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斐给姜维发了一小段视频，是他在动车上拍的窗外的景象。
彼时夜已深，动卧车厢已经熄灯，车辆行经山区，窗外可以看见一轮弯月，依稀还能见着几颗星星，层层叠叠的山景在月光下错落有致。
姜维点开时，就听见视频中传来海角的轻声旁白： “给你看山里的月亮。”
姜维看完把脸被捂在柔软的枕头下，一阵阵发热，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他不明白自己在浪个什么劲儿，不过就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夜景，甚至没有任何的构图美感，但就是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觉得自己……蠢得难以直视。
他默默闷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想了想，他爬起身跑到自己卧房的窗边，也拍了一段窗外的雪景。
楼下花园的外墙上彻夜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衬得天上的月亮并没那么的明亮，也看不到星星，但是可以看见漫天细碎的雪花，在空中飞旋跳跃，然后轻飘飘地落下。
姜维也轻声说：“给你看城里的月亮。“
动车上的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加载了很久，郁斐才终于打开了这一小段视频，蓝牙耳机里传来姜维的声音，郁斐嘴角上扬，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
海角：还不睡，这么晚了。
姜味：你也没睡！
海角：我睡不着，车晃得厉害。
姜味：你这是去那儿，进山吗？你这什么工作这么辛苦，大半夜的赶动车出发，你的无良老板也太抠门了！
郁斐收到消息愣了愣，算下来，好像确实从未和姜味交流过彼此现实生活里的情况。
海角：其实是我导师，我还在读研。
海角：老师年纪大了，身体情况不太好，坐不了飞机，接近年关了票也不好买，只买到了半夜的班次。
姜维出了个大糗，忙不叠隔空道歉：“老师好！老师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姜味：那回程票买好了吗？来得及回家过年吗？
海角：还没，这次出差有点匆忙，具体还不知道哪天回，但回家过年应该不成问题。
姜味：那就好[]。
姜维发出去，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海角的回信，看了又看，最后这条消息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回复的地方，对方可能是觉得对话可以结束了。姜维的理智告诉他今晚的这段聊天可以就这么结束了。可心里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舍得，还是想和对方说点什么，至少要骗一声晚安。
姜维磨磨蹭蹭地写写删删，还没能想出个完美地延续聊天地开场白，手机又微微震了一下，海角回消息了。
海角：车上信号不太好，收发信息有延迟。
海角：你先睡吧，明天我到了再聊。
姜味：……
姜味：[可怜]
海角：乖，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
海角拍了拍你。
这……这谁顶得住啊！
姜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老老实实给对方发晚安。
海角：晚安，小暮。
今日份的晚安成功骗到手，姜维心满意足。
姜维睡得很沉，无奈他忘了拉窗帘，八点不到就被阳光给晃醒了。迷迷糊糊发了会儿呆，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姜维雀跃点开，却失望地发现消息来自发小，对方大半夜发了一段酒吧里群魔乱舞的视频，问他啥时候有空，诚挚邀请他出来一起嗨。
嗨什么嗨啊，当代男大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
就很鄙视。
姜维默默收起失望，点开昨夜和海角的聊天记录，他俩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姜维一会儿就翻完了，但看上去就是很……暧昧。
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就算了，毕竟几年前就有前科，但海角怎么也总那么不正常。什么哄睡叫早，搞得真跟两人谈恋爱似的……
哦不对，只有哄睡，没有叫早，都8点了也没见这人给自己发消息，应该都下车了。姜维愤愤地想。
可能哄睡也不是真的为了哄睡，多半就是话说到那儿了，自己又傻了吧唧的一脸依依不舍的模样，人家顺水推舟就说了两句软话。哄小孩也是哄呢！
毕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别别扭扭的姜维同学把手机丢在一旁，生怕自己忍不住又给人家发消息，徒增烦恼。
他想睡个回笼觉，结果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几圈，实在睡不着，于是默默起床，又摸进了游戏。
时间还早，在线的人并不多。姜维斥巨资3块钱开了个单人副本，开始练级。练着练着，帮会频道忽然冒出了条新信息。
【帮会】乐颜：小暮？是你吗？
【帮会】乐颜：你还记得我吗，当时和你还有海哥一起玩仙域的，还没合区那会儿[]
“啊……”忽然的旧友重逢，姜维也有些激动，他敲字：“我记得你，是乐乐吗？没想到你还在玩这个游戏吗？我这次上线都没有遇见过认识的人，还以为你们都不玩了呢。”
“对对对，是我，”乐颜也很激动，一边说着，一边邀请姜维组队做日常任务，“本来已经没玩了，但是这几天听说你回来了，我一出院就赶紧上线来见你了。”
“呃？你住院了？身体还好吗？是不是还是应该多休息，我这次会玩久一点，不急着聊天。”姜维关心到。
