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世间多仇雠, 衣冠如贼笑猪狗。”

  “乃禽兽,魂当勾,六十寿数不到头。”

  在三尊傀儡陆续倒下时, 诡姬古怪的腔调逐渐转为婉转的正音, 哎呀一声后,那被修复一半的老黄狗朝着绛尘飞窜。皮毛之下,破碎的肉沫、碎骨黏连着,一丝丝鲜血沁出, 仿佛真实存在的兽。它咧着嘴, 银牙泛着森寒的光。

  在老黄狗向着绛尘扑去的时候, 姬眠鱼追来了。她右手捏着折扇, 凌空一扇。一道刃光骤然飚出,极为精准地切在老黄狗的脖子上。头颅与身躯乍一分离,姬眠鱼落地, 右掌朝着那造物傀儡一拍,顿时将它拍成一团不可能再复原的碎屑。她懒得看诡姬一眼,视线定在身上纠缠着傀儡丝的绛尘身上,眼中情绪汹涌如潮。

  绛尘拧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姬眠鱼勾唇, 嘲弄道:“燕渡川步上宣静之后尘,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说你这个院正当得真是失败,你身纳傀儡丝,就算真有十足的把握, 别人也不信你。”

  在听到燕渡川的选择后,绛尘冷漠无情的眼中多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她便将那抹情绪荡开。姬眠鱼来都来了, 不如先将诡姬解决掉, 再折回愚蒙仙城。她提着不移之剑, 右手几乎笼在一团光中。姬眠鱼朝着绛尘的右手扫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本能的厌恶。

  绛尘没理会姬眠鱼的嘲弄,她冷淡的脸色像是被霜雪凝结,直勾勾地望着眉眼间聚敛着疯狂之色的诡姬。在驱使傀儡攻击愚蒙仙城时,诡姬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真是威风啊。”诡姬的视线从绛尘的身上掠过,在姬眠鱼眉眼间停顿片刻,才又转了回去,“你很得意吗?你说我妄造杀孽,你又比我好几分?”她依旧不死心,催动着咒决,可那埋在绛尘体内的傀儡丝没有半点作用,像是被一种更为强悍的意志力压制住了。眼见着绛尘步步逼近,诡姬终于想到要逃。可一线凛冽的剑光比她的动作更快,寒光一闪,只见一颗头颅高高悬起,飚向高空,数滴鲜血飞溅。尸身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绛尘将袖子一荡,便轰然落下。

  姬眠鱼一直平静地看着,不移之剑在沾上血的时候泛着一抹猩红的凶光,转瞬即逝。

  “你这剑是谁打的?”片刻后,姬眠鱼无惧绛尘的冷脸,追在她的身后问。

  绛尘道:“不知。”听人说她天生神异,不管是莲子心还是不移之剑,都是出生时便显化之物。曾有人想将它们取走,可是失败了。总之自她有意识以来,莲子心与剑俱在。她转向愚蒙仙城方向,作势要走。姬眠鱼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真就这样走了?”

  绛尘将姬眠鱼的手拂下。

  “难道不是找个隐蔽处继续观察?”姬眠鱼挑眉,她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废墟中的傀儡娃娃走去,“我看用不着这么麻烦,现在就动手好了。”说着,她右掌如同闪电般探向血泊中的傀儡娃娃。说时迟那时快,傀儡娃娃上闪过一抹猩红的异光,极其灵巧地翻身,避开姬眠鱼的掌风。

  “你怎么知道的?”傀儡娃娃嘴唇翕动着,发出诡姬的声音。

  “我们院正大人做事情,必定妥当至极,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呢。”姬眠鱼懒洋洋道。

  绛尘也在看傀儡娃娃,此物才是诡姬的元神寄体,寻常人都会因为它太无害,就忽略了它。诡姬是偃师,躯壳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也难怪红衣少女肆无忌惮,明知不是对手,还硬要留下来一战。

