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没想到杏寿郎也来找我……”
有纪下意识直起身体，认真与他对视。
“为什么？”她问道，“是听到我和甚尔的谈话了吗？”
【是, 】炼狱杏寿郎毫不迟疑承认, 【十分抱歉偷听了你们的谈话，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更奇怪了。”有纪说，“我不介意杏寿郎这样做, 但我更好奇你这样做的目的。比如, ”
她停顿片刻, 大堂里四个人都暂停下手里的活, 望向有纪与那只连坐姿也无比认真的猫。
“杏寿郎自从来这里后就几乎没有出过房间, 我理解可能是后续的剧情对你的打击太大……但在鬼舞辻无惨向我提出交易后, 杏寿郎又立刻主动提出要我带你回去……这是什么原因？”
那只毛色漂亮的大猫缄默无言, 只有盯着她的那双猫瞳仍然坦荡, 明亮得令人侧目。
和鬼舞辻无惨一样，他也有不能对她说出口的事情。
有纪不再追问, 而是敛目思索起来。
如果她想去那个有鬼的世界，必须要在鬼舞辻无惨和炼狱杏寿郎中做选择——带谁回去。
是成为伤势瞬间愈合、不老不死的鬼王, 还是成为守护人类而绝不屈服、壮烈战死至最后一刻的炎柱？
如果抛开她能获得的能力方面不谈, 会选谁简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若是她以获得炎柱的能力回去, 又将面临另一个问题：为了杀掉无惨, 鬼杀队依旧要付出极其残酷的牺牲。
况且鬼舞辻无惨出现在她的咖啡馆, 说明他的死是不可避免的——既然不可避免, 杏寿郎为什么坚持让她把他带上，回去那个世界？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有纪的右手撑在面颊，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死去的那么多人里，只有无惨和杏寿郎来到了咖啡馆？”
炼狱杏寿郎始终没有回答，只安静的坐在那层有些磨损的阶梯上，等待她的选择。
“如果事情变得麻烦又复杂的话，不去也没关系吧，有纪。”扫帚杵在地上，旁听中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做得足够优秀了，是让我们都大吃一惊的程度。”
倚着洗手池的夏油杰也叹息出声，“最初我和你做的那个交易，一半是真心，一半只是想看你的笑话而已。”
“万一你去了回不来，没有小红花来变成|人身的我可是会头疼的。”擦到半途的伏黑甚尔抹布一扔，索性坐在桌上，屈起一条腿踩在桌面边缘，“别把我们忘记啰。”
“有纪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正在清点食材的诸伏景光笑着摇了摇头，“但我希望有纪能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别再做出用自己的命做赌注的危险行为了。”
视线逐一扫过众人，眼眶有些发酸的有纪深深吸了口气。
“杏寿郎，如果要我带你回去，你的心愿是什么？”她开口问道，“是杀了无惨，拯救你的同伴性命吗？”
【没有。】那只漂亮而神气的猫回答道，【只要你先带我开门，我的心愿就达成了。】
有纪微微睁大眼。
是和无惨同样的回答，为什么？
但这句话从鬼舞辻无惨口中说出来，她简直恨不得长出八百个心眼，去分析对方的诡计是什么；但此刻从杏寿郎的口中说出，却令有纪下意识觉得可靠，会给予对方不会害自己的全然信任。
这可是为了保护一整节列车的乘客而毅然对战上弦之三，即使失去左眼、折断肋骨、内脏受损，最终也为此毫无怨言与遗憾，含笑而逝的炼狱大哥啊。
有纪闭了闭眼睛，觉得就算只是为了杏寿郎，她也想要走这一趟——如果真的面临她无法解决的问题，再及时撤回来也不迟。
“好吧，”她最后拍板道，“休息一晚，杏寿郎，正好明天是周末，我们明天就出发。”
“喂喂等下，伤势不要紧吗？”没等炼狱杏寿郎开口，松田阵平先插话劝阻，“你别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啊。”
“只是过去看一下情况，很快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有纪唔了声，“哪怕我获得了杏寿郎的炎柱能力，只要不动用呼吸法，就没有人会把我和杏寿郎联系起来。”
——她转头看向那只依旧蹲坐在台阶上的大猫猫，“可以吗，杏寿郎？”
【没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纪发现他似乎有点如释重负，【还望有纪原谅我的隐瞒。】
