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祁秋年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

  少年人,往往伴随着中二与热血,而末世小说他也没少看。

  他从前看书的时候,就觉得主角们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书籍。

  大概他心中是有信念感的,就是无论环境和情况,恶劣到什么地步,人类是不会停止学习与进步的,更是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本。

  所以,收集物资的时候,但凡是书籍,不管有用还是没用,他都往空间里头扔,所以像华夏上下五千年这一类的史书,他更是没有放过。

  若是某天情况恶劣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至少还有本书证明,他们曾经这个世界经受过的一切。

  而如果秩序能够恢复,新一代的孩子们,也需要记得他们都是华夏的子孙。

  所以晏云澈问他有史书没有,他自然是有的,

  可他也知道,晏云澈要史书,不只是想看一看这么简单,是晏云澈想要去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曾经所生活过的世界,了解他们是如何进步的。

  关于这一点,其实祁秋年是乐见其成的。

  平行世界的理论,是他的猜想。说不定晏云澈这个曾经的出家人,又会有另外的见解呢?

  想到这儿,他就开始往外掏书,空间的事儿也没瞒着,或者说根本瞒不住。

  他们当时从京城到北宜,带了多少行李,晏云澈心里也是有数的。

  而他时不时的,又会冒出一些新鲜玩意儿。

  他早就察觉到晏云澈应该是发现了,从前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都没说破,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大概是晏云澈自己本身拥有的秘密,比他的秘密更吓人吧。

  读心术呢,如果不是他心中无愧,且光明磊落,若是身边却有个读心会读心术的朋友,那他保准会远离这个朋友。

  太可怕了。

  所思所想,他需要有知己,希望能够有人了解他,但不是百分百的知道他在想什么。

  读心术的可怕之处,并不是在于你做了坏事,怕被人发现。

  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你刚才上厕所擦屁股的时候,纸抠破了,他都能读得到。

  所以有了晏云澈坦诚不公的对他说出了这个秘密,他反而觉得他自己的秘密也不算什么了。

  退一万步,哦不,退十万步来说。如果哪天晏云澈真的变了,人心难测,那他当然也不会手软了。

  至少说,他的秘密,不论是异能,还是空间,都是正向性的,而读心术,却是不好评判的。

  “关于我们那边历史的书籍,差不多就是这些,应该和你们有重合的部分,居然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我也没找到端倪,也没有仔细的研究过。”

  几千年的历史,也不过只是浓缩成了二三十本书籍。

  都是关于华夏历史的。

  远到远古时期,人们茹毛饮血的进化,近到时代的高速发展。

  晏云澈虽然好奇,却也没有立马就开始翻看。

  其实,他从对祁秋年的了解,还有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也能看得到,他家年年曾经的世界,其实是和他们有一定关联的。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便在此刻得到了具象的理解。

  几十本书,都被晏云澈妥善的放到了书架上。

  他们还有政务要处理,就比如刚才说的这个蜂窝煤的生意。

  是以政府的名义去做这个生意,还是外包给别人?

  按照晏云澈这个古代人固有的思维来讲,这本身就是州府的生意,是为了给府衙增添的营收的,就不该和商人牵扯上。

  但是这不是有了祁秋年这个前车之鉴吗?听他家年年说,他们的世界,政府和商人做生意,是十分正常的情况。

  他说道:“我们或许可以采用外的方式。”

  祁秋年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现在手底下的事情本身就已经很多了,再腾开手去做别的生意,又要分散一部分的精力。

  把这生意外包给几个商人,他们算是技术入股,等着拿分红就是了。

  再说了,这蜂窝煤本身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学走,所以不值当他们再花钱去开办这个工厂。

  这钱能赚多久算多久。

  晏云澈莞尔,“年年,这钱,里外都是让咱们给赚了。”

  他们以技术入股,把生意外包出去给别人做,但是这些商人要做蜂窝煤,不还得找他们买煤炭吗?

