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风趣的性格和强大的社交能力,萩原研二在调入搜查一课三系的这一周里,混得风生水起。

  但今日的他却没什么心情跟大家聊天。

  “萩原君,今天又这么早啊。”佐藤美和子一进三系的门,就看到了在自己工位上埋头看书的男人,毫不意外地道。

  “佐藤,早。”萩原研二抬头打了个招呼,合上手里的书,起身倒了杯水给这个比他们小一届的学妹。

  “谢谢。”佐藤美和子捧着水杯,内心感叹。

  怪不得由美那家伙一直称赞“爆处组的萩原君才是大家理想中的男朋友啊”,近距离接触萩原研二,恐怕没人会不被对方为人处事的和煦如风所折服。

  与之相对应的……

  “hagi,”戴着墨镜的卷毛警官随手敲了敲三系的门,不请自进,路过佐藤美和子,直奔萩原研二,“我今天待在你这里了。”说着就拖过萩原研二旁边工位的空椅,径直坐了上去。

  这人还是这么目无旁人。

  佐藤美和子嘴角一抽,发现松田阵平还背着他的工具箱。

  “你们这是?”她疑惑道。

  两个男人没答话,倒是佐藤美和子回到工位后,忽然想起由美曾跟她抱怨过的话。

  “那些人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怎么了?”

  “八卦啦!说萩原君每天都往医院跑,松田君也是隔三差五去医院,连联谊都不参加了,到底医院有什么魔力,还是说他们俩的女朋友都在医院……”

  “我记得你说过,他们是去看望朋友的。”

  “啊,就是樱井前辈的好友。听说是因为几年前一次爆/炸……”

  佐藤美和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并排坐着的两个男人,猜想,难道是今天?

  松田阵平随手翻了翻萩原研二的书,“你还在研究这些?”

  “嗯。”萩原研二拍开他的手,“别弄褶了,我还要还给服部课长的。”

  看着幼驯染桌上的几本犯罪心理学书籍和相关资料,松田阵平勾起嘴角,略带怀念地说道:“当初毕业前,那家伙跑来问你要不要考虑研究犯罪心理学,说这是绵星的提议,我还觉得他在故意捣乱……没想到你还真去研究了,甚至特意找那个服部课长咨询。”

  “当然要研究啊。”半长发青年弯唇噙着笑意,眼眸幽深,散发着寒光,声音又异常轻柔地道,“我要知道,那个混蛋决定要炸死警察时,心里在想什么。”

  “你好好说话,”松田阵平一脸嫌弃,“别没研究出结果,先把自己弄得心理变态了。”

  萩原研二哈哈笑道:“不会的,小阵平!你要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松田阵平对幼驯染毫不客气,放低了声音,近似自言自语道,“那些心理医生都说你PTSD好了,你也的确可以正常地拆弹了,可我总觉得你没有好……”

  萩原研二缓缓收敛了笑容,半晌没有出声。

  好没好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或许他是真的在心理学方面有天赋,只是对看过的知识稍加运用,就把心理医生骗了过去。

  他拆弹作业也的确没有问题,现在也会好好穿防爆服了,但每次出任务他都能感受到内心不断在加重的心理负担,有几次他甚至想躲开同事,或者遣散周围警戒的组员,自己一个人拆弹。

  这种负担不断加重,说不定什么时候他那根承受的弦就断了。

  “没关系的,小阵平。”他声音轻而坚定地道,“我要抓住那个炸弹犯。”在弦断之前。

  “滴——”

  “嗯?”佐藤美和子听到传真机响,一歪头,“这个时间竟然有传真?”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霍然起身!

  *

  绵星绮月被带出了医院。

  她被闯入病房的陌生人放置在了一个轮椅上,随后那人就将她推着一路走电梯下到停车场。

  这期间绮月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动静,猜测陌生人应该走的员工内部通道,所以畅通无阻。

  等被粗暴地搬上车,听到那人不再掩饰的癫狂大笑,绮月才知道这真的是当年没有落网的炸弹犯同伙。

  不是啊!你找警察报复不应该冲着警视厅去吗?你冲着我来干什么啊?!

  绮月不理解,但不影响她愤怒。

  她被爆/炸冲击的时候才反省她不该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转头这“昏迷不醒”的身体就让她落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真是天道好轮回——呸!

