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重生后我富可敌国>第118章 姑娘

  受害者,终成加害者。

  住在院子里的姑娘,其实已经没有刚被抓出来的那么多了,少部分曾经的’头牌‘,已经不在这里了。

  因为有少部分姑娘,在里头待久了,被彻底洗脑,想要过上’好‘日子,最终,他们也参与进去了拐骗少女,诱。惑那些男子赌博,卖儿卖女卖老婆,与李家狼狈为奸。

  晏云澈这次的判罚很公平,即便是知道她们曾经也受过伤害,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们伤害别人的理由。

  所以这些人,是没有资格住在小院子里的,也早就服刑去了。

  可是剩下的姑娘们不知情啊。

  她们被权贵’欺压‘太久了,也太害怕了,她们害怕才出狼窝,又落虎口。

  那些头牌,是不是又被贵人送到什么其他脏地方去了?是不是很快就要轮到她们了?

  少有的几个人家清醒,也就是陈绿梧一行去参与过当众指认的姑娘。

  陈绿梧,“别哭丧着脸了,在这里住着,每日还有人准时送来新鲜的肉菜,姐妹们只需要自己动手做顿饭,不比楼子里的日子舒坦?”

  有个小姑娘战战兢兢地,“青绿姐姐,可是,可是我们能住多久呢?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呢?会不会把我们卖到别的地方去?红樱姐姐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红樱,就是曾经的头牌,其实她平时对大家还是不错的,有时候得了恩客送的点心,也会分给姐妹们,可她掺和了李家的事情。

  念在她检举有功,坦白从宽,被送去劳改了。

  可是这里有多少姐妹,都是因为红樱才被卖了进来?

  陈绿梧不忍心告诉她们真相,“你想一想,那王爷如果要迫害我们,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申冤?为什么要把青楼关了?”

  小姑娘,“可是,我们以后怎么办呢?又能去哪儿呢?我是爹娘要给哥哥娶媳妇儿,才被卖掉的,如果我回去,他们会把我再卖一次的。”

  即便北宜城的青楼关了,可其他县城,州府,总有青楼。

  或者,再退一万步,有可能直接抓她沉塘,因为她没了清白,回家会影响村子里的名声。

  是了,能去死,对她们来说,或许都成了一种解脱。

  “那就跟姐姐走吧。”另外一个风姿摇曳的女子,叫玉娘,“之前听一位恩客说过,往南走,那边的客人也大方,老娘还等着遇到个冤大头,赎老娘回去做小妾呢。”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显然也是不愿意再回青楼了,那简直是她这辈子的噩梦。

  可是,她也真的不知道她该去哪里了。

  不少的姑娘,想到自己以后看不见的未来,都抱在一起,哭出了声音。

  祁秋年就是这个时候到的,没带人,身边只跟了小厮。

  姑娘们见到小侯爷来了,连忙在陈绿梧的带领下,给祁秋年磕头行礼。

  “都起来吧。”祁秋年带着慈爱的笑容,“本侯可以给大家指一条出路,就看大家愿不愿意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陈绿梧倒是清醒,“奴家还没谢过王爷与小侯爷为我陈家报仇雪恨,所以但凡小侯爷有用得上奴家的地方,奴家万死不辞。”

  紧跟着,也有几个姑娘一起表态,只不过神情还是紧张的,还是怕去不好的地方。

  祁秋年笑了笑,“诸位姑娘也不要紧张,是我麾下一个商户,开了一间纺织工厂,要招收女工,如果大家愿意,以后就可以靠着织布养活自己了,噢,对了,那纺织工厂是包吃住的,工钱,以后大家自己随意支配就好。”

  “织布?”姑娘们又是面面相觑,这是一门手艺啊,可他们大多数来自贫苦家庭,哪里会织布这一门手艺?

