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漱玉馆门前。
今日要买的东西种类其实没有很多，除了日常需要补充的粮食、调味料和顺点茶叶渣子，就只是要买些棉花和多买两盏油灯……
家里只有一盏油灯，还很少用。
这里的人多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林夏花就是晚上修补件衣裳，俞六郎都会让她放下，怕她晚上熬坏眼睛，说这些细致的活儿只准白天做。
而自从林兰秋那天在山上崴到脚，林夏花就心心念念要买油灯。
晚上或是点一盏灯在院子外的门上，如果谁要再来山上找，也能远远看到光；或许真要晚上出门也可以提着油灯出门，别再有谁看不清路又崴到脚了……
至于另一盏灯，当然是给俞十二用了。
……
只是没想到，他们第一站倒是先到娄掌柜的漱玉馆来了……
小天吃着糖人，有些不解，“娘，我们要进去吃饭吗？”
可是娘做饭就很好吃，干嘛要花钱吃人家的饭？
林夏花揉揉小天的脑袋瓜，“不在这里吃饭。”
今日的漱玉馆跟往日大不一样，平日里哪怕不是饭点那酒楼也是宾客如云的，今日却是门可罗雀。
林夏花看看俞承弈，后者颔首，三人便抬脚走进漱玉馆。
他们也有一小段时间没见娄玉恒了。
之前因为酒楼生意好，走在街上都意气风发的公子哥，这会正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
连林夏花他们进门都只是抬眼看了一会，强撑起笑容打了声招呼。
林夏花见状便问道：“娄掌柜，怎么了这是？”
“唉……”娄玉恒愁容满面的，他说：“镇上最近有家新开的酒楼，跟我家酒楼在同一条街。呐，就是前面转角处那家鹤仙居……也不知道给了县丞大人啥好处，县丞大人亲自给那酒楼提了一幅镇上第一酒楼的字。”
那富贵人家自然就买县丞的面子，去那家酒楼消费了。
林夏花闻声探出身子看了看街尾转角处的鹤仙居，从地理位置来说，转角的商铺做得好的确实会吃两条街的客流量。
但是人家开新酒楼是因为同样看到了这里头的商机，他开他的，你做你的呗。
“那镇上的大酒楼如今有四家了呀。”林夏花觉得娄玉恒可能还没讲到重点。
“嗯，我叫人去打听回来，那家新的酒楼听说在开业大酬宾，饭菜都卖得比寻常酒楼便宜三成，可都开了几天了，还没完，如今客人都跑那儿去……”
娄玉恒刚说完，店小二就嘟囔了一句：“昨儿还有跑来吃霸王餐闹事的，这一闹店里更没人了……”
“那报官了吗？”林夏花问。
“没来得及报，人就跑光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样的人，真是气煞我也！”另一个小厮模样的也握着拳头气冲冲地说。
娄玉恒用扇柄拍拍脑袋，说：“我要不在酒楼里供多一尊易牙像？”
供两尊厨师的祖师爷就能挽回损失了？这话给林夏花听乐了，她摇摇头。
这分析下来，鹤仙居走的薄利多和某个野路子，还隐约有点恶性竞争的意思……那确实难搞。
“那娄掌柜何不出些新菜品，也来个优惠让人尝几天鲜？”林夏花提出了自个儿的见解。
“唉，我家酒楼的价位本来就没有弄虚作假，多是实惠价……要跟他家一样压的那么低，怕是不妥的……况且，我家厨子会的，人家厨子未必就不会。”
也是，开酒楼又不是开慈善机构，总要盈润嘛。
而且酒楼之间这些菜再不错，那香味只有食材的原香味，和其他酒楼的区别大抵上也只有火候和食材的新鲜度。
得做出自己的特色，如此一来，才能让酒楼经久不衰……
嗯？！自己的特色？林夏花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银子在朝她招手～
她眼珠子一转，开口对娄玉恒说道：“娄掌柜，如果我说……我这儿有一个配料方子，若是你这些菜用了我这些配料，你酒楼的这些菜色的香味不说提升几个度，就庖厨里的香味还能飘出半里地。你可愿意尝尝？”
娄玉恒闻声，抬起头说：“那你说的做菜配方，跟你那茶叶蛋的配方相比如何？”
林夏花有点惊奇，“……娄掌柜吃过我家茶叶蛋？”
