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音在一边解释说:“他们追上来了。”

  永远已经闻不到任何有意义的气味:“是生柳妖怪?”

  风音说:“还有神的气息。”

  永远不理解:“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风音:“恐怕他们记恨你们摧毁了更多虫蛹。”

  永远更加不理解:“啊这样的话,这个神明也太小气了——”

  风音:“不管怎么样,先逃走吧。”

  神将拥有短暂的飞行能力,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在树林中穿梭,然而他们并不是风将,飞行速度并没有比奔跑快上多少。

  永远询问:“离我们很近了吗?”

  风音:“是的,地兰神已经很近了。”

  永远从怀中抽出三张纸符:“拿上这个,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施展结界,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明白了。”风音抓过纸符,告诉六合与青龙,“这里来。”

  她们回到原先去过的山洞,六合与青龙卷起狂风清扫他们一路留下的气息,风音随后将结界符咒贴在山洞周围。

  结界展开,他们的行踪完全消失。大量生柳妖怪成群结队经过,但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一个洞穴。

  他们安静地等候了大约两刻钟,永远见风音还没有放下戒备的意思,轻声询问她:“风音大人,外面怎么样了?”

  风音回应:“地兰神还没走,他觉得我们就藏在附近。”

  永远说:“你觉得以我和刹那之前全盛的实力,能打过他吗?”

  风音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可思议,但她不想伤害这两位公主的自信,温柔又委婉地笑道:“或许能够与之一搏,但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这位神明的力量很强,等他走后,我们就快点离开吧。”

  永远盘腿坐在地上,俯头看着地面:“对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实力……”

  风音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青龙,觉得青龙应该不在意这边说什么,于是她把两位公主当做天真的孩童,认真和她们讲道理:“你们觉得,你们能打过青龙吗?”

  永远竟然点头:“我能。”

  风音:“……”

  风音:“你可能产生了错觉,我想青龙之前也没有展现他的实力。”

  刹那补充:“其实我们真的能。”

  风音:“…………”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聊死了——风音本来想解释她们连青龙都无法匹敌的话,就更不可能挑战地兰神。

  青龙睁开眼睛,凉凉地看着两只半妖,想骂但又懒得骂。

  晴明也是个半妖,拥有天狐之血的晴明尚且还需要十二神将的扶持,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半妖却完全没把神将的实力看在眼里。

  还是回去骂晴明比较好,至少晴明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风音沉默两秒,随后抬手抚摸永远的头顶头发:“你们年纪还小,而且来自异世界,所以对这边的危险判断不够准确。我不希望你们受伤,所以就听我的吧。”

  永远现在没有验证实力的底气,于是点头答应:“好吧。”

  生柳妖怪依然不断穿行,地兰神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踪迹。结界把他们气息隐藏得足够彻底,只要这样等到天亮,永远和刹那就能恢复强大的半妖形态。

  两个时辰过去了。

  洞穴内很温暖,永远和刹那甚至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到了某个时刻,剧烈的震动忽然将她们惊醒。

  洞穴上方的石块松动坠落,结界也遭到破坏而削弱了效用。

  风音说:“地兰神发怒了。”

  “啊……”永远缓缓站起来扶住岩壁,“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地兰神这样就太过分了……”

  整片山林动荡,完整的山脉崩裂出无数沟壑。地兰神似乎猜到她们被神秘的力量掩藏,要施展神力把这股力量打碎。

  岩石坠落加剧,六合用神气支开一道带有彩光的屏障,撑住岩壁保证这个山洞不会坍塌。

  过了片刻,六合开口:“他发现了。”

  风音冷静地转告永远与刹那:“地兰神发现我们了,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与他打个招呼。”

  青龙伸手挡在风音面前:“我出去。”

  作为一个社交毒瘤,青龙并不想和陌生的地兰神打交道。

  但眼下六合要维持屏障,剩下的都是女性,况且不能让道反大神的女儿面临危险,于是能够出面迎接神明到来的必须是他。

  风音忽然有点感动:“青龙……”

  青龙吩咐:“如果有情况,我会拖住他,你们马上走。”

  六合答应:“是。”

