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梅尔属实是没有想到,那日在生日宴上大闹一通,没有让自己身败名裂。

  反倒是让自己在星网上多了个疯批病美人的名号,惹得天生保护欲极强的雌虫们芳心暗许,连夜把手里的小票票投给了他。

  也让他在睡梦中就莫名其妙地拉了一波仇恨。

  不过总比无聊到死要好,伊斯梅尔至少能在虞微身上找找乐子。能让内菲尔开口提醒,也许并非表面那般愚蠢肤浅。

  而更加让伊斯梅尔意外的发现,是他发现自己的光脑中多出了一个可疑的程序。还是自己在浏览各个网页时,系统出声提醒他的。

  【宿主,您的光脑内好像有奇怪的程序,散发着奇怪的磁场。】

  伊斯梅尔不明白系统是怎么得出结论的,但也难得耐心地听了系统的话语,期间他一言未发。

  【您的光脑似乎被人监听了,是外置病毒吗?有点难消除的样子,我捕捉到异常能量波在抓取周围的讯息。】

  “……”

  伊斯梅尔轻啧了一声,关掉了自己的光脑。

  监听?

  系统都才发现的事情,伊斯梅尔一下子就猜到是谁做的了。

  除却那日和他有床笫之欢的兰诺德,谁还能遇到他尚且睡去,系统也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时间对他的光脑下手。

  监听效果如何,对方又都察觉到了什么——

  思及这些,伊斯梅尔又难得地提起了兴趣。他很好奇兰诺德听到他和系统之间的谈话了吗?如果听到了,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自言自语的失心疯?

  第二日,早起的伊斯梅尔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在自己房门外等候的怀斯亚和琼凛两人。

  两人均是衣装整齐,准备同伊斯梅尔一路去训练场。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怪就怪在伊斯梅尔一打开门,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是

  虞微。

  虞微带着笑容站在门前,看起来也是在等他的。

  结果那张笑颜在见到伊斯梅尔身后的怀斯亚和琼凛之后骤然消失了。

  “……”

  伊斯梅尔只需要一眼就知道面前的虞微在想什么,估计是在愤恨,雌虫就算了,为什么雄虫也要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

  没办法,伊斯梅尔也不想的,谁让他们都是勾勾手指就迎上来的呢。

  “本想着同我的队友一起去训练场呢,没想到是来晚了,四个人恐怕有些挤了。”

  虞微淡淡地开口道,特别是瞅见边上一个第一域没见过的生面孔时,更是半点都不掩藏那股子傲慢了。

  此时琼凛也不正面与人对上,反倒是冷冷地注视着虞微,尽管这样的目光已经算得上冒犯,但碍于四人还身处佩世军校的区域内,虞微也只能不满地嗤声。

  “和我走吧,你是我队伍里的,他们俩只是你的室友,没必要那么亲近。”虞微转而继续跟伊斯梅尔说道。

  伊斯梅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抬眸看向虞微。

  他不开口,自然有人会替他说话,虞微算不上牙尖嘴利,话语中的恶意明显到就连琼凛都能够听出来。虞微一说完,琼凛便开口道:

  “虞同学的意思是除却自己的队友,其他都可以不顾吗?这根本不符合佩世军校的理念,主教也说过,我们需要团结。”

  琼凛这一番话说完,虞微就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但并没有直接笑出声,反而将那欲言又止地神情摆弄了一番,才问道:“你是雄虫吧?”

  “是啊。”琼凛道。

  虞微这才扬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倒是不清楚你们第二域的雄虫怎么想,你知道军校是做什么的吗?团结是那些上战场的雌虫需要做的事,你不会真以为参加这个项目的家伙都真的愿意和军雌一样吧?”

  上阵杀敌的确不是数量稀少的雄虫擅长的事,就连这次的项目也是看在塞西尔的面子上才通过了审批,毕竟大家都希望伊斯梅尔能够多参加活动,不要窝在家里让病情更严重。

  这点明眼人几乎都看得出来,但只是都不说罢了。

  又有哪只雄虫当真会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受,真的违背自然规则去参与战斗呢。

  就算有,数量也是极少的,至少在他们这次的项目里挑不出来三个。

  一旁的怀斯亚倒是一副认真思考过的模样,同虞微对上眼神后点了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他说的对,我们就算到最后也不会经历那些,随意些也没关系。”

  琼凛立即蹙眉,带着不解和震惊地看向怀斯亚,似乎不理解这种时候对方怎么忽然倒戈到对面去了。

  虞微分明连着把他们仨都挤兑了。

  但很快,怀斯亚便就露出了更深的笑容,上前两步来到虞微面前,虞微比他们都娇小些,此时也不得不微抬起头来看向怀斯亚。

  随后他便听到怀斯亚说道:“但我们跟不跟着梅尔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自荐到了小梅尔身边就多大的面子,这里不是虞家,你说了不算。”

