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惨的风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吹过长街。

  与寄天涯同行的道人俱是筋断骨折, 一个个躺在血泊中难以起身。

  寄天涯的衣上满是鲜血,她凝视着摇着折扇神态轻松的姬眠鱼,眉眼间藏着悲痛。她引剑而动, 庞大的灵机随着剑势起, 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剑意折转,从高处狠命地斩去,仿佛要天底下一切存在都要折服于剑下。

  风被剑势带起,凛冽的像是刮骨的刀, 浩荡千里, 被剑气笼罩的人想要逃都难。既然无法逃, 那就不必逃了。龙影覆盖姬眠鱼的周身, 她的眼睛几乎全部变成金色。她在剑气的侵逼下,分毫不动。折扇往前一点,飓风骤然掀起, 那剑势距离姬眠鱼数尺远,似是受了某种力量的阻隔,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寄天涯意识到情况不对,正想要收回, 可一股强悍的吸摄之力落在剑气、剑身上, 仿佛有个无形的大漩涡存在,搅荡间要将一切都扭曲。真龙一声长吟,毫无预兆地朝着寄天涯扑来, 龙爪落在剑身上,哒一声响,裂纹便一道道生出。龙尾如疾电般向下一拍, 长剑顿时被拍得粉碎。寄天涯猛地呕出一口鲜血。下一刻, 姬眠鱼持着折扇打来, 寄天涯无法回防,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从半空中跌落。

  “你、你——”寄天涯瞪着冷漠的姬眠鱼,肺腑隐隐作痛,“是你陷害院正?!”周院使携了磁元金砂和囚龙塔去对付绛尘,可真龙哪里在彼方?分明在此啊!她们无物限制姬眠鱼,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姬眠鱼居高临下地看着寄天涯,她轻笑说:“是啊。”绛尘其实在怀疑她,可惜在龙津仙城的那一“囚”是她做出的唯一努力,再之后她就自顾无暇了。都说绛尘心冷如铁,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她到底在犹疑什么呢?

  寄天涯喉间一甜,又一股鲜血涌出:“哈,是我们的错。”

  姬眠鱼垂眸:“信任比纸薄,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此了,不是吗?”从愚蒙仙城燕渡川一事上就可以看出,院使走到一起只是有同一个目标,而不是个人交情如何。惩心院的院使们向来薄情。

  寄天涯面孔苍白,她死死地看着姬眠鱼,恨声道:“你对得起院正吗?”

  姬眠鱼淡淡道:“对得起如何?对不起又如何?她与我结下同心契,就该和我同心不是吗?仙盟不该存在。我不会让她落入极端之境,我要带她走。”

  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一旁蹿出两只小妖来。

  姬眠鱼也没杀死寄天涯和仙盟的道人,这行人功体已废,不足为虑。

  “都押下去,别让她们死了。”

  姬眠鱼没再管顾身后寄天涯她们的咒骂,抬步朝着阵枢处。

  磁元金砂密密麻麻地在半空中滚荡,绛尘的白衣上沾了不少的鲜血,慢慢地将衣摆上的莲花染红。

  剑气周转不畅,前方是妖王,后方是仙盟一众,连剑遁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她轻笑一声,染血的眉眼间浮现一抹自嘲来。她索性弃了剑,脚下莲花倏地绽开,那一瓣瓣的莲花中灌入强悍的力道,摧枯拉朽般朝着四面推挤。

  可惜惩心院院使知道她的功法,早已经有了准备。

  在当啷一声脆响里,莲花粉碎,散作齑粉被风吹散。

  “何不束手就擒?”周院使望着绛尘。她以为大妖们会对她们下手,没想到大妖没有变招,只一心一意地对付绛尘。兴许是为了争夺妖主之位?她先前沉浸在斗战中,恍惚间听到龙吟声,可未见龙影现,是没到时候吗?周院使思索着,谨慎地望了绛尘一眼,手腕一翻便将囚龙塔祭出。