“没事，你别担心，”乐颜又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我是刚生完宝宝，我和宝宝都很好，我有充分的时间和你叙旧。”
“额，你已经嫁人了呀……”姜维有些不自在，只能说，有的人已经能养宝宝了，有的人他自己还是个宝宝。
姜维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代沟，他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当时你还有个情缘呢，好像是和海角现实里认识的，人也不怎么爱说话，上线就默默带你打本……”
说着说着，姜维又觉得这话题不太对劲，而已经发送的消息无法撤回，他只能强行圆：“不过网上的情缘都只是过眼云烟啦，游戏玩伴始终不能和现实里的对象比。”
“噗，小暮你真可爱，”乐颜语出惊人，“你说老叶吗，他就是我现在的老公，我家宝宝的爸爸。”
瓦……特？！简直一个晴天霹雳，姜维呆滞。
乐颜说：“你还记不记得，他和海哥是大学同学来着，这两人一直有联系，这次你回来了也是海哥告诉他，我才知道的。”
姜维发了个捂脸的卖萌表情，心虚道歉：“对不起我太久没玩了，没想到你俩一直走到了现在。” 并感慨：“看来网上的情缘也不全是过眼云烟，像你和叶哥这样的人间真爱也是能终成眷属的。”
乐颜似乎也很感慨：“是啊，当时你走了没多久，我们就面基了，老叶带着海哥跑来我家的城市这边，说是跟我见面，其实光顾着陪海哥散心了。我家城市靠海，海哥那时每天坐海边一脸忧郁地吹风，看起来魂不守舍地着实惨。”乐颜想起了当年，很是一番唏嘘。
姜维心虚地不敢搭腔，内心又开始纠结起了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渣男。
说着说着，乐颜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姜维身上：“你这次回来，和海哥之间有没有点啥什么情况？听老叶说，海哥告诉他你现实也还没对象，你看海哥又等你那么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明明没有刻意等我。”姜维小声嘀咕，随后绞尽脑汁措辞回复：“额，我俩情况比较特殊，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我懂我懂，其实我也不想那么早就嫁人，我和老叶也都才刚毕业，什么都没准备好，但是宝宝忽然就来了，” 乐颜明显理解错了他的犹豫，“我记得小暮好像比我小两岁？应该还在读书，而且你一上来就说这些确实太早了。”
姜维尴尬，忽然就理解了海角不愿意直接离婚的原因，这个就真的没法和熟悉的人认真解释：“不是什么年龄的问题啦，是我都两年没上了，好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乐颜倒是觉得这些都不是事：“这你到可以放心，老叶和我说海哥是个很靠谱很专注的人，从小到大好多小姑娘喜欢他的，他从来没糟蹋过谁。当时你忽然一言不发消失了，海哥知道后挺急的，他当时还冲我发过火，问我为什么没有关心你，连你为什么走都不知道，老叶因为这事气得跟他真人干了一架。”
“呃……”姜维更尴尬了，“他怎么能这样，明明是我没和你们说。”
乐颜：“后来海哥不知道从哪推测出是隔壁区的几个帮会联合起来搞恶意针对，把你逼走的，直接氪了大几十万，一个人屠了人家整个区，守着他们野外地图不让人出城，结果整个区的好几天都没能好好做任务，逼得好多人都删号走了。”
姜维……心情复杂，如此说来，自家小舅的游戏曾经也差点毁在自家网恋对象的手里。
“我老公他们是学金融的，海哥从大一就开始，就拿着家里给的生活费，搞金融产品投资管理实践，陆陆续续赚了不少零花钱，也一直没乱花，说是想攒点本金，毕业后尝试不靠家里自己创业的，”乐颜还在说，“陆陆续续攒了百来万，那次却冲动得把大半都砸这个破游戏里去了，老叶都说他疯了。后来那些被逼走的人集体上微博挂他，这事还发酵上了热搜，他家里嫌丢人想撤了，他却不让，说如果你看到了应该会回来找他，谁知……”
……我真的是个渣男，姜维沮丧地想。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没关心热搜，也不知道他会回来……”姜维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乐颜真诚道，“其实我本来不该说这些的，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提还平白无故让你难过，但如果我不说，海角肯定也不会主动告诉你的。我真的觉得他对你是认真的，我知道你也是好女孩，当时一定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跑的。当年我有段时间挺难过的，总觉得你俩都没有做错，但是为什么自己磕的CP忽然就BE了，所以现在知道你俩又在一起玩了，就特别想撮合你们。”
姜维也很真诚：“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乐乐。”
【队伍】乐颜：而且偷偷告诉你，海哥家里超有钱，人也超帅哦！
啊，这……
我家也挺有钱的，不占他便宜，姜维心想，而且我也挺帅的。
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海角的微信头像。
啊，那个网红小帅哥，如果真的是海角，那么他愿意承认对方比自己会拍照那么一点点吧，就真的只是一点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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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终于有榜了，给我激动坏了，激动得忘记更新了！
我决定以后每周更周一二三五六日，周四休息，周四留给我我兴奋（或沮丧）哈哈哈哈哈！
收藏我好吗，眨眼，我真的超！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