  绮月在心里发泄了一通,也没错过炸弹犯的得意发言——或许就是故意在她这个无能为力的“植物人”面前炫耀摆弄,对方把自己的复仇计划说得一清二楚。

  等车子到达炸弹犯的目的地时,绮月已经不再愤怒了,她闭上眼,用全部的意志力去对抗这具沉睡已久的身体。

  没错,她不气了。

  她现在只想搞死这个崽种!

  *

  警视厅收到的传真上面,不出所料是炸弹预告,而且是谜语兼挑衅版的。

  在搜查一课其他警察还在绞尽脑汁想这些谜语代表着什么地方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背起工具箱准备出发了。

  而萩原研二思索一瞬,放弃了同行,道:“小阵平你先去,叫爆处组马上跟上你,我……”

  “去查炸弹预告点附近的监控及道路情况,看能否分析出炸弹犯的信息,对吧?”松田阵平接口道,他一笑,“行了,分工合作,不用多说。”

  “佐藤!”松田阵平扬声叫道。

  “嗯?”

  “给我开车!”

  “啊?等等、你知道地点了?!”

  “先给我开车,路上解释……”

  “松田,”在松田阵平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萩原研二伸手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他只有在很严肃的时候才会叫幼驯染的姓氏——沉声道,“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早已不是在警校里嚣张还容易炸毛的卷毛警官,骨子里的自信和张扬仍然没有改变,他放肆地笑道,“那点东西,我很快就能解决。”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阵平消失的背影,微拧着眉头,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

  当松田阵平赶到杯户游乐场,登上摩天轮的厢仓后,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这样。”

  松田阵平放松地靠着厢壁,咬着香烟,复述了一遍炸弹显示屏上来自炸弹犯的话,对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道,“如果我想看到下一个爆/炸地点的提示,就只能等到计时的最后三秒。”

  萩原研二还没说什么,旁边听到这话的其他警察立马就炸了。

  “最后三秒?那不是——”

  “这犯人什么意思啊?!故意戏弄警察!”

  “这是要松田警官在自己和其他民众的性命间做选择……”

  “太恶劣了!变态!”

  手机开着外放,同僚们的话松田阵平也听见了,比起其他愤怒的人,他这个当事人反而平静多了,“我们没有选择不是吗?没事,hagi你……”他就是担心幼驯染。

  “医院。”萩原研二突然开口道。

  “嗯?”松田阵平以为萩原研二是在问他,答道,“啊,预告信上提到了「十字」,下一个爆/炸地点应该就是指医院。可全市的医院多了去了,如果不知道其他信息,无法判断出是哪所医院。”

  “可如果是这个炸弹犯的话,你觉得他会选择哪所医院呢?”想通了被自己忽略的事,萩原研二一边说一边起身,抓起车钥匙和手机就向外跑,“想想吧,四年前他想引爆炸弹,炸死在拆弹现场的所有警察,但有一个人的意外出现却使得他没有成功……”

  松田阵平瞬间理解了萩原研二的意思,一惊:“绵星!”

  萩原研二猛地甩上车门,跑车在眨眼之间像弹射出去似的,消失在其他追来的同事们的视线里,直奔警察医院而去。

  他咬着牙自责道:“是我松懈了,我一直认为他恨的是当年抓捕他同伙的刑警;当时的警方公告也只是说有一名警察受伤,并没有透露绵星的信息。没想到……”

  “对方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些年,绵星又一直没有转院,他如果有心,想查到绵星的所在也只是时间问题。”松田阵平心里也焦急,但还是稳住声音安慰萩原研二道,“降谷那家伙不会放着绵星不管的,他肯定会安排人手一直注意着医院,说不定绵星没事的。”

  “……”

  “hagi?”

  一路闯红灯赶到医院,焦急地奔向绵星绮月病房的半长发青年,在拧开病房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后狠狠得一拳锤向墙壁!

  松田阵平听到声音,急问:“hagi?!”

  “不,”萩原研二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声音低哑道,“绵星不见了。”

  他刚要转身去监控室追查线索,就见两个神色凝重的男人跑过来,萩原研二跟他们对视一眼,立马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降谷的公安眼线”。

  对方显然也认识他,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道:“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区发现了数量不明的炸弹。”

  萩原研二快速反应道:“声东击西?”

  “是,”被犯人戏耍了,公安的脸色明显不好看,“我们发现炸弹后就开始忙着联系同事,等意识到的时候……从监控里看,是一名男性护工将病人带走的。不过我们核对了医院的护工人数,并未发现少人。那名护工应当就是犯人假扮的。”

  “让道路监控沿途……”萩原研二话未说完,脑中突然惊醒,“等等!先别让他们拆弹!”

