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场之前,种岛看着正在检查自己的鞋带松紧的切原,吹了一声口哨。
“chai~”
“赤福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诶~”
和面容认真的切原不一样,种岛依旧是那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玩着‘指上球拍’。
“当然了,种岛前辈。”
切原站起身,用力挥了挥手中的球拍。虽然眼部还是有些浮肿,但是也无法让人忽略那双墨绿色眼眸里的跃跃欲试和昂扬的战意。
“这可是首战!”
欸——已经燃起来了么…
看着这样的切原,种岛挑了挑眉,轻笑一声。
没错,这可是首战。
“该我们上场了,赤福。”
随着四面八方的播报,会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场上选手的剪影,同时一旁的电子屏幕上也出现了双方选手的名字。
德国代表队:M.俾斯麦&E.塞弗里德。
日本代表队:种岛修二&切原赤也。
网前。
俾斯麦看着对面的对手,刚想说些什么赛前‘常规话’的时候,目光忽然对上了切原的眼睛。
一时间,俾斯麦想要说的话哽住了。
“嘁!你该不会是害怕今天的比赛偷偷哭了吧?哈哈哈哈哈!”
塞弗里德看着对手,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切原:可恶!
“哟,你不就是那个被duke前辈用全垒打——”切原故意拖长了音,看着塞弗里德表情巨变的样子,心情顿时开朗了。
“怎么?还想动手啊?”
用球拍挡住了塞弗里德的手,切原透过拍线看着对面黑了脸的人,吐了吐舌头,为自己敏捷的动作得意着。
“还真是不沉稳的家伙呢。”
塞弗里德:“你——!!!”
俾斯麦:…
种岛:…哈哈哈,终于轮到赤福说这话了么。
气氛一触即发,但切原还觉得不够,看着眼前的对手,他将手中的网球拍扛到了肩膀上。
“这次,赢的人还会是我们!”不管是表演赛还是半决赛!
同时,场外捕捉到战意的导播将镜头聚焦在了切原的脸上,一时间,会场上方的大屏幕里出现了他张扬的笑容。
切原说的是日语,场外的观众无法凭借唇语来辨别他说了什么,但是点亮了日语技能的人却读懂了。
雷特鲁也不例外。
他看着站在网前蓄势待发的日本少年,交叠在一起的手摩挲了一下,神情思索。
‘切原赤也’
雷特鲁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少年在世界杯上的首秀——对战澳大利亚的高尔吉亚。
那场比赛的录像,雷特鲁特意去拷贝出来了。在反复观看好几遍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叫‘切原赤也’的少年,不简单。
这次世界杯的比赛出现了很多引人夺目的网球新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国中生。日本队出现的新人更是让人惊讶。
雷特鲁拿起一旁放着的文件夹,看着他们这次比赛的出场名单,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日本队教练席。
“嗤——”
“有时候真不明白,那些臭小子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双打。”
三船看着场上两个不管不顾就开始相互对轰的国中生,嗤笑一声。明明是双打比赛,但是现在却硬生生地让那个裙带菜小鬼搞成了单打比赛。
羽生清安沉默一秒,准备为切原辩解一下,“那个…”
而三船瞥了一眼想要开口说什么的羽生清安,直接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的确和某人很像。”
在表演赛上将双打变成单打的羽生清安:…
三船看着不说话的羽生清安,满意地哼笑了一声,“那小子今天的状态不错。”
对面的国中生开启了‘天衣无缝’,他们这边也不藏拙。
羽生清安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开赛前为后辈的状态有些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今天的赤也,的确将自己的状态拉到了最满。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教练席传来。
三船用手中的酒葫芦敲了敲羽生清安的头。面对他愣住的目光,他坦然自若地将剩下的酒灌到了嘴里。
“裙带菜小子找过我,说他想要第一个上场。”
听到他的话,羽生清安一怔。
“想要用首战来证明什么的…哼。”
三船哼了一声,很显然想起了那时候切原跑来他房间土下座,说什么输了他就要切腹的胡话。
“果然是个冒冒失失的小鬼!”
三船的话让羽生清安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转过头,看着场上因为要保持‘集中爆发’而一动不动的切原,抓着文件夹的手慢慢收紧。
果然啊…
*
‘可恶,我居然是网球部里的吊车尾!’
