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家寺院这段时间闭门谢客,他们也是听到风声的,所以百姓的猜测,也大抵跟佛子有关。

  几乎无人知晓,他们是经历了一波生死,才能回到京城。

  京城还是老样子。

  不,或许还是有区别的。

  年关将至,不少商铺都已经在开始张灯结彩了。

  祁秋年坐在马车里进程,略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

  晏云澈一身佛子的法衣,十分有范儿,“等这次事情解决,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有些突兀。

  祁秋年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路没修好之前,我哪儿都不想去。”

  别看这次去接苏寻安来回路上没花几天的时间,但就这几天的时间,祁秋年都觉得受罪。

  要不是不合适,他真的很想把空间里的越野车给开出来了,虽然路况不好,还是会颠簸,但肯定会比马车要舒服得多,而且速度也快。

  其实他空间里连直升机都有,只不过他曾经业余去考过一个证件,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开过了,而且,这时代没有卫星,没有信号,直升机虽然还能飞,很多功能都没法使用。

  即便是他胆子大,也不敢在这个情况下尝试。

  晏云澈略带宠溺的看着祁秋年,又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那便等路修好了再说吧。”

  祁秋年叹息着,“方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看见有民夫在挖路,是不是就是打算要修路了?”

  晏云澈点点头,“京城冬日寒冷,田地空闲,民夫们不用伺弄庄稼,但家里的生计也必须维持下去,他们就会出来做工。”

  原本要修路的经费没那么充足,也都只能用徭役,人数不够的情况下再低价招收一些民夫做苦力。

  但是有了祁秋年这鬼灵精,前前后后为修路的事情,筹集了上百万两的银子,国库再拨一部分。

  钱够了,那自然要大刀阔斧的开干了。

  “估摸着等到开春,这水泥路就能修很远了。”晏云澈说。

  其实冬天修路还是很影响效率的,地上都被冻住了,要想铺水泥,至少要先把路填平,这时代没有机械,只能一锄头一铲子的人工挖填。

  但是如果冬天不修路,到春天,民夫又要回去伺弄庄稼了。

  修路这事儿啊,任重道远。

  陛下派来的车马,没有送祁秋年和晏云澈回府,直接送进了皇宫。

  祁秋年转过头,看着晏云澈,“现在是什么情况?”

  “把证据拿出来吧。”晏云澈含笑看着他,“等了这么久,今天也该好好清算了。”

  祁秋年愣了愣,“傅相爷他们回来了?”

  晏云澈颔首,“我先下车,你整理一下证据。”

  说完,都不给祁秋年反应的时间,晏云澈就下了马车。

  祁秋年心底又是一暖,晏云澈让他把证据拿出来,可这些天,晏云澈从没见过证据,也根本不知道证据被他放在什么地方去了。

  而晏云澈说的还是整理一下证据。

  晏云澈早就知晓他和晏云耀有仇,虽然最开始他们就没查到这一点,但怕也是想要他也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仇给报了?

  祁秋年轻笑,上辈子被晏云耀毒杀,他是拿不出证据的。

  略微在马车上待了一会儿,才拿出苏寻安之前给他的那个盒子。

  这个盒子,他一直没有拆开过,现在也不打算拆开,准备等下直接交给陛下。

  朝堂上,满朝文武大臣几乎都到齐了,只是个个都垂着头,静若寒蝉,连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老皇帝坐在明堂上,不怒自威,但瞧着气压挺低的。

  祁秋年跟在晏云澈的身旁,缓步进入朝堂,同样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连身上的气质与表情都严肃了不少,瞧着像个正经人了。

  祁秋年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

  龙椅上的老皇帝,脸色有些苍白,轻声喊句:“爱卿平身。”

  祁秋年恭敬起身,与晏云澈对视一眼,然后退到了一旁。

  他们知晓今天这大朝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但不该由他们两个起头。

  紧接着,又是傅正卿带着一行大臣到了。

  傅正卿看着也苍老了不少,看来这几个月深入探案,赈灾济贫,又连续的奔波赶路,让这个老人家的身体也吃不消了呀。

  老皇帝直接免了傅正卿的礼,让他直接站着说话,不必跪了。

  傅正卿还是遵循礼法,拱手行了礼。

  不过他却没有像祁秋年这样站回去,而是直接开启了正题。

  “陛下,臣前些日子在建渝州府旧治水患,发现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此时事关重大,还请陛下来定夺。”

