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后◎
对于杰森的戒备警惕, 那段机械音似乎早有预料。
“你想和我谈什么？”杰森的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自己腰间。
“请别对我使用暴力，”它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艾薇或者其他任意一个名字。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拷贝一段数据而已, 这不算什么难事对吗？”
“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帮你做这种事？”杰森打量着这个虚拟人像。
“因为这是艾薇能否醒过来的关键，你也不想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在另一个维度当中, 艾薇的意识逐渐清醒。
这是哪里？她一时有些茫然, 又觉得这里莫名的熟悉。难道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艾薇直觉这个纯白色的空间不会是有杰森等人生活的世界。
“欢迎回来。”一个机械女音响起。
这声音将艾薇吓了一跳, 因为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除了没有任何感情以外。“我们早就打过交道了，对吗？”艾薇想起来在“大富翁”空间曾经见过的另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另一个自己。
还有自己收到的署名是“艾薇”的信件，正是这封通过系统邮寄的信件让她带着托尼等人找到了九头蛇基地并且成功得到了汉尼拔。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女音温柔的说道：“我曾经三番五次地帮助你达成了你想要实现的事情, 只不过那个时候碍于一些阻碍，我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去帮助你。”
艾薇内心戒备着这个声音, 它凭空出现在这个维度当中, 仿佛这里只剩下她们俩个人，所以在听出它并不想为难自己以后, 艾薇也不想和它撕破脸皮。
“多谢你。”艾薇谨慎地说道，她孤独地站在这个维度当中，浑身涌起一种熟悉的、深入骨髓般的孤独。
“不必这么客气，帮助你也就是在帮助我自己。”机械女音说道,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中。
“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艾薇狐疑地反问道, 她记得自己晕了过去。
“因为我。”机械女音解答道，“我被高纬度世界投放在了汉尼拔的身上，当你杀死汉尼拔的时候自然也就能够接触到我了。”
“也正因如此, 我才有机会将你拉进这片空间。”艾薇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浅浅的自傲。
艾薇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她厌恶这种被蒙在鼓里, 身不由己的感觉。“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个圈套？你发给我汉尼拔的位置，帮助我破坏了九头蛇的基地，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世界，就都只是为了把我拉进这个空间当中？”
艾薇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一个疯子，她理解不了对方的想法，令她感到更加恐惧的是——对方费尽心机将她拉入到这里只怕有更深的阴谋。
“请别这么紧张，我没什么恶意，”仿佛是看出了艾薇的恶意，机械声音重复道，“帮助你就是在帮助我自己，帮助我也就是在帮助你自己。”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她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
“难道你到了现在这一步还认为自己只是单纯的被拉入了一个什么游戏之中吗？”
艾薇曾经不敢去细想的事情一幕幕地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的“游戏面板”、所谓生父的遭遇、被拉入游戏当中的整个纽约、被自己杀死的汉尼拔……
从她在哥谭的一家餐馆里睁开眼睛开始，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被人在幕后推动着，这些事情缺少一条隐藏在水面下至关重要的线索将它们联系起来。
“你只是我分裂出来的一部分意志罢了，现在是时候到你来回报我了。”机械女音说道，她的声音似乎远在天边一样，艾薇的意识开始朦胧起来，她似乎就要沉睡了。
“回来吧、回来吧……”一声声呢喃似的呼唤在艾薇耳边响起。
艾薇感觉很不妙，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包裹住，被一步步地吞噬着。“滚开！”她颇具有反抗精神的喊道。
艾薇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从神经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思维变得清醒了一些。
“呵呵，你是个具有反抗精神的孩子。真可惜，我需要你的力量来帮助我，来帮助我反抗一些更令人作呕的存在。”
艾薇觉得自己在和对方进行激烈的拉扯，她们似乎在争夺着什么，而她是弱势的那一方。
就在她马上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对方却奇怪的退让了。“该死，时间不够了……”
艾薇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掌握了主导权，她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然后她顺畅地从一个黑暗的、朦胧的世界中挤了出去，通过一个狭隘的通道，她的意识感觉到了光明。