  这里外都是他们在赚钱。

  祁秋年也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没办法,北宜这个地方太穷了。

  他说,“就三年的时间,我们至少要让北宜的百姓,都能穿得暖衣服,吃得饱饭,吃得起肉,小孩子都有学上。”

  这对祁秋年来说,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可是对古代人来说,这却已经是足以匹敌百年大计的计划了。

  但晏云澈见识过他家年年的本事,他觉得这个三年目标,应该是可以达到的。

  祁秋年撑着下巴,一边在电脑上给铁轨建模,一边说,“阿澈,按照你现在安北王的封号来看,以后北方就是咱俩的封地了。”

  晏云澈被’咱俩‘这两个字给取悦到了。

  虽然他是王爷,按照常理来说,他与祁秋年在一起了,祁秋年就应该是他的王妃。

  即便是还没有拜过天地,还没有上皇家玉蝶,可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此生也都认定了他家年年。

  所以,他很喜欢’咱俩‘这两个字,代表着他们密不可分,不分彼此。

  祁秋年继续说:“如果以后能把李国公那边给解决了,北方这几个州府,咱们都还得想办法发展起来。”

  晏云澈微微颔首,“此事也急不来。”

  如今,他只是北宜州府的太守,即便还有安北王的身份,但这个封地的圣旨,并没有颁发下来,未来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数也说不准。

  他现在也不好把手伸太长,去管其他周边的几个州府。

  只能说,其他州府有需求的时候,他们可以合作一下。

  但如果以后北方真的成了他的封地,那封地上的子民,都成了他的子民,他理所应当的,想要自己封地上的百姓能够过得富足一些,生活也富庶一些。

  祁秋年捣鼓了一会儿火车建模,又说:“那蜂窝煤外包的事情,得找几个靠谱的商人,这事情,我过两天抽空来弄吧,反正也不急着一时半刻的。”

  晏云澈不让,“你已经够忙了,这件事情,也不复杂,还是我去处理吧,总归,我身为太守,与当地富商都该接触一下的。”

  这事情无论怎么说,也算是北宜的内政,做蜂窝煤,也是为了增收北宜的财政问题。

  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家年年去办,而他就躲家里批一批文件。

  他年年是很厉害,但他的年年也是个肉。体。凡。胎的人类呀。

  听晏云澈这么一说,祁秋年略微挑了一下眉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

  “那行吧,我给你列几个名单出来。”

  来北宜这么久,北宜的那些商人的底气,他都摸得差不多了。

  这些古代人,说商人奸诈狡猾,其实祁秋年还是觉得有些道理的。

  后世,虽然也有很多奸商,但至少明面上的做生意,都要讲究个诚信为本,但是在这个时代,一物卖二价,以次充好,这种情况是屡见不鲜的。

  而且,这些商人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并不会因为你是王爷,就会在做生意这一道上,给你让利退步。

  所以祁秋年筛选出来的这几个,都算是比较老实的那种了。

  他有点担心,他们家刚还俗的和尚,太过于心慈手软。

  当然了,祁秋年本身也是个心肠柔软的人,但是在做生意这一道上,那他可就太有经验了,关键时刻,绝对分毫不让。

  晏云澈心里有数,他那到底也是个皇子,并不是真的像其他的和尚那般。慈悲为怀。

  这蜂窝煤的事情交,给了晏云澈,祁秋年也就没管了,他还在专心搞他蒸汽火车的事情。

  可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这外包合作的商户,祁秋年一共推荐了五家,但晏云澈却总共找了两家。

  其中一家,只能做北方这几个州府的生意,绝对不可以卖到外地去。

  而另外一家商户,却只能做外地的生意。

  祁秋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稍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晏云澈的用意,这也是一种制衡。

  不愧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这制衡,端水的本事,大概是天生的。

  北方确实苦寒,虽然只有几个州府,但蜂窝煤的使用量,需求量,绝对不会低。

  而出了北方,其他更严寒一点的地方,那边是西北那边。

  可是这里到西北路途,也比较遥远,再说其他的州府,这蜂窝煤一旦普及,百姓生活也是能用得上的。

  只是需求量并没有北方这么大而已。

  如此算来,两个商户拿到手中的权限,却是差不多的。

  不仅如此,晏云澈还用自己王爷的身份施压了一下。

  若是他们做不好这个活儿,或者起了别的什么心思,那他就可以随时换人合作对象。

  这北宜,穷归穷,但是富商也是永远都不缺的,再不济,不是还有那些盘踞在北方的世家吗?

