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死遁后病美人火葬全员【完结】>第77章 云洲醒来

  云洲的体温反反复复,迟迟没有退到正常水平,人也迟迟没有清醒。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片鸢尾花田里,自从知道裴冽就是曾经与自己在花田上许下诺言的那个少年,自从记忆一点点复苏,他就常常在梦境中来到这里。

  大抵是因为现实中的那片原野他已经去过,哪里再也没有记忆中的花田,所以才会在梦里格外珍惜。

  他觉得自己好累啊,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可是天才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酿成,天才也是会累的啊。

  长期处于慢性疲劳状态的身体,虽然自他新生以后因为心态彻底放松的缘故,已经没怎么生病了,但那些年的辛苦和亏空就像埋在身体内部的一颗定时炸弹,只需要一根导火索,就随时都要爆发出来,而昨天的大雨,无疑就是那根导火索。

  疲惫的身体不愿意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休息机会,连带着梦境都漫长起来。

  他看见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鸢尾花田上奔跑,无忧无虑,任由温暖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看见花田里,有另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叫那个人的名字“阿冽哥哥”以后,那个人终于冷淡地点了点头,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我会回来带你离开,等离开这里,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阿冽、哥哥——”云洲无意识地再次唤了一声。

  如果说听到一次,还有可能是大家的错觉,可是再次听到睡梦中的云洲口中这个称呼,没有人能再坐得住了。

  裴冽一瞬间就感觉到,众人阴冷怨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概是被气愤的情感冲昏了头脑,就连他们举起来想要打自己一拳或是给自己一个巴掌的手都生生顿在了空中,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一样。

  虽然裴冽被打得唇角流血,心跳也再也不能平静,一眼看上去就是最狼狈不堪的那一个,可是此时他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扬起了头,用刚刚几个人看向他的高傲的视线,回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又一言不发地绕过人群,来到了云洲的床边,在本属于林岩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走过去本想要加入战局的林岩,目瞪口呆地看着位置被抢走,下意识想要将人赶走,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下的情景,好像一瞬间又和那天自己被裴冽抢走了画的慈善晚宴重合了。

  当时的他不是拿不出比五个亿更高的价格去争夺,而是那已经到了他的心理极限,更何况,不被云洲承认的话,再继续争执也没有什么意义。

  眼下亦是如此。

  再没有什么比云洲亲口唤出的名字更有说服力,更能说明谁在云洲那里有着超然的特殊地位。

  就连和云洲绯闻连连、并且云洲也没有澄清的彦络,都没有这个待遇。

  彦络面色猛地阴鸷了下来,一下子就想到昨天自己来找云洲时,好不容易将人抱到了沙发上,对方却也是用这样很轻很轻的嗓音,轻轻唤了裴冽的名字。

  裴冽明明是伤害云洲最深的人,他怎么配!

  裴冽虽然在陪客椅上坐下,但此时离云洲最近的依然是彦络,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了。

  云洲亲口唤出的名字足够有震慑力,就连彦络轻抚云洲发顶的动作都僵在了那里。

  而裴冽,则旁若无人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云洲脖颈间晶莹的汗珠。

  “我在,洲洲,我在。”裴冽轻轻俯下了身,在云洲耳边道。

  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至少,洲洲心中还记得他,只要记得,就比没有爱也没有狠,纯粹把他当作路人要好。

  虽然被对方拉入了黑名单,但这也恰恰证明,洲洲对自己还有恨意,而有了恨意,也就说明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一回,正主就在房间里,彦络再也没办法冒名顶替。

  他全身血液一点点地冻结,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明云洲默认了他炒作绯闻的事,从来没有对粉丝解释,明明他才是最懂云洲的才华的人,与那些商人权贵都不同。

  犹豫了一下,裴冽轻轻握住了云洲的手,不过他并未像之前的林岩那样恨不得整只手都握上去,而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生怕自己另一只手上狰狞的伤吓到了洲洲。

  他的洲洲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他该给他安全感的。

  这个梦足够久,从昨天入院到现在,云洲已经睡了接近二十个小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当真突然有了安全感的缘故,云洲的眼睫好像微微翕动了一下。

