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黑沉的双眼与时宴对视,眼中尽是茫然,“002?什么002?你是说EMC计划里的那个002吗?”

  他低着头,领子被扯得有些歪。

  时宴坐起来,感觉困扰他许久的头疼消退了不少,“嗯,刚刚做了个梦,你说你叫002。”

  他回过头与沈凌对视,“你真的是沈家的孩子吗?”

  沈凌沉默一阵回答道,“并不是,我是沈家的养子。”

  时宴没有感觉到意外,“那你还记得你到沈家之前的事吗?”

  沈凌皱眉回想一阵,“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在某个福利院里被领养的,怎么了吗?”

  时宴叹了口气,将自己刚刚看见的和经历的一切告诉了他。

  沈凌明显的愣了一下,因为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一段。

  “可你怎么能确定那个002一定是我?”沈凌反问道。

  时宴并没有将自己因为觉得002熟悉就给他取名叫沈凌的事告诉他,因为他徐要用它来确认这件事。

  “沈凌这个名字事谁为你取的?”

  “院长说我刚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问我叫什么,我说叫沈凌,但至于为什么这么叫我已经记不清了。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沈父沈母觉得有缘才收养我的。”

  沈凌想起什么,补充道,“但后来福利院的院长说我那时候不想离开,对被收养这件事很抗拒。”

  仿佛所有的时间线被串在了一起,命运再次兜兜转转让他们再次相遇。

  时宴举起自己的右手握了握。

  所以现在的他能影响到过去,正是自己给002取名叫沈凌,他才会记得这个名字,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沈凌的潜意识里一直记得他的约定。

  这种能力……应该称之为回溯吗?

  为什么第一次遇见余清的时候对方会匪夷所思的看见十几年后的自己,为什么自己的一句戏言在十几年后巧合的让沈凌出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些问题都有了答案。

  时间在此刻形成了一个闭环,过去与现在相通。

  但因为受制于自己过去的形态,他对过去的影响有限。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观看是几年之前莫颜初带队前往矿区深处的影像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觉得容器中的001是在预警。

  想必是因为自己发动了这种名为回溯的能力,想要改变莫颜初研究小队的结局,却依旧没能挽回。

  即便拥有了这种能力,他依旧无法改变过去。

  虚空中的钟表时针转动,发出一阵滴答滴答声。

  他就像事一个观众,只能静静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那么这种回溯的能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那只沉睡在矿区深处的虫子吗?

  但如果真的是从他身上获取的基因携带了这种能力的话,拓本根本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来自余清。

  时宴后背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余清”此人究竟存不存在都是个未知数,更何况还有他身上的能够沟通过去的神秘能力。

  余清两个字仿佛空中笼罩一切的乌云,对着他虎视眈眈。

  他既然能够知道他001的身份,那就证明“余清”一定还活着,从种种迹象来看,以余清此人的才能绝不可能会在十几年内没有一点长进。

  单就从他以人类的身份拥有不属于人类的能力来看,就注定对方绝不会只是一个醉心科研的人。

  时宴深吸一口气,“那就太巧了,我还是001的时候给你取的名字也叫沈凌。”

  沈凌瞪大双眼,这个问题换做任何人都是一种冲击。

  时宴看见他的反应,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好吧,我开玩笑……”

  “那我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哈?

  你的关注点好像有些奇怪?

  现在轮到时宴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沈凌一本正经的说道,“怪不得我在订婚宴上一见到你绝觉得特别熟悉,我当时还觉得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怎么就被猪拱了,原来我才应该是你的合法伴侣啊!”

  时宴懵了一瞬,被他堪称强盗一般的逻辑震撼住了。

  他眨了眨眼,刚刚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将时宴刚刚想起的问题又重新摁了回去。

  露西安站在门口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俩,手上还提着一个鸟笼,熟悉的灵解鸟一看见他们就张开嘴大叫,

  “亲亲——”

  时宴挣脱沈凌的怀抱站了起来,“陌叔呢?他还好吗?”

