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澈也是这个意思,华夏的历史,与他们有很高的重叠度,甚至是有很多制度,都是从他们现在演变过去的。

  这也就意味着,大晋的发展,可以做一场开卷考试了。

  这土地兼并的问题。确实要解决。

  均田制,给百姓们平均分配土地。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若是坚决将均田制实行到底,或许可以把女户的概念给提出来。”

  现在很多民生情况,特别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很多女子死了丈夫,若是膝下无子,若是这女子立不起来,就有可能被丈夫的家族,收走财产,把女子赶出去。

  而女子回了娘家,若是家里还有兄弟姐妹的,便是容不下她,说她寡妇晦气,影响家中孩子的婚事,会说她吃白饭的。

  往往这种情况,他们很有可能就随便找个人,再把这位女子给嫁出去。

  人家姑娘做错了什么?

  但是有个女户,那便是不同了。

  女子也能自立门户。

  晏云澈思索片刻,“若是有了女户,那女子出身便分田,也是应该的。”

  祁秋年赞同地点点头。

  如今的均田制,也就是男子出生到十岁,政府就会给他分田,到十五岁之前,这田地是不可以买卖的,十五岁成丁,这田地就归当事人所有,可以交易了。

  但女子却是没有的。

  这也就无形中,让重男轻女的风气越发的严重。

  若是女子也能有自己的田地,如果再硬性规定一下,即便是出嫁,田地也是该女子的,但若是女子出嫁之后意外去世,这田地就归女子娘家。

  这样一来,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就都不会轻视女子。

  晏云澈感慨他家年年柔软的心肠。

  “此事,怕是不会太容易。”

  祁秋年啧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女子也该有他们自己的天地,是那些所谓父亲,丈夫,儿子,束缚了她们,什么狗屁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子从子,全都是封建糟粕,幸好,你们这里还没有裹脚的习俗。”

  要不然,他非得把那裹脚布抽出来,塞到提出裹脚布的男人的嘴里。

  晏云澈轻笑,“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世家权贵把地交出来。”

  是了,这才是重点,要改革,先把地腾出来,要不然如何给百姓分田地?

  这些个所谓的世家,把握着大部分田地,实在是可恶。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这事情,得让一位位高权重的人出来做表率。”

  权贵,家里有多少地,是有规制的,超过规制,除非了陛下赏赐,要么就是违法的。

  这次可以让陛下彰显一下仁德,只让他们交出地,不做处罚,若是有人抗旨不遵,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找个位高权重的,主动提议让陛下清理土地。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其实,这么做的话,战家或许也逃不开。”

  战国公家里的田地,庄子,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他们不是侵占了百姓的土地,也不是屯田招揽财富。

  他们是为了安置那些退伍的伤残将士。

  总不能都接到国公府来吧。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这事情也简单,让外公去跟陛下说一下,然后把地划出去,表面上不在战家名下就行了。”

  这倒也不是徇私。

  主要是现在的大晋对退伍将士的安置,确实是有问题的。

  特别是这些年不打仗。

  说个实在话,对于上位者来说,若是打仗战死了,一次性给一笔补偿金,那就足够了。

  但是正常的伤残,年纪到了退伍,就不是特别容易安置了。

  虽然还是一次性给他们一笔费用,但这钱并不多,可能就回家盖个房子就没了。

  但日后的生活,要何以为继?

  战家仁善,但凡是战家军出来的,只要有需求的,他们战家就帮忙安置了。

  要么跟着战家旁支去跑商,即便是没有经商的能力,做做力气活总没有问题。

  要么就是去战家的庄子上种田维持生活。

  虽然也被称之为佃户,但上缴给战家的部分都不高,而且战家收上来的粮食,也多半都是被送到西北,继续哺育那些将士,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战家虽然是国公,爵位也做到头了,但是战家现在名下的田庄农庄,都是超过国公爵位的规制的。

  “提前找陛下通气儿,在陛下正式下令处理这件事情之前。”

  晏云澈点点头,“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恐怕也不适合给京城送信,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皇子们虽然都被派出去了,但是京城的风云却没有平息。

  “咱们用电报机啊,直接通知小舅舅。”祁秋年说,“反正这事情,真要落实,还会有一段时间,而这事情也绝对不是密不透风的,等到其他权贵听到风声,开始行动的时候,再让外公进宫去找陛下。”

