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刚才跟他谈好了,他们同意每年按收成占比给我们一笔‘加盟费’。”

  苏青木和杨安对视一眼,都是从彼此眼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说我们的香品不能白给他放在店面上出售,得需要他叫给我们手续费的。”

  当然,这一点只适用于这种快经营不下去的小铺子。

  苏青木心想:虽然没听懂,但不管了,只要不是卖香方就好。

  他才长出一口气:“我刚才听你们谈话,还以为你真要把香方卖给他。”

  晏辞摇了摇头,叹气道:“香方是不可能卖的。”

  香方就是他们铺子下面的基石,只要不是被偷,被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卖。

  几个人一同沉思,苏青木后知后觉想到:“如果是这样,那咱们这算不算和赵家变相宣战啊?”

  晏辞笑了:“早在他开始仿制我们的商品时就已经是宣战了。”

  只不过因为他们的铺子之前的规模太小,所以赵安侨想必没当一回事。

  按照李承甫所说,最近这段时间赵家一直想方设法收购镇上的其他香铺,只允许出售自己的香品,就是为了扩大他们在镇上的市场。

  若是他们不及时想出对策,哪天到了真的被赵家“一家独大”的时候可就晚了。

  “与其让赵家‘垄断’镇上的市场,不如在这之前我们先把这个机会抢过来。”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苏青木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晏辞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是从哪来的,但不知为什么——

  他觉得他说得对!

  “可是晏辞。”苏青木有点别扭地说,“我怎么感觉你有当奸商的气质?”

  晏辞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简直想捶他。

  什么叫奸商,他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有奸商的气质...

  “总之。”

  晏辞仰头杯子里温热的茶水喝光。

  “你只需要知道我谈了一笔大生意就对了。”

  而且若是这次在李家铺子上的“试验”成功了,说不定能吸引到更多被赵家压榨的小铺子过来投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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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唯一那个布庄装潢过后,最近又重新开业了。

  而且这几日布庄老板一脸喜庆,只因为前几天终于和四时香铺达成了一笔香囊交易,以后做香囊的布料都会从他这里进。

  他眉开眼笑地看着坐在机杼前面的小哥儿:

  “怎么样顾哥儿,这机杼可是我特意从北边托人走漕运送过来的,用的可习惯?”

  自从机坊重新开张以后,顾笙照例去镇上和哥儿们一起织布,此时他点了点头,有点腼腆:“这个机杼比旧的快许多。”

  布庄老板呵呵笑道:“主要是顾哥儿手艺好。”他夸赞道,“你们夫夫两个都有本事,真是让镇上人都羡慕的一对儿。”

  没等顾笙开口,布庄老板想了想,状似无意问道:“对了,前些天晏公子特意叮嘱我弄一台新机杼运到你们院子里,顾哥儿可用过了?”

  自从斗香会之后,晏辞几乎白天不在家。

  顾笙想起来前些日子他大概是怕自己待得烦闷,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新的机杼放在了房子里,并且跟自己邀功,说是以后若是不想出门,可以直接在家里织布,到时候他拿去卖就行。

  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用过了,很好用。”

  布庄老板颇为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应怜依旧是老样子,不管是顾笙的夫君成名前和成名后,他对顾笙的态度始终都没变过:

  “你夫君现在赚的不少吧,你怎么还来机坊?”

  顾笙解释说:“是我想出来的。”

  他不想让自己闲在家里,哪怕出门走走,做点零工也是好的。

  至少在顾笙眼里,这样也算帮家里赚了些收入,证明他不是只能靠夫君养着的哥儿。

  应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心想没想带小顾笙看着柔柔弱弱的,内里还挺有心气的。

  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

  “对了。”他压低声音,眯着眼睛。

  “我前些天给你的那些小木片,你研究了没有?”

  顾笙本来在认认真真工作,老老实实织布。

  一听到此话,脑海里顿时冒出之前应怜偷偷拿出来给他看的,那些新婚之夜,放在被子里面供新婚夫夫私下琢磨观赏的小木片。

  上面还画着惟妙惟俏的小人叠小人的图案。

  虽然只瞄了一眼,然而在顾笙的脑子里完全挥之不去,以至于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

  思绪跑到了奇怪的地方,顾笙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没,没...”

  他嗫嚅着,声音比蚊子声还小。

  应怜一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之前他偷摸传授他的经验全白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回事啊,不是都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还不跟他圆房,过两天他就去花楼找别的哥儿了。”

  “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顾笙不敢说话,尤其上次他鼓起勇气做出那样“勇敢”的举动,结果被晏辞劝了几句,就心甘情愿放弃了。

  “夫君说,等以后...”顾笙低着头害羞得像个乌龟。

  而且夫君之前还要跟他生十个呢...

  “啧。”

  应怜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了,这本来就是人家夫夫之间的事,他就算跟顾笙关系好也不能擅自干预。

  只是他看着顾笙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被坏男人骗了。

  应怜坐在一旁看着他。

  顾笙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又被刚才的话题弄得很害羞,于是准备找些话说,有些腼腆地开心道:

  “对了,我跟你说,这几天我要和夫君搬来镇上了。”

  应怜一听这话,微微吃惊:“你夫君要在镇上买房了?”

