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步窈,说——

  虽然对明姨的厨艺并不陌生, 但刑越现在并不是很有心情去享受这些美食。

  她送贺枝温到楼下,找了个理由拒绝:“这两天肠胃不是很好,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帮我谢谢明姨,有假了我一定抽空去看她。”

  刑越给足了贺枝温面子,还承诺放假去看看老人家,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贺枝温要是还坚持, 就有点讨嫌了。

  你来我往的避免不了有接触,刑越现在整个人, 整个生活都乱糟糟的, 没有多余精力去应付这些。

  幸好贺枝温也不是喜欢强求的人, 有些失落,随即又耸耸肩,轻松应答:“好, 那我端午过来给你做点好吃的?过节总不能一个人应对,吃完饭我就走。”

  刑越表情微凝,倒也没有太排斥:“嗯。”

  把人送到楼下,又看着贺枝温上车, 刑越这才回了房间,她简单冲了个淋浴, 窝在床上,现在还不能睡,得白天睡才行, 不然半夜她又困了。

  她把灯关掉, 笔记本电脑随便放着热门的电视剧, 幽蓝色屏幕光照在她脸上, 室内都是电视里人物对话,和各种背景音效。

  刑越从枕头下面拿出那张她从步府撕下来的“囍”字,烫金剪纸,哪怕用了上好的材质,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已经微微褪色了。

  大概世界上除了火蛇,别的蛇都一个样吧,对爱情没有忠贞的概念。

  那个雨夜,那会已经结婚了的贺枝温,甚至为了老婆可以回来恳求她帮忙,即便看起来贺枝温很爱老婆的样子,也没有拒绝她作势要亲吻的举动不是吗?

  大家的本性都这样,恐怖如斯的出轨率。

  或许没有碰到步窈之前,刑越可以和别人一样,跟合适的人结婚,伴侣出轨再离婚换另一个。

  反正所有人都这样生活,出轨离婚司空见惯,可她碰上了步窈,这个婆娘花十年的时间证明世界上除了有被本性支配的蛇,还有专情的。

  这种忠诚难得可贵,刑越确实很难不心动,但她又没办法做到跟奴隶一样伺候步窈,除了离开,没有别的选择。

  把相册里的几千张照片都删掉,屏保换成手机系统自带的,这样看,总算舒服了不少。

  她把剪纸放回原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悄悄地,开始可耻的视奸起前任——

  步窈微信没有任何动静,个签还是那句歌词,头像昵称什么都没换,她又去翻步窈的微博,都是一些日常的读书笔记,还有案例分析,最近也没有更新。

  刑越有点生气,她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步窈这边岁月静好。

  她看着聊天框,原本想把步窈拉黑,不小心双击了两下微信头像,屏幕马上跳出一句:【我拍了拍步窈说,你女朋友真漂亮】

  刑越看到这一行小字,心跳都快骤停了,这女朋友指的是她?步窈也没别的女朋友。大小姐觉得她长得漂亮么……

  她抿抿唇,有种偷偷摸摸视奸前任,被前任发现了的紧张感。

  拇指抚过这行“拍一拍”,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微信新功能?刑越长按试了试,发现能撤回,马上给撤回了。

  应该没看到吧。

  这些行为挺可笑的,她索性把手机关掉,扔在床头的一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什么。

  不过步窈的社交账号平静到无事发生的样子,让她胸口很闷……

  她翻出那瓶透明的眼药水,滴上,钻回被窝蜷成舒服的姿势,听着电视剧,昏昏欲睡。

  深夜,暗黑的月色下,被子里的双腿因为干燥泛痒,辗转交蹭。

  刑越实在难受得很,不得不爬起来开灯,拉开被子一看,两条腿跟过敏了一样,又干燥又红,外表脱了一层皮,她蹙紧眉头,起身去浴室打开淋浴喷头,用冷水冲洗。

  有了水的滋润,腿总算不痒了,但还是红红的,不断有透明的蛇蜕脱落,她是要蜕皮了吗?刑越自嘲,无声哑笑。

  健康的蛇每年都会有蜕皮期,她因为没有尾巴,到了七岁就不蜕了,对现在的反应,只当是刚搬来新环境,过敏。

  刑越在网上叫骑手买了一盒过敏药,重新换了一套被子,吃了药准备看会电视,熬到天亮再睡。

  可她刚躺下,原本只是翘起的皮肤,开始成片成片的起皱,她被子一蹭,哗啦一下就剥开了,痛得她直冒冷汗,不断发抖,她跌跌撞撞跑回浴室,又开冷水浇淋,只有泡在水里才能让这双腿好受一点。

  浴室没有浴缸,刑越蜷在冷冰冰的瓷砖上,睡衣跟头发都湿了,像条在河边被人刚打捞起来的落水小狗。

  这个症状很像蛇蜕皮的时候,刑越忍不住想,别人家的小蛇一直到成年都有爸妈辅助蜕皮,她小时候是外婆在帮她。

  那个背已经弯到不能再弯的老太太,每每抱起她都力不从心,好几次都把她抱摔了,虽然自责心疼,但又没有办法。

  如果连外婆都不抱她去潮湿的地方蜕皮,那她就只能瘫在菜园里,走也走不动,站也站不起来,疼得直打滚。

  还好她尾巴到七岁就残了,不然外婆怎么抱得动十岁的她,十四岁的她,十八岁的她呢……

  刑越就这样在浴室浇着冷水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感觉。

  *

  “小越姐!”