  别看那些世家矜贵,一副看不起商人的嘴脸,但实际上,这些世家背地里,可没少做生意,要不然就家族的那一亩三分地,如何能养得活庞大的家族呢?

  接下来,就是蜂窝煤的宣传及使用。

  这一点,是祁秋年给出的主意。

  如今整个城里,不论是开门做生意的商铺,负责生产的工厂,还是修路建房的工地,人数那可都不少。,

  祁秋年直接让人把那个蜂窝煤炉子,给拉到工厂和工地上去。

  蜂窝煤这东西,你若是直接敲锣打鼓的去宣传,百姓未必相信,但是让他们真实的见识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再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果然,没过多久,第一批蜂窝煤上市的时候,就直接被一抢而空。

  祁秋年和晏云澈乐见其成,这生意做了开门红,以后也顺顺利利的。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张莫的镖局,终于过来了。

  这次来不是一小队人来的,张莫直接带了好几百号人。

  门房来通报,说有镖局的老板要见小侯爷,还带了很多人的时候,祁秋年都诧异了一下。

  他赶紧叫人把张莫迎了进来。

  一路风霜,张莫看起来也沧桑了不少,不过,他见到祁秋年的眼神是亮的。

  张莫恭敬的拱手行了礼,“侯爷,好久不见。”

  祁秋年笑了笑,叫他不用客气,“刚才下面的人说你带了很多人过来?咋回事儿?”

  张莫龇着一口大白牙,“侯爷不是说让我把北宜的特产带到全国各地去卖吗?我寻思着,我一个商队,也做不了太大的生意,而且也带不了太多的货,所以就多带了点人过来,到时候分成几条线一起跑。”

  祁秋年诧异中带着几分欣慰,毕竟整个州府都在做什么土豆粉,红薯粉这一类的。

  产量确实不低,虽然有部分百姓,自己就已经在跑外地做这个生意了,但压力还是不小的。

  其实,祁秋年能够想得到,这生意能做,是能赚钱的,毕竟是吃的东西,味道好,够新颖,市场是不缺的。

  他之前还琢磨着,可能张莫跑北宜得跑得很勤快了,如今多分几条线路一起去跑,也是大大的降低了北宜的库存压力。

  到时候百姓们也能赚得到钱了。

  不过,祁秋年也好奇,“你之前不是说人手不够吗?怎么现在又来这么多人了?”

  张莫解释说,“侯爷,你应该记得,我老张也是从战家军出来的。”

  战国公老爷子虽然仁慈,不论是到了年纪退伍,还是因为伤残退伍,都给了一笔不低的抚恤金。

  张莫说,“但你也知道,俺们这些大老粗,也没啥本事。”

  他挠了挠脑壳,一脸的憨厚像,所以他现在带来的这一批,就是今年新退伍的。

  其中有一部分,是从前战止戈带给祁秋年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那种退伍之后,无家可归的。

  至于另外一部分,是觉得这笔钱拿回家,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也剩不了几个钱了,未来的生活,总得要继续过下去。

  所以他们听说张莫这里缺人,还背靠着祁秋年这个商人出身的侯爷,他们也就跟着张莫一起出来讨生活了。

  虽然这走镖,跑商,都是一件辛苦活儿,而且也有危险性,但俗话不是说的好嘛,富贵险中求。

  他们都是有武艺傍身的,虽然年纪不轻了,甚至是带着一定的伤残,但光看他们的精神面貌,寻常的小娄娄,也是不敢惹他们的。

  祁秋年听完,拍了个巴掌,“对呀,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他现在北宜差人,即便是再来一两万人,他都可以吃得消,北宜也容纳得下。

