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重生后我富可敌国>第49章 静坐

  祁秋年火速让提前就买好的店铺开业,现在只卖黄白纸,不,他给黄白纸换了个名字。

  黄白黄白的,听起来不是很吉利。

  换的名字叫珠玉纸。

  手感顺滑,如珠如玉,书写也十分的流畅。

  比起市面上的黄麻纸,质量要好得太多,甚至比起市面上原本十两银子一刀的纸张的质量也差不了太多了。

  祁秋年让自己的小厮三石,乔装打扮一番,去了铺子做掌柜,别说,三石又经常跟在祁秋年身边,气质耳濡目染,换上一身好衣服,还是有那么几分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记住了,腰板挺直,你是这里的掌柜,你不是我的小厮,这店是你说了算。”

  三石紧张地点头,从前都只是帮侯爷跑跑腿,这还是侯爷第一次给他安排这么重要的工作,能得侯爷的看中,对他这么一个卑微的奴仆来说,这已经是一种荣耀了。

  三石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纸铺的生意做好。

  可接下来,侯爷的话,直接让他傻眼了。

  祁秋年要他务必做到低调。

  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纸铺是他祁秋年开的。

  甚至也不要做任何的宣传。

  要偷偷摸摸的,悄咪咪的就把这店给开了。

  三石简直不知道侯爷到底想干什么,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开在这小巷子里,人流量本来就很少了,还不让宣传?侯爷此举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不过大源管家给他的叮嘱,他时刻牢记着,“侯爷的命令,你只需要去执行,不需要去问为什么。”

  如此,这家在巷道里的小店铺,装修毫不起眼,甚至连一块像样点的招牌都没有的书写用纸专卖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营业了。

  开业大半天,只有一个附近住的老太太进来问了一句是卖什么的。

  三石刚说是卖书写用纸的,结果那老太太连价格都没问,转身就出去了。

  他想去追,想告诉老太太,他们的珠玉纸卖得很便宜,可是记起侯爷的叮嘱,他还是收回了脚步。

  至于祁秋年这边,喝着茶,随意翻看着手里的书籍,顺便听听楼下的犬吠。

  以万言之为首的,一大帮学子,甚至还有一些京中迂腐文人,胡子都花白了,也要来凑热闹,乌泱泱地全部堵在玻璃专卖店的门口,根本没办法再正常营业了。

  只能先关门谢客了。

  “祁哥,你都不去看看吗?”小承安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是不是要派人下去解释一下?”

  祁秋年完全不慌,“我们原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若是与他们产生口舌之争,反而显得是我们心虚了,且让他们先闹吧。”

  晏承安若有所思,一副受教的模样。

  不能开门做生意,笑话,他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总要让那幕后之人把这几天的无法营业的亏损全部吐出来。

  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总不能只是简单地解决学堂能不能收女学生的问题吧。

  那万言之,还在楼下苦口婆心的阴阳怪气。

  “侯爷,还是早早把那学堂给关了吧,在下原本十分佩服侯爷的慷慨为人,可侯爷为什么要做这种离经叛道之事?”

  其他的酸腐书生也跟着附和。

  “侯爷,女子读书,本就不是正道,本应该在家学习女工,浆洗做饭,日后也好找个好夫君。”

  “那些女子去学堂读书,与男子一起同进同出,简直是伤风败俗。”

  “女儿家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让她们偶尔出门,都算是恩赐了。”

  有的学子甚至因为前段时间,在食之禅比拼输给了女子,而愤愤不平,在这里夹带私货。

  “即便是侯爷让那些女子读书,她们又不能考科举。读了点书,反而心高气傲,谁愿意娶那么一个心气儿高的女子?”

  “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比起那些心气儿高的女子娶回家作祖宗,我宁愿娶个温柔贤良却目不识丁的女子。”

  说这话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也有稍微比较理智一点的书生。“侯爷,我等并不反对您开办免费的学堂,这原本是功德一件的大好事,所以是否请您将男子与女子分开。”

  “分作两间教室,再请两位教养嬷嬷去给小姑娘们授课,这才是正道啊。”

  不止如此,还有趁乱混迹其中的普通百姓。

  “侯爷,即便是你要免费让学子读书,也应该让我,我们这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去,那些小丫头片子,怎么配读圣贤书呢?”