  “小越姐!”

  ……

  刑越头昏昏沉沉的,胀得快炸开了一样,她撑起惺忪双眼,白玉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床边。

  她额头冰冰凉凉的,下意识抬手抚额,摸到一袋冰块。

  看人醒了,白玉轮松了口气:“我想找你去定制工服来着,给你打电话没接,敲门也没人应,和房东拿了钥匙,你怎么样了?怎么睡在浴室里?”

  她推开门,看刑越躺在浴室,还以为摔晕了,抱起来发现体温很热,没有别的皮外伤,这才安心了点。

  刑越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是昏黄的落日,应该下午了,她拿开冰块,除了头沉了一点,也没什么事:“谢谢,我……”

  低头看到身上干干的衣服,她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都变了。

  白玉轮看刑越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她解释:“小雪花换的,刚刚她还在这里,工厂临时有事,又回去了,我一点都没看。”

  这世界同性恋占比很高,不是太亲近的人,大家都很避讳看到同性或异性的身体。

  白玉轮没有喜欢冒犯别人的癖好,还是特意打电话叫薄雾雪八百里加急迅速赶过来的。

  刑越刚睡醒,脑子有点木然,迟缓地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她甚至都不用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她手机已经被那妮子轰炸了。

  【哇哇!好辣!好大!好白!】

  【我会对你负责的阿越,我未婚妻做小房,你做大房!!!聘礼一箱情趣.内衣你满意吗?你喜欢的款式我都有!】

  【呜呜呜流下嫉妒的泪水,为什么我发育不起来,谁偷走了我热辣御姐的人生?】

  【】

  刑越回了一个表情包:【好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小越姐?”女人双手撑在床边,凑近问,粉白金色的马尾垂晃,看起来就青春洋溢。

  刑越又一次感慨,年轻真好,就算什么都不做,那状态,那活力,真让人心生羡慕。

  一岁有一岁的美,以前刑越就是这样自然接受年龄增长的,自从她妈隔三差五电话里敲打她,开口闭口就“你都这个年纪了”“你都三十六了”“你又不是小姑娘”

  把刑越整得,越来越年龄焦虑。

  她们就在附近的小餐厅吃了点,刑越跟着白玉轮,说是要定制工服,人却被带到了大商场。

  从装修门面看就价格不菲,刑越一路上都在犹豫怎么开口,眼里已经写满了抗拒。

  白玉轮拿起一件黑白色水墨画的半身裙,放刑越腰上对比了一下:“这件怎么样?搭配麻棉衬衣,有画面感了,温柔人.妻受,不错不错。”

  这种衣服,很容易穿成土里土气,刑越长得很有气质,皮肤很白,身材瘦而不柴,穿上会有种忧郁美,破碎美。

  而且黑长直,跟麻棉白衬衣真的很搭。

  刑越没想到白玉轮说的定制工衣,是给她买衣服,这算哪门子的定制工衣。

  “白总……”

  “你回去问问工作群里的那几个,她们上班唱歌的衣服也是我买的,没有穿自己私服哦,你要搞特殊吗小越姐?”白玉轮先发制人,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刑越。

  如果白玉轮说的话是真的,那刑越应该多想了。

  除了买气质型的衣服,还有抹胸连衣黑裙,裙摆是银色流苏,倒也很适合酒吧的氛围,开始白玉轮还担心这种衣服俗气,但刑越试穿了一下,不但没有风尘感,反倒性感撩人。

  拉开试衣帘的那一瞬间,连空气都变得燥热。

  白玉轮的目光在她身上滞留几秒,随即摇摇头:“不行不行,这件不要。”

  她拒绝把这条裙子收纳进刑越的衣柜里。

  逛完衣服逛鞋子,刑越已经累得不行了,白玉轮还非常有劲。

  “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去游乐场玩一下?那边好像开了很多花,刚好我带了相机,我给小越姐拍两张?”

  衣服都放进车上还有后备箱里,她拉着刑越就往游乐场赶。

  刑越一听,张口有丝无奈:“我都这个年纪了,还玩什么游乐场?”

  “哇!”白玉轮突然表情严肃,扶正刑越的肩,说,“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能穿碎花裙都能戴花。三十六岁,不要太年轻好吗!别说游乐场,还可以去冒险,玩跳伞玩蹦极,去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