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摸了摸眼前的茶杯,茶已经凉了,嫩绿的茶叶在杯中悬浮着,看上去空荡荡,叫人有几分莫名的唏嘘。

  宇智波鼬在最后离开前说了一句希望我和桑可以幸福,那是已知自己没资格奢求幸福的人对于他人的祝愿。

  他活得太清醒太明白也太傲慢,唯一志同道合的好友多年前就为了理想而牺牲,他自觉背负起超出他原本应该肩负的责任,一边痛苦一边坚信着他是正确的。

  他有着他的器量,没有局限于家族,而是从高处俯视这个忍者世界,可惜人的生命是不能以多数和少数来衡量,大多数人的立场并不代表绝对的正确性。

  “已经谈好了,走吗?”燊站在我的旁边,他神色冷淡的扫了一眼宇智波鼬之前坐的位置后看向我问道。

  我回过神,抬头对他笑了笑:“走吧。“

  站起身直接环住他的胳膊,手贴着胳膊顺势向下和他十指相握,开心。

  “怎么,那么不高兴见到他呀!”手指挠了挠棠的掌心,歪着头,心里感觉有些好笑。

  燊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眼睛瞪了他一下,见他刚刚还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微微向上扬

  起。

  “只是认为和他无话可说,何况见到他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和燊走出茶馆,桑没有主动询问我和宇智波鼬间的对话,我捡着重要的信息和燊说了一下,关于宇智波鼬的请求和他答应了我的事。

  “他就是这样的人。”桑语气平淡地说,“唯有让他亲自把他最重要之人给毁掉,他才会产生追悔莫及的情绪。“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彩渗落下来,随即又混合着清风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我似乎听见了远处的落叶在空气中飘荡。这是一个安静又偏僻的小镇。

  我问:“宇智波佐助的情况怎么样了?“

  和他约好了会救宇智波鼬,但是出于共同的想要折腾一下宇智波鼬的心理,我给了宇智波佐助一颗可以让人陷入假死状态的药。

  作为忍者,我想他可以把他的假死做得像是被宇智波鼬杀死一样。即便宇智波鼬不是一个容易被欺瞒的人,但面对宇智波佐助,我想过于强烈的情绪会让他忽视掉所有的不正常。

  “传来的消息说他已经杀死了大蛇丸,现在在收归一些大蛇丸手底下的人。”

  啊,宇智波鼬的消息我会递给宇智波佐助,其他有可能会出来搅局的人我和棠也会暗中拦着。想必宇智波佐助也明白,那么他找那些人的目的或多或少也有着想要防备我和燊的成分。

  “嘛,同伴的确会给人更多的安全感啦。”我态度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和燊对此都不在意,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和燊一起的时间,“他们还有一段时间,而组织最近也开始有大动作了,接下来要稍微忙起来了。”

  燊垂眸犹疑了一下看着我说:“早希,还有没有想去见的人?现在不去的话,之后就没什么机会

  了。"

  我愣了一下,桑指的是迅老师和笠人。晓要开始收集尾兽了,为此,晓组织势必会暴露在各大忍村面前。虽然人柱力各自都有着不可小觑的战斗力,但晓里成员都是影级别的忍者,两人搭档对付一个人柱力可以说是手到擒来。那个时候,就是明明白白和他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了,更何况我们之后还会变成掀起忍界大战的帮凶。

  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把燊的手握得更紧了:“说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话绝对是骗人的,我是真的挺喜欢迅老师和笠人的。不过呢,作为一个合格的死人就不应该随便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瞥见燊眉头有蹙起的趋势,我用指腹在他额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轻快地笑了出来:“我和燊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死去之人,迅老师和笠人现在都很幸福,就这样吧!以前笠人说我们两个在某些方面都是需要被照顾的人,其实我们两个互相照顾也绰绰有余了嘛!“

  “早希想见的话,可以见过之后把他们脑海里的相关记忆再封印起来,即使是迅老师也没问题。”燊一脸认真地说。

  “噗!”我顺手捏了捏粢的脸颊,软乎乎的,“听见你这样说迅老师可是哭的哦!”

