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死亡◎
“妈妈……”索菲亚的小手紧紧攥住了艾琳的衣角。
“砰——砰——”
在不远处伏击他们的人没有给奥伦一家更多的告别时间, 子弹密集地打在车身上，发出与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
奥伦的心脏从没跳的这么快过，碎裂的挡风玻璃掉落在他的头发上, 划伤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他被恐惧支配着, 对死亡的畏惧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奥伦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一会儿你带着女儿快逃走, 我来掩护你们。”
“三、二、一——”
奥伦将车门打开, 蹲在门后试图回击。
不幸中的万幸，盯上奥伦的组织人数不多。他的反击暂时起到了作用，艾琳趁着对方躲避子弹的功夫抱着索菲亚飞快地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跑去。
“该死的！”
“别让他们跑了！”
奥伦听见对面的怒骂声。他没能够为艾琳两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随着一枚子弹打中他的肩膀，他已经难以进行有效的还击了。
奥伦先是听见了一道机械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那是游戏降临在他身上的提示音。
紧接着, 一枚子弹奔着他的额头飞速射来。
在生死一瞬之间，奥伦人生的过往画面一一闪现。
最后他想到的是, 这样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至少他不会在渴望生存的欲望驱动下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出现，几秒钟后，奥伦睁开眼睛, 看见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穿着一袭白袍的艾薇停在他面前的空中，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就让那枚致命的子弹掉在了地上。
“滚吧。”艾薇冷眼旁观着几名不远处的袭击者。她态度冷淡, 但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艾薇已经记不清自己第几次放走这批人了，从保护区建立以来，她救下无数的人, 也间接让很多早就被拉入游戏的玩家空手而归。
她知道自己被他们恨之入骨, 可是碍于她的强悍实力又不得不小心地避让她。
艾薇本以为这次也会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救援行动。唯一的不同可能是她来晚了一步, 奥伦就算暂时活下来，只要不去遵守游戏规则早晚也难逃一死。
临时组成的狩猎组织互相看了看彼此没做过多的停留就逃走了，他们要跟时间赛跑，赶在时间归零以前找到下一个猎物。
只要一个人还停留在原地不肯离去。
奥伦费力地睁着眼睛看向他，即便眼前模糊不清，他还是辨认出了对方就是刚刚唯一射伤他的人。
“还留下来干什么？找死吗？”艾薇攥紧拳头问道。
男人不发一言地朝着艾薇疯狂射击，他从遮挡物里跑出来，跑向艾薇，只为了能够伤害到她。
可是他的一切努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能是徒劳的。
“你疯了？！”艾薇平淡无波的语调第一次有了变化。
“哈哈哈——”男人大笑着，艾薇恍惚间从他身上看到了小丑的影子，他们都是一样的疯狂以及绝望。
在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伤到艾薇以后，终于绝望的跪地大笑，泪水从他的眼角留下。
“噗——”一声极其微小的声音响起，一枚子弹射中了男人的心脏。
艾薇愕然地望去，发现是刚刚离去的其中一人。他并没有真正走远，而是趁着这个档口，在艾薇注意了被男人吸引的时候给予了致命一击。
男人在最初的错愕过后，反而陷入了平静。他嘴唇蠕动着想要和艾薇说些什么，只是他已经没有再次开口的力气了。
“什么？”艾薇走过去，单膝跪地扶住他问道。
“为什么？”
艾薇发现他的声音还很稚嫩，这时才借助夕阳的余晖打量起这个人。她似乎看见过他几回，放走过他几回，只是她战斗的次数太多，在高空俯视绝大多数人时都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我没有什么时间了，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
也许他还没有参加工作，艾薇端详着他，发觉他是如此的年轻和身上的阴郁气质不相符合。
似乎察觉到了艾薇的不解，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解释道：“为什么，不能救救我呢？我并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就这么死去……”
在艾薇的沉默中，男人停止了呼吸。
奥伦看着艾薇站起身，发现她的衣袍上赫然出现了一枚明显的、血红色的掌印——在男人死前，他一直死死攥着艾薇的白袍。
“麻烦您，”奥伦像是突然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奥伦费力地说着话，手指指向艾琳离去的方向。
