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不无羡慕地感慨: “陆哥平时那么酷,除了汤一白都不怎么搭理其他人的,没想到居然悄没声地认识了外系的系花,真是闷声干大事的人,他不会是来真的了吧?”

  伊莱眼看着汤一白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不由瞪了克雷尔一眼道: “你管他什么情况,这么八卦怎么不去当狗仔队。”

  “什么狗仔队,我可是要当将军的男人!”克雷尔辩解道,见伊莱对这个话题没兴趣,只得换了一个: “算了,不说这个了,上游戏上游戏!”

  伊莱就问汤一白: “一起玩吧?”

  汤一白摇摇头: “不了,你们玩吧,我想看看书。”

  陆于飞在他还可以凑个数跟着玩一玩,现在陆于飞不在,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就没有必要掺合了。

  伊莱欲言又止,本来想劝劝汤一白,但也不知从何劝起。

  他对这方面并没有经验,汤一白和陆于飞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他作为室友其实看得也并不是很清楚,贸然发表意见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还是继续观望一下吧。

  随后汤一白打开书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学习,看了半天的书,又做了几道题,但书没怎么看进去,题也解得乱七八糟,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于飞和乔安娜并肩而行的画面,猜测他们此刻正在做什么,会聊些什么话题。

  半年来两人形影不离,陆于飞和别的同学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汤一白真的想象不出来他和女生相处时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是话多还是话少,是冷淡少言,还是温柔体贴。

  这么心神不属地过了大半天,到了下午两三点,陆于飞还没回来。汤一白实在忍不住了,自己作为陆于飞最好的朋友,关心一下他的情况并不过分吧,他有这个权利!

  于是他鼓足勇气,给陆于飞发消息。

  【你和乔安娜出去约会吗?】

  不行,这样好像在盘查什么一样,肯定会让陆于飞反感的,删掉。

  【今天天气不错啊,你去哪里玩了?】

  这样也不好,太无聊了,问了跟没问一样,又删掉。

  汤一白纠结半天,最后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了快半个小时,陆于飞才回复: 【事情还没办完,我已经跟伯格延长假期了,争取晚上十点钟以前回来,你好好吃饭。】

  什么事情要办这么久?跟乔安娜有关吗?如果办不完今天难道就不回来了?汤一白心里冒出来更多问题,可他不敢再问了,以免惹得陆于飞心烦。

  事实上他现在自己都觉得东想西想患得患失的自己很烦,可他完全没有办法不去想那个人。

  不过有一点让汤一白很感动,陆于飞居然还嘱咐他要好好吃饭,可见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但他哪里有胃口吃饭呢?

  到了傍晚六点多,他食不知味地解决了晚饭,天已经黑了,陆于飞还没回来。

  汤一白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就爬到床上躺着。

  不知道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环突然响了一声。

  汤一白倏然惊醒,马上坐起来看手环,却发现是田中翔太发来的消息: 【汤一白君,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吧。】

  他现在不想看书,什么都不想做,一动也不想动。可是醒了也睡不着了,眼下才七点钟,离熄灯还有好久,还是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吧,于是他就答应了。

  随后他起身下床,拿了几本教科书放进背包,然后出了卧室。

  伊莱见状问: “你现在要出去吗?”

  汤一白回答: “嗯,上次那个钢笔的失主田中翔太约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克雷尔开玩笑道: “哟,不错嘛,这是一支钢笔引发了一段缘分啊!”

  伊莱皱眉道: “别乱说!”

  “行行行,不说不说!”克雷尔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走了。”汤一白也笑不出来,挎着包出了宿舍,下楼后和田中翔太碰了头,一起前往图书馆。

  他们前脚刚走,陆于飞后脚就进了宿舍楼。他懒得等电梯,迈着长腿从安全通道一气跑上六楼,然后一阵风般进了609室,然而汤一白的卧室开着门,人却并不在里面。

  克雷尔说: “哎哟,陆哥,你回来啦!”