  燊固执地看着我,睁得圆鼓鼓的眼睛配上微微上挑的眼尾显得格外好看。

  我停下脚步,把两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尖接力向上亲了亲他的眼角,一边一下。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小镇,四下里只有间歇性响起的鸟叫虫鸣和如风吹浪起般一阵一阵的树叶摩挲声。

  “早希。”燊垂眸轻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重新站稳,手还在他的肩膀上,听见他的声音后不由内心一颤,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我的心里挠痒痒似的。

  他说:“我不希望早希在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有任何的遗憾。想去见的人一定要去见,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出口,这是早希让我懂得的道理。所以,早希想的话不必有任何顾及。”

  我张了张嘴呐呐道:“燊,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我只是认为在这种时候没必要节外生枝。而且,见面了又能够说什么呢?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既然活着又为什么不回木叶,现在突然去见他们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不是不想见,只是真的没必要。

  会留有遗憾吗,肯定会有的,但遗憾是人生的常态。我可以接受,燊的存在足以让我对这些无关紧要的遗憾释怀。

  燊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抱进怀里,鼻尖隔着薄薄的衣衫蹭着他锁骨的位置,我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了我的耳边,怪怪的。

  “早希,我们现在可是叛忍,叛忍做事不就该随心所欲吗?”

  手臂贴着他的胸口,搭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不禁用力,垂眸眼神闪烁了一下才迟疑着说:”.….

  那我现在就可以好好想一想见面之后应该说点什么了。“

  *

  迅老师在川之国,之前燊就和我说过这个信息了。

  三代目死后五代目上台,迅老师退休。忍者不是一个可以简单退休的职业,尤其迅老师曾经还做过暗部。据燊调查显示,燊退休时给木叶捐了一大笔钱,恰好那个时候木叶很缺钱。

  我和棠找到迅老师时他正在一条河边悠闲的钓鱼,我有问过燊要不要和迅老师他们见一面,燊拒

  绝了,我没有再勉强。

  利用瞬身术直接出现在迅老师旁边,迅老师没动,但身体却自动进入了警觉状态,随后目光朝我看过来,原本暗含警醒的目光在看清楚我的脸后出现了短暂的恍然。

  我随意坐在了旁边的一块合适的石头上,坐之前用手拍了拍,接着笑眯眯对着迅老师说:“好久

  不见,迅老师。”

  我自认为是一个很难被他人触动的人,发自内心接受迅老师作为我的老师,笠人作为我的同伴,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迅老师当初教导我们的时候不是为了替木叶培养优秀的忍者,而是为了帮助我们成长为更加真实的自我。忍者的教育是一种会抹杀掉孩子们性格中柔软的那一部分的教育,而迅老师一直在尽可能地保护我们性格中柔软的那一部分。

  至于笠人,在忍者方面他并没有突出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才能,但他的性格却有着闪闪发光的地方。在作为我和燊的队友的时候,他一直在以他的方式默默地照顾着我和燊,那些不着痕迹的照顾即使回忆起来也会让人由衷地感到温暖。

  迅老师的瞳孔微缩,收敛起他眼中的动摇,开始对我投注了更多的审视。

  “早希?”他轻声开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反应,“我记忆里我这个学生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掉了,木叶里最容易悄无声息消失掉的人就是暗部的人。我调查过,早希应当是死在了宇智波鼬的手里。”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算做出什么解释,只把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就可以了。燊会动手封印掉迅老师的这一段记忆,等我和燊回到横滨后封印才会自动解开。

  “我目前可没有解答迅老师疑惑的想法,所以迅老师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听我说一会儿话就可以

  了。"

  我说,“我本来在脑海里酝酿了很多想要对迅老师说的话,仔细想想又觉得过于累熬,所以不断

  删删减减之后要说的也并不多。“

  “迅老师曾经在下忍考核中反复确认我们想要成为忍者的决心,现在想想,或许我们当初就算考核失败了迅老师也不会失望,反而会发自内心地尊重我们的决定。

  因为迅老师在看待我们的时候是脱离了忍者的这个身份的,大概是那种明明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当然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而不是人云亦云,因为在忍村所以就要以成为一个忍者为目标。”

  “最终我们都成为了忍者,无论成为忍者之后经历过多少次失去的痛苦我都没有后悔过成为忍者。至少,忍者这个身份让我在面对一个个艰难的抉择时有了挣扎的余地,哪怕有时结果是一败涂地。

  迅老师,我发现了,治愈心灵的伤口所需要不是时间,而是我们所珍视的人。我的伤口已经被治愈了,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还没有变成成熟又无趣的大人。”

  迅老师眉眼间的审视逐渐消弭,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时间没有说话,像是在慎重思考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保持着我脸上的微笑,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式的微笑,而是那种想要尽可能告诉别人我很幸福的那种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迅老师,我和燊都还活着,即使我们现在准备去做的事简直可以称之为反派才会做的事,但你放心,这是我们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并且我们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决定。现在的我和燊,都在努力地让我们自己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