  傅正卿,官位做到头了,也是他亲自去了建渝州府探案,此事由傅正卿起头,祁秋年大致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老皇帝沉声:“爱卿但说无妨。”

  傅正卿颔首,继续说,“不过才几年前,建渝州府就发生过一次特大水患,当时民不聊生,无数百姓因此丧命,背井离乡,臣还记得,当时陛下便拨了款,重新修了水利,而此事是三皇子殿下亲自负责的,这次,臣去了建渝州府,却发现几年前修筑的水利工程,完全就是豆腐渣工程,所用的材料与当年拨下去的款项完全不成正比。”

  前几年没溃堤,那都是运气好,今年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也是因为祁秋年’误打误撞‘用水泥修补了水利工程。

  傅正卿将事情娓娓道来,包括当年水患被牵连的大臣,还有畏罪自尽的仇恩的父亲。

  仇恩的父亲,原来也只是替罪羊,傅正卿也也讲了个清楚。

  陛下当即震怒,叫人宣了仇恩上殿,又派人去将晏云耀压了上来。

  晏云耀这些日子,一直被囚。禁在皇子府,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办法知晓的,他估计也明白,这次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他这个皇子怕是脱不开身了。

  祁秋年乍然再见到晏云耀,感觉他整个人的颓丧了不少。

  被侍卫压到大殿上的时候,晏云耀看了一眼祁秋年。

  那眼神里全是怨毒。

  祁秋年面不改色,无论晏云耀现在多恨他,或者多想杀了他,如今晏云耀的结局,便也只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如果按照佛家来说的话,那便是一个因果关系,晏云耀曾经种下了因,现在收获了这个果,仅此而已。

  毕竟,没有一条罪证是冤枉了晏云耀的。

  【个狗东西,吃屎去吧。】

  祁秋年心里暗骂,晏云澈差点儿没忍住勾起的嘴角。

  老皇帝厉声,“晏云耀,几年前,由你全权负责建渝州府行修水利,其款项被贪墨,用劣质材料以次充好,险些造成惨剧,此事,你可认罪?”

  晏云耀当然是咬死不认。“父皇,儿臣对此并不知情。”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老皇帝,试图唤起老皇帝的父爱,“父皇,您也知晓,儿臣是皇子,自幼锦衣玉食,即便那次由儿臣亲自督办,但儿臣身处高位,从来都不懂什么材料好,什么材料差,所以即便是那水利工程用了劣质材料,儿臣也是受了底下官员的蒙蔽,求父皇给儿臣做主啊。”

  瞧他这说的,还委屈上了,像是还冤枉了他似的。

  老皇帝没说什么,又道:“几年前那起特大水患,当时也是因为前一次修筑水利的工程款被贪墨,朕还记得,是一位户部的官员认了罪,最后畏罪自尽了,可如今有人状告,当年那位户部官员是被你威胁,才认下了所有的罪责。”

  晏云耀大概是是死鸭子嘴壳子硬,“儿臣从不知情,更不可能胁迫当年的官员,而且但年那是是由顺天府尹查办的,那官员也签字画押了,证据确凿,如何又能与儿臣扯上关系?”

  他心里琢磨的,大概就是死无对证罢了。

  可仇恩却站了出来,“三殿下,你可还认得草民吗?”

