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伊斯梅尔的身体恢复得极快,但也只是回到了当初那风吹着凉的状态,无法更健康了。

  得到内菲尔的肯定,可以自由行动如往常般之后,伊斯梅尔就收到了雄虫保护协会的来信。

  信件以通讯的方式发送到了伊斯梅尔的邮箱内,内容如下:

  听闻阁下已痊愈,我方请愿您出席明日上午十时的“兰诺德·南希(雌虫)恶意伤害虞微(雄虫)”一案的二轮指控,届时您将以被指控方的证人进行保证。

  若您对本请愿有疑问,请致讯雄虫保护协会总部,我们将为您提出更便捷的处理方案。

  ——雄虫保护协会致

  “更便捷的处理方案……”伊斯梅尔挑眉念出了这几个字,“保护协会的人还挺会说话的嘛,直接定罪是更便捷的处理方案呢。”

  届时坐在他身边,正左拥右抱着对瓶吹的怀斯亚笑出了声:“理解理解。”

  “可他们不也是为你好么?”

  是的,怀斯亚在他痊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瞒着内菲尔带伊斯梅尔来丁塔兰消遣,说是庆祝伊斯梅尔身体恢复健康,他自己点了一桌子酒,给伊斯梅尔点了杯嗜乐果果汁。

  “怎么说?”伊斯梅尔关闭了邮件,看向那边的怀斯亚。

  他就知道这家伙憋不了多久,在佩世参加体能训练项目的时光估计是他这家伙的时候了。他那么些心肝宝贝也摸不着,宿舍里又还有个琼凛,真是难得禁欲了一段日子。

  怀斯亚饮下递到他唇边的酒水,舌尖舔过唇角遗落的酒液,冲着伊斯梅尔飞了个挑逗的视线,见人嗤笑着赏了自己一个白眼才推开身边的雌虫,过去揽伊斯梅尔。

  伊斯梅尔被人拥得身子一些,陷在沙发角里,手上的嗜乐果果汁差点就泼了出去,被怀斯亚抬手扶住,将他整个手包在手心里。

  “兰诺德那家伙用军功作理由独占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怨言?”

  伊斯梅尔没说话,他倒觉得没什么。

  毕竟他是蓝星人,一直以来轮回的世界也多为一夫一妻制的现代,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规则。

  但怀斯亚这类原生雄虫不一样,他们生来高人一等,坐拥着整个虫族最优越的资源,更有权拥有多位雌虫配偶,这是他们社会的基本法则,也是全星球共同的认知。

  说起来兰诺德会有独占的心理,大概也是因为他是一串异常数据吧?

  “喂、小梅尔,问你话呢。”怀斯亚故意凑在人耳边说道,温热的呼吸就这么喷洒在耳根,让人浑身一凛拐了人一肘子。

  “我不介意。”伊斯梅尔这才回答道。

  怀斯亚笑了笑,收敛了些动作,故作惋惜地挑了挑面前趴在他腿边的亚雌的下巴道,“看看他们可怜的样子,该多痛恨兰诺德将我们小梅尔这么完美的雄虫霸占了啊。”

  被挑逗的亚雌扑闪的眼睛这才烫伤般从伊斯梅尔身上收回来,心底也在连连附和怀斯亚的话。

  伊斯梅尔这样完美的雄虫,怎么能被一只雌虫独占呢?即便是兰诺德上将也不行。

  伊斯梅尔却连眼神都没留给怀斯亚手中的亚雌,只是抬起杯子又饮了一口嗜乐果果汁。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一天有23个小时都想着怎么和雌虫上床。”

  怀斯亚乐得一笑,觉得小梅尔也是越来越会说了:“剩下的那一个小时呢?”

  “还有一个小时在盘算怎么把你可怜的床伴变成美味的晚餐。”伊斯梅尔淡淡道。

  闻言,地上的亚雌动作一顿,略带着些惊恐地朝两人望去,极力忍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嘘、”怀斯亚煞有其事地拉起地上的亚雌,怜爱地抚了抚他煞白的脸颊:“你吓到我的宝贝了。”

  伊斯梅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已经饮尽的果汁杯:“去趟厕所。”

  实际上是要走了。这种地方偶尔待一会还好,待久了还真是头晕。

  怀斯亚也知道伊斯梅尔是打算离开了,应了声只最后感叹了一句:

  “所有人都在期待你不要出席二轮指控啊,梅尔。”

  伊斯梅尔的身影已经走远,没有回应和应答,查尔斯紧跟在其后护送着伊斯梅尔离开丁塔兰。

  他当然知道没有几个人希望自己出席,所以他才越要出席。

  这样才有趣。

  ……

  次日上午,伊斯梅尔来到了位于第三域中心的雄虫保护协会,雄虫保护协会位于一座移动要塞之上,整个要塞围绕着横穿巨行星的能量核运转,通体纯白的构造宛若一颗明亮的玉石。

  要塞的正门中央则是一枚巨型的保护协会徽章,四周整齐排列着身着制服的协会成员。

  作为一位血脉顶级的第一域雄虫,协会在伊斯梅尔刚启程时就安排了一众接待人员,以至于伊斯梅尔下飞船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四面八方投来的敬仰目光。

  协会接待员上前,笑容得体:“请问伊斯梅尔殿下拜访我处,是为何事呀?”

