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里,明兰知道今日齐衡今晚有庆功宴会晚回家,下午索性顶着齐国公的白眼跑去千禧堂蹭平宁郡主的晚饭,厚着脸皮非要做公公婆婆的电灯泡。

  要不是她随身携带萌死人不偿命的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非得被齐国公唠叨死不可。

  吃完晚饭,还在襁褓中的璠儿和瑶儿早就睡了个稀里哗啦。

  没得孙子孙女可玩的齐国公便开始暗示明兰:儿媳妇啊,你都在我们这里泡了一天了,还不回你自己院子?

  明兰直接忽视齐国公的暗示,拉着平宁郡主的袖子撒娇:“母亲,官人回来肯定要来千禧堂问安才会回去歇息,不如叫乳娘把孩子们抱回去安置了,我陪您说话,一起等官人回来好不好?”

  平宁郡主当然说好,齐国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官人不在,就来抢我老婆,儿媳妇好没眼色!

  好不容易等齐衡回了家,平宁郡主知道儿子如今很受宋英宗器重很开心,明兰见了丈夫很开心,齐国公觉得儿子终于可以带走电灯泡儿媳妇了很开心。

  没想到,齐衡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瞬间让所有人都不怎么开心。

  齐衡刚和家里人打完招呼,站在屋外的傅翩鸿不等传唤,便主动走进来给大家行了礼,恭敬中不失自傲地说:“妾身傅氏翩鸿,原为大娘娘福寿宫中女使。今日蒙太后恩典,赐为大人侍妾。老爷安好,郡主安好,大娘子安好。”

  傅翩鸿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气质高华,举止大方,谈吐优雅,说是个大户人家的主母,也有人信。

  曹太后居然给齐衡赐了这样一个妾室……

  毫无防备的明兰,有一瞬间的发呆和失神。

  看得齐衡大为心痛,给了傅翩鸿一个反感的白眼,走到明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母亲,顾二叔家的顾老夫人替他向大娘娘求了一个侍妾,是宫中教坊歌女,叫钱凤仙。大娘娘为了表示公平,也给我和沈国舅一人赐了一个宫人。沈家的那一位,就是康家的康六娘子康兆儿,明兰的表妹。事出突然,可否请曹妈妈给她安排个客房先住一晚,我和明兰商议了,明日再给她安排个单独的院子。”

  齐国公刚才还对明兰不满,此刻又暗暗心疼起了儿媳妇。

  啊哟,男人出门一天,晚上带回来个小娘,太闹心啦!

  这要是我,一定会被郡主打成个猪头吧,儿媳妇还是好涵养啊!

  平宁郡主也吃惊不小,不过此事到底对她的影响小些,只略略一点头,淡淡道:“可。”

  傅翩鸿于是又向平宁郡主嫣然一笑,躬身道:“多谢郡主。”

  平宁郡主低头端起了茶盅,继续淡淡道:“你既是侍妾,即便是大娘娘赏的,也要循规蹈矩,奉元若为主君,奉大娘子为主母。我给你安排住处,是为我儿子儿媳分忧,自有我儿子儿媳道谢,你谢过他们才是。宠妾灭妻乃是乱家根本,在我齐家,绝对不能允许。”

  傅翩鸿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愣了一会儿方对着齐衡和明兰勉强一笑:“多谢大人,多谢大娘子。”

  明兰知道自己此时再不高兴,也不能塌台,只能按捺住心头的不快平静地道:“多谢母亲帮我们分忧了。傅小娘无需多礼。你来得仓促,有劳母亲身边的曹妈妈先帮你安顿下来,将就一晚,等我明日再好好替你安排。”

  平宁郡主对明兰点点头道:“元若定有话向你交代,你们回去吧!夫妻俩,有话好好说。明兰,要是元若让你受委屈,你明日早上来告诉我,我教训他。”

  齐衡早已握住了明兰的手捏了好多下,婆婆的态度又如此鲜明,明兰心中稍定,笑着应了,方和丈夫一起跟公公婆婆道晚安告退了。

  傅翩鸿咬着唇送走了齐衡和明兰,看两人手挽手的背影,心下不禁一阵失落,接着又给自己打气。

  我从十四岁便思慕小公爷,如今已经四年了,终于得偿所愿!这个男人,必须是我的!

  齐衡和明兰挽手走出了主院,两人不约而同地道:“要不先走走?”

  话音刚落,两人忍不住相对而笑。

  齐衡温柔地将明兰的手送到唇边一吻道:“六妹妹,多谢你没有当场失态。”

  明兰撅起嘴道:“当场失态,好叫那个傅小娘看笑话么?哼,你别想混过去!告诉你,我很不高兴!我没有当场发作,是因为我们以前约定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今晚你就睡地上!”

  明兰不管多生气,都不会打发齐衡去睡书房。

  开玩笑,这个男人除非我自己不想要了,否则就算不睡在我的床上,也得睡在我的视线里,不给别人机会!

  齐衡叹口气道:“对不起,六妹妹,我们以前还约定过,无话不说,实话实说。那时候你问我还有没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我说没有了。其实,还有一件。”

  齐衡将自己当年病重冲喜的背后故事交代了一遍,明兰听得又惊又怕,心中百感交集:“原来你当日命在垂危,不是天意,乃是人为。”

  齐衡叹道:“先帝和大娘娘对张先生都很是信任推崇,我跟着母亲,自幼就认识了张先生。那时候我只觉得他性情温和沉默可亲,不想我最绝望之时,竟得他出手相助。如不是他,此事断不能成。”

  明兰叹道:“张先生当时也担了风险吧?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齐衡点头道:“我病重时张先生来看过我一次,邕王听说后担心他替我传话给官家和大娘娘,便找了个借口将他调出京城。即便如此,他也帮我安排了好了太医院的一切,而且邕王一家到底因张先生对我的亲近心存忌惮,才有了你我的喜结连理。”

  明兰从未见过张茂则,此时却心向往之:“如此说来,张先生真是你我夫妻的大恩人了!张先生必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齐衡点头道:“不错。此事过后,我和张先生虽然不常见面,却每月都有书信往来。和你成亲后我就和二叔暗中联系,商议扶持当时还是禹州团练的官家上位,也是出于张先生的指点。张先生对我可谓良师益友,甚至我科考中榜、在朝为官,都有他背后的指点。六妹妹,我答应他的事,实在无法食言。因此今日……”

  明兰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吻,把他剩下的话都封住了。

  夫妻二人在月色中温存良久,方才分开。

  明兰十分温柔地用双手握住了齐衡的脸,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元若哥哥,如果不是今日出了大娘娘赐美人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齐衡握住她的手,眼里也含了泪:“六妹妹,我并不是存心瞒你,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说。”

  明兰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傻瓜,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

  齐衡语气里带了愧疚:“六妹妹,我那时候只觉得自己太懦弱太无能,明明许了你,却先是因为斗不过母亲负了你,又因斗不过邕王负了你。当时邕王妃威胁我,若是我自裁,就要齐盛两家为我陪葬。可我开始生病是真病,后来索性不吃药加重病情,其实也不是存了要你冲喜的念头,只是不想娶嘉成县主过门而已。邕王妃能拦得住我自杀,总不能拦住我生病吧?”

  明兰听得一阵后怕,忍不住哭了出来:“那后来我嫁了你,邕王一家也死在了逆王叛乱中,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