  是这个道理。

  晏云澈估摸着,父皇应该会在春耕之前,把这个事情给落实了。

  如今有了土豆红薯玉米,百姓不愁饿肚子了,高产量的水稻,大司农那边也传了信过来,这一年,选择的好几个州府的产量都不错。

  正是因为如此,更应该把土地的问题给解决了。

  否则,还是有很多百姓每年辛辛苦苦地在跟世家种田,自己可能都吃不饱。

  “此事我会与小舅舅联系。”晏云澈说,“到时候看他们如何说吧,这是父皇给承安布置的难题,战家不可能收不到消息,说不定,外祖父已经有了对策。”

  祁秋年点点头,然后后知后觉,他家阿澈,似乎是拿了这件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温柔如阿澈,不会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柔情。

  他们把信息发了过去,祁秋年也单独给晏承安留了几句话,就是关于女户的问题。

  如今,承安住到宫里去了,接收信息的,要么是战止戈,要么是苏寻安,承安一时半刻还没有给他们回信。

  应该得等几天。

  结果没想到,承安的信息没到,从岭南那边传来的消息先到了。

  祁秋年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晏云耀那个狗东西,虽然残废了,离京之前,也表现得很好,似乎是真的知错能改了。

  但祁秋年知道,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怎么可能放弃?

  即便是无缘帝位,他也不会让自己在岭南苟到死。

  所以,从他们离京之后,晏云澈就安排了几个心腹去岭南。

  岭南那边离北方太远了,即便是信鸽也难以到达,只能通过送信。

  不过,他们这是去监视郡王,也不好落人口实,所以晏云澈安排的那些人,都被祁秋年培训过,直接用密语传信。

  秋季大丰收的时候,收到过一回来信,晏云耀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只有去民间广招名医,重金聘请。

  一个残废,当时挨了板子,实打实的一百大板,之后就直接被送去皇陵了,是延误了救治的时机,如果及时救治,并不是彻底治不好。

  但是耽误了这么久,那就未曾可知了。

  没有人想当一个废人,晏云耀这个举动,大家也都是能理解的。

  不过祁秋年也有数,晏云耀多半是伤到了尾椎,或者是影响了神经,如果没有外科手术,光是靠本土中医治疗,也是没什么机会的。

  于是,这事情,他们也没干涉。

  总不能不让晏云耀看病吧,这要是被人知晓,也会是一个把柄。

  过了这么久,这终于又有消息传过来了。

  晏云耀的腿还是没能治好,不过,晏云耀过年的时候,却是去了琼崖州府。

  岭南和琼崖州府很近,都是晏云耀的封地。

  说个实在话,如果不是这两个地方都太贫苦,一个郡王,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封地的,即便是亲王,也不大可能。

  晏云耀去了封地的另外一个州府,都是他的地盘,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

  但琼崖州府,几乎全是流放过去的犯人,历朝历代的凡人,几乎都是流放到那边去。

  长此以往,琼崖州府就变得特别混乱,就连去任职太守,都会有生命危险。

  祁秋年记得,之前在哪个宫宴上,有个什么前一任的大理寺卿,被贬去了外地做官,才回京,等着下一次派官,结果跟他起了口角,人品也不太行,被陛下送去琼崖州府做太守了。

  这次探子发来的信息,说是晏云耀跟那太守的接触不太正常。

  “那人叫啥来着?”祁秋年都把他给忘了。

  晏云澈莞尔轻笑,他们家年年,不重要的人和事,转过头就忘了。

  “郑丰。”晏云澈说,“是齐鲁州府那边的士族,及其重礼,也是重过头了。”

  过头到迂腐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晏云耀跟郑丰,来往不寻常,能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晏云耀跟那边的武将来往,或许还有个说法,可能是贼心不死,但是跟士族,还是跟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士族来往,能有什么用意?

  晏云澈,“年年是不知那些古士族的能量,他们世世代代都盘踞在齐鲁州府,他们守着他们的礼,儒家思想,已经被部分迂腐老贼扭曲了,且他们人脉广泛,朝堂上有很多人都跟他们沾亲带故。”

  是了。

  如果非要说大晋哪里的学术风气更浓厚,那必然是齐鲁州府,那里的读书人,大概比京城的读书人都多。

  走入朝堂的,那自然也不是少数。

  祁秋年琢磨,“意思是他想动用那些迂腐士族,可是这有什么用?他本就是一个废皇子了,怎么?想靠读书人复位?”