  傀儡娃娃的双眼漆黑如墨,她幽幽地瞪视着姬眠鱼二人,眼神中流出极为强烈的怨毒和憎恨。她纵身跃到一根一头翘起的柱子上,发出十分渗人的笑。她低声念了一道咒术,地面剧烈地震颤,裂隙陡然生出,那埋藏在裂渊中的巨大造物傀儡从中爬出。她恨这个村落,就算没有兽潮,她也会借着傀儡将村庄摧毁。

  山岩崩裂,灵力宛如狂风骤起。在裂隙中那乌沉的光芒泛出时,绛尘便捉剑在手,纵身跃下那道深渊。怒吼咆哮声从地底传来,越来越清晰震颤,仿佛有什么存在强悍地左右冲撞。姬眠鱼抿着唇,她直视着那只傀儡娃娃,轻叹道:“你走不了的。”

  傀儡娃娃终于收起笑容,她一字一顿道:“那就不走了。”她的手指掐着咒术,无形的气劲好似一张巨网,朝着地下灌去。姬眠鱼也在同一时刻动手。锋利的扇面往前横切,几乎所有护体气劲都形同虚设,顷刻间就被扇子打散。傀儡娃娃眼中忽地飞出两根如墨的丝线,朝着姬眠鱼的面门一叮,只是姬眠鱼的身上灵力流淌,一层护体精煞将丝线阻隔在外。傀儡娃娃见状腾跃而起,那瘦小的身躯上无数黑丝飚射出,而她的形体越来越薄,宛如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姬眠鱼很不耐烦这些奇怪的傀儡丝。

  傀儡娃娃是姬眠鱼交手片刻,忽地察觉到一抹异样。她双目一瞬不移地落在姬眠鱼的身上,嘴唇翕动,说:“你、你是——”

  姬眠鱼眼中泛过一抹寒峻的光芒,索性不管那些麻烦的傀儡丝线,任由它们纠缠着精煞,甚至刺入肌肤。她周身灵力激荡,攻势也变得恐怖强悍。她的扇子将傀儡丝一缠,借着那股拉扯力,将傀儡娃娃定住。左手猛然间探出,抓住那已经形似纸人的傀儡用力一捏。灵力碾压,傀儡最后的构造也如尘屑散落。那寄托在其中的元神无处可去,只得化作一团金光逃逸。姬眠鱼将折扇一扫,那道元神顿时破散。

  地渊中的庞然大物渐渐抬升,那是一张似人的巨脸,一半是血肉,一半泛着冷沉的机械光芒。它的双眼红彤彤的,像是两轮邪恶的血阳,正喷涌着极为凶煞的金风烈火。绛尘提剑破开那一团烈火,在傀儡的咆哮声又是将剑一扬。剑光陡然间暴起,在那惊天动地的震荡中,傀儡的肢体被洪流般的剑芒撕扯,散落的零件宛如疾风骤雨般倾泻。

  在造物傀儡终于爬出地渊时,它那坚硬的外壳已经被打得深深凹陷,右臂上有个缺口,而左臂则是完好无损的。它手掌一翻,强悍的力道好似开天辟地,猛地向着绛尘一掼。纵然知道绛尘有办法应对,可姬眠鱼还是纵身向前。她看到造物傀儡眼中闪出的黑色烈焰,猛地将折扇一旋,撑住那只落下的手掌。绛尘也在这个时候变招,原本撕向造物手臂的剑,变成向着黑火突进。剑芒撕裂空气,在惊天动地的爆响中撞碎黑火,将造物的头颅斩成两半。轰隆一声大响,造物的身躯向下砸,激得废墟中尘土飞扬。

  这些造物傀儡可能会被修道士阻住,可若是前去百姓生活的村落,那就只能是摧枯拉朽般的屠杀。

  做修士难、做妖难,可做凡人才是最难。

  “回愚蒙仙城。”绛尘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剑光如雪映衬着淡漠无情的面孔,仿佛一尊玉雕。

  姬眠鱼应了一声,将折扇一收。她抬眸凝视着绛尘,忽然道:“剑借我一用。”见绛尘不答,她又一扬眉,轻佻道,“总不能剑与百感通,我触摸剑就是抚摸你吧?”

