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好亲还是他好亲?”

  “哥,你告诉我吧,你之前亲过几个人?”

  黏黏糊糊的。

  安澈瞳孔有些涣散,他额头抵着祁南的肩,轻声说:“两个。”

  祁南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危险,眸色很深:“没了?为什么不继续在一起?”

  安澈说:“他们已经去世了。”

  祁南又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唇角勾起来,嘴上还说:“真可惜,节哀。”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这么开心。

  安澈又没忍住叹了口气:“不生气了吧?”

  祁南异常警觉:“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说我幼稚?”

  安澈拨了拨他额前发丝,若无其事地说:“好了,该回去了。”

  “你转移话题?”

  “我看今天送来的茶点都还不错。”

  ……

  安澈觉得那些小世界总喜欢搞事的任务者也不算是毫无缘由揭竿造反的,要是对小世界存在感情,谁能保证自己从一而终保持理智,不掺杂半点私人感情。

  更何况这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借用主空间的能量横穿于各个世界,虽然表面上是系统发布的任务,但更多原因是伤痕累累的世界意识主动寻求援助,他们结束任务后也能获得一部分奖励。

  这个过程中难免有很多分歧,而作为剧情分析主力系统会根据每个小世界具体情况进行分析,选取一个能让自己宿主最容易完成任务的路径来完成任务。

  一开始系统与任务者是同级关系,他们相辅相成,系统不完全正确的地方由任务者进行补充,后来主空间里主系统越来越强势,而部分世界意识功能不足,最初的条例大砍特砍,缩成了现在这幅“四不像”的模样,失去了一开始“协助各个小世界恢复正常秩序”的初心。

  与此同时经费短缺,为节省时间,任务者被迫根据系统的指引做起最省时省力却治标不治本的任务,干预过的小世界依旧动荡不安,系统约束任务者的手段却更加简单粗暴,导致主空间的怨声越来越大。

  最开始系统与任务者关系和睦的时候,主空间是不禁止任务者与原住民谈恋爱的。

  后来,任务者的存在对于主空间来说更像一种趁手的工具,于是要求所有任务者能摈弃感情来做任务,提高任务完成率,这种完全不把任务者当人来看的做法自然引发了一系列动乱,诡异的是安澈完全不记得那次动乱的任何细节。

  ·

  祁南抽了个时间出门,他打算跟李丘见一面。

  临走的时候安澈问他要不要带点人跟过去,显然是怕李丘死缠烂打,他不好脱身,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约定的地点是李丘家里,那个老旧破败的小区,出门得走半小时四通八达巷道才堪堪能到马路,祁南再一次回到这里,却很难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巷道荒无人烟,有人守在巷口,深色衣服,警惕而低调,见人过来抬头与祁南对视一眼,侧身放他进去。

  巷子很阴冷,墙壁长满了青苔,光线昏暗,隐约只能看见几个人影交错,远处淅沥的水声与低低的求饶声混在一起。

  走近了些,顶头上路灯的光照亮路面,祁南停下来,在他的正前方李丘狼狈地趴在地上,脑袋已经被揍成猪头,苟延残喘般哀嚎。

  季川云一脚踩着李丘后背,将他又踩进泥里:“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李丘猝不及防啃了满嘴泥,余光看到熟人过来,他像找到救星一样疯狂挣扎起来。

  “救、救我!”他指甲抓挠着地板,眼睛肿得像葡萄,“小南,救救我!”

  他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季川云看笑话似的眼神,周围的保镖也没按住他。

  “走的太早容易被怀疑。”祁南瞥了眼李丘,又淡淡地收回目光,“没人跟踪吧?”

  李丘不可置信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一圈,终于注意到季川云唇边的笑意。

  他们“很熟”。

  说不定今天他的遭遇就是拜祁南所赐。

  季川云笑了笑,一挥手,保镖上前将李丘拖走,无视他声嘶力竭的怒骂,季川云眼里多了些深意:“放心,安澈没派人过来,看来他对你是真放心啊。”

  “不过证明了他丝毫不在意我而已,你以为他会对我一个小小替代品费心?”祁南冷哼,“少废话,说好了,我帮你扳倒他,我只要钱。”

  他如此直白地暴露自己的野心,周围却没人惊讶。

  季川云反而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当然,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什么东西得不到?要是你只去当安澈一个小小的情人,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的。”

  “不过你倒是真能狠下心,就算你舅舅养了你十几年,报复起来也丝毫没有手软啊。”

  可笑,他父母留下来的那一份遗产都不止能养李丘十几年,还不是被他败光了。

  “少惺惺作态,你不就是因为我足够狠毒才选我合作的吗?”祁南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血缘关系的人,算计我当然要付出代价。”

  季川云拍手叫好:“好,真够狠,我喜欢!”

