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鬼塚班为运动会制作的班旗终于被后勤送来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在教室自习,正好成了接收人,二人把班旗展开铺在教室讲台上,围着它赞不绝口。

  “小诸伏设计的真好看啊!”

  “没想到蓝色和粉色的配色这么搭配。”

  “哈哈哈是谁当初嫌弃用粉色的?”

  “hagi——”

  越看越心喜,松田阵平忍不住想让大家也看看,不仅是班里的同学,还有其他班的同学。

  “诸伏好不容易设计的,必须给他们开开眼!”

  说着,他就找了个拖把,用拖把棍当杆子,将班旗穿上去,然后打开窗户,一脚踩上窗台,在窗外大力挥舞着班旗,向过路的同学们得意洋洋地炫耀。

  萩原研二在一边哈哈大笑,还道:“小阵平你可悠着点,别掉下去了!”

  结果话音刚落,一阵大风吹过,松田阵平没掉下去,只是一块轻飘飘布的班旗却从拖把杆上脱离,被风刮走了。

  “啊!”身在二楼的松田阵平伸手没抓住,气道,“hagi你个乌鸦嘴!”

  “是我的错吗?”萩原研二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

  卷毛青年郁闷地搓搓头发,转身跑向教室外:“还不快点去找啊!”

  ……

  校医务室。

  “所以,”降谷零提着医药箱,好笑地问坐在身前的黑发少女,“为什么受伤的是你呢,绮月?”

  “好问题。”绮月横眉冷对,看向另一边的两个看天看地不敢看她的青年,“还不都是他们的错!”

  班旗被风刮下来的时候,绮月正走在教学楼附近的小树林里,猝不及防下就被从天而降的班旗蒙了满头满脸。

  为了彰显班级的气势,班旗的尺寸做得很大,几乎可以把整个绵星绮月包进里面。

  于是,被蒙了头的绮月在风的阻力下,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视线的遮蔽影响了平衡感和方向感,又是在小树林,她不慎一个错步,“bang~”就撞在了树干上,惊醒了树上睡觉的野猫。

  当时那只陷入应激反应的猫眯使劲哈气,冲着她就是两爪子!

  还好她躲得开,又有班旗做遮挡。

  坐在医务室的绮月虚虚碰了下自己的额头,否则她就不仅是头上起大包,衣服被抓出道道了。

  “别碰。”降谷零忍俊不禁地拦住绮月的手,仔细看了看那个肿包,嘱咐道,“hiro很快就会把冰袋拿来,等下上上冷敷。觉得头晕吗?”

  绮月拍拍裤子上的猫爪型破口,气结道:“气得头晕算吗?”

  奇耻大辱啊!!!

  她空有那么高的武力值,就因为一个班旗蒙头,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这波,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高!

  想到这,绮月又站起身狠狠锤了松田阵平一拳!

  “嗷!”卷毛青年不敢躲,一边痛号着,一边向看好戏的降谷零控诉,“你管管她啊!再说!为了从那只可恶的野猫爪下夺回班旗,我和hagi也受伤了啊!”

  “手上被挠了两道算什么受伤?!”黑发少女凶巴巴地掐腰吼道。

  比起硬气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就软和多了,他刻意放软着声音,微弯腰道歉:“小绵星,对不起嘛~原谅研二好不好?”

  绮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说起来,萩原跟她一样都是无妄之灾,真正有错的只有松田,说萩原道歉,不如说他是在替幼驯染道歉。

  不过她也出气了,就顺势踩着萩原给的梯子下来了。

  “哼。”

  看傲娇的少女回来坐好,降谷零在手指上揉搓开药油,开始给她上药,笑道:“你们真是三败俱伤啊。萩原和松田也赶紧处理处理吧,虽说只是小伤口,但毕竟那是只野猫。”

  “没事,”绮月随口道,“那只猫打过疫苗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降谷零疑惑地问,见她不自觉地皱眉,便道,“痛吗?稍微忍一下。”

  “还好,”肿包有点痛,青年带药油的手指又是热热辣辣的,指腹的茧子磨得她又发痒,绮月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了,解释道,“我之前抱过那只猫啊,后来见它常驻警校,问过教官后,就抽空送它去打了疫苗。”

