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道:“喔哟,汤一白同学,看不出来你胆子还真够大的,居然敢跟那个家伙这样说话,不怕挨揍吗?”

  汤一白说:“怕是有点怕,不过我一直这样跟他说话的,他到现在还没有揍过我。”

  “那真难得。”克雷尔说着朝他挤眉弄眼,“你们俩不会是在那个吧?但是不应该啊,不是打过那什么之后就不会那个了吗?”

  汤一白一脸茫然:“哪个啊?打什么了?”

  克雷尔:“就是那个啊!”

  汤一白:“那个是什么?互相帮助吗?这是应该的呀。”

  克雷尔哈哈直笑:“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伊莱听不下去了,瞪了克雷尔一眼,然后跟汤一白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汤一白点头:“嗯嗯,陆于飞人很好的!本来我要练定点转向,提高反应速度,让他练跑步和齐步走,结果这两天都是他帮我练,他自己都没来得及。”

  伊莱疑惑道:“有这个必要吗?一个王者联盟满级玩家不至于连齐步走都做不到吧?”

  陆于飞合上电脑之前伊莱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游戏界面,所以知道他已经满级了。满级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自身身体素质有多了不起,但也应该不至于太差才是,他有点看不透这个没有评级、从来不把精神体放出来的哨兵,不知道这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至于说陆于飞人很好,伊莱可不敢苟同,开学才几天,此人就以“神经哨兵”的绰号在班里乃至系里都出了名,一般哨兵就够神经的了,这家伙的程度更甚一筹。

  陆于飞之所以愿意带汤一白这个新手菜鸟,大概是看在两个人都是华裔的份上才表现出了一点符合正常人的行为。也就是汤一白过于单纯,毫无心机,才会这样这样对他好,处处维护他。

  伊莱这么一说,汤一白也不大确定了。

  陆于飞在游戏里的动作协调优美,迅捷如电,一个转身一个侧步都让人赏心悦目,齐步走这种简单动作应该对他不成问题才是,那他为什么军训的时候总是懒散拖沓,表现那么差劲呢?

  汤一白思考了一翻,大概是因为陆于飞玩游戏的时间比较长,已经熟能生巧了,但这些技能不会百分百地在现实中还原出来,有机会自己还是陪他多玩一玩,不是,练一练吧。

  说话之间,陆于飞洗完澡出来了,伊莱就停止和汤一白的交谈,进了自己的卧室去睡觉。

  团团原本在汤一白的桌子底下趴着,大概是感应到陆于飞出来了,就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直爬到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于飞脚下一顿,低下头,和小乌龟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四目相对。

  “团团,别挡道。”汤一白弯腰捡起小乌龟,然后解释道:“它可能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可惜陆于飞没有精神体,不然两只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陆于飞微一挑眉,神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反感,但只要没发火就是好现象。汤一白摸了摸团团的龟壳,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连忙问陆于飞:“你快看,团团是不是比昨天长大了一圈?”

  陆于飞瞧了一眼,好像是这么回事,昨天只有巴掌大,现在……比巴掌大了一点点。

  汤一白高兴极了,自己觉醒为向导已经有十年之久,团团的体形增长一直极为有限,比现实中的真乌龟还要缓慢,昨天到今天长大的一点几乎抵得上过去一年的份了。

  奇怪了,这是为什么呢?

  汤一白回想了一下,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最特别的事就是自己给陆于飞做了精神疏导,陆于飞之后反过来给他做了精神抚慰,难道是这个原因促进了团团的成长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太棒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

  由于老布朗查寝特别勤快,中午和晚上不定时在宿舍里神出鬼没,609室的四名成员吸取教训,不敢再同时上游戏,而是实行两两轮换制。这两个今天上游戏,另外两个就负责放风示警,过两天再换着来。

  周四晚上汤一白和陆于飞得到机会又进了一次比武场。这回还是半个小时,汤一白仍然沾不到陆于飞的边,不过速度又快了那么一丢丢,经验值涨了四百多,但也只升到了10级,因为越往上需要的升级经验就越多。

  汤一白对此已经很满意了,虽然军训每天都很辛苦,很忙碌,但这一周两次忙里偷闲的半小时游戏时间给他带来了许多乐趣,日子也似乎更有盼头了。

  虽然伊莱向自己发出过一起玩游戏的邀请,汤一白还是没跟他和克雷尔玩过。这两人都快满级了,实力相当,玩起来肯定比带他这个菜鸟有意思多了,自己还是不要麻烦他们俩比较好。

  至于陆于飞,他就没那么客气了。反正陆于飞已经满级,无欲无求,汤一白拉着他主要为了一起锻炼,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几天的军训下来,汤一白逐渐适应了高强度的节奏,缓慢但一点一点地进步着,终于在第一周快要结束时克服了定点转向这个老大难。

  陆于飞的表现也稍稍有点起色,不说得到老师和教官的肯定和表扬,至少没有迟到旷课,基础训练项目也都基本合格,没有被单独拎出来挨罚扣分。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学院却通知新生第二天统统不放假,全部要留在校内,早上八点前往校史博物馆参观,不少学生私底下都抱怨不止。

  汤一白对于放不放假倒不是很在意,他在首都没有亲戚朋友,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去哪里。

  傍晚结束训练后他去食堂吃饭,打完饭端着餐盘找座位的时候,忽然被身后一个人叫住了,“喂,汤一白!”