  祁南抱着胳膊不屑道:“我们也就彼此而已,你跟着你表哥享尽荣华富贵,现在还不是背叛了他?”

  “说得容易,他那个人刻薄得要死,还时时刻刻端着样子,我真看不惯他!这么多年来那点利润被他扣得死死的,我能分到的不过巴掌大点东西,他宁愿信齐山一个外人都不愿信我,我还把他当表哥干什么?”季川云表情有些狰狞,眼里浓郁的嫉恨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肯定是一早就开始谋划了。

  一边儿地上趴着的李丘已经吓瘫了,他没想到自己那个废物外甥一朝靠着好运气有了钱权居然变得这么陌生,由内而外的气质不像先前那样窝囊,反而让他不由自主地恐惧。

  那种像是在看垃圾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时,让他有种被冰冷毒蛇盯上的感觉,恐惧到了极点。

  他只是想要一些钱,没想招惹这个疯子!

  偏偏这时候祁南回头瞥了眼李丘,随口道:“把他看紧点,别让他跑了。”

  季川云点头:“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关照他。”

  李丘被拖走时还在苦苦哀求。

  临走时,季川云又盯着祁南,阴测测地警告:“可别想着阴奉阳违,安澈那种冷心冷情的人不是个追随的好人选。”

  祁南没回头,也没半分迟疑:“李丘在我小时扇了我一巴掌,骂我是杂种,我记了十年,十年里一直想着该怎么报复他,得罪我的人都该得到报应。”

  他语气冷淡:“我只希望季老板别失手,阴沟里翻船还拖我下水。”

  季川云眯了眯眼,心里多了些戒备。

  这小子看来是真狠,倒是不担心他反水,就怕他最后反咬一口,最好是在合作完成之前就动手先除掉他。

  祁南回去的时候不算晚,阿姨正在厨房做饭,齐山同安澈在汇报些什么,安澈戴上了副眼镜,无框,看起来斯文又清冷。

  见祁南走过来,安澈抬头随口问了一句:“累吗。”

  祁南坐在他对面:“还好,随便聊了些。”

  安澈没细问:“好。”

  这件事被轻飘飘揭过。

  最近安澈似乎又忙了起来,总在讨论工作,白天的时候一直盯着电脑。

  晚些时候祁南洗完了澡,刚巧接到季川云的短信,他拿着手机,走到楼梯时往下望去,正好看到安澈接了杯咖啡,似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也是,毕竟安澈是个活生生的人,当初四面楚歌,身边的亲戚都是些牛鬼蛇神,他一个人把公司经营到这个地步,其中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祁南关了手机,没回消息。

  安澈衣衫很单薄,虽然现在的天气不算冷,但晚上的温度总要低一些,他伸了个懒腰,无意间看到上面的祁南。

  安澈看了眼手表,问:“怎么还不去睡?”

  祁南走了下来,看到他眼下的青痕,伸手拂过他的眼睛:“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安澈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疼的鼻梁,“我过会儿就来,还有点东西没处理好。”

  祁南说:“那我陪你吧,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坐在安澈对面,笔记本电脑边一盆青翠欲滴的盆栽,正好在他面前。

  盆栽里有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他的视线里同安澈的眼睛在同一条线上,似乎也染上几分主人的风骨,清雅肃穆,又很柔软。

  安澈失笑:“怎么了,晚上还得抱着人才能睡着?”

  他重新戴上眼镜,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放心,我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带你去滑雪。”

  祁南目光从花苞上移开,移到安澈脸上。

  外界传得多离奇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这是他脑袋里冒出来的又一个念头。

  大概是他沉默得太久了,安澈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很干净。”祁南浅金色的眼睛流淌着笑意,“我很高兴。”

  脏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