  对于现在的北宜来说,人口,才是所有发展的基础。

  他也可以去找战止戈要一点退伍的将士嘛。

  不需要战止戈直接把那些退伍将士都给他安排过来,只需要跟那些退伍讲师们说一声,高速他们,北宜这里有个去好处。

  别的不说,反正是能赚钱的,再则,祁秋年做生意,总归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连带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之后北方关外的蛮夷打进来,如果有些退伍老兵在这儿,到时候也能多一道保障。

  让张莫去做农副产品的生意,细节问题,他们也仔细商讨了一下。

  最后定下分给祁秋年四成的收益,其他的归张莫及他的镖局和商队。

  至于从百姓家里收购的价格,祁秋年也定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是属于百姓有赚头,张莫拉到外地去,也能赚得到钱的价格。

  几方都皆大欢喜。

  张莫和祁秋年签订好合约之后,他也没闲着,也不怕冷,直接带着兄弟们就忙活去了,还得要去底下的乡村收购呢。

  早点把货物弄到手里,他们也好早点做生意,再则,张莫也准备在北宜开一个分部了。

  自己都做生意了,还有这么多兄弟要养活,除了走镖,他们又多了一门生意,总有那么几个的腿脚不适合长时间跋涉,刚好就能驻扎在这里。

  张莫心底都有些感慨,原本十几号人的小镖局,只是想跟兄弟们有一口饭吃,养得活家里的老小。

  没想到就认识了祁秋年,从此,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张莫忙起来了,祁秋年倒是勉强闲了一点。

  建铁轨的事情,虽然迫在眉睫,想要早一点能通车,但是这事情也不需要他这个侯爷亲自去下力。

  他自己的初期规划已经做好了,可以暂时休息几天了。

  然后他就欢欢乐乐的去找晏云澈了。

  他不忙,但晏云澈却忙着呢。

  年底了,太守除了要处理日常公务,还得要做年终总结,这是要上报到陛下那边去的。

  祁秋年也不打扰,支棱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发现晏云澈些奏折的方式,跟他是越来越像了。

  简洁明了,一目了然,通篇没有一句废话。

  要不是字迹不同,送到京城去,内阁那边看了之后,说不定回以为是他写的呢。

  写到一半,最后剩下军务的问题。

  守城将军,和州府太守,虽然是各自为政,但实际上也是合作关系。

  一方管内政,一方保平安。

  可是他们跟军务那边,今年一直都没有什么合作的项目。

  最开始是因为李季的原因,李季被看头了,后来又拖了一段时间,才送来了刘猛这个新的守将。

  刘猛刚来的时候,凡事都和他们有商有量的。

  但之后这段时间,却是没多少交集了。

  这倒不是因为刘猛的心思变了,或者说觉得自己站稳脚跟,不需要祁秋年和晏云澈,就把他们给踢开了。

  属实是长久以来的规矩便是军务和本地政务是分开管理的。

  刘猛,晏云澈,两个人都能算得上一个政府的最高长官,只不过太守要高半级。

  这刘猛不来找他们,一来,是属实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前段时间都听着刘猛日日养将士们吃饱,养身体,然后才开始锻炼。

  这种事情,总麻烦不到祁秋年和晏云澈的头上来吧。

  二来,如果类似这种小事情,如果都来找他们帮忙,那岂不是显得刘猛这个守将,实在是太没用了吗?

  祁秋年想了想,“我前段时间出门,遇到卫文,也就是跟在刘猛身边的那个秀才,闲聊了几句。”