  少有的几个姑娘倒是会。

  可是,他们都是没有清白的女子,真的会有人好心给她们找一份工作吗?她们被迫害太久了,已经不敢相信人了。

  祁秋年解释,“这织布有新型的纺织机,操作也不难,到时候会有老员工手把手地教大家,有一个月的学习期,即便是实在学不会,也可以留下,去工厂做杂工,比如剪裁布料,做饭,打扫卫生等等,只是工钱没有纺织女工的高。”

  “奴家愿意去。”陈绿梧立马就站出来了。

  祁秋年很欣慰,“先前我们便商量过了,陈姑娘有主见,可否愿意担当姑娘们的领头人,也就是你们这一组的小组长?”

  陈绿梧思索了片刻,“奴家愿意。”

  祁秋年颔首,“以后莫要自称奴家了,你们的身契,已经改回普通人了。”

  听到身契被改回良家子,姑娘们都没忍住哭出了声音。

  “以后,还有光明的未来,大家莫要哭了。”

  玉娘讪笑了一声,“光明的未来?我等都是残花败柳之身,哪还有什么光明的未来,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有钱人,早点儿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未来的生活才算是有了依傍。”

  她说着说着,语气越发的坚定,“做了姨太太,身边还有人伺候,做纺织女工能有几个钱?再说了,姐妹们,即便是户籍已经改成了良家,可北宜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莫非你们还做着以后要跟良家子成婚,生儿育女的美梦?”

  她看着这些姑娘们,“日后走在北宜的街上,不怕被指指点点了吗?”

  她这么一说,有几个人退缩了,如果真能找个富商,做小妾,对她们来说,似乎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

  祁秋年也不气,她们的见识,铸就了她们的认知。

  “可是,女子真的要成婚?真的需要依附男子吗?”祁秋年问出灵魂一击。

  姑娘们顿时哑声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们不论从前家境如何,被灌输的思想,也都是要嫁人生子的。

  即便是被卖进青楼,老鸨也会跟她们说,只要伺候好了恩客,恩客赎她们回去,她们就可以享福了。

  祁秋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们可知,青楼女子,即便是赎身做小妾,也只会是贱妾,贱妾意味着什么,你们明白吗?意味着,如果赎你回去的畜生把你玩腻了,他甚至可以把你送给别人玩,甚至是拿去和别人交换妾室。”

  贱妾,是没有人权的,而能去嫖的男人,又有几个不是色中饿鬼?

  很恶劣的行为,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现象并不少,有的时候,这种贱妾,还能成为某些权贵的社交工具。

  祁秋年剖开最残忍的真相,“再退一万步,主家人还可以,但即便是你有幸生下孩子,可当家主母,还有那个男人,能容得下家里的孩子是青楼女子所生吗?去母留子的后宅故事,你们没听说过吗?”

  他一字一顿,“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中,这滋味真的好受吗?如今你们确实还年轻漂亮,等你们年老色衰,何处才是你们的容身之地?”

  玉娘想反驳,她十一岁就被卖进青楼了,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可是已经辗转过几个地方了,确实是听说过哪里哪里的姐姐,又过上好日子了,主家多么疼爱她。

  可是她听说得最多的,却是姐妹被赎回去,然后被主母欺辱,甚至是丫鬟,都能踩她们一脚,然后没几个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她也害怕,可她依旧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她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祁秋年继续说,“如今,有一条康庄大道等着你们,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也不会被人看不起,至于那些不美好的曾经,确实给大家带来了苦难,你们害怕被人指指点点,可是人这辈子,是活在别人的口中吗?把自己的日子过舒坦了,这不比什么都重要?”

  过些日子,这北宜,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新鲜事,层出不穷,谁还记得这些姑娘们呢?

  他耐下性子,“纺织工厂的织女,工钱确实比不上青楼赚的快钱,可从前,你们赚的钱,能有几个落在你们口袋里?但工钱,本侯爷可以给你们承诺,每月都会如数发下来,做得好,还会有奖金。”

  不少人都心动了,能凭本事赚钱,还包吃住呢,她们存一些钱,给自己准备一点丰厚的嫁妆,过几年,找个家里穷的男人嫁了,是不是也可以?

  到时候再生一两个孩子,这辈子就差不多了。

  祁秋年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想法,又道:“男人绝对不是女性这一生的必需品,何必一定要嫁人呢?姑娘们,格局放大一点,等你们有了钱,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不如去牙行买一个?身契拿捏在你们手里,这不比依附别人更好?”