  平安京。

  杀生丸坐在大内最高处的屋顶上。

  同样的,这是一个万物都是弱鸡的时代。

  他并不需要担心孩子受到伤害,所以他一直停留在京都,在远处静静陪着自己妻子。

  玲和邪见似乎很开心,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入睡了。

  能在陌生时代结实新的朋友,让妻子那一成不变的生活出现波澜,他觉得这次旅行还是很有意义。

  ——只是稍微有点不安。

  他不知道这种担忧来自于哪里,并且没有放在心上。仰头看了一会儿夜空后,他忽然醒悟过来——今天是朔夜。

  他的女儿会变成人类。

  “……”

  他也没有特意去记忆每个月的朔月时间,他们一家人,都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情。

  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女儿的气味,她们被龙卷风刮到了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就算大声呼唤也无法听到声音。

  杀生丸起身,缓缓向着安倍宅邸飞去。

  朔夜的时候,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孩子的安全。

  安倍宅邸的结界发生剧烈波动,所有式神全部苏醒,晴明与昌浩也感到一阵战栗。

  小怪快速冲向庭院,白色的娇小身形燃烧起一团火焰,变化出腾蛇的凶将本相:“你有什么事?”

  作为十二神将中的最强者,他会是保护主人的第一道屏障。虽然他长得比来访者更加高大,但却完全没有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其余神将出现在远处。他们都表现得很冷静——因为就算让红莲暴走来单挑这个犬妖,恐怕也没有多大的胜算,于是避免矛盾才是上策。

  杀生丸穿过结界,悄无声息地悬浮在腾蛇面前:“我的女儿,在哪里?”

  腾蛇回应:“陆奥国,恐山。”

  “恐山。”杀生丸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但不确定是不是战国时代的恐山。

  昌浩跑过来并大声呼喊:“红莲!”

  腾蛇的本性冲动,但还不至于在绝对力量压迫下丧失理智:“没有准备打起来——他想知道女儿的下落。”

  “是恐山。”昌浩马上反应过来,“太阴!麻烦你把地图拿过来!”

  “是!”太阴飞出去,眨眼间又飞回来,快速把地图塞进昌浩手里,又连忙退倒其余神将的背后。

  昌浩指示地图:“恐山是这个地方,阁下你认识吗?不认识的话,我们可以带你过去。”

  “呀——”太阴担心昌浩会再点到她的名字,害怕地抱住白虎腰身。

  “知道。”杀生丸确认了这个恐山就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恐山,身后的皮毛忽然拉长,转身朝着上方飘去。

  他穿过结界,全身变成一团蓝色光球,瞬间划过夜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昌浩仰头呢喃:“公主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恐山。

  地兰神出现。

  他的这个躯体比人类更加庞大,无数妖怪的骨骼覆盖身体形成坚硬的铠甲,一张黑布裹在铠甲外,尖锐的骨骼扎破黑布暴露在外,无数血肉与骨骼在他的躯体下方涌动,把他向上顶起一丈高的距离。

  他头上遮盖了一只巨大山羊妖怪的头骨,面容掩藏在头骨下方,并从头骨的空洞眼窝中迸射出血红色的视线光芒。

  青龙仰头询问:“地兰神,找我们有什么事?”

  地兰神发出有好几种声音重叠的嘶哑呵斥:“这是对我的不敬……”

  青龙的沟通方式永远是正面硬刚,就算失去性命也不会服软认输,此时继续面无表情地回复:“因为感觉不到你的善意,所以本没有现身的打算。”

  地兰神从黑布下方伸出一只红黑色触手,白色骨骼层层向上缠绕将它包裹,随后将尖锐坚硬的触手探向青龙的头。

  青龙感觉膈应地咬牙,但没有阻止来自高位神的触碰。

  地兰神知道对方只是神的末裔,根本没有反抗真正神明的能力,于是自然地向神将下达命令:“我要来自异世的力量……把那个力量……交给我……”

  青龙反问:“那是两个人类,你要夺走她们的性命吗?”

  地兰神的更多触手伸向他:“两个人类……而已……”

  青龙的神气弹开地兰神的触手。

  地兰神感觉到了冒犯,山羊头骨下的红色光芒更亮了一份。他缓缓俯下身,黑布下方的血肉已经从四面包围青龙:“区区小神……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青龙拒绝:“我诞生的意义就是保护人类,即使你是高位神,也不能改变我的职责。”

  地兰神改变形态展现杀意:“既然如此……那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青龙挥手,巨大的银色镰刀出现,瞬间切断三条从后方袭击他的触手。他随即跳出地兰神的包围圈,落地后立刻反冲,上前发动最猛烈的攻击:“让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