  晏云澈解释道:“古礼中,皇位都有立嫡立长的习俗,大晋有立嫡的习俗,立长的问题,却并不讲究。”

  当今陛下,也非嫡非长。

  祁秋年明白了,如今的嫡子,就是二皇子晏云景了,可晏云景是个傻子,自然不能算数。

  顺位的话,那晏云耀勉强算个长子。

  如果非要利用一下,那些迂腐把古礼摆出来,在民间搞什么舆论,确实是会有人呼应的。

  而晏云耀做的那些恶事,说个实在话,当时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并没有过多地宣扬,也就是京城的百姓知道得多一些。

  这时代消息传得慢,而且大家都要过自己的生活,普通老百姓,并不在乎皇帝是谁,只要不影响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祁秋年皱眉,“那这个事情怎么弄?我们也来搞一场舆论?”

  这舆论得要全国性的,否则效果也不明显,而且这舆论,要用什么信息去传播,也是重点。

  晏云澈轻笑,他家年年确实是太爱操心了。

  “且先不必有心,齐鲁州府,自然也有大儒家,真正的儒家,郑丰虽是嫡系,但看着他一贬再贬,郑家没有作为,就该有数了。”

  那郑丰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祁秋年啧了一声,“晏云耀这个狗东西,还真是百足之虫。”

  没把晏云耀彻底弄死,他还是不能彻底地安心。

  “阿澈,你说我派人去暗杀晏云耀,这有实施的可能性不?”

  晏云澈,“倒是没有这个必要,说到底他还是个皇子,除非天灾,若是发生意外,都会有人彻查。”

  如果没有收尾干净,到时候还给自己惹一身骚。

  不管他是不是废了,总归是皇子。

  祁秋年暗骂了一句脏话。

  晏云澈握住他的手腕儿,将人拢在了自己的怀里,“年年,其实我一直没问,你和晏云耀究竟有什么仇怨?”

  那晏云耀固然是作恶多端,但他家年年对晏云耀的恨意,确实是太没由来了。

  祁秋年没说话,但晏云澈很敏锐地感受到他家年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晏云澈叹息,他家年年的秘密,除了他的凭空取物和治疗的能力,恐怕还有他不曾触及到的领域。

  他不想问,但是这个事情关乎年年的安全问题,毕竟晏云耀还是个皇子,年年如此心善的人,方才都想派人去暗杀晏云耀了。

  可见,这仇怨绝对不轻。

  他缓缓道:“年年,其实我读不到的部分,除了关于你家乡,还有很多关于晏云耀的。”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不是我不说,真相太过于骇人。”

  而且,说到底,也是他的糗事,要是说出来,他都觉得丢脸。

  晏云澈也沉默了一下,“年年,不论如何,你要复仇,要是有什么行动,尽可能地让我知晓。”

  祁秋年心底温暖又柔软,“就是有点儿丢人。”

  晏云澈扑哧就笑了,“年年,你说得丢脸,比前两日你从床上滚下来更丢人吗?”

  祁秋年一秒恼怒,“说了不准提了。”

  那天就是睡在床边,他玩着手机,然后没注意,一下翻身就翻床底下去了。

  都是成年人了,从床上滚下去,是有点儿丢人。

  他揉着晏云澈的脸颊,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关上门的糗事,那是情趣,但是哎,他识人不清,找错靠山,就是真的大问题了。

  少不得,得说他一句眼盲心瞎了。

  晏云澈搂着他细细亲吻,是爱恋,也是安慰。

  他家年年一定是委屈极了。

  祁秋年的心境恍然平静,一吻过后,他声如蚊蝇,“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晏云澈愣了一下,“自然是信的,念了十几年的佛,虽是为大晋祈福,但也是修来世。”

  祁秋年靠着他,用着极其平淡的声音,“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二世了。”

  搂在他身上的双手,紧了一下。

  祁秋年凑过去亲了亲他,继续说,“上辈子,我也是被县令抓进了地牢,用一个漱口杯赎回了自己,然后意识到自己一个商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那太难了。”

  后面的话,都不需要多说。

  前几年,晏云耀在民间的威望,名声都十分不错。

  若非是他会读心,也会被晏云耀的表象所迷惑。

  若非不是时机不合适,也没有恰到好处的契机,恐怕陛下早就颁发了立太子的圣旨。

  而他的年年,上辈子刚来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又是远在南安县那边,消息自然也比较滞后。

