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清宫的一路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真进了屋，沈秋言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无措来。
他为什么要来这呢，他不能直白的告诉秦景川自己要离开了，便只能把一天的相处作为自己的道别。可现在已经结束了，他却又生出了一丝不舍。
秦景川往前走着，突然发现身后的人停了下来。
“秦景川。”
秦景川身形一僵，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沈秋言走到他身后，手中拿出个东西，刚要拍拍他的后背让他转过来，
“这是我……”
“啊！”
沈秋言话还未说完，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难以反抗的力量当头而来，他甚至来不及呼吸就被秦景川直接按到了墙上，头撞到墙面的那一刻，脑子嗡嗡直响。
“你要干什么？”沈秋言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要干什么？”秦景川反问着，声音有些阴冷。
“你把我放开……”沈秋言闭了闭眼睛来缓解疼痛，奈何后面的人迟迟不动，他便把自己紧紧攥住的拳头张了开来。
“这是今天逛玉器坊的时候，我买的一个玉佩。想着认识你这么久了，也没送个像样的东西……”
看着沈秋言手里那圆润剔透的玉佩，秦景川心里嘭的一声。
像是藤蔓缠住了烟花，在最黑暗的内心深处炸成绚烂的一片。秦景川耳边像是打着鼓，再仔细听下去，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声。
“所以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吗？”
回过神来的秦景川，急忙把他松开。
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沈秋言笑道：“你以为我要杀你？”
秦景川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窘迫的模样，不置可否。
“你个白眼狼，说到底还是不敢信我，不过你要是真就这么轻易的信了我，估计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沈秋言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责怪的表情，“宫中奇珍异宝无数，我知道你看不上这块玉佩，但好歹是我的心意，时间仓促我也来不及给你弄什么好东西，你要是看得起就收下，看不起就等我走后随便处理了吧。”
沈秋言把话说完，将玉佩放到了秦景川的手上，手指相触间仿若昙花一下，秦景川还未来得及感受到什么，沈秋言就收回了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秦景川急忙追过去，心中突然慌了起来。
“当然是回去，不然我还能去哪？”沈秋言心中苦楚，却又一脸轻松的看着他。
“云雀阁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沈秋言浑身一颤，转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沈秋言继续说：“所以你才认为我今晚是来杀你的？”
“宫中有我的眼线，我知道你被沈执带走，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说让我杀了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秦景川心中咯噔一下，“那你呢？”
说着，他忍不住往前凑了一点儿，眼中满是紧张，“我总有种预感，如果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很难得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这副样子，或许就是因为他心底没人能察觉到的喜欢。又或许沈秋言曾经伤害过他，可最后却成了在这冰冷又孤独的宫中的一点慰籍，所以秦景川不愿怀疑他，也不愿他遭遇任何不测。
“我什么我，你认为我会杀了你吗？我自有办法，不会让他杀了我。”
沈秋言看着他，又忍不住叹口气：“你终究会推翻朝政，建立属于自己的盛世帝国，可这期间又何谈容易，在这波涛暗涌的朝堂之中，你得有力自保，凡事都要谨慎行事。我不知道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想自作多情。秦景川，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你就当从未遇见过我，不用顾念我的。”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秦景川追问道。
“我准备离开这里，我不会杀你，也没能力杀了沈执，既然谁也杀不了，我就只能离开。”
“离开？”秦景川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你要去哪？”
“我不在乎。”沈秋言的心跳平缓地没有任何波动，“我先去避避风头，毕竟在哪都能活。”
“如果能熬到你称帝的那一日，我或许还能再回来见你。”
“所以你一点也没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意吗？”
“什么？”
没等沈秋言反应过来，秦景川就向前一步，一把擒住了他的后颈，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脸，沈秋言浑身都僵住了。
唇瓣相贴的一瞬间，好像夜空绽放的万千烟火，让人忍不住的想慌乱退开，却又瞬间迷了眼。
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待久了，哪怕一点火光也会觉得很温暖，更何况，沈秋言给他的是整个暖阳。
秦景川勾着他的唇越发深入，沈秋言觉得理智都快被他磨透了，一样的脸，可他却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沈秋言难堪的一把他推开：“你喜欢我？！”
“怎么，你不喜欢我？”
沈秋言看着他，心中烦闷杂乱。
有他这句话，原主的身份就彻底被改变了。可在原本的世界里，他虽然和秦景川分手，可心底的感情并没有消失，有时候沈秋言自己都感慨，他对眼前这个人的耐心，代入的都是秦景川。
他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却也有不同的地方。
在他短暂且忙碌的人生里，秦景川的出现，让他枯燥的生活仿佛出现了一抹鲜活的光亮。即使他们出现了各种分歧，吵架最后分手，可他从不后悔遇到秦景川。
看着沈秋言的沉默，秦景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了笑，“我不会难为你回答什么，这个玉佩我会好好收下的。”
看着手里的玉佩，秦景川低头喃喃道：“见玉之时，如见其人。以玉通情，情思缱绻……”
听着他的话，沈秋言心下一惊，好一阵没有动静，耳边好似只能听见凌乱的呼吸，像被飞蛾扰乱的火苗。
见玉之时，如见其人。以玉通情，情思缱绻。
曾经，秦景川和自己说过一样的话。
烛火仿佛一瞬间变得昏黄斑驳，眼前人影模模糊糊，沈秋言感觉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觉得他就是秦景川。
“秦景川……”
他明明已经对他失望了，可他却真的很想秦景川。
如果他们没有闹矛盾，就不会分手，他也就不会那么匆忙的收拾行李离开他们的家，是不是如果没有这些，他甚至不会被车撞死，也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莫名陷入这些危险之中。
沈秋言想拉住他问个明白，可向前迈了一步却又骤然退后，他们怎么能一样呢，难不成谁随随便便都能像自己一样遭遇这种穿书的事情吗？自己只是忍不住，总是把他们弄混罢了。
沈秋言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下来，胸膛里的那颗心很热很烫，可他自己却像要融化的一团雪。
“你没有必要离开……我可以保护你。”
看着沈秋言魂不守舍的样子，秦景川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保护我，沈执想杀我，他就有一万种方法动手，难不成我要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吗？”
“我帮你，把沈执除掉。”
秦景川的声音像是被温泉水浸润过一般，可却又坚定无比。听着他的话，沈秋言忍不住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摩挲，手紧紧地环住他，脑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答应吧，他有本事称帝，怎么会没有本事护住你……
可沈执不是普通人，他是朝中要臣，秦景川现在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小心，他这个时候纱沈执，不会受到影响吗？
沈秋言不敢说，也不敢应答，他不想承认，秦景川的话，竟令他无比心动。
烛光之中，他靠着秦景川的胳膊，看着地上两人相依的影子，沈秋言心中不舍，忍不住动摇：再晚两天走，晚两天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