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 有纪很满意在庭院中集合的队伍——都穿着利索的运动服，剃了干净清爽的板寸。
虽然一眼望过去，不止体型高矮胖瘦, 站得也是歪歪扭扭, 有些还歪牙咧嘴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爆出那句经典极道式问候[夜露死苦！]。
但没关系，形象是可以包装的。
有纪背着手, 在他们面前不紧不慢来回踱了几步。那件象征泥惨会老大身份的羽织已经被她嫌碍事丢回衣柜里去了, 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她可不打算在那上面浪费时间计较些有的没的。
“很好, 看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涨。”有纪慢慢说道, “当然, 我也相信大家都会有一个疑惑。”
“[水川总长话说的好听, 万一到时候只是把我们溜了一通, 累死累活考核完了，答应好的奖金却没有如约发放, 我们又能怎么办？]”她直白揭穿了眼下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还有我们的CFO, 可能心里大概想着[该不会是要拿我的钱来当奖金发吧]之类的, 正心惊胆战呢。”
——边说着, 有纪转过头瞥了眼同样站在一旁低眉敛目, 但肉眼可见出那股紧张的近石利之。
“既然我给你们画了大饼, 又怎么能不把这张饼先铺在各位面前呢？”有纪笑了, 抬手向萩原研二做个手势。
拎着皮箱的萩原研二依言上前一步，将皮箱放在地面, 打开。
装满了整箱的日元纸钞，码得整整齐齐。
那群心有疑虑的小弟们望见到箱中装着的内容物, 顿时呼吸一窒。
他们这些中不溜的马仔们，虽说天天把想点法子去赚个百万啊，千万啊这种单位挂在嘴边，但几时又真的见过这么多钱！
“这里面是五百万日元。”有纪俯身随意拿起其中一捆，手指压着边缘一折，再顺势松开，一张张飞速闪过的福泽谕吉在告诉大家这并不是什么表面真钞，夹层白纸的骗术，“它将会是你们接下来初次考核的总奖金。”
所有人盯着钱的目光一下变得火辣辣的，又充斥着饱满而真挚的爱意，仿佛正在看世界上最美的脱|衣|舞女郎在表演。
“太丢人了，小狗崽子们。”有纪哼笑一声，“这仅仅只是我昨天随便在路上溜达几圈后，有人特意拿来孝敬的。”
嘶……那群人看向她的表情变得相当震惊，不由自主升起了敬畏的情绪。原来成为了水川总长这种级别的强者之后，来钱都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萩原研二在旁边板着脸，听她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
边庆幸如果自己实在绷不住，至少还能有口罩帮忙遮挡。
虽然他觉得有纪真的只是普通走在路上，逛了几圈后就能如此巧合的遇上绑架案这种事，未免也实在太离谱了！
“放眼这个世界，留给诸位的机会非常的多，”有纪继续给他们打气，“只是满大街的乱逛，收那点老头老太太的保护费，又有什么意思？”
“花大价钱贿赂地位低下的议员，拜托他们从指缝间漏出点汤水给诸位解渴，尊严何在？”
“靠抢劫偷盗，欺侮了比你们更弱的弱者，来获得食物、衣服、金钱、首饰，乃至一切，能升起几分成就感？”
一句接一句犀利的问话，将众人都问得低下了头。
“——在此我要告诉诸位的是，人活着，就得争一口气。”有纪顿了顿，继续说道，“坚持不下去的，随时都可以走。但我要给诸位开辟的，将是通往日本最大极道会社的路，”
“有组织，守纪律，讲诚信，争荣誉，扛责任——新时代的极道会社，将从今日，将自此刻，正式由诸位启航！”
“到了那时，钱于诸位而言，不过仅是数字而已。”
“哦哦哦！！！”所有人都握着拳热血沸腾起来——虽说前半句基本没听懂，但都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能赚大钱！
有纪微笑退后一步，将主场面让给萩原研二，由他开始今天第一次的训练。
“喂，CFO。”她喊住也想往队伍里走的近石利之。
“…大姐头……不是，水川总长，”近石利之满脸苦巴巴的靠过来，“你是不是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很重要吗？”有纪摆摆手，“去把泥惨会注册成一个公司，我们之后可都是要做正经生意的。”
“呃，可以是可以，以前我也这么想过，虽然只是打算套个公司的壳。方便问下经营范围是？”近石利之挠挠头。
有纪望着绕庭院才跑不到五圈，就已经开始呼哧呼哧狂喘气的小弟们。
“安全特卫。”她勾起唇角。
“……啊？”近石利之显然没听懂这么高级的名词。
“就是特种安全私人护卫。”有纪耐心给他解释一遍，“通常来说，这些特卫都是要从特|警或军|人里优中选优，精挑细选出来，专门保护些扮演重要政治角色、政府高官和企业家之类的大人物。”
