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秋言一睁眼，就对上双正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定睛一看，原来是秦景川。
只见他冷冰冰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别样的情绪。
“干嘛？”沈秋言警惕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
“这话应该我问你。”
秦景川盯着他，侧颊的轮廓苍冷且清晰。
沈秋言眼珠一转，急忙坐正身子，笑嘻嘻打量着秦景川：
“昨天我本要走，奈何外面下起了泼天大雨，就想着在你这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没想到皇上半夜做了噩梦，搂着臣的腰死活不放开，我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秋言越说越激动，摊开手一脸邀功道：“没办法，臣就陪了陛下一晚上。”
难得抓住个刷好感的机会，沈秋言自然不能放过。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秦景川冷笑一声：
“朕十四岁那年的夏天，也下了如昨夜这般的瓢泼大雨，那一晚，你当着众多人的面，把从小跟我到大的下人小福子砍了头。雨水混着他滚烫的鲜血浸湿了朕的大片衣角，从此每个打雷的雨夜，朕都能梦见他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沈秋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死在沈太尉刀下的人不计其数，想必你也早就忘记了吧。”秦景川的眼里，满是愤恨的鄙夷。
原著没有这段细节，沈秋言也压根无从知道，他突然后悔昨晚留在这，不仅没刷到好感，还让秦景川翻起了旧账。
毁灭吧。
洗白这活他是一点也干不了。
“我承认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但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会改的。”沈秋言坐得端正，举手发誓间脸上满是诚恳。
秦景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你认为我会信？”
“……”
从长清宫回来，沈秋言一整个魂不守舍。
“101，你和我说实话，我这个身份，还能不能洗白？”
101想了想，犹豫道：“应该是可以的……”
“哐当”一声，沈秋言气愤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宫斗夺权我不行，反派洗白我还不行了？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我还折服不了他！”
101：“十七岁不是小孩了，况且原著中秦景川十八岁就称了帝，哥哥还是不要小看他比较好。”
“……”
“唉？101，你为什么总哥哥哥哥的叫我。”沈秋言挑眉：“我这活了二十多年，哥哥全让你给叫去了。”
101听后，笑嘻嘻说道：“一个同僚姐姐和我说，经过她多年的数据分析，干我们这行的，最讲究和宿主的相处之道，她说像我这种拥有娃娃音的系统，更要好好利用，遇到女生叫姐姐，遇到男生叫哥哥，这样才有利于打好关系，相互配合，完成任务。”
“所以说，你叫我哥哥不是特例？？”
“不是啊。”101软糯的声音天真无邪。
沈秋言一脸无语，转而又不是滋味地咂咂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话问的怎么透着一股子绿茶味……
他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和一个系统讨论这种问题？？
午睡过后，沈秋言刚走到屋外，就被那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糕点吸引了视线。
“这是？”
“大人难道忘记了吗，今个儿是六月十五，桌上的可都是膳糕房新出的糕点，大人快坐下尝尝吧。”一旁的下人说着，急忙给他沏了杯茶。
见沈秋言还没纳过闷，101暗中提醒道：“膳糕房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点心铺子，每月十五是他们家新品推出的日子，原主最爱吃这些东西，每次都差人早早去买，久而久之也便成了习惯。”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糕点，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要吃到猴年马月，沈秋言不由得作舌，这原主简直比皇上还会享受。
膳糕房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沈秋言连吃了几块颇为满足，忽然想到自己早上得罪了秦景川，沈秋言便亲手装了盒糕点，哼着小曲去了长清宫。