  有姑娘听得双眼发光,可是万一那人不愿意怎么办?没有孩子怎么办?对于男人,她们大多其实都已经对男人死心了,就想要个孩子傍身。

  若是买回来的男子,不愿意,她们也总不好强迫人家做那档子事儿吧?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靠谱啊。

  嫁人就不一样了,这世道,还有好多穷人娶不上媳妇儿呢,能有人愿意嫁,他们就得感恩戴德了,更别提她们还能自带不少的嫁妆呢。

  等过几年,这事情淡忘了,到时候就说自己是嫁过人的寡妇,嫁远一点,人家也未必会知晓她们的过往。

  到时候,生活在村子里,种地维生,虽然苦一点,但至少是清白人家了。

  其实这想法也不错,也确实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但祁秋年又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初衷也只是想要个孩子给你们养老?或者,你们瞅着哪个未婚的男子顺眼,勾搭一下,睡他几天,有了孩子,咱也来个去父留子,咱们自己又不是养不活孩子,干嘛非要个男人来掺和你们的日子?”

  即便是在青楼待过的女子,听到祁秋年这番话,也都没忍住脸红了。

  这,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听起来,怎么感觉很爽的样子?

  若是被普通人听到这番话,保准要骂这个侯爷不知廉耻了,可她们不同啊,她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了。

  好像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姑娘们双眼放光。

  “姑娘们,想想你们曾经见过的那些村里的已婚妇人,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真的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祁秋年也不是吓唬人,实在是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很操。蛋,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还轻松一些,里里外外都有人伺候。

  可是村里的姑娘,嫁了人,就得伺候公婆,照顾一家老小,家里的活儿干了,农活儿也得干,甚至还有不少妇人,临产前都还在地里干活儿呢。

  仿佛一位六边形战士。

  姑娘们若有所思,特别是那些被丈夫卖掉的女子。

  她们要起早贪黑,伺候家里的老人,小孩,还要照顾丈夫的衣食住行,忙活一整天,最后也只能讨一句,钱也不会赚的废物。

  现在细想下来,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过得犹如牛马,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如果没有男人,只要一个孩子,她能赚钱,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即便是以后这工厂不开了,这工厂学到的手艺,日后也是一门可以糊口的营生。

  织布呢,自己织布,拿出去也是能卖钱的。

  养活自己和一两个孩子,总比养活一大家子人要轻松得多。

  可是,还是有几个姐妹哭出了声音,即便是这样,有了希望,可她们在楼里,早就坏了身子,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怎的又哭了?”祁秋年有些疑惑。

  陈绿梧简单地替她们解释了几句。

  祁秋年叹息,“本侯改日叫大夫来给你们看看,能治的就治,不能治的也别气馁,这天底下,这么多无父无母的孤儿,咱收养一两个,从小养大,当成亲生的,日后不也一样孝顺你们吗?”

  是这个道理啊,姑娘们也互相安慰着。

  被祁秋年这么完全不着边际的一通胡乱开导,可这些开导,比那些人劝她们想开一点,好死不如赖活这种话,要悦耳动听得多了。

  现在,这些姑娘们的情绪确实都好了很多。

  至少比祁秋年来之前,她们看不到未来那种恐惧要好得多。

  最起码她们现在有选择了,也有了希望。

  不会再轻易寻死觅活了。

  陈绿梧目光灼灼,她从前的家境其实在北宜算不错的了,父母也对她不错,可是她的父母家人,都教导她,要温顺懂事,要三从四德,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

  即便是她会读书识字,也是因为等以后嫁了人,才好替夫家管理家中收支,或者管理自己的嫁妆。

  有时候她都有些错觉,好似她的家人不是在培养自己女儿,是在给外人培养一个媳妇儿。

  但是今天,侯爷,让她见识到了这世界的另一面,给了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

  女子,也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她们不需要依附男人,凭借自己的双手,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她的父母家人都被李季害死了,就剩一个哥哥,当初被打断双腿,扔到乱葬岗去了,可是没找到尸首,如今还不知所终,她想要去找哥哥,但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找呢?