  “洲洲,洲洲?”这下,所有人都顾不上裴冽了,大家再次围到了云洲床边,争先恐后地想要第一个凑上去得到云洲的关注,好不容易坐到了陪客椅上的裴冽反而被挡在了外面。

  “别打扰他休息!”裴冽低声呵斥了一句,但已经没有人听得进去了。

  人总是自私的,尤其实在一群有着同样目的的人面前,谁会不想超过其他同类,成为第一个被云洲注意到的人呢。

  而此时的云洲其实还没彻底清醒,他的眼睛才刚睁开,就被刺目的阳光刺得立刻又闭了起来,身上因为发热未退的缘故仍旧没什么力气,就连想要抬一抬指尖都很勉强。

  “小洲,你怎么样,身上还难受吗?”坐在云洲床边的彦络因为占据了有利地形的缘故,稍稍弯腰就能轻声与云洲说话,“昨天你突然病倒,可把我吓坏了。”

  话里话外,甚至不忘向云洲强调,可是自己最先将云洲送到医院的。

  但云洲并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晕晕沉沉的大脑尚不能处理大量的信息,彦络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说了大量的话就好像一串乱码,哪怕他费尽全力也很难听懂。

  “洲洲,你可算醒了,我们都担心坏了,”这一次出声的是好不容易越过了林岩抢到前排的秦冉峰,他的语气非常温柔,“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洲洲……”

  “洲洲……”

  没有人肯在这个时候屈居人后,病房里再也不复裴冽来之前的安静,反而吵闹得很,也没有人考虑过,对刚醒的病人来说,这样的嘈杂是不是不太合适。

  云洲是想醒过来的,睡太久了他简直浑身都疼,可是眼下被吵得头痛,耳边嗡嗡地想,让他本来就眩晕的大脑更不舒服了。

  “噤声!”裴冽冷声道,“还能不能让洲洲好好休息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混沌的意识并不能第一时间识别说话的人,但身体本能依旧向大脑传达了他的熟悉。

  像是在花田里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云洲努力挣扎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但他的头被吵得实在太晕了,好几次尝试睁眼,都只能勉强掀开一点眼帘,就被晃眼的光刺激得又闭上了眼睛,没有支持着眼睛保持睁开以及让视线聚焦的能力。

  裴冽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站起身来,走去窗边拉上帘子。

  只是他一站起来,林岩就重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夺回了他的位置。

  裴冽视若无睹,拉好帘子后,又将室内的灯光调暗到适合长时间闭眼的人适应的亮度,这才走回云洲的床边,他也不去争抢最近的位置,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

  毕竟对他来说,只要能仰望他的洲洲,都是一种满足。

  光线的转变令云洲终于能勉强适应,并且睁开了眼。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水雾,展现出与主人平日里的清冷自持、高高在上完全不同的茫然,让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征服的欲望,哪怕这对病中的青年来说,充满了亵渎一位。

  晃动的视线并不能让云洲看清面前的人都是谁,他只能隐约分辨出数个人影,只是都很陌生,像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但总之,不是他梦境里见到的人。

  云洲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怅然若失,还是暗自庆幸,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悬而未决的石头终于落地,不管怎么说,一切好像还和他计划中的那样发展着。

  强撑着扶着床沿,云洲终于坐起,数不清的手向他伸过来想要搀扶他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他的背后垫一块软枕。

  而裴冽再次从人群中退出去,到沙发上拿起了靠枕,床边却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他根本就挤不进去,更无从谈起将靠枕安置在云洲身后。

  裴冽痴然地远远凝视着坐起来的云洲,他的洲洲即便在病中,眼角眉梢都是那样漂亮,也无怪这么多人为之发狂。

  不过裴冽也就发呆了几秒钟,很快就从那种忘我的境地中脱身出来,告诫自己像自己卑微到了泥里的人只配仰望,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洲洲不允许的情况下,生出那样卑劣的亵渎之心。

  清醒过来的裴冽很快想起了自己该去做什么。昏睡了这么久又发着烧,洲洲醒来一定喉咙干涩发疼,得喝点温水润润嗓子才好。

  于是裴冽一手抱着抱枕,另一手从桌上拿起无人问津依旧的水杯,去墙角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在手背上试过温度后才敢端着水杯走到床边。

  只是他依旧挤不进去。

  裴冽的心一点点变冷,这些人一个个抢着对洲洲嘘寒问暖,可是无一人肯动脑子去想一想,洲洲究竟需要些什么。

  而从前的自己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