  当年,那认罪的户部官员,官职虽然不高,却也是京官,仇恩身为长子,也有几分学识,也算是当年京城里的青年才俊里的其中一个了。

  晏云耀抬头看了他一眼,瞳孔有些闪烁,旋即摇头,“本宫并不认得这位年轻人。”

  仇恩也顾不得此刻还在大殿之上,直接嗤笑了两声,“恐怕是三殿下作恶太多,已经记不得我们这些苦主了。”

  现在正在审案,晏云耀也还没被定罪,仇恩的语气,有些大逆不道了,当即就有大臣就站了出来,指责仇恩不知尊卑。

  仇恩直接没搭理,他等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刻了。

  他直接将手里的半册账本交了上去,“陛下,草民便是当年那位户部官员的儿子,三殿下当初派了人,以我全族的性命威胁我父亲,我父亲为了保全族人,不得不认罪画押,可我父亲曾留下过当年的账本,清楚的记录了那次水利工程款项的开支。”

  晏云耀眸光一沉,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难怪当年他死活找不到账本,原以为那小官已经将此销毁了。

  仇恩继续说,“我父亲将的账本分成了两册,一册在草民身上,另一侧埋在了老宅的树下。”

  晏云耀这下有些紧张了,连忙说道:“这简直是荒谬,当年的户部官员畏罪自尽之后,其家人全部被流放,若你是那官员的儿子,岂非是漏网之鱼?你又如何从流放之地来到了京城?”

  仇恩也不怕,早就想好了说辞,“陛下,当年在流放的路上,草民不幸感染了重疾,奄奄一息的时候,直接被押解的官兵丢弃在了山林里自生自灭,但草**气好,最后被猎户救下,但是草民病好之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隐姓埋名,偷偷前往建渝州府,查起了当年的事情。”

  他目光有恨,犹如实质性的刀刃落在晏云耀的身上,“因为有我父亲留下的半册账本,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查到不少的线索,草民已将所有证据与线索全部交给了傅相爷,还请陛下为我余家做主,还我余家一个公道。”

  是了,仇恩原本不姓仇,他是姓余的。

  之前,苏寻安要跟着傅正卿回建渝州府治理水患,将建渝州府暴雨的消息透露给了仇恩。

  仇恩也跟着他们一同回了建渝州府。

  后来,傅正卿在建渝州府查案,仇恩也找准了时机,直接带着证据,告到了傅正卿的面前,求傅正卿替他申冤。

  因为有那半册账本,以及仇恩这些年陆陆续续查到的一些小证据,小线索,几乎就已经足以佐证他的说法了。

  但还有另外一册账本的证据。

  仇恩又到:“那账本埋在了草民老宅的一刻桂花树下,便是祁小侯爷起初进京时买的那座宅子,后来阴差阳错的,小侯爷又将这宅子送给了他的部下苏先生,那宅子没有动过土,所以当年那另外半册账本,应当还在那树下埋着。”

  老皇帝点点头,当地叫仇恩带着人去将剩的那半册账本给挖了出来。

  随后又叫人宣了苏寻安。

  苏寻安当时进京之后,就直接被战国公接到了国公府,包括他的妻女,都在国公府住着呢,也是为了保护苏寻安一家三口的安全。

  另外半册账本,也很快就被挖了出来,全部成交到了陛下面前。

  老皇帝随意翻看了两眼,都没将账本看完,砰的一下,将账本砸向了晏云耀。

  晏云耀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

  这账本清清楚楚的记录了当年兴修水利,被挪用掉的款项,以及各个涉事的官员。

  老皇帝怒笑,直接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那几个大臣哆哆嗦嗦的跪了出来,直喊冤枉。

  可傅正卿又站了出来,“本官这里还有一个人证,这个人证恐怕要请小侯爷帮忙了。”

  祁秋年一直处于一种看戏的状态,闻言有些诧异,“傅相爷但说无妨,但凡有晚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傅正卿慈祥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手底下可有一个管事儿,叫余鸿?”

  祁秋年愣了一下,那余鸿,便是老余,是他刚进京就买来的下人。

  牙行说他是个读书人,是被亲戚牵连成了罪奴,当时祁秋年对这种连坐的刑法并不怎么认同,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没有大问题,就将人给买了下来。

