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极度占有>第49章

  饱含怒意与威慑的这两个字听得李允心生厌烦,攥住手里这块碎瓷片,从左上方额头开始斜着往下狠狠划,刺骨的痛将大脑激得一阵一阵发麻,陈柏臻赶来阻止,被李允疯了一样挣脱开,继续攥着瓷片又要往脸上划。

  全都是这张脸惹出的祸,李允在镜子前对比着李钰照片时就在这么想,没有这张脸该有多好,这辈子根本就不会和陈柏臻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举着瓷片的手被他用无比强劲的力气握住,沾着血的碎瓷尖端这回刺进的是陈柏臻的手掌心。

  他一只手包住瓷片的尖端,往里收紧,更多的血也随之往下渗出,另只手抓住李允的手腕,要李允松开。

  李允脸上的血也同样在流,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接着一道道流在苍白的脸蛋上,疼痛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但看向陈柏臻的眼里并没什么痛苦。

  “松开!”

  但李允死活不松这个手,以相当的蛮力。

  “我叫你松开!”他对着李允吼出来。

  “你去拿卖身协议,销毁。”左半边脸几乎全被血给染红,眼睛稍稍眨动,左眼睫毛上蓄着的小血珠便滴落。

  李允如此冷静地将话说出,甚至还带着点胁迫的意味。

  “你先松手,我去拿。”陈柏臻死死盯住李允这张受伤的脸,去抢瓷片的手也变得颤抖。

  李允起先没肯动,就这么去看陈柏臻,他眼眸里积蓄着滔天的怒意,却在看见李允脸上不住流出的血后化作痛楚。

  “不骗你,我发誓。”他这么说,话里是安抚与认输。

  于是李允终于松了手。

  陈柏臻随后将刺进手的这块碎瓷拔出,去茶几上拿抽纸盒,抽出十几张面纸去擦李允脸上的血。

  “按住了。”后面直接抽纸盒塞进李允怀里,转身拿手机叫救护车,离开卧室。

  李允抱着抽纸盒起先倒吸了口凉气,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后,身体沿着墙壁缓缓瘫坐下。

  卧室里很安静,唯有李允自己的世界里嗡嗡作响,坐在那,在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柏臻没多久拿来那份卖身协议,当着李允的面撕碎,撕烂,最后扔在地上。

  然后走去李允跟前,双膝跪下,继续抽出纸,去擦李允脸上的血。

  撕成碎片的白纸上还沾着他手掌心的血迹,李允瘫坐在那,在一地的瓷片,碎纸块,还有血里,眼中突然泛起点泪花。

  “我们两清了,陈柏臻,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离开这里,你也别来再找我。”

  “疯子……”

  去擦李允脸的面纸很快被血染红,那上面沾着的,还有陈柏臻掌心的血。

  “不许派人跟踪我监视我,我去哪工作都别妄想把那个地方买下来开除我,我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手呢,手划到了吗?”

  他又去抓李允的手,被李允撇开。

  不需要。

  他再度去抓,李允再度撇开。

  “你现在再看看我这张脸,陈柏臻,你要好好看清楚,我不是李钰,我不是他,我不是他……”李允偏要抬起下巴,一定要把这张划破了的脸蛋给他看,要让他看清楚,看明白,看醒悟,看到索然无味,发现在自己身上纯属浪费时间。

  那只手臂被李允不费力气便撇开,随后垂落,他再如何逃避也在所难免得去正视李允这张脸,目光死死盯住,似是要将其盯穿,盯透,直到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不惜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也要挣脱陈柏臻的束缚。

  他沉下声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一种质问,不如说是埋怨。

  “嗯。”李允脱口而出。

  他的嘴唇翕动几下,捂住李允脸上伤口的手卸下力气,随后抓起李允手去按住伤口,伸手去拾周遭的碎瓷片,一块一块捡起,扔进垃圾桶。

  碎片掉落进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声闷响。

  “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他好像看出李允憋在那一堆的苦水要吐。

  “我讨厌你。”李允对他说,“特别特别讨厌你。”

  “嗯,还有呢。”他就跪在那,捡着碎片,听李允继续说。

  “你不让我参加我哥婚礼,你搞掉我工作,你故意在周生桦面前羞辱我,让我没脸再去他的画室。”

  “嗯。”

  “我在你表弟那个破画廊工作一点都不开心,他们全是势利眼,看我从高档车下来了才对我好点,之前一直看不起我,背地里骂我是瘸子。”

  他伸手去拾李允周遭的碎瓷片,默默听着,直到李允这句话说出。

  “我讨厌你这个人。”自私,冷漠,蛮横,根本不顾他人感受。

  “你明知道我不敢过马路,你居然叫我求你带我过马路,还叫我谢谢你。”

