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于飞难以置信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在我的脑子里做了什么?”

  汤一白貌似刚才给他做了精神疏导,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的体质十分特殊,医生曾经断言,能够进入他精神领域的向导万中无一,汤一白一个能力低微的D级向导是怎么做到的?

  汤一白比划着向他描述:“我把自己的思维索伸进你的精神领域里,发现里面有很多垃圾,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台R7,打扫了一下卫生。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做精神疏导呢,感觉真是太神奇了!”

  垃圾?R7?陆于飞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比喻,嗤了一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碰巧而已吧,以前也有其他向导给我做过疏导,没有一个成功的。”

  如果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被人疏导,那联邦第一医科大学那几位对他束手无策的顶尖精神医学专家就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了。

  不过他现在的确感觉不错,大概跟穷光蛋中了大奖一样,偶尔一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

  汤一白一听也是,毕竟陆于飞没有精神体,严格来说只能算得上半个哨兵,操作起来比较简单,自己才误打误撞地成功了吧。要是换成其他情况正常的哨兵,哪怕也是D级的,恐怕就难以奏效了。

  无论如何,陆于飞没有犯狂躁症把自己揍一顿,状态看上去也好了不少,还是值得高兴的!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汤一白感觉头没那么晕了,想起自己今晚来操场的目的就道:“已经九点了,我们抓紧时间训练吧,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这家伙过了半天怎么还念念不忘这件事,陆于飞觉得大晚上地跑到操场来折腾实在有点可笑,但汤一白刚刚“碰巧”给自己做了精神疏导,他现在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就顺势道:“你。”

  “好。”汤一白站直身体,收腹挺胸,规规矩矩地等着他下达指令,“那我们就开始吧!”

  陆于飞言简意赅地又说了一个字:“左。”

  汤一白愣了两秒钟才道:“咦,不是应该说‘向左转’吗?”

  “你不是要训练自己的反应速度吗,这样效率更高。”陆于飞理直气壮地说,“你还练不练?不练就算了。”

  “练练练!”汤一白急忙转向左侧,“你说得很有道理,就这样吧!”

  陆于飞:“右。”

  汤一白又花了两秒钟来处理这个字符信息,判断“右”是哪个方向,然后才向右转。

  陆于飞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家伙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显得陪着训练的自己也像个头脑发育不全的傻子一样,他之前一定是中邪了才会答应汤一白这个荒唐而愚蠢的提议。

  算了,都已经开始了,马上就甩手不干也说不过去,那就再忍耐一会儿吧。

  “左。”

  “后。”

  “右。”

  “后。”

  只不过练了十多分钟,汤一白就出了一身汗,脑袋又开始犯晕,动作也越来越慢。

  陆于飞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就道:“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汤一白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晕乎乎地说:“我、我没事,你刚才说的什么?后是吧?”

  向后一转身,他就感觉眼前金星直冒,一个趔趄就朝一边歪去。

  “笨蛋,逞什么强。”陆于飞骂了一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汤一白纤细的手腕。

  他这一下力气有点大,汤一白被他拽得一头杵到他胸膛上,就像撞到一堵硬梆梆的墙,差点没把鼻子撞扁了,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喂,你们两个!躲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正在这时,操场边突然过来一个人,穿着学院校纪处的灰色制服,蹬蹬蹬地快步走过来,将身材修长的陆于飞和眼泪汪汪模样娇弱的汤一白上下打量一番,很明显一个哨兵一个向导,当即喝问:“你们是哪个班的?”

  陆于飞蹙眉,挑衅一般回答:“战指一班,怎么了?”

  那名校纪老师有些光火道:“你说怎么了,你们俩违纪了!”

  汤一白生怕陆于飞把老师惹恼了,赶忙瓮声瓮气地说:“老师,我们没有打架。”

  校纪老师扫了一眼他的小身板,严厉地说:“我又没说打架,你们俩刚才不是在搂搂抱抱吗?学院里明文规定不允许谈恋爱,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陆于飞:“……”

  汤一白无辜地解释:“知道啊,老师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没有谈恋爱,也没有搂搂抱抱。刚才我在练习定点转向,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了。”

  校纪老师半信半疑:“真的吗?”

  汤一白无比诚实地回答:“真的,不骗您!”