  这么一说,降谷零也想起来了,鬼塚教官在射击课上出现意外、他和松田在教学楼天台上谈话的那个晚上,他在回宿舍楼的路上碰见了绮月,当时她确实抱着一只猫,他还问过“哪来的”。

  当时绮月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因为救人而开的枪。】

  然后让他失眠了半宿。

  降谷零垂眸看着面前微低头,任他上药,好像很乖巧的少女,心底思绪反复翻涌。

  没一会儿,诸伏景光送来了冰袋,顺便传达鬼塚教官的话:“教官让我们和班长现在去趟办公室。”

  绮月拿过冰袋自己冷敷,冲他们摆手,示意他们自去,“我也要回宿舍换衣服了。”

  “好,暂时不要剧烈活动,头晕的话就找校医。”降谷零嘱咐道。

  绮月点点头。

  不过没在宿舍待多久,她就从听说她受伤来找她的理莎口中得知,男生们因为最近搞事太多被鬼塚教官发配去打扫浴室了!打扫时间未定,估计会一直持续到运动会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樱井理莎说完,笑得直拍床。

  绮月咕噜就从床上爬起来。

  樱井理莎扬声问:“去哪儿啊绮月?”

  “去嘲笑他们!”

  此时没到浴室正常开放时间,不会有人在里面洗澡,于是绮月很顺利得摸进了男生浴室。

  看到她出现的警校五人组都无语了。

  这女人!撞了头也不好好休息,宁愿捧着冰袋也要大老远得跑过来。

  “真是谢谢你来看望我们啊!”松田阵平阴阳怪气道。

  “哈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

  看五个人光着脚卖力打扫脏兮兮的浴室,绮月嘴角疯狂上扬,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所以啊!为什么浴室这!么!脏!”松田阵平恶狠狠得将抹布摔进水桶里。

  “刚才不都说了嘛,最近各个班在进行运动会彩排,大家都在干劲十足得加练,昨天还碰巧下了场雨……”伊达航说着说着,自己也头疼起来了。

  绮月笑得都快拿不住冰袋了。

  真是难得见他们这么狼狈的样子啊!

  “这么开心?”降谷零故意问,“要不要进来陪我们打扫?”

  “不了不了不了。”看着里面一地污水,绮月站在浴室门口一步也不肯踏入,还刺激他们,“女生浴室比这里干净多了。”

  “是啊,全校的女警一共才多少人啊。”松田阵平不满地道。

  萩原研二冲绮月眨眨左眼,噙着轻浮的笑容问:“难不成女生浴室一直都是香的?”

  绮月也没不好意思,忍笑道:“还好吧,就是头发多。”

  掉发这个事,真的是女士们共同的烦恼。

  毕竟连琴酒都无法避免呢。

  “好了,你们好好打扫吧,加油哦。”绮月装模作样地举起拳头给他们打气,”我要出门了。“

  “绵星要去哪儿?”诸伏景光示意松田解下系在他身上的班旗,询问道,“班旗刚才被猫咪踩脏了,可不可以请你顺便送去清洗?”

  “没问题,”绮月接过去,顺口道,“那就还是送定期给我们清洗制服的那家洗衣店吧?我去东大见同学,很快的。”

  “那就太好了。”诸伏景光松口气,拜托道,“麻烦绵星了,路上小心。”

  “定期给我们清洗制服的那家洗衣店……”降谷零重复了一遍绮月的话,问伊达航,“班长,那家店的店主是不是也在炸弹犯嫌疑人之列?”

  “啊,外守洗衣店,是的。”

  绮月听懂了降谷零的担心,无所谓道:“没事啦,我就是送个班旗,两分钟就走。”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绵星绮月没少出门,但都没什么事,以他们的警惕性,也没发现有人跟踪绮月的迹象,降谷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道:“保持联系。”

  “嗯。”

  看着黑发少女转身离开,萩原研二对降谷零道:“小降谷要是不放心就跟着去吧,这里有我们打扫,没关系的。”

  “不用,我倒也没那么不放心,绮月毕竟是个警察啊。”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而且跟得太紧她会烦的。”

  此刻的警校第一并不知道,过几个小时,他就要把自己说的话再吞回去了。

  “但为什么鬼佬只罚我们啊?”松田阵平还记着绵星绮月刚才的幸灾乐祸,振振有词道,“说我们很能闹事,明明每一件事也都有绵星的嘛!”