  说是刘猛正在头疼今年冬衣的问题。

  大晋,对将士们的福利,说实话,比祁秋年所了解的那些古代是要好很多的。

  每年都会发一套过冬的衣裳。

  但是这衣裳基本上都会在刚过完年的时候发给大家,全当做是给大家发的新年礼物,也是一种犒赏。

  就好比说,头两年战家军那边。

  战止戈动用了一下自己的权限,把给战家军做衣服的生意交给了王程,这两三年合作的都应该挺不错的。

  这也就意味着,李国公自然也有这样的权利,去选择和哪一家的布庄合作。

  也就代表着,其中又很高的操作空间,国库发下来的钱,到底有多少用到将士们的身上去了,这就是李国公说了算了。

  冬衣,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从前就有芦花冒充棉花的棉衣。

  但是刘猛遇到的却不是这些问题,或者是,不止是这些问题。

  刘猛现在手底下这几千人,几乎都是被李家军淘汰下来的,从前他们还算得上是李家军的时候,过年就没有什么优待,别说是充芦花的新衣裳了,连旧衣裳都未必捞得到一件。

  他们无权无势,也不敢闹,实在是不行了,李国公才’勉为其难‘的,给他们找些完全不保暖的旧衣服。

  穿身上,就跟乞丐似的。

  今年的情况也差不多,李国公那边直接派个人过来,说今年的军费紧张,做衣服的事情,他们李家军的后勤就不管了,让刘猛自己解决。

  当然了,李国公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是送了点银子过来的。

  毕竟表面上,这北宜州府的这些几千个将士,还算是李家军。

  可是李国公送来的那点银子,别说扯布买棉花做新衣裳了,就连旧棉衣都未必买得够。

  这事情,属实是让刘某十分头疼。

  不过那到底是军务问题,祁秋年听完,也没多嘴帮忙解决,免得有越界的嫌疑。

  晏云澈听了祁秋年说这话,略微抬了一下眸子,“那年年现在是有什么想法了?”

  祁秋年摊手,“要说想法呢,其实也没有,这不,李国公那边又搞幺蛾子,从刘猛这里抽了两千多名的将士,去边境线上巡逻。”

  这大冬天的,北方边境线的雪,都能有半米那么深,这天气出去巡逻,无疑是一件苦差。

  可是这事情又不能不做。

  毕竟李家军如今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守护北方边境的安宁。

  李国公这个土皇帝做惯了,但也是分得清轻重的。

  万一边境真的失守,不要说他这个土皇帝还当不当得成的问题,就说北方蛮夷个个都骁勇善战,万一真的打进来了。

  他们是否能够抵挡也是一个问题,李国公自己都未必能留下一条命。

  所以这巡逻的事情,同样也是防范于未然。

  李家军的将士,他舍不得送去吃苦,就只能来抽调刘猛的士兵了。

  不给钱粮后衣,无疑是让将士们去送命。

  可是刘猛没法拒绝这个命令,毕竟李国公才是这个整个北方军务上的最高长官。

  刘猛即便是被陛下亲自委派过来的,但也不可能越得过李国公去。

  否则那不是乱套了吗?

  祁秋年叹息,“这两千人,过冬的棉衣也没有,要真去了边境线,能回来多少人都不知道了。”

  想要李国公优待他们,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情况。

  晏云澈紧蹙着眉头。

  将士们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全部都是大件的子民。

  这种苦差事,也确实是需要有人去做,即便是刘猛这边拒绝,不派人过去,也会有其他的李李家军去巡视巡查。

  天寒地冻,虽然辛苦,但只要做好保暖,然后食物充足,又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大家都还是能活着回来的。

  李国公这个举动,几乎是压根没想让刘猛派出去的这两千人能活着回来。

  地方州府的人口损耗,会影响太守的考核,同样的,将士们的损耗也会影响到守城将军的考核。

  若是考核不合格,根本就待不到三年,就得被贬官,甚至是被摘了乌纱帽。

  李国公这样的举动,无非是想让陛下觉得这刘猛没本事没能力。

  祁秋年听完晏云澈的分析,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晏云澈握着他的手,无奈道:“年年,不可以说脏话。”

  祁秋年叹息,“我这不是太过于气愤了嘛,那李国公简直就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啊。”

  北宜总共四千多将士,调走了两千多,如果那两千人都没能活着回来,那刘猛是真的得被问责了。

  这刘猛一旦被贬,侧面性的,就代表着刘猛打了陛下的颜面。

  必然会有人说陛下没有识人之力,或许下一任北宜守将,就又会变成李国公的人了。

  至于是李国公不给棉衣,不给食物这种问题,到时候成王败寇,没有人会去想听刘猛的冤屈,毕竟两千人没了,他一个人的冤屈算得了什么呢?