‘他们简直都是怪物!幸村部长他们就不用说了,胡狼前辈怪物般的体力、丸井前辈魔术般的技巧、柳生前辈的洞察力……’
‘只有我什么都不会。’
…
切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这一点从小学被家里姐姐辅导作业的时候他就深信不疑。
为了去最厉害的网球部,他在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天天努力学习,最后压线考进了立海大附中。
而在网球部被三个怪物毫不留情地击败,又让他明白,在他最喜欢的网球上,他也不是天才。
所以,他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去让自己的网球变得更好。
虽然他不是天才,但如果让他就此放弃自己最喜欢的网球…
切原觉得那肯定是很糟糕的事情。
他喜欢很多事情,jump少年漫、打电玩、在三分钟内吃完拉面…可真的让他不打网球了,其他的事情也变得没那么喜欢了。
‘那个…副部长,你能帮我写个大字吗?’
‘就是那个…我在书上看到的,好像是什么勤、勤能…对!勤能补拙!’
‘我觉得比起之前的[克己复礼],这个比较适合我!’
…
“德国队得分,比分3:2!”
切原看着落在身后的网球,呼吸变得极轻。天衣无缝是他一直以来都进入不了的门槛,无论他怎么尝试,始终触摸不到。
但是,羽生前辈跟他说,‘天衣无缝’不是门槛,这只是一种状态。正如他打游戏,相同的职业下,每个角色的技能不同,但是他们最后达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然而角色之间技能是会有克制关系的,关键在于如何找出来。
切原模模糊糊能知道那种关系,但是具体怎么做他还在摸索。
“日本队得分!比分3:3!”
他看着对面愣住的家伙,嘿嘿一笑,“你在小看我吗?施展天衣无缝的家伙。”
日本代表队里学会了天衣无缝的人不多,鬼前辈、手冢前辈,还有越前和金太郎那两个家伙。
为了弄明白、也为了找对付天衣无缝的办法,切原有时候会专门和他们约好打球。
他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就像羽生前辈说的,他们不会等他的,他要追上去才行。
就像他在以前为了打赢左撇子而拼命练习那样,他要攻克天衣无缝,成为——
【天衣无缝的猎手】
他可不想输掉这场…
切原将手里抓着的网球捏得有些变形,淡青色的眼眸准确无误地锁定在了塞弗里德的身上。
抛起。
他不能输。在羽生前辈的面前……
挥拍。
绝对不能!
场外,选手休息区。
“看得出来,那小鬼已经找到了。”鬼环抱着双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站在另一边的手冢推了推眼镜,目光看向了德国队的塞弗里德身上。 “已经开始了。”
两人之间的哑谜让在场的人有些疑惑,而鬼也开口解答:“你们看对面那家伙。”
“他脚下的动作已经没有那么灵敏了。”
鬼回忆起他和切原的练习,想起当时被那小子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限制的感觉,哼笑一声。
“还说自己不是怪物…”
虽然切原总是认为自己不够天才,说自己要打败的人都是怪物,但是,在他们眼里,进步越来越快的切原同样也是怪物。
“‘集中爆发’的进化,是赤也摸索到的,用来对付‘天衣无缝’的同等状态。”
幸村看着场上已经大汗淋漓的后辈,笑了笑,“赤也已经…”
“蜕变了。”
“日本队得分!比分5:3!”
听着裁判的声音,塞弗里德握紧了手中的球拍。
“Du hast einen vogel!!”(你这个疯子!)
他说的是德语,站在网前的切原一个字都听不懂。
“勉为其难当作你在夸我吧。”
切原抬手擦了擦鼻子,右手握着的球拍转了转。嘲讽道:“毕竟我可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baka——!”
*
“你怎么看呢?”
德国队区域。
雷特鲁忽然问了一句话。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博格,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博格收回看向场上的目光,对上了教练的眼睛。
“您也看出来了么。”
听到他这句话,雷特鲁笑了。看来博格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在那个少年的身上,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啊…”
他转过头,朝着日本代表队的教练席看去。那意气风发,游刃有余挑衅对手的样子,简直和他一摸一样啊…
“博格,今年的日本队不容小觑啊。”
无论是在表演赛上的表现,还是一路杀穿小组赛,一跃成为四强的势头,日本代表队都向世界展示了他们的决心。
“赛前商量好的战术,可能对他们不起作用了。”雷特鲁看出了场上局势的变化,也明白他们之前针对这对双打组合的战术已经不作效了。
“塞弗里德是无法激怒那个少年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准备让塞弗里德消耗掉切原,形成二对一的局面,同时也能防止那个‘绝对防御’的种岛修二和他的搭档在拉锯战中形成质变。
然而现在来看是不可能了。
“那个叫切原的少年,虽然我们收集到的资料里显示出的薄弱点是他的精神力,但是…”
博格一针见血:“坐在教练席上的人,是他绝对的精神。”
换句话说,羽生清安是那个少年精神力量的来源。
听到他的话,贝尔蒂往对面看去。他看着坐在教练席上的少年,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切有关于他的资料。
但让他最为在意的,是那个少年在开幕式的表演赛上,打败了他的哥哥。
“按照Q.P的推测,那个人会出战单打吧。”
贝尔蒂看向一旁的Q.P,“会是哥哥吗?”
