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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剧本杀结束以后, 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乔微,本以为星期一的下午能见面的,但在课前十分钟才收到她的消息:“不好意思, 我今天要忙工作,体育课请假了, 你和别人先练一下吧。”
回了个“好”以后,就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复了,而第二个周一, 乔微也没来, 甚至没有和自己说一声,戚望倒没怎么不开心,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学姐一定忙得晕头转向。
上周六剧本杀结束后, 第二天御桥工作室就发来了《隐婚生子的影后住我隔壁》的对白版剧本, 需要戚望监督修改一下,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修缮, 终于在星期天的凌晨三点把它转成了PDF格式发到了制作群里。
和她一样, 群名称为slight的人明显也是个小号, 戚望看着她时不时发在群里的录音文件,从数量上来看就知道乔微有多忙。
至于质量?
听学姐的声音和别人谈恋爱, 戚望还没有这个癖好,或者说, 她根本就不想去听。
而这次见面呢, 纯属偶然。
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全班来参与校内食品安全调查会议的仅有两个名额, 戚望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同学她不认识, 便一个人早早地来到了开会教室的门口等着。
而这一等,她复刻了第二次见到乔微时的场景,带着学生会工牌的高挑女子缓缓走过来,冷淡的眉眼里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原本暗淡的瞳孔中却撒进了些许碎光,“戚望?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星期四,距离国庆节放假还有明天一天,所以戚望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尤其是现在,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弯了起来,“学姐?你也来开这个会吗?”
“嗯,不小心抽到了。”
之前确实是不情愿来的,她之前许下的愿并没有实现,近一周录了很多哭戏,本来清月一般皎洁清晰的嗓音变得黯哑,乔微理了一下垂下的刘海,“进去吧。”
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面正在上课的学生也蜂拥而出,有个男生可能是急着去买饭,把站在门口的乔微撞了一下,两人体格差距很大,戚望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眼含关切,“学姐,没事吧?”
很快就挣脱了接触的肌肤,手腕处仿佛还能感觉到热度,乔微低着头,过于疲惫的身子让她反应都有些迟顿,“我没事,谢谢。”
怎么感觉几天不见,学姐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或者说,是陌生。
她拒绝自己的触碰,又极为客气地说着“谢谢”,这么多天也不联系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忙吗?
戚望皱起了眉,本就是英气十足的相貌,只是因为时常笑嘻嘻的才显得温柔好欺负,但是不想对学姐露出尖锐的棱角,她在下一秒收敛了不成熟的情绪,跟着乔微坐在了倒数第二排。
这次来开会的人是各个学院抽出来的幸运儿,只能坐满半个教室,或许是因为乔微脸色有些冷,再加上戚望也紧紧绷着唇角,一副很是不开心但极力忍着的模样,她们身边的位置都空着,没有人敢坐过来。
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乔微太累了,此刻睫羽轻颤,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戚望放低了声音,找了个由头问:“学姐,你这周一也没来上体育课,是也在忙工作吗?”
仍然有些迟缓,戚望的话隔一会儿才传进了耳朵,乔微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嗯,工作太忙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给你发消息说我不去了。”
“啊,不用不好意思的,我只是担心学姐身体不舒服。”
话题到这里也结束了,心里却不愿意放过这次好不容易的见面,戚望见身旁的人抱起了双臂,微微低着头,明明已经困倦到一定程度了,她却强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学姐,你很困吗?”
原本过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见了戚望却仿佛崩断了那一根一直拉扯着的神经,那一股安心感滋养着困意,让乔微揉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有一点。”
她们的位置挺靠后的,而且前面也有坐同学,虽然她们俩长得高了一些,但趴下去后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戚望看了一眼缓缓走进来的食品安全主讲员,道:“你要不要趴着睡一会儿?我帮你打掩护。”
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一直以来都是遵守规矩的好学生,乔微捏了一下僵直的脖颈,漂亮的狐狸眼里努力聚起些许光亮,“不用,我开完会回去再睡吧。”
“学姐昨天工作到很晚吗?”
