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结伴出门,来到附近一家大型超市,准备购买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用品。

  只因为昨晚结束了和松田的对话后,诸伏景光率先检查了一遍公寓,发现了一个明显的问题。

  “这间公寓里没有任何生活用品。不仅没有厨具食材,就连洗漱用品也几乎没有。”

  景光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整齐排列在桌上,无奈地说道:“我们明天也许需要再出门一次,把东西都添置齐全才可以再在家里待着。”

  “所以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出门了?!”

  昏昏欲睡的漫画捕捉到关键词,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是这样没错,”景光笑着点点头,他看向赤井,问道, “你觉得呢?”

  赤井扫过摆满衣物的桌面,稍作思考后,将购物地点选在公寓附近,东西齐全的超市。

  为了避开人群,以免撞见认识赤井的组织成员,他们特意挑在人流量较少的上午,前来超市购物。

  这家超市正在做着活动,标有硕大的“周年庆”字样的gg立牌,从店门口摆放至店内,天花板上垂直掉落的吊旗也在大肆宣扬着店铺的折扣。

  漫画从笑容可掬的接待员手中接过一张gg单,和景光研究着需要的东西。

  gg单上布满了各色产品,手指从列表上划过,停顿了几秒后,它悄悄看向在前面推着购物车的赤井。

  男人身形高大,习惯性地穿着一身黑,长发随着动作划出弧线。因为身高的缘故,头顶时不时会撞上吊旗,赤井只能放慢脚步小心地避开它们。

  好高……

  在原本的时间线时还不觉得,现在回到三年前后突然发现,赤井秀一原来有这么高吗?

  漫画用眼神对比了一下,压低声音问着景光, “你觉得我能长他那么高吗?”

  诸伏景光原本低头对比着沐浴露的价格,听到它的话后,愣神了几秒。恰好此时摇晃的吊旗被空调气流吹动,走在前方的高个男人堪堪避开,不耐地皱起眉头。

  身旁的少年的语气平淡,又夹杂着一丝羡慕。

  他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打了个太极, “幸郎,你还小,可以长高的。”

  “……”

  忽然被景光用假名称呼,虽然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它眯起眼,打量着诸伏景光的表情。

  景光的笑容过于无懈可击,尝试解析了几秒后,漫画干脆放弃了思考,顺着他的话自我安慰着还有成长空间。

  这时还没有到高峰期,偌大的超市里除了坚守在岗位的员工外,并没有多少顾客前来购物。前面的一条路上还有没摆放完毕的产品,可以一览无余的看清这条路的状况,于是他们两稍微压低了声音,开始聊起天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聊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景光快速回忆了一遍后,还是觉得惊险万分。

  “只可惜受害者的手机掉在房间里,估计已经被炸毁了,不然可以利用它来继续和犯人联系,获取更多信息。”

  他面色如常地说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没办法知道太多东西,警方也不会主动告诉我们,所以……”

  所以只能想办法,等犯人再次出现时,想办法获得更多东西。

  不,我知道他的信息。漫画面无表情地想着。

  自制-炸弹,同伙,痛恨警察,调来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

  这几个关键字组合在一起,几乎将答案拍到了它的脸上。

  这是《震惊警视厅1200万人质》的那段剧情。

  犯人和同伙在四年前安装了大量炸弹,以此来作威胁,向警方索要赎金。结果因为播送事故,导致犯人同伙误以为炸弹还在倒计,给警方报信时,不幸遇到车祸身亡。

  犯人痛恨警察的理由也过于可笑,他认为是警方故意播报假新闻,导致他的同伙死亡,于是按下启动键,将正在进行拆弹工作的警察炸死。

  从此犯人每年都会给警视厅递送一份数字传真,直到松田被批准调来搜查一课,在摩天轮上等待死亡。

  漫画飞快地瞥了一眼景光, “诸伏君其实很想联系公安,去抓捕那个犯人吧?”

