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混杂着刺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小狐狸冷不丁呛了一口，但不改丝毫表情，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眼眼眸确是不近人情的冰冷，跟在侍从身后走了进去。
正中央的榻上躺着刚抽完烟的穆云山，半耷拉着脑袋支着一条腿，云里雾里，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迷醉样子。
屋里只有穆云山一个人，只不过身边还卧坐着几个衣衫单薄的女人。
小狐狸瞥了几眼，眼神里满是不屑的厌恶。
灯色昏暗，暗影绰绰勾勒出小狐狸高挑笔直的身形，红衣胜枫，没有复杂的装饰，却叫人生生移不开眼。穆云山刚才只是在窗边无意瞥到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人好看极了了，便赶紧叫侍从将人带来，现在人站在了面前，穆云山才知道什么叫做绝世无双。
这人居然能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叫来，穆云山只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顿时态度变得积极了不少，一下子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请问这位少年来自哪里？”
小狐狸眼睛都没眨一下，“伍宗派。”
穆云山没料到他会是伍宗派的，在他印象里，那个废物门派里的最有姿色的就是沈秋言，只不过脾气像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眼前这个，他倒是第一次见。
“你是伍宗派新招来的弟子？”穆云山道。
“算是吧。”
穆云山点点头，怪不得他在下阁要偷偷摸摸上来，估计就是资历太浅，但看着眼前的人，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作为剑道派的宗主，他见过太多初入茅庐的新弟子，可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质却没有一点青涩拘谨，甚至，还有些盛气凌人的傲意。
穆云山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不由得更加感兴趣起来：
“你认识我吗？估计刚才侍从已经和你说了，我乃是剑道派的宗主，穆云山。”
毕竟他是个在下阁不入流的，穆云山本以为他会惊讶或紧张，没想到他却淡定提问：“剑道派？在哪儿？”
“你不知道剑道派？”穆云山有点惊讶，但随即想想这人可能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要不怎么会进伍宗派那种地方。
但对待有姿色的人，穆云山一向有耐心，便贴心解释道：“你应该多出来见见世面，我剑道派可是目前修仙界排名第四的门派。”
小狐狸：“……”
前三都没进还有脸拿出来炫耀，他可真是见世面了。
小狐狸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见到嘴的肉就要跑，穆云山急忙站起来拦住他，口不择言道：“你这从下阁一路上去，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要干什么，你这般姿色确实不是该呆在下阁的人，在伍宗派没机会，在我这可不一样，如果你跟了我，我肯定能带你到上阁，我估计你是被忽悠了，要不怎么会成为伍宗派的弟子？”
穆云山说着，给了他一个眼神，继续道：“以前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现在知道了真相，我看你就没必要留在伍宗派那个垃圾地方了，那里边都是些没脑子的老东西……”
小狐狸看着他神色一动，表情松动了几分，像是被他说动了一般。
“你说的好像没错……”
伍宗派那几个老东西，的确不是什么好鸟。
见鱼上钩，穆云山随即便摆出了宗主的架子，转身靠在榻上，吩咐旁边的人给他点了烟。
他猛吸了一口，眯眼享受般的吐出一口气，眼前的人好像在白烟中变成了一个美好的影子，深入穆云山的心。
只见他痴痴笑了一下，抬起手招呼他往自己面前走，语气蛊惑道：“你过来，我还没仔细瞧瞧你呢……”
小狐狸故作慌张的看了看两边的人，犹豫道：“这……”
穆云山看出了他的心思，低笑一声，抬手遣散了所有人。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小狐狸勾唇笑了一下：
“我没什么本事，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穆云山没料到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这个想法，惊喜又期待，下一秒脸上的褶子笑得都能夹死蚊子：“别具一格！好好好！！”
“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小狐狸走到他面前，故作识趣的往穆云山手边空了的烟袋中续烟，用青葱修长的手指将一杯酒递到了他嘴边，这才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轻拢慢捻：“宗主听了就知道了。”
穆云山被他哄的高兴，烈酒入喉满身舒畅，一口烟抽得猛了，觉得眼前更是一片迷离，白茫茫的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小狐狸那张脸像仙人一样好看，勾得他心脏砰砰直跳，一举一动都像在心弦上跳跃。