  诸伏景光歪头回忆:“听说绵星昨天就被鬼塚教官叫了去,不过看她刚才的样子,就算被罚了,惩罚也很轻吧。”

  松田阵平当即挑眉,哼哼道:“不一定哦,搞不好她是在嘴硬!故意做出那副样子来嘲弄我们——可恶!”

  “说起来,”萩原研二停下手头打扫的工作,回头问诸伏景光,“小诸伏刚才在办公室问鬼塚教官有关于最近那个失踪女孩的事……你怎么那么关心?”

  “是啊,”伊达航也道,“只是在路上偶然见过一面,你就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啊,其实你们也知道的,”诸伏景光愣了一下,解释道,“那天在居酒屋外,我不是提起来我儿时的玩伴吗?就是因为看见了那个女孩……”

  警校五人组在浴室里针对诸伏景光的心理阴影、他一直在追查的命案凶手而展开讨论。

  绮月则去东大的医学实验室取自己抽空自制的伤药,顺便和琴酒见面。

  “你会约在这种地方跟我会面还真是稀奇,Gin。”绮月关上实验室的门,对里面已经在等她的银发男人道。

  虽说琴酒出任务的时候肆无忌惮,嚣张至极,在组织里大多数情况下也是说一不二,动不动就拔/枪。

  但平日里他还是挺低调的一个人,甚至会主动克制自己的存在不去引起他人的注意,比如到哪儿都会乖乖排队,偶尔乘坐交通工具也从不逃票等等。

  然而与这种低调相悖的是,他本人的外形和穿着本身就是一种醒目。

  绮月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即使是大夏天也穿着黑色风衣,一个杀手,留那么长、颜色那么显眼的头发———某种程度上,绮月进入高强度训练的警校还保留着长头发,难说不是受了琴酒的影响。

  回到眼下,绮月完全无法想象暗夜杀手穿行在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里的样子。

  琴酒没搭理绮月的调侃,直言问道:“听说你碰上了新型/毒/品?”

  “你的消息可真快。”绮月坐在他身边,胳膊撑着实验台,托着腮道,“目前还不确定,我也只是猜测,已经让酒吧那边去查了。”

  “不用查了。”

  绮月从这短句中听出什么,惊奇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组织这么重视?”

  “哼,赚钱的东西罢了,谈不上重视。”银发男人嗤笑道,“的确是某种令人上瘾的毒/品,但不算是新东西,类似的产物十几年前就有了,只是当时它还被当做是一种未开发完全的新药物……朗姆已经接手此事,你不用查了。”

  绮月没关注朗姆不朗姆的,她听到琴酒的解释,终于明白了她在见到那两粒一组的药片时,所产生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四年后,她死亡前不久的时间。

  组织的药物研究所会研发出一种毒性更低,成瘾性更强的新型/毒/品,在地下市场广受欢迎,给组织带来了大笔资金。

  那时在医疗组的她还去问过雪莉,也就是如今还没拿到代号的宫野志保。

  雪莉称,这种毒/品最初的源头是一种新药,研发者的本意是想通过这种新药来帮助那些麻药上瘾的患者戒断。

  可没想到,新药的前期研发都很顺利,但在临床实验中却表现出了强烈的副作用:患者惊厥、呕吐、头晕,甚至昏迷、死亡。

  新药就此被迫暂停开发,研发者失踪,研究资料不翼而飞。

  无数相关人员或者抱着坏打算的人都在寻找人和资料,但全都没有消息。期间即便有人试着研究,也只能做出粗制滥造的仿品。

  没想到,十几年后,新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种毒/品重新出现在了组织的实验室里!