  “为什么?”

  萩原研二说了摩天轮炸弹的事情,“犯人的心思恶劣,暂时不确定医院的炸弹是否也有陷阱。”

  一边是绵星绮月的下落不明,一边是威胁着医院众多民众的炸弹。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静默了两秒,抬脚往重症监护区走,“我要亲眼看一眼炸弹。”

  对于炸弹犯来说,炸弹就是他们的作品,通过作品能看出制作人表露的内心,也许他能从中推测到一点信息。

  两个公安闻言松了口气,“如果是您来拆弹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显然,爆处组“双子星”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连公安都知道了。

  只有萩原研二兀自苦笑。

  与松田阵平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经过松田的提示,萩原研二在拆除炸弹外壳,露出内置的电子屏幕后,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等了一下,就和松田一样,看到了来自炸弹犯预设好的留言。

  “说了什么?”松田阵平问。

  萩原研二皱眉看完上面恶劣的语言,翻译成人话,道:“如果医院的炸弹停止,绵星身上的炸弹就会立马引爆。”

  “没了?有说绵星在哪儿吗?”

  “没有。”萩原研二试着又剪断了几根不太重要的线,电子屏幕上滚动的话还是那些,没有变,“也没有说怎么才能知道绵星所在的地点。”

  “跟摩天轮这颗不一样啊。”松田阵平沉吟道,“hagi,你觉得我现在能拆除我这里的炸弹吗?”

  “不行。”萩原研二想都不想就答道,“我能肯定犯人就是为了报复警察,他给我们设置了很多陷阱,一步步引我们上钩。现在这个预置留言也只是说医院这一颗炸弹被拆掉之后,绵星那里会被引爆;但没说摩天轮炸弹拆除以后,绵星那里不会被引爆。”

  松田阵平闻言哼笑:“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跟我们玩文字游戏,”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心盘坐在厢仓的地面上,从窗户眺望外面几十米的高空,“这个犯人很狡猾啊。”

  炸弹犯的手段不算高明,但踩在了性命和人心这两条线上,就变得异常棘手。

  就在此时,萩原研二一旁的两个公安先后接听了一通电话后,神色严峻地走过来。

  其中一名道:“追查到了犯人的车辆,对方没有掩饰行踪,目的地是东都铁塔。”

  “东都铁塔?”另一名公安惊讶地道,“刚才我们接到通知,东都铁塔十分钟前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爆炸,所有观光电梯都停止了,万幸里面没有人。现在所有的游客都已经撤到了塔外……不会吧?”说到最后公安自己反应了过来。

  萩原研二也是眼神一厉,急声道:“立刻让人进去搜查!”

  然而电话打过去后,得到的回复是:“东都铁塔发生第二次爆炸,这次是在出入口。”

  “犯人这是想堵住警察所有能进出的通道,”萩原研二心底一沉,“绵星必定是在东都铁塔内。”

  “啊,”松田阵平也听到了,沉声道,“让警备部准备强行突入吧……顺便给那两个家伙打电话。”

  与此同时,按点来医院当护工的宫野明美也发现绮月不见了。

  *

  东都铁塔是东京的标志性建筑物,现在发生了爆炸,所有媒体闻风而动,没一会儿,新闻报道便铺天盖地的洒向了东京。

  正在出任务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看到了。

  但直到他们回到安全屋,在各自房间里换了公安内部的手机卡,看到未接来电,和各方发来的讯息后,才知道东都铁塔里面被困的是绵星绮月!

  降谷零死死咬着牙。

  他明明已经在医院安排了人手,这样都还能让犯人把人劫走!

  但此刻的他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

  这个安全屋住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除了代号苏格兰的hiro以外,还有一个代号黑麦的组织成员。

  其各项实力、敏锐度和行事之冷酷,就像第二个琴酒一样!他决不能让对方发现端倪。

  强压下内心的急躁,降谷零平静地走出房门,到客厅和苏格兰、黑麦开任务完成后的例行总结会。

  作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先一步来到客厅,见金发男子出来后,淡淡扫了眼,又低下头擦狙击枪,心里实则担心着绵星的安全和幼驯染的状态。

  总结会开得很快——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让黑麦代三人一起向琴酒汇报后,降谷零正在思索等下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安全屋,就听黑麦道:“等等先别走。”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快速对视一眼,又分开。

  苏格兰问:“还有任务?”