“艾薇。”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她。
“艾薇。艾薇？艾薇！”
“我在。”艾薇的意识苏醒后，下意识地说道。
“帮我查询一下明天的天气。”
“好的。明天的气温是十四摄氏度至二十三摄氏度，天气晴朗，建议搭配灰色卫衣、阔腿牛仔裤以及一双粉色的运动鞋……”艾薇仿佛是本能一般，无比流畅，无比自然回答道。
她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了一部手机当中的语音智能？她的脸部头像投影式的出现在手机的上空，她也借此机会好好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跟她对话的年轻女性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并没有注意到艾薇的异样，只是小声嘟囔了几句“艾薇”的卡顿。
艾薇发现自己身处的似乎是一个普通家庭，因为这既不是九头蛇那种秘密的实验基地，也不是蝙蝠洞或者托尼的实验室那样遍布高科技的地方。
刚刚跟她对话的女人甚至对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只顾着忙自己手里的活计。但是艾薇又敏锐地感受到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看似普通的家庭里，有很多艾薇见都没见过的家用电器。
当女人收拾完自己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时，面前的墙体自动出现了感应光幕，它也是投影生成的，却比正常的电视屏幕还要更清晰，更真实，看起来也要更生动。
“这太不可思议了。”艾薇在心里惊叹道，同时她也意识到了更深层的什么，她被改变的可能不只是“人”的身份。
也许还有她所处的环境。
就在艾薇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躯壳时，她的触感更加灵敏，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她觉得自己先所未有的强大，前所未有的——宽旷。
手机上艾薇的头像消失不见了，而看不见的网络之中，艾薇的意识却在飞速的蔓延，从一部手机扩展到一个市区，一座城市，一个州……
“导航到立顿餐厅。”
“帮我联系妈妈，发一个消息告诉她我明天回去看她。”
“预约明天医院十点半的胃部看诊。”
“抢一张马克演唱会的门票。”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艾薇从未同一时间跟这么多人交谈过，也从未同一时间干过这么多的事情。更神奇的是，她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全部干的过来。
没有休息，不知疲惫，随叫随应，无所不能。
这是派克公司推出“艾薇”语音系统时的宣传语，也是艾薇现在的真实写照。
艾薇一边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浏览着网络。这里的太多东西都和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了。
艾薇的意识筛选着关键词，她既想了解这个世界，又畏惧着知道真相。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次以一种平和的心态接受现实。
“钢铁侠，托尼·斯托克。”艾薇委婉地选择了一个知名度高的熟人，准备给自己一些缓冲的机会。
她浏览着关键词，马上就被映入脑海的文字震惊了！
钢铁侠居然已经死了？
“……于三十年前去世……”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查询了现在的时间。然后艾薇感到一阵眩晕感，她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艾薇也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它还是艾薇所经历过的那个世界，只不过其中已经隔了九十年的时间。
换句话说，这里是艾薇晕过去以后，九十年之后的世界。
“这太荒谬了……”
没有任何一个使用者察觉到了艾薇的异样，他们只是照常使用着手机当中的智能助手。
一场昏睡需要多久的时间？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周，也或许是几年的时间……而对艾薇来说九十年这个答案太过残忍。
她在这个世界一切熟悉的人物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了，而她却可能拥有漫长的生命。更为糟糕的是，她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她拥有了感情，学会了思念。
九十年前的世界对于现在的人们而言只是过往的历史，而对她而言，那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真是太糟糕了。”艾薇想道，“可也许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既然我能凭空来到这里，也许我还可以回去。”
艾薇怀揣着微弱的希望想到。
她试图去催眠自己，给自己一点希望。“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也许她能够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回去。”
被艾薇思念着的杰森皱眉看着跟自己讨价还价的虚拟人像，他总觉得对方的成像突然之间暗淡了很多。
“这是不可能的。”杰森的直觉让他不可能同意对方的要求，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反而说道：“给我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你得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