  “就是,女子读书无用,应当把有限的资源放在那些男孩儿身上。”

  “我儿子天资聪颖,就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呜呜呜,侯爷,您开开眼吧,把那些女子赶出学堂,让我儿子去上课。”

  ……

  “侯爷,您若是一天不关闭学堂或是整改学堂,我们便一日不离开玻璃专卖店的门口,这是我等这些学子的决心。”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那些女子天生愚笨,怎可与我们相比。”

  “就是就是,即便是她们要读书,也该请老嬷嬷,教她们什么是三从四德,读女四书。”

  楼上的祁秋年嗤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不都还是这些车轱辘的废话吗?明面上是要他关闭整改学堂,暗地里的意思依旧在贬低女性。

  世界在女性的裙摆下诞生,却不许她们裙摆飘扬,这是什么道理?

  都是一帮废物,也只能靠贬低女性来抬高自己了,他还以为能有什么大道理呢。

  不急,不能心急。

  一整天,那些学子都在玻璃专卖店门口示威,静坐,犬吠。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就坐在三楼,静静地看他们表演。

  小承安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祁哥,宫里的宫女太监,若是不识字,只能做最低等的苦力工作,能识字算数的,说不定还可以提拔到主子身边伺候,可见,读书识字,原本就是很重要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反对?”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们反对的,不只是女子读书,也不只是普通人读书,而是他们要维护自己的权益,他们希望民愚,这样就可以如同老牛一般替他们劳作。”

  他看着地下还有不少世家子,“绝大多数的资源,都掌握在世家手里,若是天底下百姓都会读书识字了,他们便少了不少的优势,而通过识字,百姓开了民智,未必还愿意做那一头老黄牛。”

  某些世家,疯狂地汲取底层百姓的血肉来供养自己,他们最是不愿意看到那些蝼蚁崛起。

  而祁秋年这次,开办男女混合学堂的事情,他们反应这么大,不单单是因为女子和男子一同上学,他们反对的,是所有底层百姓学习,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学堂仅仅只是一个缩影。

  等到这个缩影无限放大的时候,他们世家还未必站得住脚。

  他们要趁乱,将这个缩影扼杀在摇篮里。

  平常那些农家子要科举,他们没法反对,按照那些农家子的资源,也很难翻身,十里八村的,都不一定能有一个学子考上进士做官。

  即便是做了官,要想在朝堂上顺利发展下去,想要立足,也多半只能成为他们世家的养分,成为他们的爪牙。

  祁秋年心里明白,老皇帝不反对他这个男女混班的学堂,未必不是想要他搅浑世家的平静,他心思通透着呢。

  不过他也无所谓,世家的落寞,这是迟早的事情,都说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可是没有一个掌权者希望世家的发言权太大。

  老皇帝,他年纪大了,到如今也没有定下太子人选,就是担心下一个皇帝站不住脚,成为世家的傀儡,也应当是想借这个机会,开始敲打世家了。

  老皇帝不反对他开办这个学堂,而他也成了老皇帝的刀。

  且走且看吧。

  晏承安又是一脸受教,“祁哥,你懂得真多。”

  祁秋年笑了笑,“我的家乡,曾经也有类似的事情,世家盘根错节,蚕食的不只是百姓,还有掌权者的地位,如今的大晋也一样,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晏承安小脸严肃,“那祁哥,这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鼓民力,开民智,兴民德。”

  短短九个字,让小承安怔愣在了原地。

  祁秋年笑着,也不打扰他,等他自己慢慢消化,如果战家和潇妃娘娘,还有晏云澈,都有意替小承安争取一把的话,让小承安早一些了解民生疾苦,日后也不太可能跑偏。

  而对他来说,如果小承安能做皇帝,他这辈子几乎可以直接躺平了。

  现在说这个太早,还是看楼下的热闹吧。

  万言之为首的,还在那车轱辘话,但也有正义的学子,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说好话,楼下双方正吵着呢。