  还不如留在家乡,若是她哥哥还活着,听到风声,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祁秋年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知道陈绿梧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清醒的女孩子。

  其实,他今天说的这些话,略微有失偏颇了,也有些太过于偏激了。

  这个世界当然是不缺好男人的,也肯定会有男人不会嫌弃这些女子,愿意与她们成婚,和和美美,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原本,她们流落青楼,也不是她们的错,她们也只是受害者。

  甚至也会有男人不会在意自己的爱人是否能够生养孩子,去抱养过继,收养流浪儿,都是一个选择。

  可是这样的概率,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渺小了,许多人把女子的贞操看得比命还重要。

  祁秋年还听说过,有位女子清清白白地嫁人,但是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自此便被丈夫日日殴打,直到被打死。

  这个时代缺乏常识,也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与其去赌那些不确定的未来,不如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等自己有了能力与底气,到时候选择的方向就更多了。

  买个丈夫,招赘婿,或者几个姐妹一起,买个宅子,收养几个孩子,扶持着过日子,以后自己做生意,当老板,这些都是选择。

  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比嫁给富商做小妾,或者继续做那种生意要强得多。

  祁秋年言尽于此。

  至于这些姑娘究竟要如何选择,不管是选择回家,或者去外地,继续做这种生意,还是去工厂打工,他都尊重大家的选择。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陈姑娘。”祁秋年临走前,吩咐了两句,“工厂等着开工,姑娘们今晚也仔细考虑一下,本侯明日下午派人过来,陈姑娘记得统计一下名单,不愿意去工厂的,本侯也不拦着大家,大家想好去路,可以自行离开。”

  “是,侯爷。”陈绿梧微微俯身。

  姑娘们眼神里带着期待,也有的人还在犹豫,当然了,也有的,完全不信任祁秋年,她们更愿意去赌一个她们想要的未来。

  次日,陈绿梧统计出来的名单,只有少几个不在,她们选择了别的道路,大多数人,还是被祁秋年给他们画的美好未来打动了。

  祁秋年也不说什么,叫王世棋派人把她们接到工厂那边去了。

  工厂是早就准备好了,祁秋年也顺便过去看了一下。

  不是新建的房,是买的宅子,比较偏僻,但价格便宜,面积也大。

  前院用来做工,后院,就给大家住了,好几个人才能分一间房。

  虽然拥挤了一些,但总算是有个遮风挡雨,免受颠沛流离的屋檐了,姑娘们也没有怨言。

  祁秋年想了想,提了个意见,“把屋子里改成床铺改成上下铺吧。”

  他略微画了个草图,一目了然,不难,木匠见到就会做,木架子床,只要不用什么名贵木材,造价还是很便宜的。

  “到时候,大家也能翻身,总好过几个人挤一张床,翻身都困难。”

  王世棋眼睛发亮,他就在琢磨这个问题呢,他工厂好几条生产线,除了这些女孩子,还有别的工人呢。

  本地的还好,能回家住。

  但是也招了一些周边村镇的,不可能天天来往上班,太辛苦了,也只能住在工厂里。

  还有那些跟着他从京城过来的老员工,总不好叫她们挤着睡,都是他们王家的老人了,不能亏待老员工。

  确实是有些拥挤了,但是也没办法,除非再花钱买一处宅子。

  他王家确实是不缺钱,但这不是刚起步嘛,还没赚到钱呢,能省一点成本,那自然是好的。

  有了上下铺,总算是能解决过来了。

  “这些姑娘,刚经历磨难,世棋还是多看顾一些,少一点风言风语的,过些日子,等大家习惯了就好。”

  王世棋点点头,并感慨于侯爷的温柔,“侯爷,我明白的,安排去教织布的婆子,也是属下从京城带过来的。”

  不跟本地人牵扯上,就没有问题了。

  祁秋年颔首,“你有数就行了。”

  姑娘们的事情,这才算是完美地解决了。

  但祁秋年手里的事情可真不少哇,但是也很幸运。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派出去几拨人,一拨人找石英砂,这是做玻璃的主要材料。

  祁秋年没打算把这个赚钱的生意丢了,北宜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好歹是一个州府最繁华的地方呢,还是有些有钱人的。