  绛尘的视野已经被血气模糊住了,她抬袖擦了擦面颊,在察觉到一件塔状法器朝着面目袭击来时,她左手一抬,一朵朵莲花绽出,托住宝塔。莲花上的气息将磁元金砂向外推挤数尺,在这腾出的一片空隙里,不移之剑上浩荡剑威爆发,悍然斩在了囚龙塔上。这是一柄斩妖剑,而囚龙塔本是利用昔日那条孽龙之骸骨、龙角所炼制,在绛尘不留余地的一剑之下,顿时破碎。

  周院使大惊失色,紧接着,心中浮现一团疑惑。

  此器能囚龙,又有绛尘气机指引,她本该受宝塔牵动,自发落入其中!

  周院使想不出所以然来。

  就在她跟绛尘遥遥对望的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她的身侧传来。却是姬眠鱼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们身侧,那看似寻常的折扇朝着道人肩上一落,顿时肩骨碎裂成齑粉。扇面横扫,好似圆弧,血线飙出,一个个防备不及的顿时在惨然的尖叫中跌落在地。

  “姬眠鱼!”周院使咬牙切齿。

  姬眠鱼没理她,她抬眸望向绛尘,等着她开口。

  “你来啦?”绛尘轻轻地说。她下的药剂量可不小,但姬眠鱼还是苏醒了。

  “是啊。”姬眠鱼笑逐颜开,她弯着眸子,又说,“幸好我酒量好,要不然来晚了,可能得替你收尸了。”她没提绛尘下药的时候,似是想要将事情轻轻揭过。

  绛尘顺着她,柔声问:“现在该怎么办呢?”

  姬眠鱼格开周院使凛冽的攻势,磁元金砂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地挤压成一团脑袋大小的暗金色。姬眠鱼不用剑,这东西对她来说形同虚设。她抢在周院使之前将磁元金砂收起,朝着绛尘叹息说:“你得罪妖族、天道盟,又不能获得仙盟谅解,望春仙城恐怕不是你我能待的地方了。怎么办呢?你与我继续奔逃吧!总有一日能逍遥游,跳出天地樊笼。”

  她朝着已是强弩之末的绛尘伸手,又说:“不要再想望春仙城的事情了。”仙盟不可能拿下仙城的,甚至一不留神还会陷落其中。此日之后,仙盟不会再听惩心院的号令了,反正她们也推举出了自己盟主。

  在绛尘的指尖落在姬眠鱼掌心时,姬眠鱼周身转动着一股精煞,她蓦地一握一拉,将绛尘拽到怀中。

  绛尘与姬眠鱼贴得极近,她在姬眠鱼的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不撤去周身的防护,怕我给你一剑吗?”

  姬眠鱼扬眉笑得洒脱:“怎么会呢?是前方敌人未尽,你我还在困境中呢。”姬眠鱼身上的气机暴涨,一股恐怖的气机缭绕着她的周身旋转。她越过大妖、越过周院使向前走,所有的攻势尚未抵达便被她的功法扭曲。折扇一抬一点,开合横扫,飞扬的法器纷纷下落。

  绛尘搭着眼帘,疲惫至极。她心中浮动着一团悲怆,隐约间催生出一缕悔意,可分不清到底是因何而生的。她的眼睛原本只该有无情的杀机,可在抬眸看姬眠鱼张扬的笑容时,心头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一刺。

  姬眠鱼轻声说:“睡吧,有我在。”

  她抱着绛尘出了望春仙城。

  别惊春、倦芳华一行人正与侍明月她们缠斗,始终未曾分出胜负。

  在看到月下的姬眠鱼与绛尘时,别惊春知道她们这回依旧失败了,其实在听到那一道龙吟时,就该明了结局了,不是吗?别惊春惨淡一笑,比起对付侍明月,追杀那出城的两人更为重要。