“嗯,最近都是天亮了才睡觉的。”
“何必那么拼命呢?身体肯定是最重要的啊。”
看她苦中作乐的笑容都有些心疼,戚望现在已经后悔选slight来配魏纤溪了,虽然她听到了乔微的祈祷,说希望哭戏可以少一些,但魏纤溪这个角色有许多私底下哭泣的戏份,毕竟如果不写出来的话,她口是心非的外表一辈子也不会露出丝毫喜欢司年岁的痕迹来。
尽管已经修改了一些,也减少了部分可以用自言自语来替代的大情绪戏,现在的乔微好像还是很疲惫。
神经已经有些模糊了,防线放低了一些,乔微缓缓道:“马上国庆节了,工作室要放预告和第一期出去,还有直播预热和角色采访,接了这个工作就要负责,不能半途而废……”
戚望听得出她嗓音里的黯哑,也察觉到她现在有多困倦,连要瞒着的配音演员身份都无意识地说出来了,尤其……
伴随着乔微话语的暂停,戚望感觉到左边肩膀上多了一股重量,柔顺的发丝贴上了自己的手臂,女子实在是困的不行,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左胸口处,心脏剧烈跳动,都害怕这声音会吵醒此刻的乔微,但戚望低头看过去时,只能看清栗色发丝遮掩下恬静的眉眼,如同神女赋里最为柔美的画卷,无论多么美好的形容词都无法诉说此刻的惊艳,她只好僵直着身子,努力创造一个好的入睡环境。
…………
“唔——”
终于睁开眼睛时,乔微还很有些迷茫,她揉着落枕似的脖颈,脑子里出现了睡着前的记忆,自己来参加食品安全会议,在教室门口遇到了戚望,她们坐下来后就一直在闲聊,然后自己……
睡着了?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身旁的戚望也正揉着肩膀,神情看上去有些苦恼,“学姐,因为你睡着了,主讲员罚我们去调查学校的食品安全,国庆节之前要给他一份调查报告。”
相比自己睡着了,更重要且更见鬼的好像是,自己靠在了戚望的肩膀上睡觉?
脸颊不由自主地就红了起来,导致乔微一直注意着戚望的肩膀,没有听清她的话语,“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
“当时老师抓到学姐你睡觉了,但是没有直接点出来,刚刚开完会的时候,他和我说,要我们去调查一下校内的食品安全,国庆节之前出一份报告给他。”
调查食品安全?
和戚望想的一样,乔微错愕道:“我们只有两个人,怎么调查?”
“对啊,很奇怪吧?这明显就是需要专业人员去做的事情嘛。”
好看的眉拧了起来,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乔微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戚望,目光落了下去,没有确切的落点,只是单纯的逃避对视,“倒是有一个办法,我们这两天去吃校内的食堂和奶茶店,看看存不存在卫生问题。”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话,确实也只能用这种办法调查,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她们岂不是要连着两天一起吃饭?
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勾起唇角,用尽全部自制力把笑意压了下去,戚望同样扭过了头,好像窗外的风景多好看一眼,道:“嗯,也只能这样了,那我们今天晚上去调查哪一家?已经到吃晚饭的点了。”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随口一提还是真的期待这样,可是毕竟工作要紧,乔微看了一下细瘦手腕上系着的表,上面显示着时间是“17:36”,正是大家下课的点,并不想去和新生抢食堂,她摇了摇头,“今天先算了吧,我还有工作要忙,明天早上开始怎么样?”
不提还好,但是有了这个期待以后,戚望还真的觉得有些失落,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肩膀,记忆若有所感地反馈了当时带着温热的重量,耳尖都有些红了,她道:“好,那学姐今天注意休息,我们明天早上见。”
从她看肩膀的眼神时就已经回忆到了那个画面,乔微同样红了双颊与耳朵,甚至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脑子里却只是在感慨,原来那个时候接收到的安全感,来自于戚望。
早就察觉到自己对待戚望的特殊了,从得知是她救了金子后,乔微对她放宽了很多防线,也确实是因为这个人足够温柔、足够明亮,让她逐渐生了好感,这对于多年来都是独来独往、无欲无求的乔微来说,是很致命的。
她不喜欢看见自己因为一个人动摇。
剧本杀的时候,这人的那句“喜欢”,足够乔微在床上翻来覆去琢磨,把这两个字碾碎了分析,想要知道这人感情的指向,到底是“许眠”还是自己。
这样在意一个人的乔微,不是她习惯且希望在自己身上看见的。
所以,这近两周,她刻意冷落了戚望,有工作忙的原因,但其实简简单单发个消息怎么会没有时间?
而且,聊天记录里面有戚望的课表,知道这个人喜欢课前二十分钟出门,乔微每次只要错开那个时间点,想要避免见面简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没有半点找回自己的满足感呢?
