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时穿了身白色西装，其实仔细一看，就知道和莫致身上那件是同款的。
莫致被他的灼灼的目光烫了一下，有些不太自在。
对视的目光微微移开，他问:“怎么在外面站着？”
进了酒店的客人都已经入了大厅，庆宴的主人却还在外头散步。
万时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并没有要撤开的意思：“里面有点吵。”
过了半晌，莫致又听见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万时那边飘过来，恍惚还以为是听错了。
他说：“等你。”
莫致忽然觉得心跳加快，像是即将破土而出的巨树种子，拼尽全力敲打着胸口，想要挣脱束缚而出，摇曳生出嫩芽和花苞。
他张了张口，却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莫致头一次知道感情和思绪可以这样复杂。
复杂到那些东西就像一团丝线一般暧昧纠缠着，却始终摸不到解开线团的方法。
让人徒生焦虑。
只看着万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有似无的一举一动，轻易便能牵动着他的情绪。
也难怪人类会有那么多欢欣喜悦和离别愁绪，确实让人有些食髓知味。
莫致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又听万时嘟囔道：“在家换衣服应该磨蹭了很久吧，来那么晚。”
“我不等着你，你自己怕是进不去。”
莫致愣了愣，忽然笑了。
万时这个人傲娇得有些可爱，说一句好话总要用别的语句来做掩饰，生怕别人能参透他的想法。
他道：“我也没多耽搁时间，三区离一区好远，助理开车都快飞起来了。”
莫致上前几步，和万时并肩站在一起，听见对方有些惊讶道：“你还带了美瞳。”
“助理给的。”
万时冷哼一声，没再多言，只是贴近了些，伸手揽住了他的臂弯。
霸总身上那股浅淡的香水味又飘了上来，混着院子里的玫瑰香，让人精神有些恍惚。
莫致精神恍惚地被他拉进大厅，又精神恍惚地被他带到角落边。
大厅里都是主人家邀请来的客人，估计是想给万时介绍一下人脉，现在正围在一起说话，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万时将莫致拉到餐车便，端着小蛋糕说：“这个好吃，我每次来都忙着和人说话，吃不了几口。”
莫致端着蛋糕盘子问：“那你给我做什么，怎么不自己吃？”
“废什么话。”
万时冲他翻了个白眼，又端了酒精饮料过来，塞到他手里：“这是青梅煮酒，你尝尝。”
莫致乖巧接受投喂，被霸总带着吃了一转，终于有人看见庆宴的主角来了。
那人惊呼一声：“哎呀万总，您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的，我们也没发现。”
万时表情冷下来，淡淡道：“刚来。”
莫致知道他变脸速度一向很快，工作时和休息时是两个状态，能够自由切换。
很快便有大片人围上来，将莫致挤了出去。
温香软玉离了怀抱，还让莫致心空了片刻。
没过一会儿，温香软玉自己又回来了，自觉地挽上他的手臂，紧紧贴着他。
人群安静了片刻。
莫致感到诸多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似乎都在打量他，思考他是谁。
甚至还有窃窃私语的。
窃窃私语的人窃窃私语失败了，当事人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莫致：“......”
反正大概意思都在猜他是不是万时养的情人。
虽然还不是情人，但好像也没办法用其他的关系来概括。
这一点还真反驳不了。
有人问万时：“万总，这位是？”
万总十分淡然，揽着莫致的手却微微收紧：“室友。”
莫致以为自己听岔了。
室友？
几个人却一副了然的样子，纷纷点头：“哦哦，室友啊，室友好哈哈，室友好。”
莫致隐约觉得室友这个词可能没那么简单。
万时已经扯着他往另一堆人群里走了，问着宴会主人：“我妈还没来吗？”
“万夫人说还在路上，很快便来了。”
万时便笑着抬头望着莫致小声说：“待会儿我妈来，问什么你都别管，保持微笑点头，我来答。”
莫致点点头：“好。”
宴会主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然后转头大肆宣扬，说万总找了个吃软饭的。
几个人凑着八卦了一会儿，忽然道：“罢了，我要是有他那张脸，我也能在万总那里吃软饭。”
大家深感赞同。
*
万夫人踩着点来的。
通往一区的路难得堵了，听说是发生了车祸，警察在前头调查，后头的车也受了影响。
莫致跟着万时一起出去接人。
万夫人的车停在门口，下来的却是个年轻男人。
莫致微微皱着眉望过去。
那个人还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男人下了车便去后座开门，将万夫人迎出来。
万夫人喜气洋洋地揽着男人的手臂进来，和万时他们打了个照面。
万夫人望着儿子身边的高大男人，脸上笑容僵硬了片刻。
莫致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周遭也一片安静，看来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万夫人便松了男人的手走过来，先和宴会主人打了个招呼，才转头望着万时，似笑非笑问：“万时，这位看着面生，不介绍一下？”
莫致：？
怎么又不认识了？故意的？
万时脸上笑容和他妈如出一辙：“妈，您也没介绍您身边那位呢，新给我找的爸？”
莫致满脸恍惚地站在一边不敢吭气。
霸道总裁这么和他妈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周围的客人也满脸尴尬，抓着头发打着哈哈散了，生怕被母子俩波及。
莫致出神了半晌，被万时拍了拍手背才回过神来。
万时低声道：“你先进去。”
莫致说好，临要走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没事，进去给我把个座位，站不住了。”
莫致走了。
他进了大厅，忽视掉周围的视线，端着酒杯站在窗前往外看。
万时不知在和母亲说什么，对方脸色不是很好看。
万夫人身边的年轻男人将视线投过来，与他对视了片刻。
男人忽地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莫致想起来了。
这双眼睛，和那天戴着口罩帽子偷拍他的青竹一模一样。
万时似乎也注意到青竹的动静，蓦地回过头来。
霸总那张漂亮的脸上一丝表情皆无，眼中含着冷刃，漠然投射过来，却又在看见莫致那一刻散得干干净净。
莫致看见万时微微勾了勾唇角，又将头转了回去。
他还记着给万时占个座位，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刷光脑。
眼前忽然落了一片阴影。
他抬头望去，一个年轻又英俊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端着酒杯的那只手袖口微微滑落，露出昂贵的名牌手表。
手表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刺得莫致睁不开眼。
莫致以为他在炫富，道：“有钱了不起啊，故意晃我眼呢。”
男人本想搭讪，听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移了移方位，歉意道：“抱歉，刚才没注意。”
莫致没说话。
对方又笑起来：“你好，我是张云，能认识一下吗？”
莫致掀起眼皮来瞅他，半晌移开视线往窗外的万时那边看了一眼。
张云顺着望过去，了然。
他又问：“你跟着万总，他会给你钱吗？”
莫致犹豫了片刻。
做主播给工资的话，应该也算是万总给他的钱吧。
他点点头，又听男人说：“那要是那天万总踢了你，就跟我怎么样，我也能给你钱。”
话音刚落，万时带着嘲讽的冰冷嗓音便在一边响起，音量不大，一字一顿地却砸得整个大厅都安静了片刻。
莫致眼皮一跳，望见万时抱着手臂站在男人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他说：“等我死了，他就能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