  “那个叫日比谷优希的研发者,简直像我们一家人的翻版一样,”十五岁的雪莉哀伤又讽刺地道,“明明最开始不是想要做这种罪恶的东西的……”

  当时自己都活得得过且过的绮月也只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但如今重生的她却觉得心惊肉跳。

  对了,雪莉提过,那个新药,以及研发者日比谷优希所属的是……是什么来着?

  绮月死死咬着嘴唇,拼命回想,大脑开始胀痛,终于要在她忍不住放弃的时候,寻到了一丝声音:大森制药!

  大森制药公司!

  爱尔兰威士忌前不久刚提过,朗姆让他去接触中道太郎———大森制药公司的药物监测技术员!

  绮月使劲闭闭眼,时间混乱的线索开始在脑海中穿插纷飞,逐渐构建成一张大网。

  【十几年前,大森制药公司研发失败的新药】

  【四年前的现在,朗姆派人接触大森制药的人】

  【四年前的现在,卡车司机持有的两粒一组白蓝色药片】

  【四年前的现在,朗姆要接手调查此事】

  【四年后,在地下市场泛滥、危害巨大的毒/品】

  【四年后……身为公安卧底的苏格兰杀了她】

  绮月清楚地记得,苏格兰在她死前对她的审讯中,一直在问医疗所的事。

  这不奇怪,因为她就是医疗所的人。

  但前世的绮月痛苦又疑惑在于,她只是个活得浑浑噩噩的普通医疗役,只负责治伤救人,她并不知道什么秘密啊!

  她说不出苏格兰想要的情报,于是对方对她持续进行着审问。

  但如果……

  如今的绮月控制不住地想。

  如果,那时身为公安卧底的苏格兰其实想知道的是药物研究所的事呢?!

  四年后,苏格兰威士忌虽然拿到了代号,但在组织中还是属于“新人”“后辈”,而且他是行动组的人,情报有限,他不太可能清楚地了解医疗组的事,就此把普通的医疗所和药物研究所认为是一体的,这完全有可能!

  苏格兰身为公安,不会对组织大肆售卖的毒/品视而不见,他肯定会调查。

  这时候他先自己的同伴波本一步,抓住了疑似药物研究所的她,于是进行审问,这再合理不过了……

  不对,他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公安审问啊?

  在警校待了好几个月的绮月,已经不是最初对警察和公安茫然无知的状态了,她意识到,苏格兰当时的行为是有问题的。

  绮月在这里打了个问号,随后发觉刚才的线索中,她漏掉了重要的一环:朗姆。

  【四年后,朗姆发布对她的追杀令】

  还是那个问题:朗姆为什么要杀她?

  绮月一直没想明白。

  但联系她死前去过药物研究所的事……难道是朗姆【认为】她发觉了什么秘密?

  那么,诸伏景光,当时是作为苏格兰威士忌代替组织在审问她,还是作为公安在审问她呢?

  绮月不禁背后一凉。

  仿佛掀起了巨大帷幕的一角,还没看清背后的魑魅魍魉,她已经发自内心得感到寒颤,脑后发麻,又不可抑制得兴奋起来,宛如高空走钢丝的感觉。

  “Dita。”

  发觉面前的女人在走神,琴酒加重语气叫道。

  “嗯?”绮月连忙回神。

  “你在想什么?”琴酒微眯眼,盯着她问。

  “朗姆。”绮月半真半假道,“在想朗姆,我这都快毕业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给我发任务。”

  琴酒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话道:“你毕业时如果有机会能进入公安,就尽力争取。”

  绮月当着他的面也不掩饰,直接气笑了,反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组织的命令?你们当公安的审核、监察和普通警察是一样的吗?我只是个医疗役,你是想让我死吗!”

  与表面上的激动不同,绮月心里一沉,组织果然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但她表面的激动也并没有影响到琴酒分毫,他难得多说了些,声音依旧冷静,道:“尽力而为,在这一点上组织不会为难你,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潜伏,只要能打进警察内部,后面的事情我们会帮你,你只需要稳住就够了,不要冒进。”

  帮她?稳住?

  绮月有些一言难尽:“难不成组织上要给我送业绩?”