  它停下脚步,停在冰柜旁,状似无意地开口说道。

  玻璃制的冰柜上反射着灯光,包装花哨的冰品静静地躺在里面。

  诸伏景光迟疑了几秒,又点点头,认可了它的说法。

  “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你的警察同事,他们一定能抓到犯人。”

  虽然是在三年后,漫画在心里补充道,随即又一脸严肃地说着:“但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掌握最新动态,要知道,在米花町里,有一个身份能够随时随地出入各种地方,还可以和警方称兄道弟。”

  它的一只手指来回晃悠,洋洋自得的做派,连带着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都绽放出些许光彩。

  “怎么样?想听吗?”

  漫画手在冰柜上划过,指尖与玻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它的将手停在某个价格昂贵的牌子上。

  “只要请我吃这个,我就告诉你哦?很划算吧?”它眨巴着眼睛,诱惑着诸伏景光。

  昨晚它偷偷将营养液放进冰冻层,想要尝尝冰冻的滋味,结果被还没睡的赤井抓了个正着。

  他一句话没说,只用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它。

  没有光源的夜晚里,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像在深夜捕食的大型动物,不带感情地审视着猎物,随时都可能暴起将其扑杀。

  漫画手中还握着营养液,动物般的直觉让它感到一丝危险,不需要多加思考,它就做出了选择,乖巧地将东西双手奉上,放进赤井秀一的口袋里。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它还是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没等赤井开口便跑回房间乖乖入睡。

  直到第二天,赤井秀一面色如常的和它交流,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现在又看到冷饮,馋瘾又勾起,于是将这个当做条件来解决自己的好奇心。

  虽然不管诸伏景光答不答应,它都会想办法抓住犯人,但是,这个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了。

  漫画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如果它有尾巴,此时一定能翘到冲破天花板,让所有人都看见它的兴奋。

  景光静静地看着它的动作,按理说,有了办法接触案件他应该高兴。

  但不知为何,他心下一紧,总觉得漫画嘴里的办法并不靠谱,他将它打开的冰柜门关上,温柔地说道:

  “赤井君还在前面,我们先过去吧。”

  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往前走去。

  被提到名字的男人刚好扭回头,一只手推着车,挑高眉毛看向远远落在身后的两人。

  “……等等,你不应该问我是什么办法吗?”

  漫画拽住景光的衣摆,惊讶他竟然对自己的主意毫无兴趣,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

  他们的动作吸引住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成为四周的焦点,景光面带笑容,抓住漫画的手,对着前来的赤井说道:“幸郎君嘴馋,闹着要吃冰。”

  “……?!”

  它目瞪口呆地看着诸伏景光,这个家伙——看起来温柔体贴,竟然还会告状!

  赤井冷着脸,没多说什么,长臂用力,一把将漫画捞了过去。

  它手忙脚乱地想挣开,男人手下更加用力, “别动。”

  他一手拉住它的胳膊,另一只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缎带,熟练又快速地将东西绑在它手腕上。松开手,对着左右打量缎带的漫画说道:

  “送你的。”

  啊?

  漫画来回翻动着手腕,大红色的缎带在空中飞舞,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为什么送我这个?”

  赤井做了个拆开头绳的动作,简明扼要地说:“你移动有着条件限制,短头发不方便扎头绳,有这个更安全。”

  “……”

  它看着赤井,瞬移的前提是要有一个匹配的动作,就像马猴烧酒一定要配上bgm和专属动作才能变身一样,它在漫画世界运用的能力时也需要对应的动作。但是,赤井秀一是怎么知道的?

  漫画摩挲着缎带尾巴,轻声道谢后再也没有说别的。

  赤井那张冰山脸上根本就找不出什么破绽,更何况,不管自己怎么问,他不愿意说的话也没人能逼他透露出来,那还不如再等等,也许哪天就会知道了。

  它无师自通了摆烂的精髓,只在心里暗自高兴刚才的事情过去了。

  “我会告诉弘君,帮忙照看你的饮食。”

  他面无表情地下达着残忍的命令, “以后的营养液也都换成……特制的黑管。”

  “诶??”

