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煜看着他,没有回答。但很明显,他默认了这个答案。

  温思惟连声音都变调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啊?”

  Beta和Omega生理上有着天然的不同,就算被植入了人造腺体,生理上的差距也是存在的,Beta不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Omega,反而会带来各种复杂的后遗症。

  这些杨煜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对比起温思惟的失控,杨煜的态度要轻描淡写得多,“我说了只是一个小手术,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的,你怕什么?”

  “不是!”温思惟高声否认道。

  杨煜跟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没有一个Beta会毫不抗拒地成为Omega,这种身份上的改变,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Beta天生无法被标记,没有发情期,要自在得多,最重要的是,Omega不能上赛场,但Beta可以。

  温思惟简直都快疯了,他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低声下气的恳求也好,疯狂的拳打脚踢也好,他甚至想过从楼上跳下去——很可惜,医院的窗子是打不开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动摇杨煜的一丝念头。

  早知道杨煜无法被人轻易说动,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心硬如铁。

  任由温思惟如何作闹反抗,他都无动于衷,到后来甚至亲自按着温思惟,让护士给他注射了安定针。

  一支下去,温思惟很快就没了意识。

  这还没完,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杨煜坐在他床边,他刚想动,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带固定在了床上,而且不像普通患者那样,给他留有活动的空间,而是死死地固定住。

  温思惟都来不及绝望,因为杨煜看见他醒了,他面无表情地朝一旁一招手,一个护士就走上前,再次给温思惟注射了一支安定。

  再醒来,再注射……

  就这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手术日期那天,温思惟都还是意识不清的,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只能依稀感觉到自己的平车旁好像站着个人。

  他看不清楚,直觉告诉他,那个人是杨煜。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袖,语气虚弱而坚定。

  “杨煜,别让我、恨你……”

  他赶紧那人的手臂僵硬住了。

  片刻,那人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听话。”……

  对于这场手术,杨煜是抱着必然成功的心态等待着的。

  虽然中区进行腺体移植手术的并不多,但凡是杨煜能力范围之内能请到的医学专家,他都请来了。

  手术的成功率实际是在百分之九十往上,说是万无一失也不为过。

  所以当医生走出来,通知手术失败的时候,杨煜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失败,你们不都是这方面的顶尖专家吗!”

  杨煜霍然从长椅上起身,冲上去揪住了为首医生的衣领。

  周围的医生护士都惊慌地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分开,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

  “手术存在风险也是正常的啊,徐医生尽力了……”“先松开先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是不是。”“现在病人大出血,当务之急的是先抢救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双目猩红的杨煜才像被唤回了理智般,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将徐医生松开了。

  徐医生如获新生,抱着脖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整张脸都涨红了。

  众人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刚才杨煜一直不松手,徐医生会不会被他活活勒死。

  杨煜周身满是煞气,阴沉的眼神从左至右依次扫过,犹如恶鬼。

  “听好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把里面的人给我救回来,他要是走不出去这间手术室,我保管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在中区都混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一众医生护士们你看我,我看你,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还愣着干什么,滚去抢救啊!”杨煜吼道。

  众人一个激灵,登时如鸟兽般四下散开,准备血袋的准备血袋,推机器的推机器去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闭,杨煜站在门外,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他的眼神里既有愤怒,又有担忧,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悔。

  他知道,这场手术可能会对温思惟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但他从未想过,手术会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煜的耐心也在逐渐消耗殆尽。他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不时地望向手术室的门,心脏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在底下,喘不过气来。

  终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们走了出来。

  杨煜立刻迎了上去:“他怎么样了?”

  徐医生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我们尽力了,但……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现在,他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处于昏迷状态我们现在只能尽力维持他的生命体征,究竟能否救治成功,还要看后续的治疗情况。”

  杨煜转身,靠在墙上,闭上眼睛,重重一拳砸到了墙上!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才真正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如果当初他没有坚持让温思惟接受手术,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杨煜深吸了一口气,说:“他能醒过来的概率有多大?”

  徐医生有些为难:“百分之三十。但即使是醒过来了,也会有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那没关系!”杨煜猝然打断了,语调严厉,充满不容置喙的冰冷,“只要能把人救回来,什么后遗症我都可以不追究,需要什么器械,什么设备,你们尽管提,我马上叫人弄过来。总之,不计一切代价,务必把这个人给我救回来,否则你们几个也不用在中区混了!”

  徐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能抢救过来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但面对杨煜这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医护人员又进了手术室,不多时推着温思惟出来,送去了重症监护室。

  杨煜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

  平生不信神佛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祈祷的念头。

  如果说是一场漫长的救赎之路,他愿意为了温思惟,付出一切代价,只求温思惟能平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