  “哎呀,道友别走啊。”侍明月作势要拦,可她的刀不比别惊春的剑快,衣裳上溅落数滴鲜血,要不是曲玲珑抬起沉沦笛朝着剑上一点,侍明月的手保不准要落下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连磁元金砂和囚龙塔都取出了,可依然不是她的对手。”仙盟道人低喃一声,看着地上身亡的同道,面色发苦。

  “也不是没有效用的,你看是姬眠鱼揽着她,说明她重伤了。”有人接腔。

  “可还是失手了。”

  别惊春没说话,她没联系上寄天涯她们,猜测对方已经沦入敌手。

  “我们应该重新估算对方的修为,是吗?”命如弦掩着唇轻咳一声,她忧愁地望着别惊春,道,“尤其是姬眠鱼。”

  别惊春抿了抿唇,冷声道:“绛尘先前不欲姬眠鱼留在仙盟,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她驱逐,其实只是用来迷惑我等,让我们以为姬眠鱼贪图享乐又轻挑至极。”说话的时候,她冷冷地瞥了倦芳华一眼,倦芳华没敢吭声反驳。

  姬眠鱼始终站在绛尘那边。

  望春仙城中又传出龙吟,铁证如山。

  怀疑哪个已经不再重要了。

  别惊春掷地有声道:“我等必将罪人擒拿归案!”

  此刻的“罪人”在夜色下奔行,身后是得到消息赶来的仙盟追兵。

  可姬眠鱼不惧,她不紧不慢地没入山林中,从袖囊中取出钓竿,在小溪流边垂钓。

  篝火燃起,火焰在风中左右摇摆,仿若起舞。

  追在后头的气息不少,可她们的胆气似乎很不足,没有几个胆敢向前。

  姬眠鱼钓鱼的本领不错,她轻巧熟稔的处理着一尾金色细鳞鱼,用树枝一串,裹了香料就架在火上烤。

  一旁的绛尘还在昏睡中,虽然服用了丹药,可身上的暗伤不少,倒不如借此机会好好休息。

  鱼还没烤熟的时候,追兵终于探出头了。

  姬眠鱼幽幽叹气,倒不是她爱打打杀杀,实在是这群人让她为难。将一个个串起扔入溪流中,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怎么了?”绛尘惊醒,她强撑着坐起身,嗓音嘶哑。

  姬眠鱼开玩笑道:“没事,一只鸟为了捕鱼冲入溪流中,结果被大鱼来了个‘神龙摆尾’抽晕了。”

  绛尘觑了眼被血染红的溪流,嘴唇翕动着,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姬眠鱼将烤好的鱼递给绛尘。她托着下巴凝视着眼前的人,像是回到当初堕入龙津山中。她慢悠悠地说:“我们去南域。”

  绛尘淡淡道:“那是仙盟菩提寺的地界。”

  “照这么说,除了极乐仙城,哪处不是仙盟地界呢?”她笑吟吟地看着绛尘,又道,“之前见过菩提寺掌教般若生一次,我以为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应该愿意借我一样东西。”

  绛尘问:“你什么时候见的她?”

  姬眠鱼神色微妙,她总不能说是黄泉海出事的那次吧?心中有所猜测是一回事,打破了又是另一回事。她胡扯道:“很久之前了。”

  绛尘没再追问,合着眼睛打坐。

  姬眠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没能松懈半点。她的笑容收敛起,眉头紧蹙着,团着一抹愁思。她觉得绛尘不该是这样的。

  千里奔逃并不顺利。

  仙盟那边布下天罗地网,像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们两人诛杀。

  前往南域的路途变得万分艰险。

  “你之前还是有所保留。”在难得的清净时候,绛尘一边替姬眠鱼处理伤势一边翻旧账。

  姬眠鱼没有直接回答,她笑嘻嘻道:“人都是要成长的。”在绛尘手重的时候,她又嘶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绛尘,眼眸水盈盈的,好似蓄着泪。

  绛尘莞尔一笑,她屈指在姬眠鱼眉心一弹,问:“这就是你的成长吗?”