  顾笙摇了摇头:“之前夫君的确有买房的打算,不过找了几个牙人看过了,但都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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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晏辞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外的工匠进进出出。

  里正再小那也是个官,白伯良办事效率十分靠谱,隔了两天就带着镇上的工匠和工具给晏辞来修房子。

  “晏公子,趁着这两天无雨,本官特意选了个宜修造的黄道吉日。”他背着手颇有派头地指了指院子里拿着材料的匠人,“看看,本官找来的都是镇上能干的年轻工匠。”

  晏辞笑意盈盈:“里正大人爱民如子,辛苦您了。”

  白伯良看起来是个爱出汗的体质,这个天气虽然比前几月凉爽了些,可他还是每走几步就要擦一把汗。

  “晏公子客气了。”他又用袖子擦了把汗,似乎跟晏辞站在一起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工匠将修葺房子的材料运进来,有的拿着工具叮叮当当。

  看了一会儿,白伯良突然道:“晏公子,这两天就别住在这儿了,虽然这些工匠手脚麻利,不过全部修完也还需要些时日。”

  晏辞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工匠们的动作,似乎对此颇为感兴趣。

  他闻言应了一声:“不瞒大人说,草民这些天也在镇上的牙行找了牙人去看房子,不过目前还没有特别中意的。”

  那些镇上的房子不是位置偏僻,就是采光不好,要不就是价格不合适,那么小一间房子还要二十多两。转来转去,结果牙人们都说因为看在他的面子上已经便宜许多了,结果这位公子眼光还是太挑剔。

  白伯良了然,笑道:“镇上那些私牙牙行自然是找不到位置好的庄宅。”他顿了顿,“不过本官倒是在镇上寻了一处空房,不如这段日子公子先携夫郎去镇上住段时间如何,若是住的满意,到时候再低些价给公子便是”

  晏辞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位白大人对自己这些事如此上心,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在下一介草民,不敢让大人如此费心。”

  白伯良又擦了把汗。

  他心想,要不是知县大人叮嘱他好好关照这毛头小子,想让他在知县面前说点好话,自己才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在这些琐事上。

  “无妨,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晏辞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他和顾笙除了一匹马两头猪一台机杼也没什么值钱家当,而且最近镇上的生意繁忙,去镇上住一段时间倒也方便。

  当天晚饭时便和顾笙说了此事,顾笙听完后颇为高兴,这样他每天去机坊就方便多了,而且和他那几个关系好的哥儿见面的时间便长了。

  晏辞第二日就随着白伯良找来的牙人去了官府登记,接着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白伯良为他们寻得的镇上那处空房子。

  这处宅子在镇上挨着驿站的位置。

  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设施齐全,除了主屋,还有两处厢房,大概以前也是富户人家的房子。

  主要是也带着一个院子,前主人还贴心地中了不少花草。

  晏辞对这房子颇为满意,距离镇上的驿站只隔了一条街,而距离布坊两条街,地理位置十分方便。

  晏辞顺便将小黄寄存在了驿站,付了铜钱让对方好好照顾。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房子里原先配备的家具晏辞很不满意。

  等把屋子里收拾干净后,晏辞之前去了镇上的木匠那里订了一批家具便到了。

  还有那些之前老旧不好用的制香器具,也都换了新的。

  他又带着私心给自己订了一张舒服的躺椅,以后夏天的晚上乘凉用。

  “嗯...对了,能不能订一张大点的床。”

  之前他们那张床还是竹子编的,对于顾笙的体型大了些,对于他来说就有点憋屈。

  毕竟他腿长,不太施展得开。

  尤其顾笙还总喜欢靠在他怀里,有时候还总往他身上蹭,像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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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一些的时候,顾笙便从外边回来了。

  因为最近住在了镇上,所以顾笙也不用他接送了,每天和其他几个住在镇上的哥儿一起回家,路上说不定会说些什么哥儿之间的悄悄话。

  那些悄悄话顾笙是绝对不会跟自己说的,就是也不知他每天都从别的哥儿嘴里听到了什么知识,最近每次回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

  顾笙一进门,就看见晏辞坐在屋子里崭新的床上,见到自己十分高兴地拍了拍床面:

  “过来试试!”

  新做的床还带着木头的味道,闻着令人心情舒畅。

  顾笙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晏辞一把拉了过去,身子顺势在柔软的褥子上滚了一圈。

  “唔。”

  他从被褥里抬起头,新的床又结实味道又好。

  晏辞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顾笙将自己平铺在床上,感觉到十分惬意:“会不会有点大?”

  “不会啊。”

  晏辞躺在他身侧,脚尖刚好碰到床脚:“你看,刚好,我特意让做得结实一点。”

  结实一点...

  顾笙想到应怜说,家具,尤其是床一定要买最好的,万万不能在床上吝啬。

  尤其是有以前就有哥儿跟他夫君一半的时候床塌了的先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那多尴尬...

  晏辞吃惊地看着顾笙的脸上又攀上红雾。

  他最近是不是过于爱脸红了??

  顾笙将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不时偷偷瞄晏辞。

  晏辞摇了摇头站起身,他将带回来的箱子打开,打开才发现,这里面装得是顾笙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

  晏辞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拿到最下面的一层时,不小心带起一个小包。

  那小包很小,上面串的带子没有拉紧,这样一来口子大开,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晏辞定睛一看,发现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一堆裁剪成长方形的,上面隐隐约约画着图案的小木片。

  裁剪得当,看着似乎有些年头,感觉被人反复把玩过的样子。

  他不明所以,正想弯腰伸手捡起来。

  就在这时,那边还埋在被子里脸上红晕未消,还在胡思乱想的顾笙一下子反应过来,“蹭”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恐地大叫:

  “不要!”

  顾笙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大。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晏辞已经弯腰将那小木片捡起来一张。

  并且直起身子,翻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

  于是下一刻,他的动作僵住了。

  上面活色生香,颠鸾倒凤的画面顿时映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