既然只是先尝试带杏寿郎回去一会儿，看看门会开在哪里，具体又将面临什么局面。大家也就没有异议，只先继续打扫完成，将门口的木牌改为暂停营业——不得不说，身为周末客流量最大的服务行业，居然坚持工作日营业五天八小时、周末两天全休的有纪，绝对是咖啡馆老板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这也没什么办法，以工作日都如此恐怖如斯的人流——比如景光轮值时劝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个时间点你应该是在学校上课……如果换到周末，有纪觉得她的咖啡馆可能会被冲塌。
但考虑到真的有好多人不惜翘课翘班也要过来看这四个热度丝毫不减的烫男人，有纪同样在思考要不要把周末的两天休息挪到工作日。
不过，这是从那个有鬼的世界回来之后，才需要继续考虑的事情了。
“准备好了吗，杏寿郎？”
有纪左手仍有点使不上力，此刻只能用右手托着这只漂亮的金渐层大猫猫。幸好杏寿郎很配合地用前爪攀住她肩膀，并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就能抱稳。
在肉|体素质不减的情况下，恢复人身后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能打的伏黑甚尔站在她身后，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没有等到杏寿郎的回答，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的有纪，直接将这扇看似普通的木门拉开。
——另一边，即没有翻倒的车厢，也非任何流传甚广的名场景，而仅仅是一栋普通的日式院落内，夜幕尚未完全黑暗下去，冰冷的雪花与寒风裹挟着，铺面而来。
“这是哪里？看起来有点熟悉……”
有纪小声嘀咕，向门的里侧跨出半步。她的一只脚落在那覆盖了皑皑白雪的地面，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抬起，完全去到那个世界时，安静趴在她肩膀的那只大猫骤然发力，踩着她的肩膀借力拧身，直径扑了进去。
【保持这样别动，有纪！】
他急匆匆甩下这句话，全速发力的身姿矫捷而流畅，一瞬间没了身影。
什么…什么情况？突然被抛下的有纪懵逼眨巴下眼睛，整个人握着门把手愣在了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就这样尴尬的卡在了两个世界中间。
似乎是由于杏寿郎的离开，没过几秒，有纪感觉到掌中的门把手开始颤抖，连带整个门框都仿佛有生命般在扭曲，另一个世界在她的眼里也开始变得虚幻而朦胧——她不能一直独自停留在这里，前进和后退必须选一个，否则要被推回咖啡馆了！
但是杏寿郎还没出现！
沉吟片刻的有纪咬紧牙，下定决心准备迈出另一条腿，去那个世界找到杏寿郎，好好问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点火光在她视野中亮起。
不是火，而是灿烂的金色，末尾的赤在跃动——变成猫猫的杏寿郎又跑回来了！
与他一起冲过来的还有另一道熟稔至极的身影，深红的发色，市松图案的墨绿色羽织，是灶门炭治郎！
“接住，有纪姐姐——！！”对方边跑边使劲挥手，赶不及靠近的他将一个包裹远远抛了过来——而那一瞬间脱口而出的称呼更使有纪震惊到失神，在最后被门挤回咖啡馆的刹那间下意识抬手接住包裹，不敢置信的望向停在原处的那一猫一人。
【加油啊，有纪。】炼狱杏寿郎远远张口，并不能听清他声音的有纪依旧接收到了直接由意念传达到的话语。
【不要输。】
——门彻底关闭了，再度化作了普通的一扇木门，而被伏黑甚尔接住的有纪靠着他，手里仍旧捏着那个略沉的包裹。
她的神情仍然呆怔着，为这峰回路转，完全超出状况之外的这一幕。
“灶门炭治郎认识我。”有纪愣愣开口道，“甚尔，他认识我。”
“他不是能听懂动物的想法吗，”伏黑甚尔偏了下脑袋，“或许是靠这个天赋听懂了那个炎柱的话。”
“还有称呼。”——她摇头，“他对我的称呼。以及杏寿郎最后那句话。”
【不要输。】
场面一时沉寂片刻。
“杏寿郎在的世界，和原著剧情不同。”有纪肯定道，“他和鬼舞辻无惨，应该都是从有我存在的时间线上过来的。”
“我一直有个猜测。大概是由于我在暗处，或是你们死后才改变了后续的剧情，因此无论是你和杰的世界，还是阵平他们的世界，死前的剧情印象都与原著无异，死后来到咖啡馆才认识了我。而自此之后，走向才与原作品大不相同。”
“也正因如此，原剧情里本会死去，如今仍然活着的七海建人和萩原研二他们即使人气很高，也不会来到咖啡馆，因决定了果，果导致了因，”——她慢慢说道，“就像头与尾相连的莫比乌斯环。”
伏黑甚尔默不作声听着她的絮叨。
“那么，杏寿郎呢。”
停顿片刻，有纪又开口，眼泪忽然滚落了下来。
“他明明在来咖啡馆前，就已经认识我。”
“我为什么没有救下他？”
她没有抬手去擦，而是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飘着浮云的宁静晴空。
“我…为什么没能救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