  祁秋年让人去通知了一下那些正义的学子,不要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争吵,春闱在即,还是速速回家去温习功课比较重要,再不济,去食之禅抄写今天的诗词也行啊。

  没必要跟这些蠢货费口舌。

  那些学子敬佩侯爷,自然听话,纷纷甩袖离去,那些蠢货的还以为他们是怕了,又是一顿嘲讽。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把祁秋年吓了一跳。

  一位名声挺响亮的老酸腐,他不在朝堂为官,只钻研学问,成了不慕名利的典型,是无数学子的榜样。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头子,他拿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不惜以死相逼。

  非要祁秋年关闭那所男女混合的学堂,他想用自己的死,来维护他心中所谓的正义。

  真搞不明白了,他学堂就二三十个女孩子在读书识字,到底触碰到了他们的什么逆鳞?

  世家不愿意看到百姓崛起,他还能理解,那么那些粗布麻衣的学子又在抗议些什么呢?

  一帮蠢货,被人当成了棋子也不知道。

  祁秋年今天特意带了两个护卫出门,危急关头,到底是把那老酸腐给救下来了,可以闹,那老酸腐也死不足惜,但是不能死在他的店门口。

  这要传出去,还以为是他逼死了老酸腐呢。

  祁秋年在三楼打开窗户。

  “诸位,你们不愿意让女子读书,究竟是害怕她们某天在学习上超过你们了,伤害了你们的自尊?还是因为什么?”

  一开口就扎心。

  有人在底下高声反驳,“即便是那些女子读了书,也不可能轻易超过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书生。”

  “既然诸位觉得女子即便是读了书,也不能超过你们,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不少学子面面相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他们是在反对女子读书吗?好像他们原本只是想要祁小侯爷整改学堂而已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偏的?

  那万言之还算聪明,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侯爷,我们并非是阻止女子读书。而是无法接受男女在同一所学堂同一间教室里面上课,那教室狭小,来往走动,难免会有肢体摩擦接触。岂不是败坏了女儿家的名节,日后还要她们如何嫁人?”

  又是给祁秋年扣帽子。

  祁秋年都懒得与他争执,这天底下女子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这思维对古代人来说,可能是太超前了,但大晋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

  某某寡妇,夫死之后没有改嫁,也抵住了家族的冲击,保下了家产,甚至将原本夫家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某某女子,因为某些原因,发誓今生不嫁为人妇,她们挽上发髻,做了自己的主人,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别的,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瞧,这些铁娘子没有了丈夫,活得更是恣意了。

  他看着万言之,“如果你们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那就没什么必要坐在这里了,我开办学堂,原本就只是为了让员工的子女们能够识得基础文字,会简单的算术。是你们非要将什么男女大防强加给我的学堂,按照你们这话说的,日常生活,男男女女的走在街上,人多时摩肩接踵,那岂非这些女子的名节也坏了。”

  “侯爷,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祁秋年说完,就关闭了三楼的窗户,完全不管那些犬吠,转头找人去通知了那老酸腐的家人,让他家人给带回去。

  那老酸腐吵着要见他,嘴里之乎者也大道理,听的人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他,只给让小厮给他带了一句话,“陛下早已知晓我开办学堂的事情。”

  诶嘿,他祁秋年也要做一回仗势欺人的事儿。

  果真,那老酸腐瞬间就没声儿了。

  瞧他说得那么的正义凛然,在皇权面前不还是低了头吗?