“从前，有个妖族常年生活在上神山上，他们没有作孽，没有滥杀无辜，可偏偏有人惦记上了上神山的风水宝地，借自以为的正义联结他人占据了上神山，那一夜生灵涂炭，万物齐哀。”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上神山，只有耸立的高塔，遍地的人群……”
“苟且活下来的妖，永远生活在了复仇的阴影里。”
这时，小狐狸话音顿时一转，冰冷中带着狠厉，语调也变得阴冷许多：“而那个活下来的妖，一路不知有多少人劝他放弃，可现实逼他走上绝路，让他放手倒不如让该死之人早点去见阎王！”
“砰”的一声，穆云山身边的烟灰坛直接被小狐狸砸碎。
穆云山方才还沉浸在小狐狸低沉诱人的声线里，被这一声惊得瞬间睁开了眼，只是眼前的小狐狸还是那个姿势，笑着脸，仔细的盯着他。
穆云山看了一眼地上碎的东西，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你”
可下一秒，还未等穆云山说什么，只感觉眼前一抹红影闪过，一柄出鞘的刀直直抵在了他脖子上，穆云山瞬间闭了嘴！
小狐狸沉声道：“穆宗主，你到现在也没听出来这故事的主角是谁啊？”
穆云山本来还有几分害怕，但转眼看到小狐狸的面容，眉眼疏朗，宛如白玉上的莹光，冰冷又昳丽，此时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才真想起来了小狐狸这话里有话的故事。
“你究竟是人是妖？”穆云山一脸警惕。
小狐狸冷笑一声，看着那只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刀柄，眼神顿时露出了赤裸裸的杀念──
“你是不是抽烟把脑子抽烂了？是人是妖？等你下地狱问问就知道了。”
小狐狸又将刀子逼近了几分，挑眉道：
“在这杀了你，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穆云山浑身都清醒了，下一秒怒目圆瞪，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该死！”穆云山下一秒就要直接反抗，可却被小狐狸压得死死的。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该不该死？”小狐狸的语气，如刽子手一样彻骨发寒。
穆云山下一秒挣扎着，可又怕刀子真伤了自己，动作太大甚至已经割出了伤口，他怒道：“你放肆！我劝你识相点，如今可没人敢当众和剑道派叫板！”
小狐狸看着他，语气缓缓道：“你说的对，没人敢明面上和剑道派作对。”
“所以我这不是背着人呢吗。”
穆云山：“……”
“你可知道，剑道派的背后是五重门，是当今真正的第一门派！”
“知道又如何？它能第一时间来救你的小命吗？”
穆云山听他这话，竟如魔咒一般让他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你就不怕整个伍宗派都遭到报复？！”
“关我何事？我又不是伍宗派的人。”小狐狸说着，故作惊讶一番，“哦对，我刚才说是对吧？”
“没关系，那是骗你的，蠢猪你连这都信，呵……”
听到这话，穆云山直接想发动灵力，却发现浑身比棉花还软，他抖如筛糠，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你给我下了药？！”
“嘘，穆宗主别怕，也别乱动哦……”小狐狸笑得像要吃人的妖精，“我觉得，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宗主还是放松就好，因为手起刀落，很快就没感觉了。”
“来，来人……”
穆云山很努力想翻身爬起来，可他越着急越是动不了，甚至想发出声，都发现喉咙喊不出来。
他想去摸旁边抽屉里的刀子，却被小狐狸更快一步抢到，直接扔在了地上。
穆云山骇然大惊！他这辈子都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小狐狸如猫捉老鼠，用刀在他脸上拍了拍，很戏弄的样子：“宗主是不是很不舒服？”
穆云山只能点头，他真想杀了这人，可他现在却只能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他在心里暗下决心，只要他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将这贱人和伍宗派全部碎尸万段！
“可你当年的时候，可一点也没后悔呢。”小狐狸耍了个花刀，语气里隐忍着多年的恨意，“当年你把他人的命当成蝼蚁，今天你就也当成蝼蚁上路吧。”
就在这时，门口“笃笃“”两声，让两人均是一愣。
小狐狸看了一眼满头冷汗，双眼瞪得像牛铃的穆云山，只可惜在他充满希冀的眼神下，手起刀落，血贱三尺，如无常索命，没有一丝迟疑。
把他的尸体往榻里踢了踢，转身淡定的站起来开了门。
灯光昏暗，来的人有些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见一身红色的衣衫勾勒出吸人的身段，风姿卓越。
那人往屋里探了探，身后烛灯朦胧，充满旖旎的感觉。
“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一丝异响……”
“刚才杯子不小心碰掉了。”
见他还有一丝犹豫，小狐狸淡定道：“宗主说了，既然没什么事，就让你先退下。”
那人似乎还有点不踏实，但也不敢多问什么，毕竟宗主的脾气没人敢惹。
“那就好，那就好。”
小狐狸往屋里退了一步，裹了裹衣服，笑道：“没事，有事情我再叫你。”
将人打发走后，小狐狸转身便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