  绛尘不和姬眠鱼争执,将不移之剑朝着姬眠鱼扔去。

  姬眠鱼握着剑,掌心像是被炽烈的火烫了烫。她催动灵力朝着造物傀儡上斩去,见剑芒将它斩得零零碎碎,才将剑还给绛尘。她走到绛尘身侧,语调婉转缠绵:“院正大人,剑可是剑者的命。你这般轻易便将命借我的吗?”她的双眸转盼流光,煞是动人。

  绛尘将不移之剑收起,她对上姬眠鱼灼热中藏着挑逗的视线,微微一笑:“我不是给你一柄杀我的匕首吗?”

  姬眠鱼“嘁”了一声:“我不信你没有对那匕首设限。”

  绛尘轻呵,转身就走。

  姬眠鱼没有急着追,她落在绛尘的身后,将右手一翻,只见掌心都是灼痕,露出的手骨上都附着着焦黑。

  好一柄斩妖剑啊,越发厉害了。

  姬眠鱼眯了眯眼,将法诀一运转,右手顿时完好无损,宛如一截美玉。

  她追着绛尘:“等等我。”

  绛尘的确停住脚步。

  她一扭头,看着姬眠鱼问:“听见号角声了吗?”

  姬眠鱼定神细听,片刻后点头:“是苍龙号角。”她露出一抹不解的神色,又说,“难道是曲玲珑来了?”

  绛尘搭着眼帘,冷声道:“或许。”总归苍龙号角响起,都是跟妖有关。

  看着绛尘满是杀机的脸,姬眠鱼觉得右手开始疼了。她将手指攥起,负在身后。朝着绛尘笑问:“要去追逐号角声,还是回城呢?”

  绛尘反问:“你觉得呢?”

  姬眠鱼撇了撇嘴,故作不满地横了绛尘一眼,哀怨道:“我可不敢说。我若是说守城重要,你要说我心向曲玲珑和妖族;我要说去追苍龙号角,你又会怪我不将满城百姓放在心上。”

  “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

  绛尘:“……”她没想怪姬眠鱼,但是听她讲这番话后,内心深处无名火总会燃起。“好好说话!”绛尘怒斥一声。

  姬眠鱼立马变脸,说:“回城。”

  苍龙号角呜咽长鸣,直冲九霄。

  愚蒙仙城中,修道人心中万分警惕。可那些奔涌的野兽没再疯狂撞击城池,而是极有秩序的向后撤退,乌泱泱的一片朝着远方奔腾,很快就腾出一片尸横遍野的空地。兽潮退去后,修道士没有放松警戒,生怕这是妖物的阴谋。一小部分趁这个时候下城墙,去收敛前辈们破碎的遗骸。

  在兽潮退去大半的时候,绛尘、姬眠鱼回来了。

  而龙津仙城的道人也携带着金乌坠火和药物来到此间。

  城外乱象纷纷,城中也不太宁静,只是比起外头的尸山血海,要好上许多。

  “有八人没有撑住。内部的结界破裂,又多了十九人感染傀儡丝。”命如弦一脸疲色,她在慈民宅中见到剑光动,猜测燕渡川使用“唯我镇山海”护佑城池。她的心被针刺了一下,陡然升起一股无能为力与茫然来。

  绛尘将金乌坠火和药物给了医修,她将龙津仙城的修士留下询问情况。

  “我们虽得了入城令,可尚未接触极乐仙城中心,只在外围行走。见到的妖王不多,除了大掌柜伏天阙,就是那龙津山中的妖王。这是外城的形势图。”修士说着便将一枚玉简送到绛尘手中。绛尘扫了眼,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姬眠鱼翘着腿坐着,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玩着茶杯,好似对极乐仙城兴致不大。

  命如弦也在,她蹙着眉问:“交换金乌坠火的时候,妖族没有提额外的要求?”