Q.P摊了摊手,“概率不定。不过这次日本出战单打一的,很有可能是平等院凤凰。”
“我倒是很期待他会在单打三出场。”身为单打三的Q.P的脸上带着跃跃欲试。
贝尔蒂勾了勾嘴角,“那也说不定他会在双打上场呢。”他同样对这个打败他哥哥的人感兴趣。
这样的讨论也出现在了观众席里。因为今年主办方的操作,每次比赛开始前,猜测出场的人是谁已经成为了观众期待的事情。
“日本队得分!比分6:5!”
“该死,那家伙的爆发时间不是只有10秒的吗?!”
场上,塞弗里德看着似乎将自己爆发时间延长的切原,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虽然不肯相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对面那个被他小看的家伙在每一局里都突破着自己的极限。
从一开始的极限10秒,到现在每一次的11秒、12秒…
“别自乱阵脚,塞。”
俾斯麦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同伴。
而对面,撑着自己膝盖大口喘气的切原也收到了前辈的关心。
“赤福?你还好吗?”
种岛看着这样的切原,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短时间内强行一次次突破极限会对身体产生一定的损伤,他们不能再被对手拖下去。
“当、当然了…哈——”
切原抬头看向种岛,抓起衣摆囫囵擦掉脸上的汗,勾起嘴角,露出了'不用担心'的笑容。
“种岛前辈…”
他叫了一声种岛,声音也变低。“…羽生前辈在是不是看着我?”
种岛一怔。看着眼前纠结的少年,目光看向教练席,他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赤福。”
“小清安一直看着你。”
“没骗你。”他也没骗你。
看着眼前人因为他的话傻笑起来的样子,种岛拿起球拍敲了敲切原的脑袋。
“一鼓作气,拿下比赛的胜利吧。赤福。”
他转身走向底线,冲教练席上的人眨了眨眼睛。
*
从奏多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种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但是他站在自动售卖机面前,却久久没有摁下想要喝的饮料。
羽生清安的反常,种岛在u-17训练营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
且不说左右手的使用习惯,单是他对别人的触碰作出的反应,就让种岛在心里留了疑问。
小清安似乎对别人的揽肩、握手都有着很微妙的反应,要不是他观察力超出常人,恐怕也不会发现这细微的动作。
但是,他和奏多之前的猜测差不多,认为小清安或许是有旧疾,但后面的事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
怪不得羽生清安表演赛之后不再上场了…
‘完全无法想象,羽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我们的。’
当种岛早上看到眼睛都肿了的切原时,就往羽生清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许羽生并不想他们知道,即使是善意的谎言,面对崇拜他的后辈、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也没办法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瞒下去了。
如果让种岛来描述一下当时的心情,恐怕是比当初看到平等院满身是血地站在球场上,听到淘汰时还要不甘和难受。
那是无法再重来的遗憾。
种岛觉得,切原知道这件事恐怕会觉得天都塌了。毕竟,他可是小清安的唯粉啊…
当作标杆、亲人、师长来看待的人,知道他对网球的执着,也更能明白,'不再上场'的含义是多么沉重。
‘修二,羽生已经远远走在我们前面了啊…’
*
“羽生前辈!!!”
“我们!要一起走向胜利!!!”
切原倒在地上,听到网球落地的声音,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球拍。
这是羽生前辈送给他的球拍。
泪水和汗水交杂在一起,是日夜苦练的汗水,也是因为前辈的期待。
他不是天才,但是羽生前辈说,他可以成为努力的天才。
“比赛结束!7-5!日本队获胜!!!”
种岛将人搀扶起来,看向教练席愣住的少年。
所以,你把梦想放在了他的身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