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遗世独立,但特立独行到毫不在意别人,现在的自己,虽然勉强着远离了戚望,却还是会在睡前打开明明只有工作信息的微信,内心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想着万一戚望给自己发消息了呢。
乔微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回不去那个只有自己的状态了。
一件被雕刻上痕迹的作品,哪怕用和以前形状完全一致的石膏包裹住,内里还是保持着它现在的模样。
坐在录音设备前,乔微的桌上放着她打印出来的剧本,今天需要录制的是魏纤溪质问司年岁是否在戏耍自己时的内心独白,骄傲矜持却又显得那份自尊有些过了,哪怕动了心也不肯承认,似乎说出那句“喜欢”后就会落入摇尾乞怜的地步。
后知后觉地感觉太阳穴有点疼,最近一直在录哭戏,大脑也确实是有些受不住,好在凌毓在这个时候发来了消息,“微微,你今天休息一下吧,刚刚七大在群里说要改一下剧本,至于国庆节的直播,七大会出席,那时的重点应该会放在七大身上,而不是《影后》,我们全组都可以放个假了。”
有些感谢这位漫画家,毕竟误打误撞地缓解了自己的工作压力,乔微勉强笑了笑,在抽屉里拿了治头疼的药,就着剧本旁边冷冰冰的水喝了下去,清醒了一些后,她才敲击着键盘,“好,谢谢凌姐,也替我感谢一下七大吧。”
“这有什么好谢我的?微微你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今天好好睡个觉吧。”
“好。”
出于人情世故,乔微还是切换了微信号,在工作群里面随大流回了一个“感谢七大”和送花的表情包后,这才放任疲惫至极的身子落在柔软的床上,呼吸浅浅淡淡,倒也不怎么困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睡着前,好像正在说……
「马上国庆节了,工作室要放预告和第一期出去,还有直播预热和角色采访,接了这个工作就要负责,不能半途而废……」
戚望不会已经猜到自己的职业了吧?
倒也不是觉得配音演员的身份见不得人,只是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身边人的打算,乔微捂着眼睛,挡住了头顶亮白色的灯光,她的嗓音透露着迷茫,“妈妈,你说我的祈祷真的有用吗?”
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过了许多年孤身一人的日子,甚至助学金和生活费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社区申请的,乔微叹了口气,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你告诉我的,如果你离开了,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就会实现我的愿望。”
夜晚,正是孤独感最为嚣张的时刻,尤其此刻安静得可怕,乔微只能听见自己清清浅浅的呼吸声,或许还伴随着轻轻的啜泣,她哭起来也是没有声音的,并不像录音时委屈巴巴的抽噎,她真实的哭腔平淡且压抑,只在指缝间溢出些许温热的液体,然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得到控制声带的能力,她吸了一下鼻子,盖在双眼上的手背移开后,露出了湿漉漉的眸子,狐狸眼的形状越发衬得楚楚可怜,乔微撑起身,又喝了一口冰到仿佛淬了寒霜的水,来补充以泪水形式离开的水分。
“妈妈,我许下的愿好像都没有实现过。”
说话的声音平淡至极,却又能让人感觉到其中深藏着的不甘,乔微看向窗外,城市里的星星并不多见,但此刻居然有一抹明亮的星子,闪闪发光,似乎诉说着如果此时许愿的话就一定会被实现,她垂下沾了水珠的睫羽,颇有些无措。
她想要的很多,却又不现实,毕竟已经离开的人哪里会再回来呢?
可是,她想要的其实也不多,只是想要一个人一直陪在身边罢了。
乔微不敢祈求太多,她看着那颗星星,嗓音莫名变得虔诚,祈祷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能喝到学校奶茶店的新品。”
而明天,她会和戚望见面,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和戚望一起去喝甜甜的奶茶。
…………
已经在研究直播时该说些什么了,也是一时心疼乔微才选择了再改一遍剧本,这个时候正焦头烂额的,戚望却见原本安安静静趴着睡觉的金子跳上了书桌,又从书桌来到了床头,鼻子闻了闻暗红色的收音机,眼神滴溜滴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望撑着下巴看了它一眼,却见笨拙又毛茸茸的猫爪子抚上了收音机,里面突然传来了属于乔微的声音,极冷的嗓音似乎被泪水泡软了,卑微又不安,说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能喝到学校奶茶店的新品。”
什么鬼?
这也是祈祷吗?
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其实是一件很好办到的事情,动作比脑子快一些,已经打开了软件在搜索着奶茶店的新品,是一个添加了芋泥奥利奥的冰奶茶,看着就知道很甜,戚望看它的关门时间是九点,干脆直接起身换了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