  黑长发的冷峻男子随手将手机屏幕对准二人,简言道:“Gin的命令,目标是一个炸弹犯。”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心跳当即咯噔一声。

  “炸弹犯?”降谷零维持着波本人设,弯出一抹危险的笑容,“要杀了他吗?”

  “不是,”黑麦否决,“Gin说要带回组织。”

  他伸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东都铁塔爆/炸的新闻。

  “这个人在好几个地方安置了炸弹威胁警视厅,要他们在警察的性命和民众的性命中做选择。”黑麦无所谓地动动嘴角,露出冰冷的一丝微笑,道,“也许是组织觉得他有趣?想把他纳入组织?谁知道,反正命令就是把人带回来。”

  这个人!

  降谷零对男子的这幅态度恨得牙痒痒,一想到组织里多是这种拿人命当儿戏的人、现在还要把那个变态炸弹犯招揽进来,他就犯恶心!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炸弹犯。

  虽然组织的任务很恶心,但这一点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也不用他费心找理由(离开安全屋)了。

  强行把怒火压抑住,降谷零神色如常地起身收拾东西,“那还等什么,走吧。”他冲长发男子挑挑眉,笑容挑衅地道,“这次我肯定会先行一步把人带回来。”

  黑麦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那就拭目以待。”

  作为FBI卧底的赤井秀一,通过现任女朋友宫野明美那里得到了很多情报,有些是明美告诉他的,有些是明美保守秘密但被他察觉出来的。

  后者就比如,他的女朋友会定期去一个地方。通过对方身上的气味与痕迹,他推测这个地方是家医院或者医疗机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明美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后来发现并不是。比起看病,她更像去见什么人。

  而这种行为,因为妹妹雪莉的重要性,而同样受到组织严密监视的她,竟然没有被制止。

  那只能说明,她看望的那个人组织也一定知情。

  赤井秀一抽空跟踪了自己的女朋友,发现她来的是警察医院。

  ——这就有意思了,组织的什么人会在警察医院里?

  赤井秀一最开始猜测是组织在警察医院里安插了眼线,比如医生或者护士等等。

  但通过调查女朋友几次买的礼物发现,她看望的应该是个病人。

  于是他让他的FBI同事“受了点伤”,顺势住进医院里查探情况。

  刚刚他收到消息,警察医院被人安了炸弹,而警察不忙着拆弹,反而首先查监控、问口供,追查放炸弹的人。

  之后不久,东都铁塔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

  而琴酒迟一步发来任务:将炸弹犯带回组织。

  综合以上几条信息,赤井秀一对这个炸弹犯很难没有兴趣。

  带回组织是不可能的,带回他们的FBI据点审讯倒是可以,看看这个炸弹犯知道些什么,又跟组织有着怎样的联系……

  几乎同一时间,在降谷零的远程指挥下,公安秘密机构零组成员也行动了起来,准备提前组织一步逮捕炸弹犯。

  而警备部和消防正集中在东都铁塔的出入口,尽全力打通通道,并清除因爆/炸产生的障碍物,严防二次爆/炸。

  警视厅相关部门的人都散了出去,在附近搜查炸弹犯的踪迹。

  还在地方警署的伊达航,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帮忙了,顺便斥责松田阵平了一顿。

  *

  被炸弹犯丢在东都铁塔内不管的绮月还不知道,心怀各胎的各方势力人马,正马不停蹄地朝她这里汇集。

  要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感叹一句:这炸弹犯还是个抢手货。

  现在的她还在跟自己的身体抗争,萌发出强烈的、想要醒过来的冲动,让自己努力“醒”过来。

  通过炸弹犯那些疯狂得意的话里,绮月推测出,她现在是那个问题的关键。

  犯人无非是让萩原研二他们选择,是让她一人活,还是医院所有人活。

  摩天轮的炸弹只是一个引警察上钩的引子。

  如果这一世与上一世走向相同的话,那么在摩天轮里的人应该是松田阵平。

  以他的性格,必定是选择不拆弹,等着看下一个爆炸地点的提示。

  当他被炸死,剩下的萩原研二和警察赶到医院,发现炸弹犯故技重施,只不过换了她来做筹码的时候……绮月都不敢想萩原得有多崩溃。

  不过听炸弹犯临离开东都铁塔前的愤怒发言,萩原研二似乎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医院的炸弹。

  那挺好,起码松田阵平不用被炸死了……不对,萩原和松田不确定摩天轮的炸弹是否联通她这里的炸弹,那松田阵平肯定不敢拆弹啊!