  汤一白转身一瞧,是个栗色头发的哨兵女生,五官明艳,眉目间带着飒爽的英气,作训服也难掩凹凸有致的好身材,身边跟着一只皮毛油亮的C级蜜獾精神体。

  他感觉这名女生有点眼熟,好像和自己是一个班的,就是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你是……?”

  女生嗔怪道:“我叫卡米拉,你不会忘了吧?那天上午跑步我扭伤了脚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旁边,还帮我跟教官打了报告的。”

  汤一白恍然大悟:“哦,是你啊!你的脚好了没有?”

  卡米拉又有点不满:“好了,今天我已经恢复正常训练了,你没看到吗?”

  汤一白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训练的时候精神太集中了,没注意到。”

  事实上除了三名室友,他对班里许多同学的印象还有点模糊,大部分人名和长相都对不上。

  “你倒是诚实,说句好听的都不会。”卡米拉噗地笑了一声,知道汤一白是个训练困难户,就不跟他计较了,“那边有空位,我们过去坐吧。”

  “好的。”

  两人端着餐盘到空位上坐下,边吃边聊。

  汤一白以前很少跟异性同学来往,跟女生说话的时候会有点羞涩不知所措,但卡米拉十分开朗健谈,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一边吃一边讲了些学院里的趣闻逸事,汤一白听得笑了半天。

  “喂,汤一白同学,你的笑点也太低了吧。”卡米拉不由打趣道,“汤一白”三个汉字吐字清晰,说得挺地道,几乎不带什么口音。

  汤一白惊讶道:“哇,你的中文发音很好啊。”

  卡米拉微带得意地说:“是啊,我很喜欢中文,上中学的时候每次中文课考试成绩都是A+。”

  汤一白赞道:“哇,那你好聪明,很多人都觉得中文太难了不好学,能拿到B就算不错了呢!”

  卡米拉俏皮地撩了一下耳边利落的短发,“那当然。”

  这时,有人从他们俩坐的餐桌边走过,仿佛不经意地瞥了两人一眼。

  汤一白莫名感到后背有点发凉,抬起头就见一个黑头发的修长身影朝食堂外走去,正是陆于飞。

  他立即起身叫道:“陆于飞!”

  陆于飞脚下不停,迳自出了食堂,可能是周围太吵没听到吧,汤一白就坐下来继续吃饭。

  卡米拉搓了搓手臂,啧啧有声地感慨:“那家伙长得挺帅,可惜性格不怎么好,太孤僻了。刚才那眼神像死光一样,看得我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他啊,开学一周到现在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汤一白又被她逗笑了,然后认真地说:“其实陆于飞性格没有那么差,只是关系不熟就显得有点冷,熟了以后还是很好讲话的。”

  “你们俩是一个宿舍的,又都是华裔,所以他对你才稍微客气一点吧,换成其他人试试,他连辅导员伯格的帐都不买,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卡米拉不以为然道,“对了,陆于飞的精神体是什么?这么多天一直都没见过。”

  汤一白想到那天晚上陆于飞神色阴郁烦躁地说自己没有精神体的模样,心里有点刺刺的,不希望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于是含糊其辞道:“我也不清楚,他不喜欢把精神体放出来。”

  卡米拉耸耸肩:“你都不清楚,那看来没人知道了,捂得真够严实的。”

  卡米拉只是随口一问,哨向世界遵循强者为尊的法则,陆于飞无论文化课还是训练成绩都在班里垫底,多半不是E级就是D级,所以才不把精神体放出来,就算他长得再帅也没什么用,毕竟打仗不能靠脸。

  估计就像有些同学猜测的那样,那家伙有什么背景,家里条件不一般,仗着老师不敢把他怎么样,以后毕业了也不愁出路,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吧。

  卡米拉并非看不起比自己等级低的人,像汤一白虽然是D级,还有点天然呆,但性情随和,为人单纯,相处起来比较轻松愉快,没有一般高级向导那样清高自傲对哨兵怀有天然偏见的臭毛病。

  而陆于飞那家伙就让人难以亲近,只能敬而远之。

  吃完饭两人回到各自宿舍,汤一白发现陆于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光脑戴着耳机,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看电影,就没去打扰他。

  今天周六没有晚课,也不用训练,大家都比较放松。克雷尔碰到中学时同校的一个哥们,出去叙旧去了,伊莱躺在床上看小说,汤一白就开了光脑戴上耳机,随便上上网看看新闻和综艺节目,就这样打发了一个晚上。

  周日早上也不用出早操,只需八点钟在校史博物馆门口集合。

  然而眼看着就要到七点半了,伊莱和克雷尔都去吃早饭了陆于飞还没出来,汤一白赶紧敲了敲隔壁的门:“陆于飞,今天早上有活动,该出发了。”

  等了等没动静,他就继续敲。

  片刻后,门被遥控着开了一条缝,陆于飞闭着眼睛,神情冷漠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睡觉。”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今天怎么一早就这么大的气性?汤一白心里嘀咕着,嘴上好声好气地劝道:“昨晚你九点钟就进卧室睡了,到现在已经有十个小时了,睡眠时间应该足够了。今天早上不上课,但是要去参观校史博物馆,应该比较有意思,去吧去吧。”

  陆于飞无动于衷:“我去干什么,不是有人陪你吗。”

  汤一白愣了一下,“谁陪我?没有啊。”

  陆于飞没回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

  口口声声说跟他是朋友,转头和其他人随便一起吃顿饭,说上几句话,也能成为朋友吗?那这个词汇还真是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