  琴酒咬着烟,开了个冷玩笑:“放心,我有数,不会让你升职太快。”

  绮月嘴角一抽,“那真是谢谢你了啊。”

  两人又交流了一下最近的情报,很快就结束了谈话。

  与此同时。

  在警校浴室里,五个青年根据这段时间对三个嫌疑人的调查进行交流、分析、比较,被提点的诸伏景光也灵光乍现,想到了案发时更多的细节,最终一步一步,锁定了凶手。

  “外守一……”萩原研二倏然一惊,差点失声,“等等!小绵星说送班旗去清洗———那她!”

  降谷零已经在打电话了。

  五人快速穿上鞋,跑出浴室,向校外商业街狂奔而去。

  降谷零边等电话接通,边道:“ 绮月走前说要去东大,按照地理位置来看,应该是在回程的时候去洗衣店,我们快点的话,还能赶在她前面!”

  另一边,绮月确实在回程的时候,来到了外守洗衣店,然而她站在店外,却并没有看到店主在里面,疑惑的她往店里走了走,却意外地发现,店内的几台洗衣机里全是炸弹!

  绮月一愣,暗骂,不会这么巧吧?

  她想离开了。

  这么多炸弹,联动爆/炸,能把整个商业街炸上天吧?!

  绮月烦躁地揉揉头发。

  她要来洗衣店送班旗是降谷零他们都知道的事,现在大白天的,她走进洗衣店肯定也有人看到,要是什么都不管就离开……得,等炸了她又说不清了。

  怎么每次她都陷入这种境地!

  老天玩她呢?!

  刚这么想完,电话就响了,绮月瞄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听降谷零和其他几个青年焦急的询问声此起彼伏得响起。

  绮月望天:“……我已经在店里了。”

  “这么快?!”

  绮月心想,如果她是步行从东大过来,当然不会这么快,但今天她被琴酒的保时捷捎了一程……

  啊啊啊啊所以都是琴酒的错!!!

  听到绵星绮月已经在店里发现了炸弹,降谷零五人疯狂得向洗衣店赶。

  绮月挂断电话,思索后,慢慢上到二楼,果然发现了外守一和人质小女孩。

  看到她出现在面前,外守一手握炸弹遥控器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见她不说话,他又自顾自地低头,专注看着怀里熟睡后、眼角尤带泪珠的小女孩。

  不怕罪犯发疯发狂,就怕罪犯极端冷静。

  绮月没进外守一所在的居室,而是先在二楼转了一圈,又在其他房间发现了炸弹,还是定时的。

  回到居室外,绮月想她该怎么办。

  优选自然是等着降谷零他们来了,由他们解决这个明显精神状态不对劲的炸弹犯。

  但绮月看过楼上楼下那么多炸弹后,实在是不安心。

  不把遥控器从外守一手里夺过来,除非她跑出商业街,不然怎么她都不安全。

  说自己是警察肯定是不可行的,也吓不住外守一,反倒会刺激对方,但暴露组织的身份未免太危险……啧,要不干脆让外守一死了算了。

  生命再次陷入危险境地的女人,心情恶劣地想道。

  “喂。”

  见外守一抬头,绮月走进房间,倏尔勾唇,“知道我是谁吗?”

  “不论你是谁,请保持安静好吗?”这个已经快要步入年迈的老人,看着怀里的女孩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神色,“不要打扰我女儿睡觉。”

  “你女儿不是死了吗?”绮月冷冷地道。

  “闭嘴!她没死!”外守一抬头激动地反驳,眼中有些癫狂,随后又赶紧看着女孩儿,“由里好好的呢。”

  绮月扫了眼被对方紧紧握着的遥控器,微眯眼道:“你在跟谁说话?”

  “你以为拿个破遥控器就能吓住我?”她抱着手臂,颐指气使地道,“提醒你一下,你手里的炸弹是在哪儿买的……没忘记吧?”

  外守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孩子,抬头问:“你什么意思?”

  绮月啧啧出声,戏谑又嘲讽地看着他:“真可怜啊,买这么炸弹,还设定了时间,你是想和自己幻想中的女儿死在一起吗?”