  午间高峰期快到了,超市开始播放音乐,来迎接一波波的客人。欢乐的乐曲流淌在空气中,漫画痛苦地跟在赤井身后,喋喋不休地问道:

  “是那个很苦很难喝,闻一下都要呕吐的东西吗?”

  “是那个一看就是用来打击报复的黑暗料理吗?”

  赤井没有理会,付完钱后和景光提着东西往外走去,他的脚步很快,三两下就走在前面。漫画气鼓着脸,拖着景光在后面碎碎念。

  少年人冷淡的语调不停的在一旁传来,景光笑了笑,没有回应它的话。

  赤井和它的对话让他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父母还健在时,自己也是这样缠着高明哥哥不停索要着什么,如果心愿没有被满足,就会哭闹着直到力竭。

  ……不知道高明哥哥有没有收到自己“殉职”的消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晚一点再知道,最起码,也要在组织覆灭之后。

  他收回思路,侧过身子,给一名走出去的顾客让路。

  擦肩而过时,景光鼻尖闻到一股味道,他耸了耸鼻子,还没等他细想清楚到底是什么时,漫画就已坐在赤井的车内,招手呼喊着。

  “——弘,哥哥,快点上来,我们要回家了。”

  刚才还持敌对的两人现在又和好,坐在前排眉飞色舞地聊着天。

  景光微笑着点头。

  客流量越来越大,他避开来往的人群,往停车场走去。

  蓦然,景光身子一僵,心脏咚咚直跳。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露天停车场的门口,借用来往车辆遮挡着自己,轻车熟路地避开人群,进入了超市。鸭舌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裸露出来的手臂宣告了他的身份。

  降谷零。

  ……他为什么在这里?

  景光瞬间感到口干舌燥,诈死过去才一天,但对他来说像是过去了很久一般。

  因为上级的要求,他没有对幼驯染透露过自己还活着的信息,而逃亡时他所发给zero的消息……说是遗言也不过,景光甚至不敢去想象他的反应。

  只是这时突然见到,景光诧异的同时,还苦中作乐地想着:真好。

  不知道组织什么时候才能覆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诸伏景光的身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万一zero在执行任务时,也暴露了身份被杀害怎么办?

  到那时,还会有一个人突然前来去救他吗?又或者自己远在美国,无从得知幼驯染的死,等到多年一切结束了,满心欢喜地回国后,看到的却是一座枯坟,那又该怎么办?

  他又抬起购物袋,面不改色的,往降谷零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能够远远地见一面就很好了。

  景光这样想着,其他更多的,就等到黎明到来的时刻吧。

  他打开车门,笑脸盈盈地将东西放好。

  “真的不考虑我之前说的话吗?高浦弘尼桑。”

  前排的少年扭过身子,和他唠叨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试图将他拉进自己的阵营。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希望这回不是什么奇怪的联盟,景光看着后视镜里赤井的眼神,无奈地耸耸肩。

  他假意做妥协状,惯例带着笑容倾听着漫画的话, “好吧,你先说一下,也许我觉得不错呢?”

  “……是绝对不错!”

  景光“嗯嗯”两声,和赤井对视了一眼,笑意更深。

  他张嘴正要说着什么。

  —— “砰!”

  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身后响起,杂乱的碎石从爆炸处冲击过来。

  过近的距离让他的感官瞬间停滞了一秒,世界仿佛变成空白。

  诸伏景光下意识躲进车内,趴在座位上,牢牢抱住头。

  第一声爆炸过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围绕着超市响起。冲击力震碎了车窗,大大小小的碎片掉落在他的背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

  耳朵因为轰鸣声而嗡鸣作响,本能让诸伏景光卧倒,下一刻,他猛地意识到一点。

  ——降谷零,他现在正在超市里!

  ————————

  阿卡伊:赶紧把东西送了免得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