  玻璃专卖店没法做生意,祁秋年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小承安从后门离开了。

  之后的这几天,祁秋年也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面都没怎么露,几乎神隐了。

  他这态度,让那帮在玻璃专卖店门前静坐示威迂腐顽固更加膨胀了,

  祁秋年的不露面的举动,让他们以为他怕了,于是便闹得更凶了,甚至还伙同了不少杂碎,威胁祁秋年,要是不关闭学堂,他们就要把玻璃专卖店砸了。

  祁秋年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慌。

  晏云澈这几天要忙碌春日祭祀的事情,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这日还是煤球小猫咪,喵呜喵呜地吵闹,想追着祁秋年出府。

  祁秋年瞬间明摆着小猫咪的心思,出于对小猫咪的心情的照顾,他带着小承安,偷偷出府去找晏云澈去了。

  晏云澈这几日都没有回极乐苑,宿在了皇家祭台那本。

  原本春日祭司是国师的工作,但国师年纪太大了,再让他出来主持祭祀,也是强人所难了。

  恰好下一任国师晏云澈不是提早回京了嘛,这事情理所当然地就落在了佛子的身上。

  这春日祭祀是为了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管有没有用吧,主要是求个心理安慰。

  晏云澈见两人过来,还带着胖猫咪,他也有几分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

  祁秋年还没说话,小猫咪就倒腾着小短腿,跑跳上了晏云澈的臂弯,团吧团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晏云澈抱着小猫咪,眉目里带着温柔。

  祁秋年调侃,“这不是你把我家小猫咪的心给拐跑了,几天见不到你,小猫咪都想你了。”

  这让祁秋年想到一句玛丽苏经典语录,【芳心纵火犯啊。】

  晏云澈自动忽视,“春日祭还有节日才能结束,煤球就先留在我这里吧。”

  祁秋年倒是无所谓,这佛子大人比他更像个猫奴。

  晏云澈请他们进去坐,又问了小承安这几日的学习情况。

  小承安略微有些心虚,他这几天可都跟着祁哥去凑热闹了。

  在亲哥皱眉之前,小承安当机立断的,把祁秋年之前那一套说辞讲给了亲哥听。

  然后又冠冕堂皇地说道:“我觉得跟祁哥一起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晏云澈眉目舒展,“即便是如此,书本上的课业也不能疏忽了。”

  晏承安的小脸都皱起来了,那些书本里的知识,夫子教他的内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了,根本不如他跟祁哥学到的知识有趣。

  祁秋年啧了一声,在旁边帮腔,“佛子大人,我觉得让小承安多涨涨见识,比死读书要强得多,对未来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你觉得呢?”

  晏云澈当然知道,祁秋年心中有大智慧,且是真正的不慕名利,小承安日日与他在一起,耳濡目染,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过他心中也叹息,别让小承安的步伐跨太大了才行啊,他是最清楚的,祁秋年心里的某些想法,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说不过你们。”晏云澈软了态度,算是默认了小承安跟着祁秋年闹腾。

  转而又问起了那些学子示威的事情。

  “你就等着看热闹吧。”祁秋年眼神中带着自信,“希望过几天他们还能这么嚣张。”

  没等到过几日,就在当天下午,京城里的一帮热血小姑娘,直接带着自家的护卫去把那些学子给打跑了。

  还特别的嚣张。

  可是却也让人心情舒畅,爽快呀。

  虽然祁秋年也很想直接把这些人打跑,但他不能这么做,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明面上的跟那些学子硬碰硬。

  那些小姑娘一听那些学子静坐在祁小侯爷的玻璃专卖店门口,居然是为了不让小侯爷也开办学堂,甚至还不想让女子读书,顿时就气炸了。

  为首的还是晴王的女儿,晏云韵小郡主。

  “你们这些蠢货,马上就要春闱了,不好好温习功课,居然跑这里来静坐。人家祁小侯爷开办学堂,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吗?你们要是再敢来,本郡主见一次打一次。”

  其他的小姐夫人们也很气愤,特别是前些日子传出才名的那些才女们,更是气得不轻。

  即便是他们家中富裕,甚至家中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她们想要如同男子一般学习都已经很困难了。

  得要先学会女四书,三从四德,表现温顺,才能求一求父亲兄长,给她们一个学习的机会。

  那些基础百姓家的小丫头,能有机会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就连这种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们吗?