  修士摇头道:“没有提。”她想了想,又说,“我们将狼王送回去的时候,伏天阙只让狼王签字画押,说金乌坠火的损失要她来补。”

  姬眠鱼呵呵一笑:“富贵温柔乡,只认灵石。很有极乐仙城的特色。”话音落下,三人同时瞪她,她立马用手指抵着唇,做了个自己会噤声的动作。

  修士又说了一件她以为极为重要的事情:“极乐仙城停驻在龙津山中,四面都是嵌套的阵法。虽能见半空中的城池高楼,可没有入城令指引,难以找寻入口。”

  绛尘点头,沉声问:“有见到天道盟修士吗?”

  修士说:“没有。”屋中寂静片刻,她又想起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极乐仙城提出赎买蛟龙烛赤。不知是不是宣静之的主意。”

  命如弦道:“烛赤跟宣静之息息相关,转回仙盟最好。”

  绛尘“嗯”了一声。

  龙津仙城道人也松了口气。

  绛尘又说:“极乐仙城坐落在龙津山,那仙城得派遣院使常驻。”

  姬眠鱼抬头看绛尘,自告奋勇:“院正大人觉得我怎么样?”

  绛尘睨了她一眼,完全不放心姬眠鱼独自在外头,她道:“我心中已经有人选。”

  姬眠鱼早知道这样的结果,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又窝回椅子中。

  半月后。

  金乌坠火已经将傀儡丝灼烧殆尽,可怕还有傀儡丝潜藏在愚蒙仙城中,医修们索性找了炼器的帮忙,将金乌坠火分成一盏盏灯,悬挂在各个坊门。

  兽潮告一段落,修士们也没能清闲下来,她们得清点损失,帮助流离失所的人重建家园。

  愚蒙仙城这处危机解决,其它仙城同样也重归安宁。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因为这次兽潮的袭击,激起凡民们对妖以及野兽的憎恶,甚至掀起一股猎杀家畜之风。但凡谁家豢养的家畜有点灵性,便直接当作妖处理,尽数打杀。

  各大宗派其实心情也不平静。

  镇妖塔中妖兽引起祸患,不止一个宗派向仙盟提议,将镇妖塔中囚禁的妖物尽数杀死。

  有些激进的根本没有等到仙盟惩心院的法令下来,就仗着自己镇守的身份,在镇妖塔中屠戮妖族。

  镇妖塔中的妖一般是出现在人世未曾造杀孽就被修道士擒抓的,或者是杀不死或者杀死遗毒无穷的。有少部分妖王修的功法极其邪门诡谲,一旦身死,便会将一定范围化作毒泉外流,这类妖物只能镇压囚禁。那些个“先斩后奏”的,还有理智,没对这等大妖动手。

  仙盟中。

  绛尘看着那各宗派传来的文书,神色凛冽。

  她罚了那些擅作主张的宗派,可理由不是滥杀妖族,而是她们违背早就制定的仙盟律令,开了无视仙盟权威的先河。那些个宗派也认罪,紧接着又催促仙盟处决镇妖塔中的妖。

  法殿里,除了派出去做镇守的,共有五位院使在。姬眠鱼是最晚加入仙盟的,位次最末。

  绛尘询问道:“诸位道友以为还如何?”

  别惊春寒声道:“天道盟与妖王勾结,破镇妖塔,驱动兽潮屠戮我人族,当杀!”旧日的回忆浮现,眼前一蓬血雾,她的恨意再度滋生。她踏入道途、加入仙盟只有一个目的:斩妖除魔,来报昔日之仇!

  “一旦将她们杀死,那些隐匿的妖王也会出来,这是彻底激化我们与妖族的矛盾。”倦芳华蹙了蹙眉,轻声道,“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别惊春冷声道:“难道不杀,我们与妖族就没有矛盾了吗?”

  命如弦说了四个字:“十万大山。”就是这些人鼓动妖王掀起兽潮,将灾难波及凡人,打破修道士往来的定规。

  别惊春扭头看姬眠鱼:“姬道友怎么不说话了?”