  晏云澈的眉头皱得都快夹死苍蝇了,眉心的红痕是越发的绮丽。

  祁秋年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又凑过去吻了吻。

  “别担心,我这里还有准备。”

  晏云澈有些意外。

  祁秋年解释说:“今年征收的傜役不少,但是徭役没有工钱的,我就想着,大家伙忙活一个冬天,这么辛苦,总得给大家一点奖励。”

  所以祁秋年之前就让王世棋开始做棉衣了。

  他原本是打算将这些棉衣送给那些徭役们,过年的时候,也放他们回去休息几天,和家人好好过个节,然后再回来继续工作。

  如果刘猛那边实在是没办法的话,他可以先把这一批棉衣,给那两千个将士送过去。

  终归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祁秋年的性格,没办法坐视不理。

  尽管这个时代的士兵,和他后世见识过的那些人民子弟兵有很大的区别。

  但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呢,也为了守卫北宜,出了一份力的。

  晏云澈叹息者摸了摸祁秋年的脸颊,“如此,倒是显得我没用了。”

  虽然军务不归他管,但北宜到底是他的管辖的地方。

  如果真是两千个将士送出去,没几个人活着回来,那他也是有一定的责任的。

  祁秋年啧了一声,“这还搞什么连带责任呀?”

  晏云澈莞尔,“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太大的改变了。

  祁秋年心里也有数,抬手让伺候在门口的小厮进来,让他去把刘猛给叫过来。

  这刘猛,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来找他们商量,想到这里,祁秋年都有些生气了。

  还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话音刚落,门房就有人通报说刘猛过来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让人把刘猛带去了书房,他们收拾了一下,也跟着过去了。

  刘猛还是那个直来直往的性格,见到两人先是行了礼,然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王爷,小侯爷,这里是北宜将士今年做冬衣的钱,原本这钱是要给四千名将士做棉衣的,但是李国公让下官抽调两千人去边境巡逻,边境比北宜的条件更加苦寒,所以下官想着,将这四千人原本做冬衣的钱,给这两千人做冬衣,把棉衣做得厚实一些,给将士们一道保障。”

  刘猛是南方人,从前听说过北方的,可是他是第一次知道北方冷到这个地步。

  而且他听当地人说了,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北宜都这么冷了,再往北过去,到边境线,还不知道得冷成什么样子。

  他到底还是北宜的守将,底下的将士们也还挂着李家军的头衔。

  他不可能违抗李国公的命令,二来也不可能对这两千人的生命坐视不理。

  祁秋年欣慰中带着一些诧异,“你把所有的钱都给这两千人做棉衣了,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呢?”

  刘猛张了张嘴,“下官,下官......”

  原本的一个直性子的硬汉,硬是被憋的说不出话来。

  祁秋年抬了抬手,“刘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毕竟都是为了将士们。”

  刘猛抿了抿唇,又握了握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侯爷,我听说您的工地还需要青壮年去工作。”

  祁秋年就更意外了,“你是想把剩下的将士都送来给我打工,这好像于理不合呀?”

  先不说将士们都去工地搬砖了,无人守卫城市的问题,就说大晋基本上就没有将士去做这种事情的。

  虽然在后世,像修建铁路这种工作,确实是可以征调当地的士兵的,但是大晋却没有这种先例。

  刘猛连连摆手,“不不不,侯爷您误会了,还剩下的这两千多人,我想着送一半的人到您这儿做工,当然了,他们也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行了。”

  祁秋年还是有些意外,抬手示意刘猛,让他继续说。

  刘猛说,“这些将士们的冬衣,我也还在想办法,我寻思着,把军饷粮草变卖一部分,这些钱拿来给将士们做衣裳。”