  因为老余读过书,也很会算账,大源也是跟着老余学的读书识字。

  后来食之禅开业,缺了个掌柜,他又将老余安排去食之禅,做了一段时间的掌柜。

  再之后,那老余确实有些能力,他又将人安排去了成外工厂,做了总管事儿。

  他从前只从牙行那里知晓,老余是被亲戚牵连成了罪奴,却不曾,想这老余原来与仇恩的案件有关。

  仇恩道:“侯爷,那余鸿,曾经是我爹的书童,后来我爹见他有几分才学本事,为人也聪明机灵,便放了他的奴籍,让他可以去参加科考,可余叔是个知恩图报的,即便是去了奴籍的身份,做了个普通人,他也愿留在我余家鞍前马后,我父亲见他执意如此,便把家中的几分薄产交给了余叔。”

  再后来,余家被冤枉获罪,但余鸿与余家顶多算是个雇佣关系,却也被再次牵连,成了罪奴。

  祁秋年恍然大悟,看向陛下,“可否派人去将老余请过来。”

  老皇帝点了点头。

  老余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见到仇恩,是老泪纵横。

  可现在不是他们抱头痛哭的时候。

  老余调整好了心情,恭恭敬敬的跪下,“陛下,草民当年亲耳听见,是承平候赫家大公子,也就是如今的承平候,前来逼迫主子认罪。”

  当年的老承平候,如今已经去世了,承袭爵位的是赫皇贵妃的亲兄弟。

  承平候顿时就站了出来,“简直是荒谬,若是仅凭一张嘴,就可以被称之为证人,那还要衙门做什么?更何况,老夫身子不好,几乎都在家里修养身体,从来都不认识什么余大人。”

  老余也表现得很淡定,从怀中摸出一块私令,“这是当年您不小心遗失在余府的东西。”

  这承平候,刚刚才否认了自己与那位官员完全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面,可现在人家就说在府邸里捡到了这一块令牌。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令牌,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了,特别是权贵的令牌。

  所以令牌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随意给人的。

  承平候辩无可辩,于是也跟着跪下了,试图栽赃给府里的下人,“陛下啊,这定然是府里的下人背着老臣去做的,老臣概不知情啊。”

  这路子,跟晏云耀一样一样的。

  老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雷厉风行,直接将当年涉事的官员摘了乌纱帽。

  然后又来说这次的水利贪污案。

  当年的水患,被余家顶了罪,后来晏云耀又亲手接下了建渝州府重新修建水利的事情。

  可这次,依旧是豆腐渣工程。

  这次涉事的官员那就更多了。

  傅正卿甚至还带了不少的证人到朝堂上来。

  有的是当年参与建设水利的民夫,有的是负责督促民夫的官兵,还有当年的,也就是前一任的建渝州府的太守......

  一长串的证人,都被战止戈全须全尾地送到了大殿之上。

  这下便是人证物证俱在。

  老皇帝当即震怒,电子手表都滴滴好几次,可见被气得不轻,华公公也赶紧送了养身茶,太医也在后面候着了。

  老皇帝缓了口气儿,直接将所有涉世的官员全部摘了乌纱帽,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就连看热闹的祁秋年,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甚至开始狗咬狗的大臣们,都心惊不已。

  可这事情还没完。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水患的事情差不多了,但科举舞弊,调包科举成绩的事情还没说呢。

  就刚好借着今天一起去说了吧。

  苏寻安也没废话,直接将自己手里的证据双手呈上,也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只是北方某个村里的一个读书人,有几分天赋,十几岁就考中了秀才,可再去考举人的时候,却意外落榜。

  在他暗察之下找到了不少证据。

  这科举向来都说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能让全天下的学子,通过科举施展自己的才华,展现自己的抱负。

  特别是最底层的读书人,科举是他们唯一能够改换门庭的机会。

  可如今,这些寒门学子的成绩却被调包,安在了某某世家子的身上。

  那些世家子无才无德,即便是做了官,也是尸位素餐的蛀虫。

  之所以他们只敢在乡试上动手脚,主要是会试就在京城,天子脚下,他们再大胆也不敢在会试动手脚。

  有个举人功名,那些世家子,再花些钱,通过各种运作,就能被派官,然后在大晋的各个角落,替晏云耀卖命。

  前些时日,老皇帝让祁秋年再去找一些科举被调包的学子,这事情是晏云澈去办的。

  如今那几个学子,也被带到了朝堂之上。

  他们没有苏寻安的胆识,而且成绩也不如苏寻安那么亮眼,当年因为家中贫困,那次去考举人,就已经是放手一搏了。

  结果没考上,他们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成绩被调包了,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他们继续念书了。