  见外守一脸色微变,绮月摆摆手,“别误会,我没心思打扰你的游戏,只是……你保留了不该保留的东西,就该付出些代价。”

  绮月俯身,紧盯着坐在地上的外守一,茶红色的眼眸泄露出残忍的寒光,像逗弄猎物的小型捕食者似的,饶有兴致地道:“长野县静月寺庙……第三排左数第五、六个位置。”

  “你们要干什么?!”外守一终于忍不住了,打断绮月的话,眼中的癫狂之色退去,慢慢浮上惊惧,“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你保留了不该保留的东西。”

  绮月瞄了眼这么大动静都没被惊醒的女孩儿,猜测可能是被外守一服用了药物。

  也好,省得醒来被她吓到。

  绮月微笑着,语气轻柔地吐露着让外守一恐惧的话,“要是不赶紧交出来,你妻子的坟墓就会被挖掉,你真正的女儿死了也得不到安生,包括你父母的坟墓……你知道我们能做得出来。”

  “不、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外守一疯狂摇头,抱着怀里的孩子,嗓音嘶哑地低吼道,“我给钱了的!我给你们钱了的!”

  绮月知道啊,但她的目的是引开外守一的注意力,于是进一步逼迫道:“别让我说第三遍。”

  “你到底要什么啊?!”外守一崩溃地叫道,也许是心神紧绷到了极点,他还真想到什么,连忙放下女孩,匆忙爬起身,“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绮月内心疑惑,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外守一翻箱倒柜,郁闷地想,这样了都不把遥控器松开?这人是真精神有问题,还是装疯卖傻啊?

  随后一张照片被递到了她面前。

  本就精神状态恍惚的外守一,经过绮月一番恐吓后,已然有些混乱了,言语颠倒道:“我真不是故意……我是、第一次买炸弹,又很害怕,所以……可我拍完就忘了!不是故意没销毁的!我这就烧了!”

  好家伙,绮月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酒吧背景,以及被拍到的、角落里的那些危险品,挑眉,她是真没想到外守一还留着与组织交易的证据,那他就更不能留了。

  还有这个酒吧,就这点警惕性,还是趁早关门吧,省得以后牵连她。

  绮月一边想着,趁这时候外守一是最惊恐的时候,果断踢腿,把他手中的遥控器踢走,再猛地一手刀将人劈晕。

  “麻烦死了。”

  解决掉人,绮月扣掉遥控器的电池,抱起女孩儿,将班旗当床单裹在她身上,下楼,将人放到一楼安全处。

  随后她又再次上楼。

  绮月不打算自己动手,那样会留下痕迹,最好的办法是利用外守一自己设置的定时炸弹,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死在爆/炸里。

  但她不知道炸弹定在了什么时间,所以只能亲自守着,防止时间太长,外守一醒来逃跑。

  斩草除根就不能留后患。

  绮月翻找出打火机,将照片烧掉,开始搜寻外守一的居室。

  这个神经病的话不能全信,鬼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然而绮月刚搜到一半,就透过窗户看见降谷零等人赶到了。

  真快啊。

  绮月正想着该怎么拖延他们上楼的时候,突然耳尖地听到了定时炸弹开启的声音。

  滴。

  “轰——”第一声爆炸响起,大火从安放炸弹的房间一路烧过来,很快就到了绮月所在的居室外。

  好像有人在叫她。

  绮月没听清,她迅速向房间外撤退,想看着外守一和居室烧到不能扑灭的程度再走,却在楼梯口看见诸伏景光正在拼命得往二楼跑!

  疯了吗?!

  绮月回头看了眼被自己翻得一片狼藉的房间,和地上照片燃烧的灰烬,咬牙,不能让诸伏景光上楼!

  要是让诸伏景光看到什么,哪怕短时间内不会察觉什么,等这件事过去了,这个敏锐的警察肯定会发觉不对劲。

  她必须借二楼的爆炸消灭所有痕迹。

  绮月迅速改变计划,她一把拖起地上的外守一,将人冲着楼下的方向使劲踹过去!