  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以后李允就开始做各种有关他的梦,一个人怎么能可以这么坏,总是在李允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企图去当那个救世主。

  “我讨厌和你做爱。”

  做到最后总是产生那种廉价又模糊不清的爱意,结束以后李允得花上好阵子逼自己去认清现实,就好像用镊子去挑黏在血肉的筋脉,疼得要死。

  “我难受。”

  纵使陈柏臻最后说要认清自己几斤几两这种浑话,李允依旧还是能感受到,想要更多的感觉并不会因为这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改变。

  下次被他抱着,吻着,还是会觉得温暖,还是会去想,这个男人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陈柏臻攥住瓷片的手抖动了下,几滴血滴落,救护车的鸣笛声从外面传来,他将地上最后一片瓷块扔进垃圾桶。

  “还有呢?”他问。

  “永远不见,你和我。”

  李允本来想说就算以后不小心遇到了,大家谁也别和谁说话,后来又意识到,本来就不是和陈柏臻生活在同个世界的人,遇到的几率属实渺小。

  不见,是和他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都说完了?”

  李允不再说话,他起身,抬脚将地上那些细小的碎片踢走,让从这里到卧室门口的路宽敞又明亮,随后冷冷的声音响起。

  “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李允一直保持着清醒,坐上救护车时低头看见自己两手的血,才猛然回过神,紧接是发抖,不知道是疼,还是痛快。

  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微亮,医生处理伤口和李允说了些日后需要注意的话,因为实在太累太困,李允脑袋都是懵的,没能怎么听进去,结束以后就躺在病床上睡着。

  约莫睡到午后,被护士叫醒,又去做了有关腿部的检查。

  陈柏臻的秘书尤衷在第三天到来,将李允落在别墅的手机送回,并告知陈柏臻将李允哥哥要卖的那栋房子买下,作为补偿返赠给李允,门换了新电子锁,密码就在李允的手机备忘录里,在陈柏臻那的生活用品和衣物也全部送了回去。

  “陈总接下来有事要出国,叫你放心,他会遵守你们之间的承诺,不会再来找你,他希望你能安心回去,不要因为还在生他气,连那个本该属于你的家也不肯回。”

  接过手机,李允的确有产生过要拒绝的想法,但尤秘书后面又这么说,让李允一时变得很犹豫。

  尤秘书看了出来,又补充。

  “我也觉得你应该接受,李允,你现在无处可去不是吗,这是他对你的补偿。”

  “他还说你肯定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所以就通过我向你传递歉意,你不愿意接受也可以,但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你讨厌他,想报复他,大可对着他本人来。”

  李允离开那栋别墅后,陈柏臻独自处理手心的伤口,发觉似乎被刺得很深,拿起手机出门去医院,去的是另一家更远的医院,倒是知道小瘸子要是还看见他又要开始发疯。

  他现在怕李允怕得要死。

  坐那让医生缝合伤口的时候没事做,陈柏臻掏出手机,才意识到错拿了李允的手机。

  打开聊天软件,置顶的备注写的是“陈柏臻大傻逼”,第二行是和哥哥的对话框,点开往上拉,一连串的无法发送,有语音有文字,全都是李允发给哥哥的消息,陈柏臻一条条翻过去看,发现聊天记录里有着李允各式各样的心情想法,心事诉说,日常汇报,但自始至终没有他陈柏臻这个人的出现。

  两年来几乎和李允形影不离,除却上班和推不掉的应酬,陈柏臻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这个被他囚在别墅的小瘸子身上,抱他,逗他,呛他,吻他,操他,在这个男人生命里留下足够多足够重的痕迹。

  但李允这份长长的给哥哥的聊天记录里,从头看到尾,仿佛陈柏臻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死心,又从头看了遍,发现还是没有。

  人坐那愣了好久的神。

  两周后李允出院,重新回到原来的家。

  门果然换成了电子锁,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按照上面写的数字去摁。

  门打开,鞋柜上摆放的是李允的鞋子,卧室衣柜打开就是衣物,厕所镜子前放的是牙刷牙膏毛巾。

  李允发现离开时那幅画着陈柏臻的画却不翼而飞,转了圈回到客厅,才看到沙发上的玩具兔子,毛发微微起球泛黄,长长的兔耳朵耷拢着,其中一只耳朵根部有针线缝合过的痕迹。

  记着密码的备忘录下面还有一行字,写的是,脸蛋很漂亮,好好养伤,不能留疤。

  中间好一大片空白,花了好久才划到底,是三个字,对不起。

  李允再度抬头,去瞧那只玩具兔子,露出的兔牙乖巧又可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身子略微侧过来,视线正好和站在那的李允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