  只是与男子同一个学堂识字,难不成就触犯天条了吗?

  姑娘们都是感性的,她们同为女子,更是能共情那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小姑娘们的不易。

  更何况,人家祁小侯爷最开始只是给工厂里的员工们提供一些福利罢了。

  有许多仁善的人家,他们底下的农庄,也会开办学堂教简单识字算数,大多数也都是不限制男女的,主要还是为了给他们的家族培养后续能用之人。

  家族那么多产业,他们也需要有自己人去管理,退一步,即便是做小厮,做丫鬟,主子们也会优先选择会基础识字算数的。

  从前都没人抗议,这回偏偏要闹小侯爷的工厂学堂,这是什么道理?

  那些学子被打跑之后,第二日居然又跑到食之禅门口去静坐了。

  不过这次他们都没等到那帮姑奶奶去赶人,就被原本那些正义的学子给赶跑了。

  玻璃专卖店不能开门营业,跟他们这些学子没有太大的关系,祁小侯爷也告知了他们,让他们不用理会。

  可是食之禅跟他们的关系就大了,不管外头闹得怎么厉害,食之禅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一幅上联两首诗词。

  现在能来食之禅的几乎都是学子,而且都是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的,有些学识不够扎实的,就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他们讨教呢。

  要真让那些蠢货把食之禅的门口给堵了,那他们还怎么进去学习呢?

  特别是那些家庭贫困的农家子,每日只需要花十文钱,就能在食之禅从早坐到晚,提供笔墨,还有免费的茶水点心。

  甚至偶尔还有大儒在这里宣讲,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堂,到哪儿能遇到这种好事情。

  不能让那些顽固不化的学子毁了他们的学习机会。

  春闱都没几天了。

  有人在食之禅里嘲讽,“就那些人,怕是知道自己考不上,刻意扰得我等也没办法静心学习吧?”

  有几个人附和他。

  “兄台说得对,咱们不予理会便是了。”

  “其实在下实在是不明白了,小侯爷的学堂听说就二三十个小女娃子,这能有什么男女大防?”

  “赞同,除了那些家规森严的大户人家,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一大家子人住一起,像我,与舍妹的房间就隔了一块木板。”

  是这么一个道理,寻常百姓,家里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日日奔波,都为了吃一口饱饭,村子里也有不少妇人小媳妇,同样也挽着衣袖裤腿儿,下田劳作。

  只要不是袒胸露臂衣衫不整,哪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

  “诶,张兄,你这是最近发什么大财了?”有问书生盯上了一位贫困学子,准确来说,是盯上了那张姓书生用的纸张。

  张森压低了嗓子,“诸位仁兄,小声点儿,我与大家说个秘密,不是我发财了,是我租用的那家小院旁边开了一家小纸铺,专门卖这种纸。”

  有人问:“这纸的质量,应当不便宜吧?”

  张森笑笑,“兄台不妨猜一猜。”

  之前陛下下令让商贾整改纸张的价格,三两银子的黄麻纸现在卖二两半银子一刀,其他质量再高一些的,价格浮动要大一些,可他们也买不起。

  再看张森这些纸,与市面上十两银子的纸张差不多。

  有人大胆猜测,“五两银子?”

  要不然这张森怎么这么神秘呢?

  张森偷笑,捂着嘴,“诸位兄台过来一些,这纸,只需要一百文钱一刀。”

  “什么?你说什么???”有学子直接惊呼,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一百文钱一刀纸?

  某位举子是从偏远地区过来的,他们那里有一家小作坊造纸,老板很实在,卖的价格是比别的地方卖得便宜一些,但也要三百文钱一刀纸。

  还是最便宜的质量最差的黄麻纸。

  如今张森手里的这些纸,放在他的家乡,不说十两银子,最起码也能卖到五六两银子一刀。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有一百文钱一刀的书写用纸呢?

  他们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人不满的质问张森:“兄台切莫与我等开玩笑。”

  张森也来气了,“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众学子面面相觑,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敢相信,可是心里却隐隐地期盼,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的有一百文钱一刀的书写用纸呢?