  此后,便泯然于众生。

  有的人也曾怀疑过自己的科举成绩被调包,毕竟他们也能考完之后与同窗’对答案‘,再比较之下,就有猜疑了。

  可是他们无权无势,更是不敢闹,也怕祸及家人,只能忍气吞声。

  被晏云澈人找到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起初他们也是害怕的,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

  可是听说是佛子替他们做主,他们也咬牙,一同进京了。

  别的不说,这些年蹉跎的岁月,还有功名,也该还给他们了。

  穷秀才,富举人,这点浅显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读书人,要供养他们读书,几乎是举全族之力,哪怕是不为了他们自己,也该为自己的族人考虑。

  当然了,科举成绩也被调包的,绝对不止今天到大殿上来的这几个倒霉蛋,还有很多因为各种’意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除了他们,晏云澈的人还找到了那些年参与过给成绩调包的小吏。

  苏寻安手里的证据,只够指认几个涉事的大臣,还有一些顶了成绩的世家子,不足以指认晏云耀这个狗东西。

  最开始,祁秋年将苏寻安这事情压下来,就是想要证据足够的情况下,直接将晏云耀踩死。

  证据已经来了。

  前些时日受了重伤,来投奔祁秋年的云烨。

  这些时日,云烨也一直住在侯府,刚才晏云澈已经派人将人接过来了。

  不过云烨要状告的,并不只是科举调包的事情。

  他要告的是承平候和他们云家,暗中勾结,谋财害命等等。

  这些罪名听起来都不太严重,至少比起刚才的那种特大贪污案件,这都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了。

  可是云烨手里的证据却是雷霆一击。

  老皇帝不怒反笑,“好啊好啊,朕从来不知,朕的朝堂上,会有如此多的蛀虫。”

  百官们都跟着跪了,祁秋年和晏云澈也跪了,任谁看着,都知道老皇帝要气疯了。

  老皇帝今天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了,可大概是没想到会如此的严重。

  几个案件,一同查办,全部交给了傅正卿和顺天府尹。

  今日被摘了乌纱帽的大臣高达数十人,还有些不在京城的,也全部派人去捉拿回京了。

  虽然证据确凿,但还需要一份他们的供词,按照他们的供词,再来给他们定罪,无论是砍头流放或者是其他的判罚,都要根据犯罪的大小来判定。

  不是想砍头就直接砍头的,老皇帝也不是个暴君。

  这也是律法存在的意义,

  那些大臣们全部被摘了乌纱帽,押解到天牢,但不管他们的罪定没定,抄家是必然的了。

  老皇帝直接派了战止戈去将这些大臣的家全部给抄了个一干二净。

  这下,又让人惊心不已,一个五品京官,家里居然藏了十万两黄金。

  不是白银,是黄金啊。

  其他皇子派系的,当然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晏云耀给拍死。

  纷纷进言。

  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官员下狱了,但晏云耀还跪着呢。

  他才是最让人头疼的,毕竟是个皇子,也是老皇帝曾经真心实意宠爱过的儿子。

  甚至也曾想过要把大晋的未来交给晏云耀。

  如今所有的罪证摆在面前,若是按照正常的量刑,砍他十次头都不足为过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邪。教。

  邪。教的事情,今日没在朝堂上审理,但老皇帝已经有数了,也在秘密派人暗查了,这事情也只能秘密处理,不好公开,否则又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祁秋年也很好奇,老皇帝到底会如何处置晏云耀?