  这么说,要是她“醒”不过来……?

  *

  “那就变成我和绵星一起殉情了。”

  松田阵平哈哈大笑,不正经地说道,听电话那头金发同期的训斥声和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对方似乎是狠狠锤了下方向盘。

  “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个卷毛混蛋!”

  “哎呀,消消气,冷静,”松田阵平重新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含含糊糊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里还有些时间,你们只要能找到绵星就行……我教你的拆弹还没忘吧?真到那时候,绵星那颗炸弹可就交给你了。”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吐出一口气,是的,冷静。他的同期、他的女孩,一人身边有一颗炸弹,他必须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你还不如去跟hagi聊一聊,”松田阵平隐含担忧地道,“他肯定想去追查炸弹犯,或者去救绵星……结果现在被困在了医院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副驾驶的诸伏景光插话道,“犯人心狠手辣,又狡猾没有底线,他的炸弹,萩原交给谁都不放心。”

  “又是两难的局面。”诸伏景光叹气道。

  还有些话他没说出来。

  四年前,为了民众能顺利撤离出公寓,萩原严词拒绝了绵星要他撤离的要求。

  四年后的现在,为了医院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萩原又只能留在原地,无法亲自去解救绵星。

  ……这对他太残忍。

  降谷零突然一打方向盘,车头转向医院的方向。

  “zero?”

  “我去医院替换萩原。”降谷零说道,他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深入思考后觉得方案可行。

  降谷零一一解释道:“现在东都铁塔那边集结了太多的人,有媒体,还有诸多警察同僚在,我和hiro出现在那里太容易暴露身份。

  突入东都铁塔其实并不困难,唯一的难处在于出入口因为爆/炸而塌陷了,很难在炸弹计时结束前疏通开——但这一点,我和hiro两个人去作用也不大。

  这个炸弹犯仇恨警察,设计了这么一场,他肯定要亲眼目睹爆/炸发生,所以一定在某个能清楚看到东都铁塔的位置。”

  降谷零转口问:“松田,你说过萩原这几年一直在研究犯罪心理学吧。”

  “啊,没错,”松田阵平了然,“你是想让hagi去到现场,推测犯人的行为逻辑,通过地理位置,来找到炸弹犯。”

  “没错。”

  诸伏景光笑道:“如今萩原能做的可不仅仅是拆弹。松田,快联系他。”

  “好。”

  随后降谷零半途停车,紫灰色的眼眸看向好友,交付道:“hiro,带着你的狙击枪去帮萩原吧。”

  “我明白。”诸伏景光毫不意外地点头,背起吉他包,“只要能找到炸弹犯,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按下遥控器的。”

  “注意安全。”

  “你也是。”

  等到降谷零赶到医院,萩原研二刚好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小降谷……”

  “去吧hagi,”降谷零打断他的话,没有故作轻松,紧紧抿着唇,一脸认真郑重地道,“我把绮月交给你了。”

  萩原研二没说话,使劲抱了抱同期,跑向自己的车。

  “可一定要都安全,”降谷零站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里,轻声喃喃道,“拜托了。”

  *

  这么久了,还没人找到她,外面的警察不会被搞疯了吧?

  绮月大喘着气,缓慢地抬起手举到眼前。

  轻薄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来,久不见阳光的手指像寒玉一样,莹白而无血色。

  “真……咳咳……真……难受……”

  绮月摸着喉咙试着发声,声若蚊蝇,艰涩的嗓音让她自己都受不了。

  再看四肢。

  嗯,很好,感谢大家四年里的精心照顾,又有理莎和明美不间断的按摩,虽然此刻她四肢无力,倒不至于肌肉萎缩得很严重。

  绮月从冰凉的地面上撑起身,缓两口气,试着站起来……不行,再缓两口气,再试。

  如此反复,半爬半走,可算是把自己挪到了炸弹旁边。

  她现在在东都铁塔的大瞭望台处,透过玻璃窗能一览无遗东京夜景。

  估计炸弹犯也想不到她会在此时醒来,所以她这边摄像头、监听器什么的都没放,倒是方便了她的动作。

  连炸弹类型都很基础,没有什么水银汞柱。

  也是,她一个人没有自主能力的“植物人”,炸弹犯肯定觉得,只要堵住东都铁塔的进出通道,在炸弹倒计时结束之前没人能进来,那她肯定必死无疑。

  但现在她醒了啊。

  多亏萩原和松田在警校的知识灌输,眼前这个炸弹她会拆。

  不过,她要现在拆吗?