  陆于飞直接问: “汤一白呢?”

  “上次那个丢钢笔的霓虹人约他去图书馆了,刚走没一会儿。”

  陆于飞眉头一皱,转身又快步离开。

  克雷尔自言自语道: “陆哥也要去图书馆学习吗?但那架势怎么看着好像要去捉J一样,他和汤一白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伊莱哼了一声: “他们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克雷尔在他面前一向气势短一截,便涎着脸道: “我上游戏跟你有关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再去练几场呗?”

  这段时间他虽然严格地控制着信息素的发散,也遵照教官的指示时刻抵抗着其他同学的信息素,效果和上学期打了抑制剂差不多,但心理感觉却不大一样,总觉得浑身有点不大得劲,只有和伊莱凑在一起做点什么才觉得舒坦一点。

  “不练,我要学习。”伊莱冷酷地拒绝了,随后关上卧室门,断了克雷尔的念想。

  克雷尔抓耳挠腮半天,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又哪里得罪这只傲娇的小麋鹿了?果然是向导心,海底针啊。

  ……

  去图书馆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冬青树林,周末晚上这个时间点林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学生走动,昏暗而静谧。巡逻员也比平时少,偶尔才从附近路过。

  走到林子中间时,田中翔太左右看了看,绕到摄像头拍不到的一棵大树背后,然后悄悄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汤一白心神不宁地走出去两步才停下来,回头问: “怎么不走了?”

  田中翔太本以为汤一白一个D级向导,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后肯定会脸红腿软,多半站都站不住,只能软倒在自己怀里,万万没料到他却神色如常,完全没有什么异样的症状,不禁难以置信道: “你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汤一白翕动鼻子嗅了嗅,说: “没有啊,冬青树还没开花呢。”

  “……”田中翔太大失所望,同时又有些不甘心, “怎么会这样,我可是B级哨兵,你为什么会毫无感觉,这不科学!”

  汤一白并不知道他释放了信息素,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稀里糊涂道: “什么东西不科学?”

  “没什么,你不用搞清楚。”有人忽然快步走上前来,把汤一白往身后一拉,挡在他和田中翔太中间。

  汤一白又惊又喜: “陆于飞?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陆于飞沉着脸,用中文反问: “我现在不回来,你打算背着我和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干什么?”

  田中翔太: “……”

  他一边费力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边想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叫陆于飞?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汤一白忙道: “没有干什么啊,我只是和田中翔太去图书馆学习而已。”

  陆于飞不容抗拒地说: “不行,我不许!”

  汤一白性子软,脾气好,向来听他的话,陆于飞说要往东,他就不会往西。此刻心里却不知道哪来生出来的一股气,昂着头不服道: “你凭什么不许?你和乔安娜出去约会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啊,我说不许你和她在一起,你会答应吗?!”

  他天生性格温吞,随遇而安,一般什么情况都能将就,很少这样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情绪,陆于飞一边心里暗喜,一边还有些恼火: “谁说我和她出去约会了?”

  汤一白忿忿道: “难道不是吗?早上有人看到你和她一起离开学校的!”

  陆于飞也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怒道: “我是和她一起出去了,但不是约会,谁这么多嘴多舌捏造事实?还有,我不在学校你为什么不在宿舍乖乖呆着等我,居然和一个猥琐无耻的家伙大晚上的跑到树林里来,是打算做什么?”

  (八百米外的宿舍里克雷尔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除了开学最初两天他们还没怎么接触过,陆于飞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拒之于千里之外,汤一白已经很久没有被他这样凶过了,顿时既气愤又委屈: “不是约会吗,那你们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和田中翔太到这里来也没做什么,只是打算去图书馆学习而已!”