  他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学子,即便是家中富裕的,进京赶考,身上一二百两的盘缠。

  但是三两银子一刀的纸,他们实在是也快用不起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张森收了手里的纸,“那行,在下给诸位兄台带路,证明我没有说谎。”

  一群学子偷偷摸摸地避开人群去到了那个小巷子。

  铺子冷冷清清,从外面看,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卖书写用纸的。

  三石还在铺子里守着,无精打采的,这会儿正打瞌睡呢。

  见到有人进来,他的神情也不是很热络。“诸位是想买点什么?”

  他看到张森,就住在隔壁,“哟,张兄,纸这么快就用完了。”

  张森笑了笑,“我今日是给你带生意来的。”

  跟着过来的学子直接把三石给围住,七嘴八舌的,都想确认一个消息。

  “掌柜的,你家的纸真的只卖一百块钱一刀,怕不是诓骗我们吧?”

  三石戏精上线,惊愕地嘘了两声,“诸位小声一点,低调一点。”

  他前两日专门去请教了大源管家,知晓了小侯爷的深意。

  他暗戳戳地捅刀子:“你们也知晓,如今京城里的书写用纸全部出自于陈氏造纸坊,那陈氏造纸坊背后,靠着右相,手眼通天,我们这些小作坊是不敢得罪的。”

  那些书生们恍然大悟,难怪这纸卖得这么贵。

  有些学子心中更是气愤极了,那右相的父亲冯老太傅,曾经是天底下一众学子心中的榜样。

  为何如今要来为难他们这些进京赶考的举子?

  三两银子一刀最次等的黄麻纸,他们赚这个黑心钱,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三石继续说,“我们家的造纸坊开得小,产量有限,也不敢得罪过贵人,只能偷偷摸摸的开在巷子里,属实是看不下去那三两银子一刀的黄麻纸了。”

  有学子再三确认地问,“果真只卖一百文钱一刀纸。”

  三石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其实这书写用纸的原材料就是些草根树皮罢了,原本是不值什么钱的,就耗费一点人工费吧。”

  说话点到为止,

  那些学子们直言三石慷慨大气。

  有学子举着银子:“那先给我来两刀,不给我来十刀。”

  三石却摇了摇头,“这一刀纸有七十张,每人限购两刀纸,我们作坊开的小,产量有限,成本利润也低,若是你们都买完了,其他学子那可就买不到了。”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老板肯定是看不下去了,才敢冒险开这家铺子,说不定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学子提供方便呢。

  这都算是做慈善了。

  于是纷纷掏钱给自己买了两刀纸。

  细算了一下,到春闱结束,他们还会在京城滞留一段时间,两刀纸也完全足够了。

  等到返乡或者被外派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再来买两刀,这么好的纸张只需要一百块钱一刀,实在是太便宜了,即便是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依旧还很难相信这样的事实。

  三石给他们拿了纸,又贼眉鼠眼地叮嘱他们:“诸位,此事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去,也切莫大肆宣传,我这个小作坊实在得罪不起贵人,若是有同窗想买纸,你们便像今日这样,悄悄带过来就行了。”

  书生们义正词严的保证,定然不让掌柜为难,但心里同时把右相和陈氏造纸坊给恨上了。

  即便是说了不会大肆宣传,可是一帮贫困学子突然不用黄麻纸了,用上了比黄麻纸更好的纸张。这依旧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这人有三五个好友,那人也有三五个好友,每人偷偷偷摸摸地与自己的好友说上一说,这事情到底是传开了。

  能有这么便宜的书写用纸,那些去静坐示威的学子,直接少了大半,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们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了。

  即便是考不上,这么便宜的纸,买两刀回去也不亏。

  再加上,他们每日去玻璃专卖店静坐示威,都会被那帮姑奶奶打走打跑,还有几个人受了伤。

  他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伤,耽误了考试。

  至于去食之禅禁坐示威,那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这场静坐示威的行动,就在这么悄无声息地化解了,而话题中心的祁秋年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露过什么面。

  这让不少暗中推波助澜的世家都同时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们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学子有了这么快的转变?

