答应和他一起来看鸢尾花海的请求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自我满足、一厢情愿,短暂地忘记了这根本就是一片他主观地制造出来的回忆地,而不是早已变成了废墟的、曾属于他们二人共同的记忆。

  裴冽的心抽痛了两下,他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与云洲对视,云洲这一回倒是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坦荡地任他打量,只是目光好像透过了他,落在身后的花海上,无喜无悲。

  “洲洲,你过来好么?”裴冽卑微地祈求道,“我、我很想这么叫你,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让我最后这么叫你一次,就这一次,”裴冽定了定神,犹豫了片刻最终痛苦地说道,“不是云老师,不是云总,就是洲洲,你就当、就当是圆了我的一个梦。”

  “在这片鸢尾花田里圆我的一个梦,也算是,给我们这段回忆做个了结。”裴冽的语气很苦涩,但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站在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花田里,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隐秘的希望,让他对云洲脱口而出了这么久以来徘徊在心的愿望。

  “等了结以后,我保证不会再这么纠缠你。”

  云洲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前走了两步,直至他的身形也被鸢尾花丛包裹。

  没有穿西装外套下车的他,只着一件简单朴素的白衬衫,一切好像有意无意地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合了。

  鸢尾的香气十分浅淡,但这漫山遍野的鸢尾花开在一起时,也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此时并非鸢尾的花季,想要让鸢尾开花,将鸢尾养在大棚温室里不难,但在户外却并不容易,而想要让这一大片的鸢尾都开得这样好,就更难,哪怕是最娴熟的花匠也未必能够做到。

  “洲洲,你、你喜欢吗?”裴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的嗓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面对心上人时的那种紧张,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手里没有玫瑰花,有的只是漫山遍野的灿烂鸢尾。

  云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向花田的中央走了几步,接着找了一处相对空旷的位置坐了下来,安静地抱着自己的习惯,抬头看向了天上的云朵。

  不知是不是鸢尾的颜色太绚烂的缘故,恍惚间仿佛就连天上的云都被染成了淡彩,耀目而温柔。

  喜欢吗?

  他不知道。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自己了,漫天的花海无法就这么简单地打动他,自然也就无从回忆起当初的心境。

  所以云洲只是这么安静地坐着,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刻意忽视了这片花海的打造者,只当它是一处无意间发现的景观,也只有这样才能静静欣赏。

  裴冽犹豫了一下,不明白云洲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学着云洲的样子,在云洲身边坐了下来,与云洲一模一样的姿势,也开始仰望天上的云朵。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云洲的名字,仿佛就连这样都能让他的心口泛起甜意。

  云洲云洲,云上的小岛,只能被仰望,无法被拥有。

  只是不知道,究竟哪一朵云彩,才是他的洲洲。

  此时的他和云洲靠得这样近,近到两人其实只隔着一拳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另一个人与自己不同的体温和气息,仿佛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将人揽入怀里,而在往常,不管是谁靠得这样近,都会被云洲无情地推开。

  可是他又离云洲这样远,哪怕只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他感觉自己和云洲也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他无法理解洲洲究竟在想什么,哪怕他只要一侧身就能看见洲洲的侧脸,但他却完全不敢侧身,只敢沉默地仰望天上的云朵。

  云洲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可以和裴冽有如此相安无事的时候,两个人就真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在花田上坐了一下午,久到太阳都渐渐往西边移了位置,而他也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长期疲惫的身体好像在彻底放松的状态下,随时都要睡去,眼睛都不知什么时候闭了起来。

  他居然就真的这样睡着了。

  裴冽呆呆地坐在他的身侧,看着洲洲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柔软殷红的唇瓣安静地闭合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弯下腰去亲吻云洲的欲望,但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自己这么做和趁人之危的亵渎没有区别,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洲洲这么做。

  裴冽沉沉地叹了口气,使劲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的渴燥,脱下外套盖在了云洲身上。

  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盖在身上以后,云洲好像睡得更舒服了,隐隐蹙起的眉头都松开些许,裴冽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仿佛可以欺骗自己,这也是对洲洲的一种陪伴。

  只是,就连这样的安谧时光都像是他偷来的一样。

  云洲做了一个很长也很温柔的梦。

  梦里的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青涩的少年,在熟悉的花田里和熟悉的人欢笑奔跑,直至染上了满身的鸢尾花香。

  “阿冽哥哥。”云洲听见自己青涩的嗓音,也看见了和他一起,在花田上跑累了就这么和衣躺下的少年。

  “我要走了,洲洲,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阿冽哥哥这样对他说,“可是你要记住,你要记住我,也记住我会回来找你,我会来带你离开,洲洲。”

  云洲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湿了,有水顺着下颌线流入脖颈,被风一吹冰冰凉凉得发冷。

  他在风中艰难地睁开了眼,视线晃了几下,终于聚焦在了近侧只穿一件单衣的裴冽身上。

  而裴冽的西装外套,则不知什么时候盖在了自己身上。

  “我睡着了?”云洲轻声道,“谢谢裴总的外套了,天色不早了风也大,裴总还是将外套穿上吧,我已经不冷了。”

  云洲将外套递回给裴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自他站直的那一刻,裴冽觉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云洲再次和他拉开了明显的距离感,也不再是他的洲洲,而是高高在上的云总了。

  裴冽没有接过外套,而是用渴求的目光看向了云洲。

  “……裴总?”云洲蹙眉道,“裴总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洲洲,我、我,”裴冽局促地结巴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我能不能……吻你?”

  这句话说完,裴冽就觉得自己面上发烫,好像整个人都被羞愧的火灼烧一样。

  他怎么敢,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要求?

  不用想也知道洲洲不可能答应。

  而云洲的目光,却恍惚了一瞬。

  记忆闪回数年前,好像在他和裴冽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裴冽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这样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能不能吻他。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有些事情,没必要问,阿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时的裴冽这样问是因为小心翼翼,而自己的回答也就是暗示他,没必要问,直接做就好了。

  可如今的裴冽这样问,却是知道自己的确已经了无希望。

  云洲悲悯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将从前的话原封不动地又一次送给了裴冽:“有些事情,没必要问,裴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只是这一次,换的不光是称呼,整句话的意味也都已经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