  姬眠鱼一本正经:“那不一样。”

  两人没提局势如何,可到底有人居住的地方,总会暗中打探。

  极乐仙城和龙津仙城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天道盟和妖族合作,由暗转为明,她们甚少去攻击仙城,而是力图将由妖族控制的仙城打造成她们希冀的模样。凡人都是怕妖的,一个个缩在屋中,就算是饿死也不敢出来。妖族没去恐吓凡人,而是任由天道盟活动。送粮食、送布料——塑造出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偶尔也有兽潮踏平村落、大妖以凡人为血食的流言传出,天道盟的修士说是仙盟的污蔑,而仙盟并不承认是她们做的,就算没有剑拔弩张,唇枪舌剑也是少不了的。

  被传为“妖主”的绛尘和真正的折莲妖主却游离在俗世之外。

  南域。

  在阎浮提和梵海潮消亡后,菩提寺还是将黄泉海镇压了。

  塔阁上,檐角的铃声不断在风中作响。

  般若生立在高处怀想恩师。

  自她入菩提寺以来,就没见恩师开怀笑过,南域的人都盛赞恩师大德,解决阎浮提这个大祸患。可恩师并没有因此而振奋,那场生死相杀是她最痛苦的事情。

  这世间其实没有两全法的,是吗?

  般若生从塔阁上走下时,钟声、鼓声从遥远的方向传来。

  是镇守在仙城的门人们传来的警兆,这意味着绛尘、姬眠鱼真的进南域了。

  般若生想到黄泉海的事。

  绛尘、折莲妖主俱现身,在一切拉下帷幕后,两人并没有缠斗在一起。当时以为是形势不妥当,可现在看来,根本原因是两位一身二化吗?可绛尘真的会是折莲妖主吗?她对付宣静之、妖族都不遗余力,她怎么会是根本之恶孽呢?

  “掌教,要去截杀她们吗?”

  般若生沉默许久,才叹气道:“不必。她们自己会来。”

  南域的仙城中。

  姬眠鱼拉着绛尘在各大茶楼酒馆中听梵海潮镇杀阎浮提的故事,过去“阎浮提”三个字是禁忌,但现在不一样了。阎浮提彻底消失了,她们不用再怕她复苏。谈起梵海潮,是崇敬、怀念,提到阎浮提却是不屑、嘲讽与厌恶。姬眠鱼不满意她们的态度,也不喜欢那样的结局。梵海潮和阎浮提成了传说,可就在传说里,也没有找到该有的位置。

  “她们压根不懂阎浮提!”姬眠鱼发出呐喊,她没心情去捣鼓食物了,而是在书房中奋笔疾书。暗中有视线窥探也无妨,只要不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可以当对方不存在。

  “难道你就懂吗?”绛尘斜了姬眠鱼一眼,不明白她的愤慨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阎浮提愿意,一百个梵海潮也奈何不了她。”姬眠鱼愤愤不平。

  “你怎么知道的?”绛尘问,真相其实早就在眼前了,可她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去揭开。

  姬眠鱼哪能跟绛尘解释?她直接耍赖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她拿着笔蘸了蘸墨,快速写道:阎浮提是大地生灵,感菩提之音,是佛母、地母,她之喜怒哀乐寄托在梵海潮的身上。初诞时稚子天真,追随梵海潮清修……

  绛尘凑过去看了眼,淡声说:“阎浮提是南域大地,她的喜怒哀乐显兆,是山崩地裂,她不得不死。”

  姬眠鱼:“……”她咬着笔,瞪着绛尘。良久才说,“我知道!就是这样才荡气回肠!”她不理绛尘,只顾着下笔。

  绛尘笑了笑,安静地在姬眠鱼身侧看着,透过墨迹,她看的不再是阎浮提和梵海潮的故事,而是她跟姬眠鱼的纠葛。“等某日你我也变成江湖传闻,会有人来题写你我的事迹吗?”她轻轻地问。

  姬眠鱼的面色一僵,她扭头看着绛尘,蹙眉说:“你还是想杀我?”屋中氛围倏然冷寂下来,两人的目光对撞,似是一种无形的交锋。片刻,姬眠鱼将宣纸提起来吹了吹,故作轻快道,“那你努力想吧,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她绕开绛尘,迈步向外走。

  绛尘一把扼住她的手腕,问:“去哪儿?”