  反作用力让她摔进居室里,而外守一刚好让诸伏景光接住,也成功阻挡了他上楼。

  站在楼梯上的诸伏景光匆忙接住摔下来的外守一,但就这么一停顿,“轰——”第二声爆/炸响起。

  “绵星!”诸伏景光心急如焚,刚要把手里的人扔掉,上去救绵星绮月,就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

  “zero?!你不是和松田拆炸弹……”

  话没问完,金发青年转瞬就从诸伏景光身边跑过,消失在浓烟大火中,只有隐约的声音传下来,“带人下去……外面……”

  第二声爆炸响起,绮月从地上爬起来,腿上被火舌撩了一小片,灼痛感攀爬而上,她看着烧进居室里的大火,知道自己彻底没法从居室正门出去了。

  但无妨,还能走窗户。

  “咳咳咳!”浓烟呛人又熏眼睛,绮月摸索着走到之前自己看到的窗户的方向,回头确认爆炸后的规模可以消灭整个二楼后,就拖着伤腿准备跳窗。

  “你打算咳咳咳——这个样子跳下去咳咳咳咳!”

  “降谷?!”绮月听到沙哑的嗓音,愕然地回头,抓着窗棱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掐痛了指甲根,“你……”

  话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降谷零抱住,“闭嘴。”

  头被使劲摁着埋进青年的怀里,绮月感觉额头的肿包一片刺痛,金发青年揽着她的腰,用力抱起她,随后身体翻出窗户,带着她果决地跳下去。

  “轰——”第三声爆/炸踩着降谷零的残影响起。

  绮月在坠落的失重感中感受到了另一种的踏实。

  但是,这个姿势跳下去他们会摔到头的啊啊啊啊!!!

  就在绮月以为他们要无情坠地的时候,地面上,诸伏景光四人张开的班旗稳稳接住了他们。

  呼……绮月疯狂跳动的心脏也落地了。

  两个人安全着陆,六人纷纷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诸伏景光后怕道。

  降谷零扶着绮月起身,笑道:“我就知道hiro有办法接住我们的。”

  松田阵平跟绮月抱怨:“你把一楼炸弹的遥控解决掉,倒是跟我们说一声啊,害我和zero在底下白白浪费了时间。”

  绮月心虚回嘴:“我那时候哪来得及呀?”

  萩原研二拍着胸口,炸毛道:“吓死了!下次能不能不要擅自行动!一个两个的,不要命了吗?!”

  “就是啊!”绮月顺势一把推开降谷零,抓狂道,“你疯了吗?那种情况你怎么还敢往上冲!还有诸伏!没听到爆炸了吗?!”

  感情她拦住了诸伏景光,却没拦住降谷零!

  不过当时大火已经烧进了居室内,浓烟滚滚,他应该没看到多少。

  绮月埋怨他们,降谷零却比她还生气,但从他的角度来看,绵星绮月没来得及撤离是为了先保证外守一的安全,作为警察来说,绮月并没有错。

  所以他生气,却不能指责绮月做得不对,也只能反驳道:“你也知道很危险,那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危险里啊!”

  “我!”绮月被这记直球打得语塞。

  诸伏景光也认真地道:“是啊,绵星,别的不说,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啊,怎么可能放任你在危险里不理会。”

  “而且……”他看了眼一旁慢慢转醒的外守一,歉疚道,“你也是受了我的连累。”

  绮月难说自己的心情复杂,虽说她现在推测,上一世苏格兰威士忌杀她另有隐情,但她确实是死在他手里,这一世却被他称为同伴,还和波本一样想着拼命保护她……真讽刺。

  至于外守一,绮月皱皱眉。

  对方留下的照片被她销毁了,就算还有证据,肯定也湮灭在火场中了。

  如果对方要跟警察说什么的话,到时她就说,她吓唬外守一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蒙蔽他而临时演戏说的,反正外守一没有证据。

  当然,最好是让对方闭嘴。

  绮月抽空给琴酒发了封邮件,让他派人扫尾。随后在五个青年去联系警察、消防,以及疏散周围群众的时候,警告了外守一一番。

  “嗯?在说什么呢?”