  神色冷得和绛尘有的一拼,姬眠鱼腹诽。她伸了个懒腰,慢吞吞道:“我初来乍到,头回参与廷议,当个听客最好。”

  别惊春冷嗤一声:“你是院使,有义务替仙盟出谋划策。”

  姬眠鱼没漏看别惊春眼中的提防,仙盟院使里,大概就天真可爱的倦芳华最好骗。她没在意别惊春的态度,抬头打量坐在首座的绛尘。她唇角勾着笑,眼神仿佛一支画笔,将绛尘仔细描摹。

  绛尘出声询问,打断姬眠鱼肆无忌惮的视线:“你觉得呢?”

  姬眠鱼道:“先解决十万大山吧。”在其它院使质疑前,她又说,“天道盟与妖族往来,她们也很清楚一些妖王的藏匿之处。她们与妖王有交情,再以口舌煽动原本无心涉世的妖王,给仙盟带来重重阻碍。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诸位道友以为呢?”

  倦芳华嘟囔道:“我也赞同先对付十万大山。”先前仙盟就与妖族对立了,可在天道盟开山立宗前,甚少有大面积的兽潮袭击仙城的事。那些家伙聚在一起,想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狠辣。

  命如弦道:“宣静之不得不除。”五百年前,宣静之背弃仙盟,私自纵容一条小蛟龙成长;五百年后,宣静之自幽冥归来,彻底地背离昔日之誓言。她一煽弄,天下又会出现几个“宣静之”?

  姬眠鱼见倦芳华、命如弦都这般说,面上笑意更浓。她道:“极乐仙城已经现世了,此刻未有举措,不代表之后没有。如果我等将镇妖塔中妖物尽数杀死,极乐仙城也跟着发难那该如何?别忘了,极乐仙城中的真龙不是传闻。 ”

  绛尘没有表态,她只是道:“看各宗派掌门如何说了。”仙盟与修道宗派息息相关,那些掌门虽不坐镇仙盟、不参与仙盟廷议,可她们的态度也很重要。

  散了廷议后,姬眠鱼没走。

  她撑着下巴看绛尘,指尖在案几上敲动,发出笃笃的声响。

  “你想将镇妖塔中的妖物赶尽杀绝?”姬眠鱼问道。

  绛尘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姬眠鱼,淡淡道:“有什么不可吗?”

  姬眠鱼呵呵一笑:“没什么。”

  绛尘一步步走下台阶,金莲随着衣摆而动,仿佛云团中绽出的纯净之花。在距离姬眠鱼还有数尺时,绛尘停了下来:“你休想故技重施。”

  姬眠鱼眼中掠过一抹困惑,她一偏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顿了顿,她又说,“你不该怀疑我的,我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为你好的人。”

  绛尘望着她:“你的为我好,指得是到处放谣言吗?”

  姬眠鱼站起身,视线与绛尘齐平。她微微一笑,反问道:“是谣言吗?你否认玄微的存在,顺便要将过去一起否定了?看来,极乐仙城之行对你影响不小。越是想掩盖,暴露的就越多啊,玄微。”她抽出折扇去点绛尘的心口,结果还没触碰到那层如轻纱般的罩衫,就被绛尘用手握住。

  姬眠鱼松开扇子,她绕过案几,笑盈盈道:“先前跟你说扇子与我百感通是骗你的,但后来,我的确将它炼成我的触感了。你轻轻地拂过她,我也能感知到那近似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甚至清晰地接触你的掌纹。”

  姬眠鱼就是个懒散轻佻的骗子,绛尘不信她的话了。再度面临姬眠鱼的逗弄,她没向上回那样退缩,而是将折扇在掌心一旋,问道:“那我将它折断会怎么样?”

  姬眠鱼:“……”她故作凄哀,望向绛尘,“你一定要这么粗暴地对待我吗?”

  绛尘:“你值得,不是么?”

  姬眠鱼叹气,她会被绛尘拿捏吗?不可能的。她眸中潋滟生光,笑得浪荡放肆。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她向绛尘提出邀请:“来啊,那你摧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