  姬眠鱼:“当然是去找说书人重新写话本,将这故事传唱开了。我要三日之内,城中只剩下这么一个版本。”

  绛尘:“……你考虑过菩提寺的想法吗?”梵海潮和阎浮提的爱恨纠葛一旦传出,那菩提寺的出世清修者形象恐怕就要毁了。

  “敢作敢当不是吗?”姬眠鱼轻哼一声,“再说了,菩提寺是仙盟的一部分,是我们的敌人。我为什么要考虑敌人的心情?难道不是敌人过得越凄惨,我越开心吗?”

  绛尘静默半晌,问姬眠鱼:“所以你现在开心吗?”

  姬眠鱼差点就接上“开心”两个字,可话到唇边,她转过弯来了。绛尘话中藏话呢,她指的敌人不是仙盟,而是她自己。“你是我最爱的人。”姬眠鱼扬眉,喜笑盈腮。

  绛尘轻嗤一声。

  姬眠鱼哄了绛尘一句后,便惦记着她的“话本大业”,她当然不可能写完一本书,她列了提纲余下的都由说书人自个儿发挥。她找的是仙城中名气最大的那位,说书时候还有人在一旁吹拉弹唱,架势十足。姬眠鱼问她市价如何,结果说书人眉头一挑,说要看话本质量。姬眠鱼将她那张纸递了过去,然而说书人只扫了一眼,当即柳眉倒竖,吆喝着护院把姬眠鱼赶出去。

  姬眠鱼:“……”出师未捷身先死。

  绛尘怕她闹腾,拦在她发作前说:“我们可以加钱。”

  说书人听得更气,就差拿扫把打她们俩。

  姬眠鱼没勉强,一个不识货她就去找另一个。

  然而逛了一圈,没一个说书人肯接这个差使。

  姬眠鱼脸上没了笑,眼神幽幽的,看着好笑又可怜。

  绛尘是一点都不客气地笑出声,她环抱着双臂,看着垂头耷脑的姬眠鱼:“这座仙城是菩提寺的地界,你难道不知道她们对菩提寺是如何尊崇吗?”

  姬眠鱼咬牙切齿:“我就不信她们对菩提寺的尊崇比自己的命还要重。”

  绛尘眼神一冷,皱眉问道:“你想干什么?”她的右手指尖曲起,一抹灵机在掌中游动。

  姬眠鱼瞥了眼绛尘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她朝着绛尘扬起灿烂的笑容,说:“当然是去威胁她们啦,玄微姐姐,要同行吗?”

  “你——”

  绛尘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姬眠鱼打断。

  她微微一笑,说:“她们若是不替我演绎这个故事,我就杀了城中所有修道人。”

  绛尘试图从姬眠鱼的笑脸找寻她真正的心绪:“你认真的?”

  姬眠鱼眨眼:“骗你的,我不杀生。”这句话的可信度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得低,一路上走来,死在姬眠鱼手中的修道人数目可不少。可在见到这懒散而轻佻的神色时,绛尘又升起一股莫名的心安,她低着头,眼底藏着明明白白的嘲讽,像是对姬眠鱼,也像是对她自己。

  “好姐姐。”姬眠鱼抬起手揽住绛尘的腰,与她紧紧相贴。她的唇擦过绛尘的耳畔,用那甜蜜而轻柔的语调,“你就帮帮我吧。”

  绛尘抿着唇,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身躯。

  姬眠鱼可不需要她的帮助。

  暗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窥伺她们。

  她相信姬眠鱼不会去屠杀城中修士,而落在那些人耳中,就是姬眠鱼准备屠城。

  “别胡闹。”绛尘压低声音,可惜她警告的神态落在姬眠鱼眼中毫无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