  校纪老师阅人无数,看他这模样的确不像在撒谎,而且既然是练习定点转向,那就是才入校的新生,早上已经注射过信息素抑制剂,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卿卿我我上了,就稍稍缓了语气道:“没有最好。这大晚上的孤哨寡向还是要避一下嫌,都已经九点多了,你们还不回宿舍休息,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出操。”

  孤哨寡向,避嫌……汤一白听到这两个奇奇怪怪的说法差点喷了,又不是哨兵和向导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他和陆于飞都是男的啊。虽说联邦早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但这个概率还是很小的吧!

  但是校纪老师说的话不容违抗,他只得乖乖地应道:“是,我们这就回去。”

  随后在校纪老师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汤一白收了团团,和陆于飞离开了操场。

  汤一白今天体力和精神都消耗过大,走了几步就觉得头晕脑涨,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绵软无力,渐渐落后了陆于飞一两米。

  陆于飞回头瞥了一眼,实在看不下去,就停了下来。

  汤一白跟在后面,差点又撞到他的背,仰起脸看向陆于飞:“怎么了?”

  陆于飞反问:“你怎么了,走路比乌龟还慢。”

  汤一白迷迷糊糊地说:“我、我有点不舒服,偏头痛好像提前发作了。”

  真是麻烦,向导就是这么娇气。陆于飞嫌弃地想着,随后抬起手,伸向汤一白的头顶。

  汤一白还以为他要揍自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陆于飞:“……”

  这家伙没事闭眼睛干什么?陆于飞嘴角抽了抽,汤一白那毫不抵抗任君处置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某些无聊偶像剧里的狗血画面,不过汤一白现在看样子虚弱得用一根手指戳一下就会倒,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把那些没用的精神废料驱逐出头脑后,他微微屏住呼吸,动作有些生疏地把手掌覆在汤一白的头顶上,尝试着把自己的精神力通过肢体的连接通道输送过去,类似于古华夏武侠小说里的渡气传功一样。

  汤一白只觉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头顶罩下来,穿过自己的头皮传达至头脑内部,轻轻地冲刷着自己的大脑,就像浸泡在温泉水里一样,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陆于飞眼见着汤一白刚刚还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好转,恢复了一点血色,就在他头顶上胡乱揉了几下,把他细软的头发揉得一团糟,然后收回自己的手。

  暖流断开,汤一白意犹未竟地睁开眼睛,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头痛缓解了不少,之前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基本上消失了,连训练后的疲劳都减轻了两分,就像吃了一枚特效药一样,不由惊诧道:“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摸了几下我的头我就不疼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说我也是个哨兵,虽然没有精神体,精神力多少有一点。”

  陆于飞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抬脚继续往前走。

  这什么意思?汤一白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些资料,向导固然能够为精神负荷过重的哨兵作疏导,反过来哨兵也可以通过某种身体接触为消耗了精神力的向导进行抚慰,令对方得到恢复,就像给蓄电池充电一样。

  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陆于飞,如果你有精神体,一定会很厉害!”

  只可惜没有。

  这句假设性的恭维话老实说并不怎么让人高兴,不过陆于飞这会儿也生不出什么气来。刚才是他第一次尝试给向导输送精神力,做之前并没什么把握,现在看来效果还行。

  其实哨兵对向导传输精神力有效果更好的方法,刚才自己采用的是最低级效率最差的一种,可是以自己和汤一白才认识两天半生不熟的关系,他这么做已经够意思了,算是对汤一白刚才为自己做精神疏导的补偿吧。

  回宿舍的路上汤一白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汤妈妈问他开学第一天情况怎么样,会不会很辛苦。为免家人担心,他报喜不报忧地说:“不辛苦,军训挺有意思的,我都坚持下来了。而且,我还交到了一个朋友,跟我一样是华裔呢!”

  一边说一边看向走在自己身前的陆于飞,他们俩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可以算,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天,但他们俩境遇相似,今天不但互相帮助过,还进行了精神层面的深入交流,不是朋友是什么呢!

  汤一白看着走在自己身前两步的高挑背影,自己在心里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汤妈妈听了很欣慰:“那太好了,记得把你带去的零食和朋友一起分享啊。”

  汤一白笑道:“嗯嗯,我刚才给了他一把牛肉干,他说很好吃,一会儿就吃完了!”

  陆于飞:“……”

  有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了,搞得好像他有多嘴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