  直接要了晏云耀的命,大致是不能了,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而且其中盘根错节,晏云耀也不是轻易能杀的。

  即便是这次落马的大臣高达数十人,也大多数与晏云耀有关,但晏云耀这些年在朝堂上的关系太复杂了,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拔除。

  很多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

  或许老皇帝也是思虑了许久,最后只将晏云耀打了一百大板,送入皇陵,终身不得走出皇陵半步。

  而承平候,直接被削去了爵位,抄家之后贬为庶人。

  哦,对了,还有个赫皇贵妃,也就是三皇子的母妃,从皇贵妃的位分直接降成了嫔。

  其实祁秋年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这样的判罚明显是不公平的,特别是他们这次去接苏寻安,被刺杀的事情,也没拿出来说一说。

  哎,这真的让人很不爽。

  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男爵罢了。

  祁秋年偷偷叹息着。

  晏云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

  用手指轻轻勾了勾祁秋年的手指。

  祁秋年回过神,扯着嘴角笑了笑,【佛子这算不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

  晏云澈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这人......算了。

  祁秋年这会儿已经缓过劲了,左右现在晏云耀已经被关入皇陵,还要被打一百大板。

  这一百板是陛下亲自下令,行刑的人不敢手软,这一百大板打下去,不死也成个废人了。

  以后在皇陵里得个什么病,突然间暴毙了,那也不是不可能,呵呵。

  祁秋年觉得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既然陛下没有给他这个公平,那他自己就去寻找这个公平。

  判罚基本上都下来了,今天这场大案,该审的审,该罚的罚,朝堂上都快空了一半了。

  老皇帝也身心俱疲,直接喊了退朝。

  这事情真要彻底解决,涉事人员太多,怕也是得到等到年去后了。

  祁秋年随着晏云澈出宫,可还没走到宫门口,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上了。

  “小侯爷,佛子殿下,陛下有请。”

  祁秋年愣了一下,看向晏云澈。

  晏云澈却微微朝他颔首,表示没问题。

  两人又再次去见了陛下,这次是在御书房。

  桌上放着一碗汤药,祁秋年进门之后行了礼,叹息一声。

  “陛下,身体要紧,还是先将汤药喝掉吧,凉了会影响药效。”

  老皇帝也叹息一声,“你要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这话说得随意,祁秋年着实被吓了一跳。

  然后说道:“这天底下都是陛下的子民,臣能得陛下这么一句话,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算不算是暗戳戳的拍了个马屁?

  老皇帝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听话的将那一碗臭烘烘的汤要喝下肚,华公公也松了一口气。

  祁秋年也趁机在这个时候缓慢的给老皇帝输送了一把异能。

  上一辈子老皇帝在这个冬天,便大病一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朝堂上的纷争也越发的紧迫。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原因让老皇帝会大病一场,但他觉得,多半还是跟这些事情分不开。

  如今祁秋年有想法,他想要就让晏承安推到那个位置上去,那自然就还是希望老皇帝多活一些年岁的。

  即便是老皇帝今天对晏云耀的判罚并不公平。

  老皇帝喝完药,舒了一口气。“爱卿对今日的判罚可有什么看法?”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陛下的判罚极好,臣没有其他的看法。”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要弄死一个皇子是多么的困难,所以他从前想的便是让晏云耀再无称帝的可能。

  如今晏云耀已经被关入皇陵,料想他在皇陵里也翻不起风浪了。

  他虽然不算完全的报了仇,但心头的恨意却也消散了不少。

  可老皇帝不这么认为,他目光锐利的看着祁秋年,“先前有黄青烟,又有苏寻安,还有你误打误撞买来的余鸿,在你工厂做管事,然后又有汝阳云家的云烨,这些人便都是与晏云耀有仇,那你呢?爱卿可有什么冤屈?今日也一并说了吧。”

  祁秋年没有冤屈,憋屈倒是不少。

  不过老皇帝说的这个问题,大概是今天很多朝臣都想知道的问题。

  从祁秋年进京的这一年多的时间,明眼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得出来祁秋年与三皇子有仇。

  可今天这么多大案挤在一起审判,这小侯爷,反而不说话了。

  这才是今天整场案件最大的疑惑。

  其实不光这些大臣和老皇帝,就连晏云澈也是好奇的。

  他还记得自己与祁秋年初始的时候,祁秋年便在心里骂晏云耀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后来也没少听见他在心里骂晏云耀。

