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杨城A区的地下赌城。
江淮锋双腿岔开坐在赌桌前，正百无聊赖地叼着烟玩手上的这副牌。
“陈家小儿子最近在做什么。”他问身边人。
“胃出血去医院挂水去了。”
“胃出血？”
“据说这一个月里疯狂工作，把B区的一块地给拿下来了。”
“哪块地？”江淮锋好奇。
“江总你做梦都想要的那块地。”
江淮锋:？
“丢了银城那个项目以后，他爸气得要死，他妈去他住的别墅把他臭骂了顿，你猜他那会正在干什么，正跟他的小情人浓情蜜意呢。”
“他的小情人。”江淮锋皱起眉头，屁股在凳子上扭了扭。
有美女给他送来酒水，他笑呵呵冲人家打了个热情的招呼。
“怎么了，就许你结婚你不许人家找个小情人啊。”身边人忽然提高音量。
“这倒不是，就是当初他追我家小钰追得那叫个深情。”
“男人嘛，本性不就那样，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大家都是男的，心里都有数。”
“啧，这话千万别跟小钰讲啊，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我谢谢你。”
江淮锋话音刚落，手机响起。
望着手机显示的联系人那栏，挑眉，接了电话。
“这不刚跟朋友聊起你，有心灵感应是吧，居然还给我打电话。”握住一张牌面是joker的纸牌两端，江淮锋将其弯曲，再从手里弹出去。
“谁妈逼的跟你心灵感应呢讲话也不嫌臊得慌。”那边话说得沉稳，沉稳得难听。
江淮锋脸色不是很好看。
“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弟，叫他滚回去睡觉。”
“我哪来的弟弟？”
“你爸情妇生的小杂种，你不认不要紧，他在外面横行霸道打的都是你名号。”
江淮锋咬住一侧腮帮，没好气，“怎么你现在手伸这么长，连我江家琐事也你妈的要管。”
“你妈逼的要管你爸在外面乱下的种，是你家那个小杂种正在外头插手我的事。”
江淮锋冷哼，翻了个白眼，“插手你的事，插手你的事怎么了，他插你我都没意见。”
那边传来一阵轻笑，笑得既肆意又阴森，“还他妈插我，他屌能有几厘米。江淮锋，你再不叫他滚回去，我现在就把他左手和屌一块剁下来插进你家坟地里。”
这话说得江淮锋眼珠子一转，隐隐察觉到事态有点不对。
“他闯什么祸了。”
“明年清明节你全家得多扫一块墓的祸。”
—
“喂，哥，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江耀宗身子站得笔直，左手都没肯松李允的头发，就这么拽着。
“没，我在家打游戏呢，这不正好你打电话过来……没，我没在外面鬼混……”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没有……”
江耀宗突然松开了李允的头发。
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李允猛地睁开眼，又看到了漆黑的天空，和一盏路灯。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江耀宗先是低头看了脚下李允一眼，接着慌慌张张朝四处张望，走之前把自己棒球外套给脱下，直接给扔在地。
李允在他走后很久才慢慢吞吞爬起来，腿软，一时半会还站不了，于是他半坐在马路边，去看跟前这条十字路口。
居然就这么被江耀宗拽住头发拖了过来。
李允盯着这条马路呆呆地愣了好一会神。
刚缓回来点，李允想站起来，但双手支撑不住，试了好几回，不行。
于是他的手攀上垃圾桶，借力，顺着垃圾桶桶身，一点，一点，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天空落下一颗又一颗雨珠，砸在李允的脑袋上。
李允知道，开始下雨了，他得赶紧回去，不然会淋湿。
拍去身上的污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先抽根压压惊。
“咔嚓——咔嚓。”打火机打不出火。
“咔嚓——咔嚓。”还是熄火。
李允叼着烟，很不得劲。
直到头顶上空有把伞遮来，另一只打火机的盖子被掀开。
“咔嚓——”
蓝黄的火焰瞬间冒出，将李允嘴里的这支烟点燃。
一缕白烟飘出，雨滴由小变大，滴滴答答打在头顶这把伞面上。
李允侧脸去看身边的男人，根本没察觉到他何时到来。
脏兮兮的脸蛋上皆是错愕，眼角蓄着的一点晶莹在看向他时缓缓流下。
陈柏臻给李允撑着伞，看他这张小花脸，打趣问:“这属于当着我面抽还是背着我抽。”
李允没有回答，愣愣地将陈柏臻看着。
一个月没见，面前这个男人好像瘦了点，这个点还西装革履的，像是刚从工作场合过来。
李允只是看着他这张脸，这张看了一年多消失一个月的脸。
一阵怪异的熟悉感像在寒冬里洗的热水澡，温热的水刚接触到皮肤那刻让大脑发麻。
陈柏臻也没想等他的回复，弯下腰，拾起地上那件棒球服外套，将打火机对准左袖子口李允刚才抓过的地方，点燃。
火焰卷着左袖口舔出一个逐渐向四周扩散的黑洞，陈柏臻冷眼瞧着火焰将半个袖口吞噬掉，他抿唇，一丝快意打眼底纵过，但很快被无尽的寒意所覆没。
他将其掷在地，用鞋将火踩灭，伸手也抢走李允嘴里叼着的烟。
“抽几口差不多得了还真抽上瘾了。”
掐掉，和外套一起扔进垃圾桶。
“还有的呢。”伸出手，管李允要剩下的烟。
“没了，放塑料袋里的，不晓得丢到了哪。”李允向四处张望，明明去超市买了两包烟，和其他东西一块装在个黑色塑料袋里，一直挂手腕上，被江耀宗逮住以后不知道在拉扯间落在了哪。
李允估计是掉在了马路对面，于是他向着对面看去，依稀看到个黑色塑料到在垃圾桶旁边。
他站在原地，将脑袋低下。
然后听到上方陈柏臻的一声嘲笑。
“怎么，想过去啊。”他把语调抬高，从上空朝李允脑袋顶扔去，带着那股熟悉的高高在上和优越。
李允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哎呀，差点忘了，你家在对面呢是吧。你自己过得去吗？”他明知故问，学着李允曾经怼他的那种天真无知。
学得不像，于是变成了一种阴阳怪气。
李允还是不说话，把脑袋埋得更低。
“那，要不要我带你过马路。”陈柏臻故意把话说得漫不经心，着重营造出一种不是很在乎非常无所谓的随意感。
接着，也望了这条马路一眼。
约莫十分钟前，他开车来到这里，坐在车里亲自目睹了江耀宗把李允拖行过这条马路。
李允依旧没有说任何，但气氛很明显已经转向了含糊不清，陈柏臻感受得到，身下人此刻的无助与恐惧。
嗓音压低，陈柏臻摆出惯有的恶劣姿态，“你得求我的，李允。”
大片大片的寂静，只有从天空降落的雨滴打在伞面的声响，滴滴答答。
李允最终慢吞吞地抬手，揪住了陈柏臻的西装袖口，再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