  怀斯亚这一番话可是把虞微给讽了个彻底,一来说他多管闲事,二来说他巴着往伊斯梅尔身边凑,三来笑他是个离了家就没什么用的花瓶。

  虞微不知听懂了几重意思,但脸色很快就阴沉下来,奈何怀斯亚的手段一向在第一域数一数二,和虞微这个家养的小娇虫不同,怀斯亚可是随时能接手弗朗西的存在。

  “你说话不要太难听。”

  “哎唷,不好意思,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可别哭啊。”怀斯亚还能没心没肺地继续笑他两句,直将人说得面红气恼,最后道:

  “谁稀罕和你们这群臭虫走在一起!”

  然后便离开了。

  看到人离开,琼凛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得不瞥了一眼伊斯梅尔的反应。只见人眼神如旧,似乎并不在意方才出现的小闹剧,只是拨了拨被风吹散的鬓发道:

  “牙尖嘴利弗朗西。”

  “那我就当你夸我咯。”怀斯亚笑容满面地跟上迈开步子的伊斯梅尔,心情极好。

  “我可没在夸你,你这样对虞微反倒是让我也连带着成了恶虫。”伊斯梅尔道。

  “怕什么,我们小梅尔可比那家伙讨人喜欢得多,谁能把你欺负了去。”怀斯亚浑不在意,别说是一个虞微,就是有十个虞微在这里,在他看来都不及伊斯梅尔万分之一。

  不过怀斯亚的话刚说完,伊斯梅尔那边就顿住了脚步,突如其来地,他说道: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了。”

  琼凛和怀斯亚都停下了脚步看过去,只见伊斯梅尔站在身后不远处,夏日的艳阳照在他身上,让雪白的人仿佛透明,可又毫无温度。

  切实的感受,恐怕是伊斯梅尔精神力的寒气。

  两人都有些困惑,没有立即做出反应。将要开口时就被人倏地打断,伊斯梅尔转身,留下一句别跟着我。

  ……

  伊斯梅尔很快回到了房间内。

  抬起手,他发现自己的掌心在微微发颤,连带着胸腔中忽然间涌起一阵难耐的空虚,心跳明显过速,酸涩感充斥神经每一个角落。

  从前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但在这种感觉来临前伊斯梅尔便已经预料到,因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才印象深刻。

  阳光太刺眼了?还是说四周太嘈杂了?

  就连伊斯梅尔也不知道影响到自己情绪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说到底心理疾病就是这样突然,伤及了脑神经的疾病总会在不经意间引导大脑分泌各类激素导致失衡,自然而然身体便做出了反应。

  身体让他逃离,可他不知道该逃离什么。

  伊斯梅尔坐在床边,微曲着脊背,双手按压在胸口,感到喉间似乎带着痒意,恍惚间就回想起了内菲尔说过的话,他告诉自己,时常用精神力去压制体内的疾病,反倒是会让身体更加吃不消。

  恐怕这对他的精神状态也有影响,可他实在是讨厌极了吃药。

  就这么倔强地埋头纠结了许久,许是双手抖得伊斯梅尔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又再次从体内抽出精神力,顺着脖颈处纾解着郁结的病气。

  可惜没用,精神力能够抑制他的咳症,血脉能够拉扯住他的器官衰竭,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弥补精神上的缺失。伊斯梅尔深刻地意识到或许自己脑子有病的事实更改不了。

  毕竟他的心结,就连自己都那么清楚地能够感受到。

  解不开的,没用的,他把所有感情拒之门外,把所有温暖当做未来的惩罚。

  “……真、没意思啊。”

  伊斯梅尔低喃了一句,脸埋在掌心,隐隐有些湿润的感受,但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起身,将床头柜里内菲尔为他特制的药物都拿了出来,日常稳定情绪的药物他一颗没吃。

  他讨厌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感觉,但现在发现,他好像更讨厌自己变得脆弱的感觉。

  ……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兰诺德在宿舍楼的天台找到了伊斯梅尔。

  届时伊斯梅尔正身着整齐的黑色训练服,就这么站在天台上靠墙的柱子边,阳光将他和柱体的影子拉得斜长,看起来倒像是一些调皮的学生翘了练习上来吹风的场面。

  可当人看到伊斯梅尔脸上的空虚后,便就明白人是将那些治疗的药物吃了下去,暂时性地情感隔离了。

  “只有你不听我的话。”

  远远地,伊斯梅尔抛出这么一句话来,直让刚刚踏上最后一节楼梯的上将顿住了脚步。

  “为什么?你变得很不像你该有的样子。”

  一点也不像设定里完美而虚假的人设,那位品行良好且绝不会忤逆自己的雌君,怎么会在明知自己厌恶的情况下一而再地在自己身上做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