  当一个人夸奖晏云耀贤德,或许只是道听途说,当一群人,甚至是绝大多数的百姓都这么认为,那就是三人成众了。

  年年,想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晏云耀表面上确实是很不错的选择。

  再后面的事情,晏云澈联想到他和年年这些时日的接触,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他家年年大概是有大运的人,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否则……

  吃斋念佛的还俗佛子,眼神里的恨意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祁秋年叹息了一声,捂住了他家阿澈的眼睛,“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复仇,我不想你的心里有仇恨,这是我的事情。”

  晏云澈,“年年说这话,便是要伤我的心。”

  声音有点儿冷淡。

  祁秋年凑过去亲了亲他,当作安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你们佛教不是讲究一个因果关系吗?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晏云澈神色缓和了不少,“年年,因果也不是这样算的。”

  他现在有些好奇,“年年,我们上一世,可有交集?”

  这个问题,让祁秋年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

  晏云澈挑眉,“我们上辈子有矛盾?”

  祁秋年尴尬,“这倒是没有,上辈子我们的交集并不深,也没见过几次,每次见你,我都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所以……所以……”

  “所以你便远离我?”

  祁秋年尴尬,“是有几分这个原因在里面。”

  晏云澈也明白了,他有读心术,如果按照现在的设定,他应该是读不到年年原本的世界的事情,自然会有几分探究。

  再则,他家年年这辈子刚开始和他接触的时候,也是满脑子的不可言说。

  他作为一个出家人,自然会有想法。

  晏云澈轻笑了一声,“我的眼神奇怪,难道不是年年的心里话太过分了吗?”

  祁秋年理直气壮,“哪里过分了?”

  晏云澈面不改色,“男妈妈,嘬嘬嘬,腿玩年,盘包浆,妖僧,腹肌上爬楼梯,把我弄脏,想看我深。陷。情。欲的模样……”

  祁秋年捂住他的嘴,“上辈子绝对没有。”

  “年年,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这辈子第一次见我,就在心里喊我妖僧。”

  祁秋年哼唧一声,“那我上辈子,也顶多是在心里喊你一声妖僧,绝对不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额,好吧,好像还是有的,毕竟是母胎单身,阿澈也实在是我的天菜。】

  晏云澈把人抱起,一路往卧房走去,“年年不妨解释一下,什么是天菜?腿玩年是要怎么玩?腹肌上要如何爬楼梯?把我弄脏,是要怎么个脏?”

  祁秋年的脸色爆红,他明白他自己的心,现在急切地需要一场激烈的性。爱,才能把刚才因坦白而纷乱心绪给打散。

  晏云澈懂他。

  即便是没有读心,晏云澈都会懂他。

  于是,他这一晚上就不停地在跟晏云澈掰扯,是我要玩你,不是你来玩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年年,我们不分彼此。”

  “不,不行,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

  “停一下,你等等,你弄我脸上了。”

  “你也可以弄我脸上。”

  祁秋年:“……”

  一整夜的荒唐,异能都没能带走他的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晏云澈墨色般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疲惫,等到他家年年睡熟了,他才换了身衣裳,离开了卧房。

  一直到祁秋年快要醒来的时候,晏云澈才一身寒霜回了卧房。

  “你去哪儿了?”祁秋年迷迷糊糊的。

  晏云澈,“这都下午了,方才去处理了一些政务,年年可以再睡一会儿。”

  祁秋年哼唧一声,“就你有政务,我就不能有工作了?”

  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

  晏云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我传膳了,年年起床吃一些。”

  祁秋年就差没翻白眼儿了,“我要吃火锅,这个天就是要吃火锅。”

  晏云澈居然还考虑了一下,然后出去吩咐了。

  祁秋年诧异,直到他看到了番茄锅。

  他泄愤似的嗷呜嗷呜吃了不少。

  冬日里,不算豪华的卧房里,温馨又充满了乐趣。

  可远在北方边境的两千北宜将士,却遇到了难题。

  本就是边境巡查,往年也有这么一遭,基本上就在各处哨点,驻扎一段时日,然后注意境外的情况。

  往年也都平平安安,顶多是会遇到那些蛮夷的百姓,自发组织,想要跨越界限,去边境的城镇抢一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