“放心吧，她们不会有事的。已经有人赶去保护她们了。”艾薇说道，她的嗓子有些沙哑。
奥伦放心的晕了过去。
“你们不能和他待在一个地方。”杰森阻拦着艾琳和索菲亚，不让她们靠近病床上的奥伦。
“为什么不能！”艾琳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是我的丈夫！”
“可他已经受伤了。”艾薇在艾琳不停挣扎的时候不客气的上前拽过了她的手。
“奥伦绝不可能进入保护区，为他做好基本的医治之后，他能活多久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艾薇盯着艾琳一字一句的说道：“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留在外面陪着你的丈夫，你的去留可以由你自己选择。”
艾琳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难受，她看看索菲亚又看看昏迷中的奥伦，颤抖地说：“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你和索菲亚进到保护区去，”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奥伦虚弱地说道，他贪恋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也许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她们的机会了。
“爸爸！”索菲亚惊喜地喊道，不知道是否因为她过于灵活瘦小的原因，这一次杰森没能够拦下她，索菲亚激动地跑到床边，她想抱抱自己的父亲。
艾琳不忍心再看这幅画面，转过身默默地将眼泪擦去。
“唉，”艾薇扶额说道：“或许你能够胜任一份工作，作为回报，在你活着的时候，我尽量抽空带着她们出来见见你。”
出乎艾薇意料的是，奥伦拒绝了这个建议。
“不必了。让她们一直待在保护区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奥伦温柔地注视着天真无邪的索菲亚，“不过我很想知道自己能胜任哪一份工作？”
“咳、咳，”奥伦剧烈地咳嗽着，“这真是太呛了。”为了报答艾薇和杰森救下他们一家的恩情，在艾琳和索菲亚进入保护区后，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无偿工作。
只是这份工作跟奥伦预想中的相差甚远。
在他的想象中，他以为自己会留在外面担任接线员、运输粮食的司机、吸引敌方火力的鱼饵……
最后艾薇派人把他带到了一家火葬场。
他的任务就是焚烧尸体。
也是在这里，奥伦清楚而直观的感受到纽约究竟有多少人死去。从他到这里开始，巨大的炉子没有停息过一刻，厚重的白灰飘散在空中。
那浓郁的死亡气息几乎要凝结成为实质，而真正面对这一切时，奥伦反而放下了心里的慌张。
“三天以后，我也会躺在这里面的。”
“你对我的情况了解多少？”艾薇一身宽松的睡衣窝在沙发里问道。
“坦白的说，冰山一角。”
“我可能，绝大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艾薇语出惊人。
“早就猜到了。”杰森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可是很聪明的。”
两人都刚刚洗漱完，此时杰森的头发还是半湿状态。
“也许我是一个机械造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艾薇感叹道，“怎么会这样呢？我觉得自己是很有人性的。”
“我爱你依旧。”杰森肉麻地说道。
“几天以前，我收到了一条简讯，”艾薇陈述着，“她告诉我，只要杀死一个人，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艾薇转头看向杰森，似乎要把他的样子烙印在心底。
“今天我收到了第二封简讯，”艾薇说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具体位置。”
杰森没想到艾薇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坐直了。
“不过，我不知道信息的真假，我想有一半的概率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个骗局。”
“不过，不论如何，只要有一丝真正的可能都值得去尝试。”杰森说道。
艾薇点了点头，她在心里想也许这就是自己和他们的区别。
无论是托尼、史蒂夫、杰森、彼得还是布鲁斯，他们都会这么做。
而她却在第一时间犹豫不定。
她看惯死亡，却又畏惧死亡。
“那就这么办。”艾薇说道，“就算是陷阱，也是我们唯一能够得到的线索了。”
房间里的隐秘角落里，窃听器无声的将一切传递给了托尼。
“我就说他们会有线索。”
史蒂夫：“我们要紧密跟踪他们，这件事事关全纽约的未来，绝对不能够将希望只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这时候不讲道德了？”托尼总是忍不住想刺他两句。
“那个，”彼得弱弱地举起了手，自从纽约陷入巨大混乱以后，他就一直跟着忙前忙后，“或许艾薇也跟本没想隐瞒我们这件事呢？”
彼得将手里的手机屏幕反转过来，让托尼等人可以看见上面的内容。
里面的最新消息正是艾薇在一分钟前传过来的，询问彼得是否要跟着前去行动。
娜塔莎“呼”了一口气，“看起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受到邀请的人，这样我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