  再不济,不是还能销往外地嘛。

  如今,石英砂已经找到了,大源这是第二次办玻璃厂了,驾轻就熟,招人开工,又有老师傅带,很快就运作了起来。

  第二拨人,是去找石灰石的。

  要修水泥路,要烧制水泥,石灰石可不能少。

  现目前,这烧制水泥的法子,只有他会,还有工部那边。

  之前修筑城墙的那些水泥,都是工部运过来的。

  如今工部也忙着呢,他搞了这么多事情出来,工部还得负责其他地方修路需要用到的水泥。

  真要他排队等工部的水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他就干脆自己烧制了。

  北方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确实是个好地方,就在北宜城出去不远,就有一个石灰石矿,还是一片无主的荒坡。

  造水泥的工厂,就修在那边了。

  至于工人,先前那批劳改犯先送过去吧。

  那些人最开始还不老实,但收拾几天就老实了。

  做得好的,每天还有肉吃,敢偷懒的,那就没饭吃。

  祁秋年对那些劳改犯可没有那么仁慈。

  如今,也已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了。

  祁秋年打算先把城里的路修一修,这北宜,比不得京城,京城的道路都铺了石板,不至于一出门就一脚泥。

  但北宜城里都还只是夯实的土路啊,特别是最近积雪开始融化了,祁秋年每次出门,都是一脚的泥水。

  很烦人,让他这个轻微洁癖一出门就浑身不舒服。

  还是先把城里的主干道修了吧,以后出门遛弯儿也方便。

  至于第三批人,被他派出去找铁矿了。

  大晋也算是华夏历史上的分支平行世界,也就是说,还是在地球上,根据资料上的记载,北方的矿产资源其实还是很丰富的。

  如果能找到铁矿,他就能想办法修铁路了,不修双轨铁路,蒸汽火车用单轨的就差不多了。

  所以,现在最缺的,是人啊,是人啊。

  北宜的人口普查,除了一个县城的还没交上来,其他的都交上来了。

  虽然没到十室九空的地步,但确实是达不到一个州府正常人口的标准的。

  没有人,很多工作都很难展开。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做了个规划,然后屁颠屁颠去找晏云澈去了。

  晏云澈这段时间也很忙,自从把政权从李季手里夺回来之后,才发现北宜的内政其实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

  其中最严重的,便是财政问题,整个州府的财政都属于亏空的状态。

  但幸好,抄了李季的家,把这一部分填补回来了。

  不过这些钱,要如何运用,还得好好做个规划,除了北宜城,下辖还有五个县城呢,县城下面还有乡镇若干。

  看起来有不少钱,真要花下去,水花都溅不起来。

  祁秋年过去的时候,晏云澈正在书房处理政务,他鬼鬼祟祟,猫猫探头。

  晏云澈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原本因为被政务而搅和的心神,在这一刻都变得平缓。

  喵呜一声,煤球从窗子里跳了进去,刚来新地方,煤球还不太熟悉,几乎天天都黏着晏云澈和祁秋年。

  晏云澈从善如流,把煤球抱在了怀里,然后假装没看到鬼鬼祟祟的年年,继续手里的工作。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祁秋年是赞同这句话的。

  他蹑手蹑脚地,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

  一个弯腰,便吻在了晏云澈的眉心上。

  以为会吓他一跳,可没想到晏云澈淡定得很,祁秋年瘪嘴,“没意思,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

  晏云澈脸上的笑意如春风化雨,拉着人,将人揽到了自己的身前,“年年今日不忙?”

  祁秋年哼唧一声,“不忙才有鬼了,我都快忙死了。”

  话虽说得像是抱怨,但语气里就是满足的。

  这大概是男人天生就有的事业心?

  生意上的事情,晏云澈不懂,也插不上手,只问了一句,“还需要人手吗?”

  祁秋年龇牙傻乐,“帮我做生意的人,现在倒是不缺了,我缺的是帮我做工的人呀。”

  晏云澈自然也知道,他现在管辖的北宜州府,人数确实是少得有些可怜了。

  马上要开始的农耕,到时候别说再有人去修桥铺路,就连北宜现有的农田怕是都种不满。

  “年年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妙计?”