“我们也能……？”近石利之越听眼睛越亮，贴身保护大人物啊，钱还不是哗哗的来！
“想什么呢？”有纪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妄想，“我们是要成为日本最大极道的会社，怎么光想着给资本家打工？”
差点忘记就算注册公司，泥惨会的本质依旧是暴|力团伙了……近石利之弱弱应了一声。
“不过，”——她笑了笑，眼底尽是势在必得，“既然注册了安全特卫公司，”
“谁说不能做下沉市场？”
………
时间过到第一次考核，有纪特意来到现场，就坐在庭院内的长廊上。
而她的面前，像金字塔般垒着五百万纸钞——光是这刺激眼球的场面，就令那群小弟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被萩原研二当真毫不留情特训了一个月后，留下来的所有人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一个个站得笔挺，大冬天的都黑了好几度，不管胖瘦，通通都往肌肉型身材靠拢。
“集合，报数。”萩原研二仍旧戴着黑口罩，一副酷哥样站在队列前方，“准备考核。”
“是，萩原教官！！”
只有因为当了CFO而荣幸获得体能免训，但理论课翻倍的近石利之，黑着两个眼圈也坐在离有纪较远一些地方长廊上围观，眼角微抽的看着自家庭院上演如此这热火朝天的一幕。
莫名总感觉有种很奇怪的既视感…到底是哪里呢……
等一系列考核结束后，萩原研二根据排名列了份名单给有纪，就可以开始颁发奖金了。
令有纪意外的是，在纯考体能的成绩名单里，居然还有女性能排到如此前的名次。
“毒岛桐子？”有纪念出名字。
“是。”她面前这位长发微卷的年轻女性应了一声，声音同表情一致的冷淡。
“很不错。”有纪赞许笑道，将奖金发给她，“文化课虽然没有奖金，但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听。”
“是。”毒岛桐子恭敬鞠躬，双手接过那一摞钱。
等所有奖金发放完毕，有纪站起身。
“诸位，”她开口，“既然有人已经达到了合格线，泥惨会的公司注册也已经完成。”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一部分继续全天候训练加考核，另一部分白天工作，夜间上课的任务分配。”她环视一圈，“CFO会统一分发制服和名片。”
“是时候在这块地盘里，打出我们泥惨会的名号了。”
…………
“喂！让你交出保护费来，听不懂人话啊臭老头！”
路边一间略显古旧的拉面店里，几个混混正对着老板大呼小叫，拉面碗被挥手扫到地面，“一碗拉面就想打发本大爷，想死吗！”
在他身后一个同伙抡起钉球棍，就打算在柜台重重劈下时——侧面骤然伸过来的五指牢牢握住他手腕，只轻轻一拧，那个干瘦的男人就哀叫着松手了，球棍也随之掉落，被另一只手接住。
“喂，交保护费来。”对方随意将球棍抛向身后，另一人精准抬手接住。
“……哈？”收保护费这么久，头一次听到被收保护费的混混一瞬间都没来得及发火，先诧异打量起轻松把自己制服的人。
不大的店里只来了两三个人，都是板正的黑衬衫加黑西装，戴着白手套，发型干净利落——只有胸前别着不大的一枚徽章，上面铭刻有[泥惨会]三个字。
乍一看，怎么也不像是来找他们收保护费的，说是哪里来的大人物，先打发保镖来清场的他们都信。
“不收就不收，说些乱七八糟的鄙视本大爷……呸。”他嘀嘀咕咕甩着手，抬脚就打算招呼弟兄们绕开他们走。
被对方横跨一步，继续挡在店里。
“保护费，没听懂吗？”混混听到那人冷冰冰道，“否则见你出现在任何一家店里一次，揍你一次。”
“滚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火气上来的混混手一挥就要集合弟兄们冲，却被黑西装们三两下轻松扫倒在地，一通乱拳打得鬼哭狼嚎，直到收来的钱都尽数上交后，才被允许放走。
柜台后的老板捂着刚被烫伤的手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您好，”他目送着混混们哭哭啼啼的走了，又看着那个领头的黑西装身姿笔挺的走过来，“他们刚才有收到您的保护费吗？”
“啊！没…没有，太感谢你了……”
“那就好，这是我们的名片，请收下。”老板呆愣接过那张卡纸，“…泥惨会？您的私人安全特卫？”——他读出上面的字，搞不懂前面那个极道风格浓厚的会名，是如何与后半句的安全扯上关系的。
“无论是跟踪、偷盗、抢劫、勒索、胁迫，只要您觉得有任何于自身不利的因素，都可以拨打上方热线，我们泥惨会都将真挚为您排除隐忧，消灾解难。”
同一句话，在大大小小的地方，面对着各式各样的人，由如参加葬礼般身穿黑衬衫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人员，说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