  露西安正色道,“抱歉,我们没有找到他,在发生虫群暴动的时候我们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只剩下这只灵解鸟,出步推测他已经遇害了。”

  时宴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陌叔,那是什么花?”年幼的时宴对和蔼的秘书很有好感,所以平时沉默寡言的时宴只有在见到陌叔的时候会多说几句话,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

  十几年前时宴指着时宅花园里的花问道。

  陌叔将编好的花环戴在他的头上,“那是铃兰,大少爷。”

  时宴抬起头,阳光照耀在陌叔的背上,让他看上去整个人的轮廓都在发光,一缕阳光从他胳膊的间隙中穿过,刺眼的光让时宴下意识眯起眼睛。

  他伸出手扶着头上的花环,眯起眼睛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笑。

  当然,他也的确很雀跃。

  因为他曾经看见时母也给时宁安编过一个花环。

  午后,他看见站在花园里眺望远方的陌叔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陌叔,你在看什么?”

  陌叔将他抱起来,那时候的陌叔还年轻,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时宴托到自己肩膀上,“再看天。”

  “天?”天有什么好看的?

  “那是人类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仰望的天,是寄托一切哀思、希望和幻想的地方,也是人类一直想征服的地方。”

  年幼的时宴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他只知道陌叔懂得很多,却从来不会向沈宅里其他的人一样回家。

  “你不回家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

  “为了保护你啊。”

  年幼的时宴不相信,意味他像那些极力讨好时父时母的人一样,只是表面上说一些好听的话。

  后来绑架案发生,那天陌叔不在,等时宴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抱歉,大少爷,没想到我不再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

  陌叔看起来很自责。

  时宴没有怪他,毕竟这一且并不是陌叔造成的,而且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去哪了?”

  陌叔顿了一下,“我病了,大少爷,请了几天假去治病了。他有为难你吗?”

  时宴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陌叔又问,“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

  “工厂里太暗了,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这样啊……”

  露西安将鸟笼递给他,时宴伸手接过。

  笼子里的灵解鸟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看起来无忧无虑,与初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分别,但他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灵解鸟或许不会明白吧。

  时宴点了点头,平复了心情,“柳情呢?”

  “这呢……”柳情从露西安后面走出来,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劣质香烟,视线在沈凌和时宴身上逡巡几圈,挑了挑眉,

  “进展挺快啊……”她的视线在沈凌被克里莫扯歪的领口上可疑的停顿了一下。

  “你怎么没有跟幸存者一起撤离?”沈凌走过来安抚性的拍了拍时宴处在身侧的手背,皱起眉头。

  柳情不以为意的说道,“好歹我因为是会开机甲的,你们正好缺人,我觉得无事可做就跟着来了,说不定我还能在中央星的战场上发挥点作用立个功什么的。”

  “这是战场,我们面对虫族平均危险等级在一级,这不是帮派火拼,你可能会因此没命。”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柳情表情没变。

  沈凌见状也不再劝说,算是默许了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胜算,“服从指挥。”

  “嗯哼。”

  沈凌转头看向露西安,“军队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露西安神色轻松,“一个不少,都在这艘战舰上。”

  沈凌松了一口气。

  叩叩。

  一个身穿军装的士兵敲了敲门,看见沈凌看向她之后行了一个军礼,焦急的说道,“上将,元帅那边与中央星获得了联系,请您过去。”

  沈凌立刻向头舱的位置走去,顺手拉上一旁的时宴。

  时宴匆匆将鸟笼放在座位上。

  然而士兵将他拦下,“抱歉上将,无关人等不能前往头舱。”

  士兵低下头的时候掩盖住了眼中的轻蔑。

  时宴的长相出挑,再加上跟沈凌举止亲近,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想歪了,心中鄙夷时宴走捷径的行为。

  沈凌顿顿珠脚步,将士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规矩?”

  “抱歉上将,这是元帅的吩咐,您只能一人前往。”

  沈凌嘴角一扯,上前几步凑近士兵面前,低头盯着他的双眼,“现在这个规矩被废除了,他是我的副、官,他有权力参加会议,比起某些几十年没有上过战场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家伙,他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沈凌拉着有些懵的时宴头也不回的与那个士兵擦肩而过。

  等士兵看不见了之后时宴低声询问,“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副官了?”

  沈凌同样低声说道:“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