  祁秋年笑了笑,“咱们先前不就是在打肃北州府的主意了吗?那边都快人满为患了,咱们这儿,连种地的人都快找不齐了,不得找他弄点人过来?”

  但这其实是有点麻烦的。

  先前肃北州府的太守是赵育,赵育是个好官,即便是旱灾时,他也将整个政府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从肃北出来逃难的人也很少。

  后来那些逃难返乡的人,知道要从肃北开始推广粮食,为了寻求一个活路,自然是大批量地涌入了肃北。

  当时确实是缺人种地,而且也有赈灾粮食支撑着,赵育还真就把这事儿,把那么多灾民给安置妥当了。

  可随着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粮食的种子满仓,现在已经逐步推广到了全国各地。

  那么肃北州府,就必然要走回正轨。

  不可能把所有的土地都用来种土豆,红薯,玉米。

  稻米,麦子,粟米,才会成为人们餐桌上常见的主食。

  反正这土豆红薯玉米的产量高,一家人留个一亩地,种出来的产量,也完全足够了。

  可其他粮食的产量却不高,辛辛苦苦一年,一亩地产个三四百斤的粮食,想要全家人吃饱,再想要卖掉部分粮食,换成银子,改善家里的生活,那么他们就需要更多的土地。

  对于土地的需求提高了,原本的肃北原住民自然没什么问题,土地本来就是他们的。

  可是因为逃难而去的那些百姓,又该如何呢?

  他们当初,参与第一季的土豆红薯玉米的种植,土地都是政府分给他们的,但这土地还是属于政府的,不是他们私人的。

  要重新整改规划,给外地人分田地,原本肃北州府的那些百姓,肯定不乐意自己的土地分割给别人呢。

  再加上赵育这个太守又被调走了,新太守,暂时还站不住脚。

  祁秋年笑着说,“咱们现在能去给他分担一下人口压力,那新太守,不得对咱们感激涕零?”

  晏云澈莞尔轻笑,“可是年年,你如何让那些百姓心甘情愿地过来呢?”

  他们从前逃难,从北方一路南下,最近的到京城,远的去了南方,在那边过了个冬天,又被地方官员安排返乡。

  好不容易在肃北州府勉强安定下来,又让他们迁徙,他们肯定也是不乐意的。

  要说在那边没田地的问题,那些人也咬定了他们是参与过种植粮种的,是有功劳的,太守不能不管他们。

  只要他们闹一闹,那土地不是迟早还是得分给他们吗?

  祁秋年微微叹息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晏云澈的腿上了,把煤球给挤了下去。

  煤球不满的喵呜一声,然后去磨爪子去了。

  “我琢磨着用高薪聘请了,先吸引他们过来。”

  现在要修路,也不到征收傜役的时间,征收傜役,都是每年秋收过后,现在马上到农忙,征徭役也不合适。

  所以只有花钱雇人来修路。

  但修路嘛,也是个苦力活儿,即便是百姓贫苦,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其实都不愿意去干苦力的。

  太伤身体了。

  所以祁秋年要吸引他们过来,现在唯一的先决条件,就是得高薪聘请。

  钱他这里暂时倒是不缺了,毕竟是修路,公事,晏云澈这里还能给他拨点款。

  这时代的人大多还是比较淳朴的,祁秋年开出的条件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然后再包三餐,管吃饱。

  而且保证每天都有荤腥。

  这条件,其实对大多数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晏云澈去想了想,“恐怕还得安排住的地方,要给他们分房子或分田地这一类的。”

  百姓还是追求稳定的,这修路,几百里路,也不可能只用他们一批人,修远了,肯定得联合其他州府一起。

  所以这活计,对他们来说,只是个短期工作。

  真要留住人,让他们在北宜扎根,还是房子和土地更实在。

  祁秋年若有所思,“北宜没有什么空房,周边土地也都是有主的。”

  毕竟是整个州府的主城。

  他琢磨着,“下辖的县城,乡镇,空房子还是有不少的,但也不确定那些人回不回来,咱们也不好私自侵占他人房屋,分给别人。”

  村子里,倒是可以安排。

  把人分批打散,每个村子都分几户人过去,村子里的房子,造价不高,大不了政府再出点钱,农田也能想办法。

  把多余的划给新来的,再给原住民减免赋税,他们应该是会同意的。

  不过,这也不是最完美的方式,祁秋年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说,围着北宜主城,往外扩散,开辟一座新城?”晏云澈震惊于他的大胆。

  这老城规划还没做呢,他家年年已经在开始规划新城了?

