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冬打量着周景烁的神情，笑眯眯的问他：“爸爸，你在担心我吗？”
“废话！”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真是——
周景烁想敲他脑袋，奈何到处都是血，没地方下手，简直被折腾的没脾气 ，最后只抬手把他肩头粘连的衣服残片拨开，沉沉叹了口气。
“别总皱眉叹气，要长皱纹的，”迟冬抬手摸他紧皱的眉宇，解释道：“真的是被雷劈的，不痛是因为我用......灵力阻隔了痛觉神经，否则我早就疼得满地打滚了。”
周景烁敏锐的捕捉到陌生的字眼：“灵力？是你的特殊力量？”
“是啊，”迟冬看着他眉心染上的一抹血纹，缓声道：“爸爸想看看吗？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
二阶之前，灵力在普通人眼里跟空气没什么差别，无色透明。
“现在不想，”周景烁松松的握住他的手腕，眉头依旧紧皱着：“先回屋，屋外环境的辐射会造成伤口感染、恶化，影响伤口自愈。”
迟冬‘哦’了一声，偏头看他：“有点走不动路了，能抱我回去吗，爸爸？”
不是撒娇，痛觉虽然被屏蔽了，但身上的伤依旧存在，作用在肌肉组织上的伤与流失的血液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想睡觉。
周景烁毫不迟疑的朝他伸出手，迟冬露出一抹笑意，像往常那样扑到他怀里。
白色的衬衫被蹭上灰黑焦枯的血渍，周景烁轻轻碰了下他的脊背，又叹了口气，操纵着轮椅回到室内。
迟冬被送进浴室，自己清理着身上失活的碳化组织、擦拭血渍，再用净水冲洗身体——很残酷，在垃圾星连喝都不够的净水，在首都星只能充当大人物们的洗澡水。
周景烁试图帮忙，上手不过半分钟就被迟冬推到一边，不让他动手了。没办法，周景烁清理起来畏手畏脚的不敢用力，动作太慢，照他那个速度，恐怕得清理到明天早上。
迟冬现在困得厉害，只想赶紧清理完上床睡觉，毫不留情的抠挖掉无用的组织，凉水一冲，流到地上的水都是淡粉色。
大部分的血肉损害得很严重，周景烁抱着他的时候，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血腥味的熟肉气味，伤口处的皮肉几乎全都坏死了，迟冬却不以为意地称之为小伤。
周景烁一开始以为他在强撑，可亲眼见了他处理伤口，才发现迟冬似乎真不拿这些伤当回事。
——所有坏死的血肉被清理干净后，迟冬抬手虚覆在手臂的伤口上，下一秒，裸露在外不停渗血的伤口迅速止血，外翻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缺失的血管、神经、经脉、肌肉以及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构，不过半分钟，整条胳膊恢复如初，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光洁白皙得多。
迟冬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将身上的伤口尽数处理完，除了毛躁打卷、边缘焦黑的头发，以及满地未清理的碎肉组织，根本看不出来他受过伤。
周景烁操纵着光脑，将清扫屋子的机器唤到浴室来打扫。
“好了，”迟冬赤裸着身体站在周景烁面前，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我先上床了，明天还得去医疗院检查身体，爸爸今天也早点睡。”
周景烁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指尖轻按他的下唇：“血腥味。”
迟冬砸吧砸吧嘴，确实是一股从喉腔涌上来的血腥味：“内伤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周景烁问他：“为什么会被雷劈？”
迟冬眨了眨眼：“我说是走霉运，出门就莫名其妙被劈了，你信吗？”
周景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首都星不是地球，没有复杂的风云雨雪的变化，你现在能看见的太阳、云、雨，甚至是落雷都是人造的天象气候。”
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晴空霹雳，甚至是落雷伤人的情况。
迟冬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吃惊道：“都是假的？我还以为首都星是翻版地球呢。”
“知道的人不多，”周景烁道：“所以能告诉我，劈你的那道雷是怎么回事吗？”
他补充道：“不能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能说的，”迟冬有点苦恼：“就是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这么说吧，我的灵力每跨越一个阶级，我就要被劈一次，灵力等阶越高，落雷的威力越大。”
“这种落雷，一般被称之为‘雷劫’，所有修炼灵力的‘修真者’都免不了挨劈。”
地球有关‘修真者’，‘问道修仙’的资料早就随着大灾难消失殆尽，周景烁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天道法则规定的，”迟冬抬手摸他脑袋：“修真者的最终目标是得道成仙，想成为超脱轮回、不死不伤的仙人哪有那么容易？你可以把‘成仙’看作读书考试，每一次升阶对标升学，雷劫就是考试，考察修真者的初心、道心，合格就能顺利升阶，不合格一般直接就死在雷劫里，身魂俱灭。”
他说着，还自己吃了一惊：“竟然能说出来？我还以为会被天道那个小气鬼屏蔽呢！”
话一出口，屋外再次闪过一道震耳欲聋的落雷声，近得像是劈在了房屋上空。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雷落下来，大有等会儿就把房子跟冬冬一起干碎的暴躁。
迟冬秒怂，双手合十：“对不住，对不住，我胡言乱语，我童言无忌，我神志不清，您大道不计小人过，饶我一回。”
这么一通念叨，落雷声才缓缓止住了。
迟冬跟周景烁挤眉弄眼，满脸写着‘你看我说的对吧，真的很小气’。
周景烁：......