  伊斯梅尔闻言瞥了一眼来人,内心颇觉奇怪。

  他来这处的目的还需要多问吗?不就是为了出席第二轮指控么。

  身后的查尔斯立即替伊斯梅尔开口:“殿下来参加兰诺德上将的第二轮指控,请带路吧。”

  协会接待员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应下,只是转过身带路时面上的神情一变,似乎不理解伊斯梅尔竟然真的来参加了这场指控。

  看来传言中的貌合神离也有待考究啊……

  哦不,他们连貌合都算不上吧。

  待到伊斯梅尔和查尔斯来到指控会议现场时,会议已经开始了三分钟,指控席上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对伊斯梅尔的到场十分诧异。

  “兰诺德·南希的行径恶劣!拒不认罪态度不……”

  看来信里的开庭时间是故意写错的。

  有人执意想要让兰诺德的一生染上抹不去的黑点。

  伊斯梅尔第一眼先看向了指控席,见席上并不是虞微的身影,这才略带疑惑地往不远处被指控方处看去。

  是兰诺德没错。

  所以这位慨声指控着兰诺德的体型高大的短发男是——

  很快伊斯梅尔便看到了指控席后方的座位上,坐着轮椅且还带着颈部保持器的虞微。

  即便同样是第一域雄虫,他的恢复能力也属于正常范围。也只有伊斯梅尔这种身上流着古血脉的雄虫拥有这样称得上怪物的恢复能力了。

  看来是虞微因伤不便亲自指控,找了他的未婚雌君,托因比·格丹?

  毕竟看年龄和气质,也不像是虞家一家之主的做派。

  坐有上首的最高审判官暂停了会议,看向下方的伊斯梅尔,一时间有些沉默。

  良久身边的陪审员才贴着他耳边道:“大人,议会开始后,是不允许中途加入的……就算是他,也不能徇私枉公啊。”

  当然,这声音也“恰巧”传到了伊斯梅尔和在座的各位耳中。

  伊斯梅尔也是毫不留情地调出了星脑寄给他的邮件通知,冷声道:

  “保护协会给我的通知,时间清清楚楚写着上午十点,本殿下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场,你们告诉我不允许中途加入?”

  巨大的物证就这样展示在众人面前,要知道审判过程同样全程直播,这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审判官连脸都是绿的,瞪了方才彻底拆台的陪审员一眼,对伊斯梅尔道:

  “……也许是他们工作上出了些问题,既然事出有因,那便请您尽快入座吧。”

  伊斯梅尔这才入座去,只觉身后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

  伊斯梅尔甚至都懒得回虞微一个眼神。

  他只是在兰诺德身后的席位上坐下,长腿交叠,目视不远处准备重新开始指控词的托因比。

  大厅明亮璀璨的灯光照耀着座椅上貌美而冷静疏离的雄虫,让其恍若保护神般笼罩着前方落魄的上将。

  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一对夫夫,在众人期待着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刻竟然坐在了一起。

  网络上的观众自是已经无意继续关心托因比的指控词,毕竟前半部分都是方才重复过的内容。

  只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这对震惊巨行星的开启虫族1v1的纯爱上将和精神病患者殿下身上。

  【他们不会来真的吧,给我留个机会行不行??】

  【赌一波背刺。】

  【+1】

  【出席了不一定是撑腰哈哈,坐等翻盘】

  【没看见他俩连对视都没有吗,我也赌一波背刺】

  【我们殿下这些年受的苦可终于要解脱了——用自以为是的忠诚拴住殿下的家伙真可恶啊!】

  在弹幕激烈讨论之余,托因比就兰诺德蓄意伤害、防卫过当指控了兰诺德接近八分钟,言辞之又臭又长,让伊斯梅尔不禁感叹。

  这一定是只文化成绩“极好”的雌虫。

  只可惜伊斯梅尔最重要的翻盘道具已经在路上了,就算托因比再秀他那排比句十八分钟,伊斯梅尔也不看在眼里。

  “好的,指控方的诉求我们已经记录完毕。”审判长朝托因比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兰诺德道:“下面请被指控房陈述证词。”

  相比于托因比那词藻华丽、反复强调的指控词,兰诺德的证词就简练得多,只清楚讲明白了所有责任,并且还能用极少的词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网。

  简直让人无可挑剔。

  但很快,托因比就继续发出了异议,“审判长,我指控对方证词存疑!”

  “他说虽然精神力监测结果显示波动为中区间,但自己因处在发情期用药不当才没能控制自己,这不合理!”

  兰诺德的说法倒也没错,精神力监测只是依靠余下的波动逆推当时的情况,而信息素不包含在精神力之内,其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

  但网络上盛传,兰诺德和伊斯梅尔婚姻不和,兰诺德至今保有处子之身,发情期的影响绝不至于此。

  只有真正与雄虫神魂交合的雌虫才会拥有这样难以把控的发情期。也算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食髓知味。

  “嗯……这——”审判官虽然明白托因比的意思,但也不好开口。毕竟这种事情无论怎样询问都觉得奇怪。

  然而兰诺德却是神色淡淡地开口:“如果各位是对此存疑……”

  说着,兰诺德抬手解开衣扣,将身上的灰色制衣脱下,露出半个臂膀后转过身,撩起遮掩着脊背的黑色微卷发。

  他肌肉饱满的后背上满是伤疤,那都是为帝国开疆扩土留下的勋章。

  但除此之外,更加吸人视线的是在众人目光下逐渐显形的爬满整个脊背的狼蛛状暗红色虫纹。

  兰诺德看向此时面对着自己的伊斯梅尔,忍不住软了神色。

  雄主那散漫又勾起笑容的面庞当真是将他的心拨弄了一遍又一遍,让脊背上的虫纹更加鲜明地隐现。

  在场的只有伊斯梅尔一人属于狼蛛种。

  这正是伊斯梅尔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