  祁秋年用力点头,“房子就修成二层红砖瓦房,咱们自己烧砖,造价也不高,人工,百姓自己就上了,给自己造房子呢,总不能喊累,不同意吧?”

  但他们也不是给免费给百姓造房子,从修路的工钱里抵扣,比如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扣除两百文钱,他们公款再补贴一部分。

  修房子很快,等到路修得差不多了,这房款,应该也能扣出成本价了。

  如果有人得了房子,半途不做工了,那就把房子收回来,要么就是一次性缴清所有房款。

  至于房子修在了城市里,没土地怎么办?生活在城里,多半都还是有自己的营生的,祁秋年陆陆续续还要办好几个工厂,都需要招工。

  只要不是偷奸耍滑之辈,他都是欢迎的,总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岗位。

  等赚了钱,去周边村镇买几亩地不就行了?

  许多生活在城里的百姓,土地都在乡村,然后佃给农户种植,自己每年等着收获就行了。

  不愿意花钱买田地,也不要紧,这北方地势宽广,自己去开垦新土地,荒地嘛,这也不要几个钱,耗费一点力气罢了。

  再则,大晋是有规定的,开荒的田,前三年是免税的。

  晏云澈若有所思,他家年年的提议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之后北宜主城,他们也打算推翻了重建,重新做规划,如今整座城市都乱糟糟的,再加上房屋瞧着也破旧,都快成危房了。

  看起来实在是不像话。

  “到时候,有了新城做对比,百姓的接受程度就会高很多了。”晏云澈说。

  祁秋年感慨他家阿澈的聪明,“是这个道理。”

  晏云澈想了想,“那我先给肃北州府的太守写封信。”

  要百姓迁徙过来,还得要当官的来配合,包括招工,也得要肃北那边配合宣传。

  “这肃北的新太守,张宿,是赵育的门生。”晏云澈说,“离京之前,赵育来找过我,让我方便的话,可以提点一下张宿。”

  那张宿,之前只是个县令,这次确实缺人,赵育又有心提拔,陛下看着赵育的功劳的份上,再加上,那张宿也不拉垮,之前管理县城,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陛下自然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祁秋年点点头,“是熟人的话,那就更好办了。”

  他抽出笔和纸,快速写下自己的宣传规划,“你一并送过去。”

  晏云澈看着宣传规划,简直是哭笑不得,“你也不怕把人忽悠瘸了。”

  祁秋年哼哼道:“这怎么能算是忽悠呢?他们过来就是城市户口,政府出资部分,帮他们盖房子,还包分配工作,这哪句话是假的?”

  晏云澈被他逗笑,夸了他一句,“还是年年有本事。”

  祁秋年心里乐呵,但憋着笑,他现在是北宜太守副官呢,不能喜形于色。

  嘿嘿。

  没到三秒就破功了。

  晏云澈也笑得不行,他家年年怎么会这么活宝呢。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又说起了正事。

  “对了,之前送去京城的奏折如何了?陛下什么反应?”

  “父皇宣了李国公进京问罪。”晏云澈说,“毕竟那李季是李国公的旁支,李季作恶多端,肯定要问责的。”

  “那这次……兵权?”

  晏云澈摇摇头,“还不至于,李家前几代,确实是劳苦功高,如果只是因为李季这一个不成器的后代,就收回兵权,陛下也难以服众。”

  估计也就是把李国公留在京城,然后不轻不重地罚一罚。

  但陛下的态度要拿出来,也算是敲打李国公,叫他们不要太嚣张。

  祁秋年啧了一声,“还真是麻烦。”

  顿了顿,他又问,“那这次,驻城将士,总不能从李家分人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