周景烁的唯物世界观逐渐崩塌。
“差不多就是这样，”迟冬道：“这才第一次雷劫，已经很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重。”
“还有一点，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迟家吗？”迟冬神神秘秘道：“雷劫的强弱与自身的因果多寡也有关，如果我现在还跟迟家有牵连，就要为他们承担一部分孽果......天道对身负孽果的人很不留情，这道雷就算不把我劈死，少说也得劈个重伤。”
相反，如果身栽功德，雷劫也会相对削弱。
迟冬能感觉的出来，这一次升二阶的雷劫，比起他在地球时遭遇的雷劫要轻得多。
当年他人在深山，六根清净，专心修道，即便如此，受一次雷劫还休养了两个多月才恢复过来，这次受完雷劫只落了个轻伤，还能站着说话，显然是天道留情。
大道无情，天道有情，但也只对身怀福祉、功德的修真者留情。迟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原主做了什么能攒功德的好人好事。
但看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周景烁，一切就都明了了。
周景烁曾经是联盟上将，光是拼死斩杀虫后、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功绩，就足以让他攒够许多人一辈子都攒不到的功德。
搞不好正是因为他跟周景烁领证结婚，分了周景烁的功德，才让天道降下雷劫时留了情面。
这也侧面说明了，周景烁已经把他当作‘伴侣’而非交易对象——单纯是交易对象的话，并不会分摊因果、功德。
迟冬想着，忍不住捧住周景烁的脸狠嘬一口：“没想到爸爸你还挺旺夫的，我果然没嫁错人，爱你哦。”
周景烁：......？
周景烁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脸颊，有些困惑。
迟冬却没有为他解惑的打算，站直身体打了个哈欠：“差不多就是这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周景烁道：“‘天道’到底是什么？”
迟冬摊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祂到底是什么，有人说是‘掌管天地万物的法则规律’，也有人认为是神仙里最牛杯的那一个......在天道面前，我们就跟蝼蚁蜉蝣无二，你认为蚂蚁能搞清楚‘人类社会’的存在吗？”
周景烁愣了愣：“蚂蚁......是什么？虫族嗜血蚁的一种吗？”
迟冬：......
忘记星际没有昆虫，只有一帮比人高大、攻击性极强的虫族了。
迟冬：“没法解释，不要追根究底，反正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行了。”
周景烁：“好。”
“没问题了吧？”迟冬摸了摸他的脸颊：“今天身上有伤，还有些累，明天再给你表演二阶灵力的能耐，乖。”
周景烁点头道：“你先去休息，我等会就来。”
迟冬出了浴室，把自己丢在床上，几乎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迟冬迷迷糊糊爬起来，刚好跟床边的周景烁撞上了。
迟冬揉了揉眼睛，打了个超大的哈欠，含糊道：“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周景烁目露忧戚：“你睡了两天，中途吐过几次血，医生来没有检查出问题......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迟冬愣了一下：“两天？我感觉才睡了几个小时。”
他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已经换了一套，床单被套也换过了，床头还放着水盆跟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