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
迪奥做了一个梦, 一个漫长、破碎的梦。
梦里和少女分离崩析,她死在最美的冬天,死在最冷的时候, 连死,都美的不像话。
像璀璨夺目的钻石, 在冬夜安静的雪天里, 缓缓闭上眼睛。
她死了。
或者说, 他把她害死了。
怎么可能呢, 他很喜欢她,害谁都有可能,应该不会害她吧。
分明是梦, 梦里的自己好像也知道是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那双眼看过去的都是真实, 他像是彻底融入梦中,看她离开, 看她死去。
看他在未来的岁月中内心孤寂。
世界上只有一个她,唯一的她。
迪奥醒了过来。
深呼吸几口气。
隔壁卡尼斯家很安静,这个点,以往有时候卡尼斯夫人才回来, 他能听到马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
今天没有。
也是,卡尼斯夫人前几天死掉了。
他本来准备做什么的, 结果没等他做什么,卡尼斯夫人那个没存在感的丈夫就做了。
那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尽管某种意义上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但是,这个走向, 是否和梦里有点相似。
他突然很相见她。
梦里他念了她很多年都见不到, 但是现在他能看到。
所以他去找她了。
深夜去找一个少女, 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那又怎么样呢,他和她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吧。
她果然没睡。
眼睛还是红的,可能刚刚哭过。
迪奥心里莫名微紧,抬手摸了摸沙溺的眼睛。
“哭了?”
沙溺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有点害怕,沙溺,可以陪陪我吗?”
沙溺以为他找个借口陪陪她,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点头。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屋子里,沙溺心里头难受的很,迪奥拿来一本书,声音低沉,“我念书给你听,沙溺。”
片刻,她嗯了声,“好。”
果然是找个借口陪她啊,还要给她念书。
知道她一听这些纯正的公式化的英语就想睡觉是吗。
也不知道怎么,跟考试一样,一听就困。
安静的夜晚,迪奥特地放低着声音,显得格外好听,沙溺听着听着,果然有点困了。
她本来哭的眼睛就不舒服,给她带来一种困意,现在更困了。
“我想睡了。”
“睡吧,沙溺。”
“嗯,那你。”
“我害怕,可以在旁边吗?”
“那好吧,你困了就回去睡吧。”
“嗯。”
真是放心他啊,笨蛋沙溺。
她爬到床上,拉开被子,一时间没睡着。
迪奥又继续念书。
明明他声音在夜晚中显得格外动听,沙溺还是整个“别念了别念了师傅”,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睡得真巧,笨蛋。”
怎么刚好听到“love you”就睡过去了呢。
迪奥过去帮沙溺拉了下被子,心底依旧有被噩梦吞噬的后怕。
也只要此时此刻看到她,才能压下去那中感受。
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真的死去,他也许会像梦里那样。
还好梦只是梦。
他们还有机会。
即便他从前做了不少坏事,那些没有半点伤害到她,卡尼斯夫人也不是他做的,所以他们的未来,绝不会像梦里那样吧。
不得不说,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怕。
他不该,也不可能有怕得感觉。
可梦里她死亡的时候太过刻骨铭心了,仿佛真实发生过,他不得不后怕。
她睡得很熟。
迪奥俯身在她嘴角轻吻一下,轻手轻脚离开她的房间。
卡尼斯夫人葬礼过去没多久,她那个丈夫就露出爪牙,开始大刀阔斧争遗产,甚至要将沙溺赶出去。
沙溺挺着急的,她不是为了钱,只是想收回妈妈的东西,但那家伙咬死不放,不依不饶,法律上,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我会帮你沙溺,别担心。”
她失笑,“是是是,我们未来的大法官大律师,你最厉害了。”
迪奥:“?”
什么东西。
他聪明的很,手里有对方犯罪的证据,只要拿出来,再添一把火,对方的结局只能去牢里蹲几年,绝不可能还能继承遗产。
沙溺配合的也很好,在他没有和她说的前提下,事事都配合到,让迪奥觉得她还没有笨到那种地步。
她守住卡尼斯的家了,只是爵位还有不少财产依旧随着卡尼斯的死去而充公,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和那位小公子的口头上的婚约自然也不作数,即便对方表达甚至愿意和她私奔。
私奔什么的,倒也不至于。
回绝过小公子,沙溺问过家里的女仆和仆人,她们是愿意离开还是继续在这里,离开的话会给她们一些钱,继续在这里,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多好的待遇。
她已经不是贵族了。
大多数人都选择离开卡尼斯家,一直照顾她的贴身女仆留了下来。
“我去哪里都一样,比起其他人,我更愿意和沙溺小姐在一起。”
这么大的家,沙溺和老珍妮两个人住也看不过来,没有强求她离开。
很快老珍妮逐渐不记事也不记得人。
沙溺想到一种病。
阿尔兹海默症。
老珍妮记忆回退,以为自己还是贫民窟的那个外表凶狠没人敢欺负的女人,一直问她,怎么不回家。
她要回家。
也许,无数出去游荡的人,最后都会选择魂归故里,老珍妮迫切的要回贫民窟,但那并不是她真正的家。
因为老珍妮的身体,以及她一直要回去,沙溺思索很久,最后决定收拾好东西回贫民窟。
就当做,送老珍妮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吧,无论未来能活多久,几个月,几年,几十年,她都会陪着老人。
听说她要回去,迪奥第一反应不敢相信。
为什么,细节不同,走向和梦里还是那么像?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要回去?一定要离开他?