  他南方人,深觉这样的气候是肯定会冷死人的,所以他把保暖,放在了第一位。

  可粮草一旦变卖,就代表着将士们的口粮不足了。

  刘猛的背后,本身也没有庞大的家族做支撑,从前确实是立了几回功,手底上也有些家底儿。

  但他能补贴一时,但是不可以补贴一世。

  所以他才跟卫文商量了一下。

  在冬日太冷,原本的训练本就不会太过于频繁,除了日常的城门守将,还有派到底下县城区的将士。

  剩下的人,除了一天比划一下拳脚,这比划拳脚的更多,意思却是让自己的身子能够更暖和一些。

  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窝在营帐里猫冬的。

  毕竟这么冷的天,又下雪了,也确实不方便训练。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他们送到祁秋年这里来干活儿。

  听那些徭役说,每天都还有肉吃呢,还有免费的鸡汤,骨头汤可以喝,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这伙食,比他们军营里的伙食都要丰盛太多了。

  他也问过那些将士们的意见,那些将士们也是愿意的,毕竟如今不打仗,他们来参军,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甚至还有不少人老早的就在羡慕祁秋年工地上的那些民夫了。

  从前都说徭役可怜,去服徭役就得丢半条命。

  可是祁秋年和晏云澈都太过于仁善了,徭役能吃饱,也不会丢了性命。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

  晏云澈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可以送1000个人过来?”

  刘猛点点头。

  晏云澈继续说,“这似乎确实是有些与理不合,这古往今来也没有将士去做徭役的先例。若是上面问责下来,刘将军怕是担待不起。”

  至于他这个王爷,还有祁秋年这个侯爷,倒没人敢拿这种事情来说他们,即便是参他们一本,也顶多是被陛下说两句,不会伤筋动骨。

  刘猛略微有些紧张的站起来,“王爷,侯爷,下官会上书一封,送到陛下面前,提前说明情况,若是以后真的有人借题发挥,我刘猛也愿意一力承担。”

  晏云澈似乎在考虑,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祁秋年也没有说什么,动作十分优雅的喝着热茶。

  嗯,这茶叶是前段时间小承安派人送过来的,大概是贡品吧,这贡品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就在刘猛以为没希望的时候,晏云澈才终于开口了。

  “我们的工地,确实是需要人手,不过刘将军若是想要上奏的话,只管说将士们去帮忙修路,同时也是锻炼将士们的身体。”

  晏云澈考虑的就要更深远一些了。

  他家年年确实是父皇跟前的红人,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人留下什么话柄,日后以此来攻坚他家的年年。

  如果说按照刘猛的方式,是因为工地缺人,然后刘猛刚好又要养活士兵,才派人过去,在表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还是那句话,于理不合。

  以后就会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但如果是刘猛给将士们下令,是他让将士们去帮助北宜修路,这便是大好事一件了。

  到时候他们这边再负责将士们的吃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如此,无人可指摘什么了。

  刘猛恭敬朝着晏云澈行了个大礼,“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晏云澈没说让他免礼的话,反而是老神在在的。

  “本王也有事情要劳烦一下刘将军。”

  刘猛心里一紧,但面上不显,继续恭敬道,“王爷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万死不辞。”

  晏云澈喝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刘将军也知晓,头几年北方干旱,现如今虽然缓过来了,但当时确实是有些流民,因生活所迫,然后落草为寇了。”

  这些人呢,本身也不是大奸大恶。

  “所以本王也不好直接与刘将军商议,让刘将军派兵去剿匪,但是那些村子里的百姓们,确实被这些匪徒扰得不可安宁。”

  他们只谋财不害命。

  刘猛有些不太明白,他以为是晏云澈要他带病去剿匪呢,剿匪他有经验啊。

  他如今的官位都是他靠剿匪一步一步打上来的。

  可是王爷又说那些人原本也只是平民百姓,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

  刘猛是个大老粗,不太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拱手:“还请王爷明示。”

  晏云澈这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军中还有些年纪大了,也该到退伍的将士了,如今他们还没离开,无非也是生活所迫,本王可以给他们指一个去处,北宜虽然下辖只有五个县城,但底下的村子却数以百计,所以本王想要刘将军把这部分将士散到村子里去,然后替本王负责训练村子里的男丁,若是有匪徒作乱,也好让村民们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刘猛心肝都拧巴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王爷是不是想要养私兵了?

  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借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