  他从前就想着,或许晏云耀曾经在什么地方或许得罪了祁秋年。

  所以祁秋年这个嫉恶如仇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可今天祁秋年却什么都没说。

  这一点就有些奇怪了,晏云澈猜想,恐怕现在的晏云耀也是满脑子的问号吧。

  祁秋年面不改色,说得冠冕堂皇,又大义凛然,“陛下,臣从前与三殿下,无冤无仇,除了生意上有些口角摩擦之外,并没有大的矛盾,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了,臣之所以竭尽全力的,拼死也要保护这些证据,为的也只是这天底下那些因此受苦受难的百姓,臣绝无私心。”

  他说得十分真诚,但老皇帝信没信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皇帝的脸色却是好看了不少。

  “罢了,此次你保护证据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现在老皇帝都不说直接赏了,要是赏什么东西呢,祁秋年可能比他还有钱。

  要是赏赐别的,一时之间也没有合适的。

  祁秋年从一个商人,到县侯,再到如今的男爵,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如果爵位再往上升,其他的那些侯爵就该有意见了。

  所以升爵位这事儿,最起码还得压个一年半载的,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所以现在就看祁秋年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祁秋年犹豫了一下,“臣想请陛下,开辟女子学堂。”

  老皇帝微微有些诧异,这赏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祁秋年本人没什么关系了吧?

  更何况,这祁秋年还是个断袖呢。

  他问:“为何?”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无论男性女性,其实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如今大多数的人都小瞧了女性身体里蕴含的创造力和智慧,真正的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走到大众的视野里,陛下,您就会发现,谁说女子不如男。”

  老皇帝想了想,“爱卿这意思,以后是想让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不喜不怒,却有些难以置信。

  祁秋年胆子也大,“臣没这么说,但是臣觉得,可以给她们一个机会。”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你可知,要这么做的话,会有多大的困难?”

  祁秋年心里当然知道,且先不说他们即将面对的那些反对的声音,那些酸腐,那些女子的父亲兄长,甚至是她们的丈夫,会不会允许他们出来读书?

  就说那些女子本身,她们被压迫的太久了,按照祁秋年的说法,其实她们一直在被pua。

  她们现在认定自己的价值,便是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大一点的家族,那些当家主母,他们的目标便是打理好内宅,让丈夫无后顾之忧。

  真正愿意走出后宅的,不说去做官做小吏,即便是去读书,也未必会有多少人愿意。

  祁秋年也叹息,“这事情慢慢来吧。”

  老皇帝点点头,“朕知晓爱卿有些离经叛道,可这一年多的时间,朕也看到了爱卿那些离经叛道之下达到的成就,不过这开放女子学堂的事情,不可由朝堂上来办,你明白吗?”

  祁秋年心下了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老皇帝也是男权社会的受益者,他虽然做到了最高的位置,那些女子是否温柔贤良都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了,而且他年纪本身也就大了,也不爱女色。

  但是要在他晚年时期做这么大的改革,其中的困难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是好是坏,现在也不好说。

  所以老皇帝的意思就是,祁秋年如果想办,那就自己去办,别跟朝堂上扯上关系,但朝堂上是不反对他去办的。

  对此,祁秋年其实无话可说,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非也就是多开几家学堂,对整个现状是做不了太大的改善的。

  所以这赏赐啊,鸡肋得很。

  祁秋年又抠着脑壳,“陛下,那这赏赐能不能换一个?”

  老皇帝都没忍住笑了,“爱卿先说说看。”

  祁秋年看了一眼晏云澈,“臣暂时还没想到,等臣想到了再来同陛下说吧。”

  老皇帝也是依他,“那爱卿就慢慢想吧,今日再叫你们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云澈也即将还俗了,按照大晋的规矩,佛子是做不了皇帝的,但如今朝堂皇子党派之争是越发的浓烈了,爱卿与老七对太子之位的人选,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问题属实是把祁秋年和晏云澈都给问懵了。

  祁秋年就不说了,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虽然算得上是老皇帝眼前的红人,但也不至于说让他参与讨论该立谁做太子这种大事情吧?

  而晏云澈呢,他现在是佛子,是未来的国师,本就不该参与朝堂政事的。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