  降谷零等人惦记着绵星绮月身上还有伤,很快就跑了回来,正好看见绮月在跟外守一说话,只是没听到内容。

  “没什么,”绮月耸耸肩,“就骂了他几句。”

  大家也没说什么,遇到这种事,绵星绮月会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等警察把萎顿恍惚的外守一带走后,降谷零冲绮月蹲身示意,“你的腿要赶紧回去上药,快上来。”

  绮月也没客气,烧伤是很痛的,她现在一动腿就觉得神经在抽痛。

  绮月趴在降谷零的背上,被对方背起来,一路上仍然是逃不过的说教,这次还有其他几个青年帮腔,都是说她“擅自行动”“竟然这么莽撞”“这下可知道疼了吧”。

  面露痛苦,绮月忍不住捂着耳朵,各种狡辩:“别念了别念了!那种情况我能怎么办啊……鬼知道他二楼还有炸弹……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啊……”

  萩原研二怜惜地看着少女腿上那块灼伤,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应该不会,别担心啦,大家,”绮月搂着降谷零的脖子无所谓地笑笑,提醒他们,“倒不如想想怎么跟鬼塚教官解释———你们肯定没有把浴室打扫完吧?”

  五个人:“……”

  回到警校后,把绮月送到医务室,五人着急忙慌跑回浴室开启疯狂打扫模式,

  绮月则是在医务室帮忙拖住鬼塚教官,等得到“浴室打扫完”的讯息通知后,才送走教官。

  鬼塚教官果不其然顺路去检查浴室,但没有逮住这群小子的差错,他哼哼两声就走了。

  而绮月掐着时间,等教官走后特意拖着伤腿跑回浴室,发现五个青年已经累到不管脏尘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绮月忍着内心哈哈哈哈的大笑,掏出手机疯狂拍照。

  现在的手机还没到几年后那样智能,拍照时还是会有防偷拍的声音和闪光。

  降谷零被敏锐地惊醒,看清作怪的人后,无奈叹气:“怎么瘸着腿还不安分……这儿好歹是男生浴室,你也不用这么三番五次得进来吧?”

  绮月捂嘴坏笑:“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什么东西不能见人,只有五个臭烘烘的'清洁工'而已。”

  降谷零好笑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绮月迷惑道:“这不科学!伊达班长都累成这样,你怎么还醒着?对了,诸伏还好吗?”

  “啊,不错。”降谷零看向熟睡中的诸伏景光,神色柔和,“hiro心里的包袱终于可以放下了。”

  说完,他又解释道:“其实大家也没那么累,只是之后既然没什么事,索性就睡了。至于我……是听见你的动静了。”

  绮月看看手机,诚恳地道:“以后必须要换一个没有声音的手机。”

  “这是重点吗?”

  降谷零摇摇头,看看时间,上前打横抱起绮月往更衣室里走,“趁还不到五点,大家都没来,我去洗个澡,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洗完澡送你回去。”

  他抱得太自然,绮月一懵,“其实我可以走……啊!放我下来!你把我衣服也弄脏了啊!”

  绮月使劲推拒降谷零,想离他散发着清洁剂的身体远远的,但她人都在别人手上,又能远到哪里去?

  降谷零眉头一挑,故意收紧了手臂,把人牢牢困在身前,“脏都脏了,我还没嫌弃你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呢。”

  “那你倒是放我下来啊!”

  “拒绝。”

  降谷零这么说着,到更衣室后还是稳稳当当把绮月放在了长椅上。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制服扣子,调笑道:“不闭眼吗?”

  他要是不问这一句,绮月也就礼貌地闭眼或者看别的地方了,但对方既然这么问了。

  绮月抱着手臂,扬着下巴,冷笑一声,道:“你脱啊,我们医学生什么没见过?”

  但眼前的人他不按常理出牌,22岁的降谷零明显不接受挑衅。

  绮月眼睁睁看着混血青年无辜地眨眨眼,随后把手移到了制服腰带上,她转身就跑!

  怕了怕了!

  这要不起!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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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绮月:硬气挑衅。

  零零:顺势接招,反调戏回去。

  绮月:抱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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