  绮月有着和松田阵平同样的顾虑,她不敢确定她拆掉这个炸弹,摩天轮和医院的炸弹会不会被引爆。

  她需要一个万全的办法。

  该怎么联系他们呢?

  绮月拖着虚弱的身体在附近找到了东都铁塔的地图和观览提示。

  礼品店、瞭望台……观览时间……夜间灯光开放时间——灯光?

  绮月灵光一闪,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警校的时候,当他们在便利店遇到匪徒时,降谷零是如何传递求救信号的。

  对,她同样可以利用东都塔的灯光照明。

  但她该发什么呢?

  信息太长肯定会引起炸弹犯的注意;求救又不必,萩原研二他们肯定都知道她在这里。

  绮月一边思索,一边带着炸弹千辛万苦找配电箱,找到后,身体瞬间脱力,靠坐在墙边,喘着气继续思考。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是什么时候拆弹。

  她发出的信息是单向的,她收不到其他人的回信,那这个时间只能她来定了……

  *

  摩天轮上,松田阵平已经把自己带的烟都抽完了,开始百无聊赖地看夜景,神游天际。

  也不知道东都铁塔那里怎么样了?hagi找到炸弹犯了吗?应该是没有,不然炸弹早该停止计时了。

  说起来,其实烟瘾更大的是hagi,绵星刚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一包,但后来因为常去看望绵星,他觉得带着一身烟味不好,又强行戒了。

  反倒是他,到现在压力大的时候,还是会想抽。

  松田阵平撑着脑袋,手指搓动着,看向座位底下的炸弹。

  为了省电,挂掉和萩原研二的电话后,他们没有再联系,但此时看着倒计时还有五分钟,他笑着再度拨通幼驯染的电话。

  “去这片区域看看……小阵平?”

  萩原研二在忙碌间接起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周围的同僚们过分紧张的样子时,才意识到这通电话代表着什么。

  他沉声问:“还有几分钟?”说这话的同时,他用公安的手机给降谷零打过去,开启了三方交流。

  降谷零:“三分十五秒。”

  松田阵平:“三分多一点。”

  “……”萩原研二闭了闭眼,勉力笑道,“我们在搜索最后一片区域,诸伏也在搜寻……”

  “萩原警官!”

  旁边的公安突然打断萩原研二的话,指向东都铁塔,“你看!”

  萩原研二疑惑地顺着看去。

  这座钢铁巨物本该在今晚太阳下山时准时亮灯,但因为爆/炸的事,到刚才都是漆黑沉默的。

  然而现在,它却在夜空中闪烁着白色的灯光,刺眼无比,又仿佛被注入了生机……

  萩原研二不禁睁大眼睛,又很快被灯光刺得不得不眯起眼,却又不肯让视线离开那耀眼的铁塔,口中不自觉地复述着灯光的闪烁频率。

  “长、长、短、短……”

  通过电话连通的三个人在瞬间心意相通:摩斯密码!

  是谁发的?

  东都铁塔里除了绵星/绮月还有什么人吗?

  还是说……

  同一时间,降谷零身边的公安递给他第二部手机,诸伏景光的声音热切地传过来:“zero!东都铁塔……”

  “啊,我知道,hiro,”降谷零来不及探寻心里的疑惑,生怕错过另一个电话里萩原研二复述的信息,连忙打断道,“萩原在说呢。”

  在某个高楼建筑的天台随时待命的诸伏景光愣了一下,随后反驳:“不是!”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青年的嗓音里竟然含着丝期待和喜悦,在大风中喊道:“我是说东都铁塔发出的信号——是‘zero’!”

  “……”

  “zero?”诸伏景光好似察觉到了幼驯染的心绪不稳,忍笑道,“抱歉,这一句才是在叫你。”

  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摩斯密码不比当卧底的同期敏感,但还是很快就解析出来。

  解析出的那一刻,虽然领悟到了“东都铁塔”的意思,但二人仍是有种诡异的……

  “被喂狗粮?”

  “另类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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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萩原&松田:他们做了什么孽要在这种危急关头还要吃狗粮?!

  零零:这只是个巧合……

  绮月:这真是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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