  被两人撂到一边当作空气无视的田中翔太终于忍不住向陆于飞发出抗议: “八嘎,你是谁啊?你说的猥琐无耻的人是我吗?真是岂有此理!我和汤一白君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于飞就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一般,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 “他是我的人,你说关不关我的事?霓虹矮子,我警告你不要打他的歪脑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汤一白: “……”

  田中翔太: “………………”

  他想起来了,传言战指一班有个华裔“神经哨兵”,一没有精神体,二没有等级,成绩在班里倒数,为人乖僻阴鸷,不服管教,一进校就惹了不少事,曾经差点被学院记大过,是个让老师头疼,令同学敬而远之的刺头——想必就是眼前这个目露凶光像要吃人的高个子男生陆于飞了。

  身为B级哨兵中的佼佼者,学院里能够对田中翔太造成威胁的只有少数A级哨兵,然而陆于飞连精神体都没有,此刻浑身却散着某种无形的强大气场,自己被他扼着脖子竟然无法挣脱。

  而他的精神体貂熊则趴在两米开外处两股战战,连爬都爬不起来。

  这真的不科学!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田中翔太比陆于飞矮了半个头,被他这样提着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气都快喘不过来,只得脸红脖子粗地艰难乞求: “陆,陆于飞君,请,请你放开我,我保证以后再,再也不和汤一白君来往了。”

  陆于飞松了手,把他丢到一边: “滚。”

  还好没有被其他同学看到,不至于颜面扫地,田中翔太带着自己的貂熊灰溜溜地赶紧走人。

  汤一白: “……”

  情况变化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陆于飞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把田中翔太吓跑了。

  大树后只剩下两个人了,陆于飞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汤一白,紧绷的面目在昏暗的路灯下看起来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汤一白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后退,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效仿田中翔太,走为上计。

  陆于飞岂能容他跑了,一个箭步上前,把他困在树干和自己的手臂中间。

  两人离得太近了,汤一白甚至能感觉到陆于飞吐息的热气喷到自己脸上,心里不由打起鼓来,紧张不已地说: “你,你要干什么?”

  陆于飞还没消气,接着前面的话头继续质问: “你看不出来田中翔太对你不怀好意吗,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跟他一起出来?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汤一白一听又委屈起来,觉得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带着哭腔争辩: “谁会卖我?我才没那么傻!我刚才说了,我只是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学习而已,又不是要干什么坏事!那你呢,和乔安娜一出去就是一天,事先都不告诉我,还这么晚才回来,莫名其妙地乱发脾气!”

  陆于飞看他眼睛里水气濛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顿时既心疼又懊悔,放低声音哄道: “乖,不要哭。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胡乱怀疑你,刚才是我气糊涂了。我和乔安娜出去是有正事要办,她家和我家在一个小区,她母亲以前和我母亲关系很好。这段时间乔安娜父亲出差在外,母亲在家生了急病,乔安娜自己应付不过来,今天我就和她一起去医院探望,帮忙办理一下手续。

  你这几天都躲着我,有问题宁可向别的同学请教,话都不跟我说一句,我心里也不舒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才没告诉你,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汤一白仰头望着他,泪水在眼睛里滚来滚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哽咽着问: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于飞情不自禁地抱住他,一只手抚慰一般轻轻摩挲他清瘦的后背, “那你呢,为什么要躲着我?”

  汤一白被他这样亲昵地对待,忽然觉得十分难为情,贴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大手热度惊人,烫得他心脏怦怦乱跳,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挣了两下没挣动,刚才还发白的脸色倏然就红了,脑子里一阵一阵地发晕,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躲着你,只是,只是离你太近了就会心慌意乱,又,又怕给你添麻烦,耽误你的学习,所以,所以才……”

  陆于飞见他眼神躲闪,双颊晕红,湿漉漉的睫毛上兀自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可怜又可爱,一下子击中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一个地方,当即再也忍不住,猛地低下头来。

  被吻住的一瞬间,汤一白瞪大眼睛,脑袋里轰的一声响,瞬间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仿佛浑身虚脱一般软倒在陆于飞怀中,唯有嘴唇被斯磨啃咬的触感被无限放大,那样鲜明,那样真切。

  ————————

  好了,成了,呱唧呱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