  有人派,偷偷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有了这么便宜的书写用纸,别说是那些学子了,就说那些世家他们也不敢相信。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有人敢跟三皇子作对呢?

  谁不知道那陈氏造纸坊是三皇子妃娘家的生意呢?

  这事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传到了晏云耀的耳朵里。

  晏云耀大发雷霆,派人去彻查这家店铺,可是查来查去,居然没有什么有效的消息。

  就连那家店什么时候开起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背后这人是谁也查不出来。

  只知道那店里日日守着一位小公子,十七八岁的模样。

  瞧,这莫不是哪个家族派出来历练的孩子。

  这让三皇子怎么忍得了,居然敢有世家在背地里与他作对?

  次日一帮学子再次集结到小巷子里面的纸张专卖店门口时,就发现那小铺子被人打砸了。

  学子们心惊,“掌柜的,掌柜,你还在里面吗?”

  三石像是吓破了胆子,缩在门里不出来,“诸位好汉。我们今天不开门营业了,你们且先走吧。”

  竟然是把他们当成了打砸的坏人?

  学子们气炸了。

  “掌柜的,你且先出来,我们是来买纸的举子,不是坏人。”

  一帮热血举子,“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等虽然还不曾为官,却也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三石这次哆哆嗦嗦地走出来,脸上还有瘀青。

  “诸位举人老爷,我这铺子,怕是开不下去了。”三石眼含泪水,可怜兮兮地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是今日一大早,他刚来开门,就围过来一批壮汉,壮汉手里拿着混棒斧子,直接把铺子给砸了个稀啪烂。

  而铺子里的纸张也全部被抢走了。

  那些书生们顿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个个都气得不轻。

  他们好不容易能买到如此便宜又好用的纸张,还给不给他们一条活路了?

  “走,我们要去替掌柜的讨回一个公道。”也是为他们自己讨一个公道。

  有人问了,“那去找谁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学子们面面相觑,都知道那陈氏造纸坊是三皇子妃娘家的生意。

  “走,我们去右相门口静坐,法不责众。”

  搞静坐这一套,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有书生拉着三石,“小掌柜,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今日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三石可怜兮兮的,“不,不用了吧,马上就要考试了,诸位也不要惹火上身才好。”

  也确实是如此,那陈氏造纸坊背后是三皇子,若他们在此刻闹事,不管考没考中,日后怕是都不太好过啊。

  他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前程,苦读那么多年,不就等着这一遭了吗?

  三石又一劝再劝,这才让那些学子止住了要去右相门口静坐的举动。

  不过这小铺子,是开不下去了。

  三石道:“我库房里还有一些存货,诸位举人老爷,若是有朋友需要买纸的,今日悄悄带过来吧。”

  把书生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直接呼朋唤友,清空了库存,有的甚至还偷偷多放了一点银子。

  紧接着,就是春闱了,学子们排队进入贡院。

  前段时间京城里的热闹喧嚣,像是过眼云烟的假象,总感觉京城都空旷了不少,百姓也都自发放轻了声响,生怕影响到贡院里考生们作答。

  而祁秋年,却在这个时候,穿上一身朝服,大清早的,哭着去上朝去了。

  是的,哭着去的。

  早上晏承安还被他吓一跳,他祁哥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祁秋年给他眨了眨眼,“别慌,你祁哥今天是要去陛下面前卖惨去了。”

  为此,他特意熬了个通宵追了一部电视剧,这才把眼睛给熬红了。

  至于眼泪,那不是有眼药水吗?

  小承安再次被他祁哥的骚操作给秀了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啊,小承安若有所思。

  宫门口,早晨的火光闪烁,不少人都见到了祁秋年红肿的眼睛。

  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他到底要闹哪一出?

  这玻璃专卖店静坐示威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他们也听到了风声,据说陛下是不反对的,如今也没人去闹事了。

  那这小侯爷今天还哭什么?

  怕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