只不过刚到门口，沈秋言就被两个下人拦住了。
沈秋言：“？”
“皇上吩咐，今天他谁都不想见。沈太尉既然来了，就还请您先回去吧。”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来了我还得先回去？”沈秋言颠了颠怀里的盒子，“我来给皇上送吃的。”
小太监面上有些紧张，但依旧坚持：“大人您还是先回去吧，皇上今儿不想见人。”
沈秋言不解：“为何？”
“这……”
看着他一脸纠结，沈秋言哼笑了一声：“他是不想见人，还是专门不想见我？”
要是放在以前，原主肯定不把小太监的阻拦放在眼里，闯进去劈头盖脸的骂上他几句也说不定。可现在不一样，沈秋言为了日后活命，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罢了，我就在这等，皇上什么时候想放我进去，我就再进去。不过你告诉他，这糕点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沈秋言说着，在门口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盘腿就坐了下去。
过了半天，小太监见沈秋言还没要走的意思，急忙跑进去找了皇上。
“皇上，沈太尉已经在门外坐了一个时辰了。”
秦景川皱起眉，一时摸不清沈秋言的套路，末了他说道：
“再过半个时辰，他若不走，便放他进来。”
“是。”
半个时辰过后，沈秋言终于抱着糕点，如愿以偿的进了门。
秦景川正在后院的御花园里看书。
一袭华服将他的贵气衬得淋漓尽致，眉眼微弯，举手投足间像是一朵冷艳矜贵的花。
像是感应到了沈秋言的到来，秦景川眨了眨眼睫，目光依旧落在了手里的书上。
只是翻书的手指，隐约间僵硬了一分。
人人都觉得秦景川懦弱无能，空有一身强弩之末的骨气罢了，要不也不会任由一个太尉骑到他天子的头上。
可谁知，那只是他保命的策略。
收敛锋芒，韬光养晦，暗中广结贤才来丰满羽翼，只为等一个机会，翻手为云。
沈秋言走上前，把盒子打开推到他面前，笑嘻嘻道：
“尝尝？这个糕点很好吃，特意给你送来的。”
秦景川没有抬眼，低头看着书，视线自始至终也没落到糕点上。
倒是旁边的下人，一脸紧张的看着沈秋言，唯恐他一个翻脸对秦景川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沈秋言看他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怒也不恼，一边看着他看书，一边自顾自的拿起糕点吃了一口。
“皇上。”沈秋言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往他那边靠了靠，对着仍然敛眉冷眼的秦景川道：“昨晚是我不对，你看我这不是给你赔罪来了吗。”
秦景川这才抬起眼，一双眼里却没有半点情绪：“上次没毒死我，你后悔了是吗？”
沈秋言一愣，看了眼糕点急忙辩解道：“我上次纯粹就是狗屎蒙了心，这次的糕点我保证，绝无半点危险！”
“再说了我刚才还当着你面吃了一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要是不放心，你自己选一块给我，我全给你吃了……”
“不必了。”秦景川冷言道：“沈太尉少年英姿，练得一身功夫，想杀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往糕点里下药，着实麻烦你了。”
“那你尝尝。”沈秋言拿起一块糕点直接递到了秦景川的嘴边。
“我说了不吃。”秦景川抬手一挥，糕点直接被拍到了地上，滚着土滑到了沈秋言脚边。
“……”
“所以，你怎么都不肯信我对吧？”看着秦景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沈秋言尽量控制着语气，强压怒火。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为何因为你送来一盒糕点，就信你？”
秦景川虽坐在椅子上，此时却一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难以让人忽略的傲慢与固执。
我如何信你？
以前，他也这样质问过秦景川。
此时沈秋言的脑袋里，无数次循环着他们吵架的情形。
他变得不能集中精力，也不能理智地思考，脑中仿佛总有一个声音附在他耳边，引诱着他说：他本性就是这样，无论是不是换了个人。
“算了，不吃就算了。”沈秋言憋着有些哽咽的声音，起身直接离开，没再往后多看一眼。
死寂之下，秦景川低下头，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时早就翻了大半的书，良久之后，默默地拿起了块沈秋言放在桌上的糕点。
“皇上……”旁边的下人紧张道。
“无妨。”
糕点入口即化，栀子的清香散于口中，带着丝丝的甜意。
望着沈秋言离开的地方，秦景川清俊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