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珵提着东西的手在两边。
现在黎袭野的感觉不对劲，他也没选择推开，放在手里的东西，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手像抚摸小狗后背的毛似得，一下下重复。
黎袭野崩溃的情绪在这样的举动里慢慢安静下来，颤抖的频率也减轻许多，仍然紧紧抱住温珵。
眼泪滚入温珵颈窝，温珵仿佛被烫到似得惊了下。
前段时间黎袭野犯病意识不清晰的时候虽然也哭，但他总觉得幼稚，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屁孩。
今天黎袭野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好像心里藏着许多的事情。
温珵的眼帘垂了垂，抬眼时对上陈鹏吃瓜的眼神，身体一僵，把黎袭野推开，黎袭野似乎是抱上瘾了。
在他离开准备回房间放东西的时候，黎袭野拉住他的手，闷闷地说：
“我…我还有机会吗？”
以前的黎袭野不会说这种话。
温珵紧绷着唇，这是他一向克制情绪的动作。
“你要是没事了，就回去吧。”
“我今天有事。”
黎袭野被刚刚拥抱堆积起来的勇气顷刻间全部泄出，僵直的背脊弯了弯，“哦……”
“我…今天…今天是我情绪激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对不起…我走了。”
温珵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嗯，再见。”
黎袭野落寞地转身，在即将出门的时候他猛地转身，看向同样看向他的温珵不自信，且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说：
“你没讨厌我吧？”
温珵深吸一口气，“没。”
没讨厌就还是有机会。
黎袭野在心里默默地想。
刚刚他抱着温珵的时候就在想，他什么都不做，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珵和别人在一起。
不如试一试…
万一呢。
希望小又怎么了。
又不是毫无希望。
黎袭野原地想了两分钟，冲上去莫名其妙地又抱了下温珵。
房间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去了！
跑了……？
这是陈鹏的第一反应。
温珵则是愣住了。
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刚刚黎袭野说了一句话，很小声，微弱到让温珵以为是错觉——要是你对我还有一点点就好了。
他什么时候看过黎袭野这么…卑微的样子。
收回目光，忽略掉陈鹏灼热到刺眼的目光，温珵关上房间的门。
往楼下看一眼，恰好看到黎袭野走进他对面那栋楼。
没一会他就听到楼下有人喊着火了。
他才注意到与他正对的楼，窗户冒着浓烟。
现场已经有人报警。
黎袭野抱着箱子出来，放下东西又跑了进去。
温珵皱了皱眉，快步走出房间，下楼时黎袭野刚好也下来了，他跟在黎袭野身后走进去。
进房间里发现是黎袭野煮东西引发的。
这时，黎袭野也发现了温珵，着急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往外拉。
“你怎么来了！快走！”
温珵挣脱开，走进厨房，黎袭野也盲头盲脑地冲进来。
几分钟后，黑烟减少许多。
消防员也赶到了。
温珵和黎袭野灰头土脸地坐在沙发上，黎袭野显得拘束许多。
他搓搓手掌，余光小心地瞥向温珵，温珵在擦脸，面上没什么表情，擦干净之后起身离开。
黎袭野拉住他的衣服，抬头望着他。
“我……”
“嗯？”
“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
黎袭野刚扯出一抹笑，温珵的下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地。
“你平时有保姆伺候着，哪怕精神不正常也有护工，来这里受什么罪？一定要火烧起来才好吗？”
“在你楼上住着腿脚不方便的老夫妻，如果火烧起来他们怎么办？”
“黎少爷，负不起的责任就不要去招惹。”
“不是…”
“不是？”
温珵轻扬地嘴角似乎是带着嘲讽，他侧着头，睨着黎袭野，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那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黎袭野紧张地吞咽口水，拉住温珵袖口的手松了松。
“没……”
“我还有事。”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被刺激到了…”
温珵碰了碰被烫伤的地方，皱着眉嗓音冷了几分，“你每次犯错都有理由。”
他也没管黎袭野到底是什么表情，直接离开。
*
家里的东西没了。
温珵下班后直奔超市，意外的碰到一个老熟人，黎袭野推着推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温珵拿什么，没一会他也绕过来拿什么。
刚开始温珵没有注意到他，等注意到他的时候已经付完款，准备回去。
他看了眼黎袭野，没说话，径直离开。
第一次或许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基本都是在差不多的时间，温珵再怎么，也都想到这是黎袭野故意的。
有时候回去的时候他都能经常遇到黎袭野。
哪怕他有时候加了会班，回去依旧能和黎袭野撞见，黎袭野的表演太拙劣，干巴巴的打招呼。
看他不理，不回答，黎袭野还会跟在他身后，刻意找话题。
让温珵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黎袭野居然很快和楼上那家老夫妻打好关系。
知道上次火是黎袭野做饭时不小心弄出来的，老夫妻经常叫黎袭野过去吃饭。
温珵和老夫妻的关系也不错，之前老奶心脏病犯了，他送到医院去之后，老夫妻也像现在这样叫他去吃饭，有时候送些自己种的菜。
此时，温珵提着东西站在门口，看着黎袭野帮老夫妻打扫卫生，眉心紧皱。
老夫妻热情的招呼他进去。
黎袭野明明早就看到他了，非要他进去才敢抬头，朝他露出笑，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老夫妻介绍两人认识。
温珵疏离地点点头，没聊多久就借口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黎袭野也下来了，他追上温珵，跟在他身后不约三米的位置，谁也没说话。
温珵去小超市买了纸巾和烟，黎袭野也跟着买……
付款的时候他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烟。
他记得温珵从来不抽烟的啊。
以前温珵就很讨厌烟味。
回去路上温珵忽略不掉身后灼热的眼神，干脆绕了个方向，绕到不远处的海边。
温珵坐在石头上，黎袭野迟疑几秒坐在旁边。
良久，温珵开口：
“你想干什么？”
“我想弥补错误。”
不止是上次，还有以前的事，他都想弥补。
温珵点燃根烟，猩红的火光在已经呈现夜色的城市里闪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