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一脸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香师,还经营着一个快要倒灶的铺子,能帮他这大少爷什么忙?

  那条漂亮的细犬把球叼过来几次,见主人在跟人说话,也不陪它玩,此时正在楼前的空地上自己跟自己玩着球。

  秦子观朝它招呼道:“旺财,过来!”

  正在玩球的细犬瞬间竖起耳朵,立马低头叼着球快活地跑了回来。

  然后把球放到秦子观的脚下,坐在他脚旁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他。

  晏辞看着这条身形修长,姿态优雅,神似哮天犬的细犬,忍不住问道:“你起名从来都这么接地气吗?”

  秦子观亲昵地揉着旺财的头,旺财则兴奋地伸出舌头想舔他的脸,被他躲开了:“之前本来起名叫‘点墨’‘昀青’,不过每次叫它都没反应。”

  他捻了块点心塞到旺财嘴里:“只有旺财这个名字它能听懂,它就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旺财?”

  旺财听到主人喊自己的名字,兴奋用前腿搭着椅子,孜孜不倦地伸长脖子想去舔他。

  晏辞挑了挑眉:“你还没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秦子观一边拿起那些价值不菲的点心喂给旺财,一边对琳琅道:“拿出来。”

  琳琅闻言立马上前,将一张绯色的纸张放在晏辞面前的案几上。

  晏辞伸出手拿起来,发现那是一张做工精致的花笺,甫一拿起来,鼻尖就捕捉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他的指尖摩挲着花笺的边缘,略有些磨砂的感觉,上面竟然是镀了一层金粉。

  晏辞打开来,正封上面用漂亮端正的字体写着“琼花宴”三个字。

  原来是一封请柬。

  “胥州每年花朝节前都会举办一场宴会。”琳琅站在他身旁,详细与他介绍了一番。

  晏辞听完明白了。

  这琼花会,是由胥州每年临到花朝节时举办的一场宴会,会邀请胥州最有名望的家族的子女,大概就是用来促进彼此的关系。

  宴会上会有各个家族的年轻公子小姐哥儿过去参加,若是宴会上有人彼此看对眼了,就会回家让人打听对方有无婚配,为人如何,再择个良日派人去商议婚嫁,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也可以。

  这宴会开始之前,会由举办的人选出一个“命题”,众人需要围绕这个命题来显示自己的学识,这命题每一年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吟诗”,有时候是“点茶”,有时候是“赏花”。

  宴会上的公子哥一般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表现自己,一来是为了博得宴会上佳人们的青睐;

  二来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各个从小地位尊贵,学的东西吃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能接触的,各个心气傲得很,自然谁都不愿意在各个家族面前给自己家族丢脸。

  好巧不巧,今年的命题就是“香道”。

  晏辞看了两遍请柬,然后合上,有点儿古怪地看着逗狗子的秦子观:

  “...你不是成亲了吗?”

  “我又不是去勾搭姑娘和哥儿的。”秦子观把旺财锲而不舍的毛茸茸脑袋按下去,“本来我也不想去的,奈何这请柬每年都送过来。”

  “我大哥和秦英那小毛孩肯定去不了,若是每次都不去,难免会让人觉得我秦家怯场,我倒是不介意,可我家老太太就不一定了...”

  “你看看这府里,除了我谁还能去?”

  晏辞有点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又说不出来问题在哪里。

  秦子观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十分坦荡地任由他看:“那什么,前两次的吟诗,插花,算上今年的香道,我都是一窍不通。”

  “可是我秦家好歹在胥州算有头有脸的。这次的香宴,总不好再上去丢人现眼。”

  “大外甥,虽然你不姓秦,但怎么说也是秦家的亲戚。舅舅待你不薄吧,你忍心不帮我?”

  -------------------------------------

  “要回去吗?”

  璇玑坐在车前的位置,歪着头朝车厢里面问道。

  晏辞微微挑开车帘,看着路上车水马龙,路边林立的店铺,来来往往挑着货物叫卖的货郎,还有在铺子里与店家砍价的客人,仿若一副生动的画卷,呈现出一派繁盛之景。

  从南康坊出来后,一路向北,店铺渐疏,行人也少了很多。

  两厢对比实在关于明显,以至于晏辞心里徒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没落来。

  他这次本来便是被秦子观从铺子里临时抓过来的,如今回去也是坐的秦家的马车。

  眼见已经到了午时,于是便让车夫赶着马车往北康坊方向去了。

  临了饭点,各家各户房顶上的炊烟便升起来了,饭菜的香味卷在一起,勾起了人的食欲。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阿三今日没有出门,此时正在院子里拿着斧头利索地把一根木材劈成几份。

  后院隐约传来阵阵饭香,流枝将炒好旳菜装入盘子里,端过来放在桌上,走到院子里招呼几人吃饭。

  他看到晏辞,有点儿局促地叫了声“公子”。

  他与晏辞说话向来怯怯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初次见面那有些尴尬的场景。

  总之虽然后来惜容教了他基本行事礼仪后,他每次看到晏辞依旧会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

  虽然之前在白檀镇,晏府的规矩颇多。

  但到了这里,家里总共他们六个人,晏辞又不是会遵守这些高门大户规矩的人,于是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几人坐一桌。

  他方才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目光投向院门口,随口问道:“顾笙和惜容还在店里吗?怎么不回来吃饭?”

  流枝和阿三对视了一眼,阿三选择闷头干饭,流枝有些犹豫地看了晏辞一眼。

  晏辞看了看他们两个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了?”

  流枝放下刚拿来的筷子,犹豫着道:“今天早上魏家的人传信,说他们家主人又发病了。”

  “少夫郎心急,就带着惜容哥哥过去了蕴墨街...让奴留在家里煮饭,说是怕大公子和璇玑回来没饭吃。”

  惜容比流枝长几岁,是从小卖到晏府的,无依无靠,做事也沉稳靠谱一些,顾笙带他出去的次数多一些。

  自从顾笙知道他的表哥也在城里,却身患绝症,眼看命不久矣,就时常带着惜容去看他。

  他这表哥晏辞虽然没见过,但毕竟是顾笙除了顾绰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晏辞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家主人发病了,怎么不直接去找郎中?”

  流枝有点紧张地摇了摇头。

  …

  这蕴墨街是在胥州城内,也算一条有些名头的街。

  街口有一口四方塘。

  传说沈相当年赶考途中曾在这里洗过笔,因此这条街也成了一处景点。

  简单来说,就是一条卖文房四宝和古玩字画的街道,隔着一道墙的另一边,就是密集坐落的私塾和学院,这里向来是城里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和舞文弄墨的人最常去的地方。

  因为文人墨客去的多了,所以得了“蕴墨”这一美称。

  …

  晏辞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站起身。

  “璇玑。”他道。

  正在吃饭的璇玑闻言放下碗筷,抬起头看向他。

  “准备点礼品,下午跟我去趟蕴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