“自然，之前听闻你和令夫君在摆摊卖茶叶蛋，大伙都说好吃，我就让人也去买了尝尝，确实不错，不过最近怎么不见你们再摆摊了呢？”娄玉恒终于来了点兴趣。
“娄掌柜若是感兴趣，以后内人做的茶叶蛋可以直接卖给你们酒楼。”俞承弈说出了来到漱玉馆后的第一句话。
林夏花睨了一眼俞承弈，这人总是惦记着不让她出来摆摊，说多少遍了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林夏花还真是误会俞承弈了，他只是不忍心媳妇那么劳碌辛苦却没赚几个钱而已。
如今看出娄玉恒对他媳妇的茶叶蛋有兴趣，那可以直接卖给他，就省了很多事。
“可否直接把茶叶蛋的配方卖于我？”娄玉恒提问。
配方到底是媳妇琢磨出来的，俞承弈看了看林夏花，这个事还得媳妇自个做决定。
林夏花想了想，等秋收忙起来确实也没什么时间摆摊，冬天村里到镇上的路都结冰，人都难走路别说他们还推个小车了。
可乖乖在家里头猫冬吧，等来年开春再摆摊那得损失多少个铜板啊……
“那行，娄掌柜想多少钱买我家茶叶蛋配方？”林夏花决定好了，茶叶蛋的配方也不是不可以出售，反正她的松花蛋也差不多成了。
“不如小嫂子开个价？”娄玉恒学聪明了，与其被人说奸商，不如把决定权抛给对方。
林夏花还真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一个茶叶蛋方子买人家五十、一百两，那样还是太过天方夜谭了……三五个月最多半年，人家商人看不到利润空间再好的东西那也不要的。
她们仨摆摊一天大概能赚一吊钱……林夏花犹豫了一会，“那……十二两？”
“行。”
“……”对方答应的那么爽快，林夏花顿时觉得自己吃亏了。
完成一单生意的娄玉恒心中突然重返了一些信心。他侧过身问林夏花：“那小嫂子刚刚说的其他菜品又是什么？”
娄玉恒还真觉得眼前这个村里的小娘子似乎不简单，可若是真有这种好东西为何她不自己开间酒楼？或者说，她又为何要好心告诉他？
他想着心中又恢复一丝清明，“小嫂子为何要把那般好的配方卖给娄某？”
“啊～因为没钱。”林夏花倒也说得直白。
娄玉恒笑了，野味都卖几次了，而且近来看到身上的衣裳也换新的了，说很差钱倒也不至于吧。
“小嫂子可真幽默。”
林夏花正正身子：“没说笑，我这是决定再跟你谈笔生意。我男人和小叔子在你家卖了不少的野味，他们对娄掌柜你的人品大加赞赏，我们也情愿跟你合作。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先给你做一道菜尝尝。”
一旁坐着的俞承弈抱小天的动作一顿：他啥时候在他媳妇面前夸过其他男人了？不过算了，媳妇说他夸了，那他就夸了吧。
林夏花还在絮絮叨叨地跟娄玉恒提如今这局面的解决方案：“小混混方面，娄掌柜可以花钱请几个打手回来看着嘛……左右那家新酒楼他们的菜品也不可能一直售价那么便宜吧？有了新品后，娄掌柜也可以适当的下调几天价，就几天亏不了你多少钱的，人流量回来了一切好说不是吗……”
娄玉恒拿着纸扇在虎口上来回轻轻拍打，似乎在思考这事的可行性……他也此话觉得有理，自己这段时间被很多事情扰乱了心神，今日竟然被一个民妇提醒了。
“那小嫂子这就庖厨请……”娄玉恒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急，等我们去买些调料回来先，家里也需要添加一些物什，娄掌柜先等等。”林夏花起身，问俞承弈他们父子，“歇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去买调味料？”
“好。”小天脆生生地抢答了。
明白林夏花这是要去做准备了，娄玉恒也不拦着他们。
漱玉馆零零散散还是有几个人进来吃饭喝茶的。
娄玉恒站在酒楼门口目送俞承弈一家三口离去。
他头上的乌云突然消散了不少。
想来这些天也只是普通的酒楼之间的竞争，府城主家那边不至于伸那么长的手，打压他这点小生意，该是他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