他不想让她离开,他想在想看到她的时候能看到她,小笨蛋还要照顾老笨蛋,她能怎么生活?回贫民窟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想死吗?
“我不怕,迪奥,奶奶要回去。”
“沙溺!那里很危险,你们老弱病残是想做什么?”
沙溺深呼吸一口气,“我才不弱呢!我也会打架的!”
“……别闹。”
沙溺瘪瘪嘴,“对不起。”
迪奥很生气,上去扯她的脸,她抿唇的时候,脸颊的酒窝也会出现,他戳了好几下,牙都咬酸了,最后哼一声,“算了,你回去吧。”
他拦不住她。
而且,他更担心梦里的事。
如果她回去是注定的,那么死亡也是注定的吗?
他除非把她关起来,不然她决定回去,就一定会回去,关她,她撅起来指不定要做什么。
舍不得。
还是舍不得。
无比真实的梦,会让他害怕在现实又一次看到她的死亡。
既然这样,至少为她保驾护航,就算在贫民窟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那个脏乱阴暗潮湿,被光抛弃的地方。
沙溺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在决定回去的时候,便准备买些武器,她倒不想让女仆姐姐和她一起离开,但女仆姐姐说这辈子都跟着她,她去哪里都跟着,沙溺便没有办法。
她托人买了些武器,将一些外露的财产换成钱,准备好一切。
房子没有卖,还有很多东西在这里,她以后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乔纳森哥哥和迪奥送她们过去。
两辆马车,她和老珍妮、女仆姐姐一个,女仆姐姐不知道从哪搬来的一个箱子,道:“沙溺小姐,我没有这个钥匙,你可以去迪奥先生的马车里,相信他们很愿意帮你打开。”
沙溺还挺好奇,神神秘秘的。
她抱着箱子,不轻呢。
拦下后面的马车,两人看到她,迪奥先一步伸手将她扶过来,故意往怀里带了带,撞的沙溺鼻子都疼了。
这个锁对他们来说实在容易,感觉没怎么用力,就掰开了。
看到里面一封封信,沙溺大脑宕机几秒,在迪奥要拿起来看之后赶紧拦下他。
“别看!”
她忽然就明白,原来迪奥不是没有回她的信,只是她的信一直没有送出去,卡尼斯夫人拦下来了。
夫人已经死去,沙溺无法怪她。
问题是,写信给别人是一回事,当着她的面看是另一回事啊!
太社死了!不要!达咩!达咩得斯!
沙溺这个样子就让他们很好奇。
“我看到我名字了,给我的?”
迪奥好像也知道什么,但是不能确定。
“迪奥!”
不要啊!
迪奥心情不错的拆开一封,乔纳森凑过来看,沙溺捂脸。
本来心情挺好的,但是看了两眼,发觉乔纳森在一旁,迪奥合上信,将乔纳森的头拨到一旁。
“干嘛,沙溺写给我的,你不可以看。”
乔纳森:“……”
迪奥放好信,抱过箱子,一面揉揉沙溺的头。
这是给他的信,他才不想给第三个人看到信的内容呢。
迪奥很聪明,一想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他才觉得卡尼斯死的好啊。
当然,这种危险的想法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她一直有给他写信,她没有骗他,说好的写信,一直在写。
这么多封。
无法想象,在等待回信的煎熬中一直没有等到回信,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沙溺……笨蛋。
回到贫民窟,收拾很久,才安顿好。
两个在这边住了一夜,次日才离开。
沙溺带着老珍妮和女仆姐姐在贫民窟住下。
一个念头逐渐成型。
为什么,不来改变贫民窟呢?
至少,让这里的人过上可以温饱的日子吧。
念头越来越清晰,几日后,迪奥再次过来找她。
他抱着一个大箱子,沙溺好奇的笑问:“这是什么啊?”
“回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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