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繁星漫天。
钦天监中,监正官李斯正夜观天象。李斯手持量天尺,目不转睛地盯着满是繁星的夜空。
只见墨蓝色夜空,东北方,忽有一道流星划过,与此同时,偏中方的帝星光芒瞬间暗了下去。
李斯手中的量天尺应声落地,脸上一派惊诧之色:“天星心月狐冲撞帝星?”
瞬间的愣神之后,李斯快速将量天尺捡了起来,收入怀中。
他快步离去,未曾看见,那流星过后,另一颗天星,却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严密的宫城中,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从远处天际划过,落入宫城中,悄无声息,消失不见。
凌晨,寅时三刻。
景仁宫中,寝宫深处溢出一道呻吟声。
“娘娘?”春华听到了声音,赶紧走进去。
“春华,掌灯。”一道娇媚的声音从纱帐里传了出来。
春华动作利索,赶紧提了灯过去,放置在窗边。
见账外有了亮色,李媚儿这才伸手拨开红罗软帐。纱帐一掀,春华赶紧上前来服侍。
“娘娘,可是做了噩梦?”
“噩梦?”李媚儿闭了下眼,刚才的梦境如潮水般退去不复存在,她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本宫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娘娘快些睡吧,天还没亮呢。”春华看了一眼窗外,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醒了便睡不着了。”李媚儿微摇头,“你出去吧,不用在此服侍。”
“娘娘?”
“把窗开一点,本宫觉得闷的慌。”
“是。”春华开窗之后,才退了下去。
李媚儿靠在床头,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声,一时思绪飘远了些。原本消退的梦境记忆重新浮现在眼前。
就在刚才,她竟梦见,自己幼时偶遇过的一只狐狸。
那只狐狸很好看,周身是赤红色的皮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到她也不害怕。
她虽父亲林中打猎,却走失了,遇到这只狐狸蹲在树上笑她。
“怪事,无端端怎么梦到它?”李媚儿揉了一下眉心。
自己入宫已有几年,生生在后宫深处磨平了性子,以前的活泼开朗被隐去,现在剩下的仅仅是平和。
皇帝大她几轮,都是可以做她父亲的年纪了,后宫当中却还是源源不断的送来花季女子。
对于后宫中的争斗,李媚儿无心去管,可是母家的圣宠她又不得不去维系。
不知不觉间,李媚儿忽然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然蒙蒙亮。
近期皇帝得了一位新宠,而这位新宠却是恃宠而骄,几日接连承宠,却不曾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
可是她还是要因为皇后这个位置,出去等候着嫔妾们前来请安。
到了时辰,春华便进屋来,服侍她洗漱,梳好妆后便走了出去。到了正厅,依然还是嫔妃们日复一日的请安。
今日也没什么新意,请安过后,李媚儿便让她们都散了。
午后,李媚儿带着春华去了御花园散心,去那里看看工匠们培育出来的珍稀花朵,这是她少有的乐趣。
可是这次,就在李媚儿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几个路过宫女的私语。声音是从花圃的另一边的传过来的。
“你听说了么?昨天冷宫的小忠子不见了,他们都说他是被冷宫里的女鬼给抓走了。”
“不是,你说错了,不是女鬼,说是狐妖,小忠子是被狐狸精拐了去!”
“你才说错了吧。小忠子是太监,还能被狐狸精拐去?再说了,那狐狸精怎么会拐个小太监?”
宫女的声音越来越远,人已经是走远了。
“娘娘,要不要查一查?”春华问道。
“让陈石去查看一番。”李媚儿说道,又跟了一句,“暗地查,别闹大了。”
“是,娘娘。”春华扶着她往回走。
“自从钦天监呈报天象有异,这后宫里便人心惶惶,让陈石查明,堵了宫人的嘴,不能坏了风气。”
“是。”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李媚儿并没有在意。
然后日子注定是不平静。
几日后,她去拜见曹太妃,回来的途中,经过冷宫附近的浣衣局。
李媚儿坐在高高的宫轿之上,前方浣衣局却忽然传来阵阵喧哗之声。
“停下。”
她刚吩咐停下宫轿,缓步下轿,前方甬道忽然闪现一道红色的影子,接着四五个宫人跑了出来。
“啊!”
“娘娘!”一片惊叫声。
眼前一花,李媚儿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这才看清那红色的影子,原来是一只猫。
“见过皇后娘娘,小畜生不识贵人,冲撞了皇后娘娘,奴才罪该万死!”声音微颤,领头的宫女立刻跪倒在地。
李媚儿看过去,只见那宫女脸上赫然有几道划痕。
猫儿很快被春华让人给捉住,这猫长相怪异,一身红毛,被小太监捉在手里还在奋力挣扎,光是看着给人一种凶狠之感。
“谁养的?”春华上前厉声问道。
而此时李媚儿的目光落在了领头宫女身侧一人身上。
“是她,是这个贱婢,偷偷喂养这不知从哪来的畜生。”没想到那领头的宫女,立刻指着身侧一人说道。
“回皇后娘娘,此猫非奴婢所养,奴婢只是出于善心,喂了它几口残羹冷炙。”这宫女伏地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李媚儿俯视着她,却感觉到有一丝熟悉。
“你抬起头来。”
宫女抬起头来,显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一双远山眉带有三分英气,眉下一双丹凤眼尤为精致,这样的容颜,不该出现在一名无名宫女身上。
李媚儿对上她的那双眼睛,有瞬间的失神。
“大胆!竟敢直视皇后娘娘!”春华见状,立即斥道。
“你的名字?”李媚儿却不由问道。
“奴婢姓叶,名海云。”叶海云垂下目光,掩去心中思绪,恭敬地答道。
李媚儿打量了一下她,只见她身着粗布却难掩风姿,容貌出众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不过,她与身旁其他人似乎不和,不仅是领头宫女指认她,其身后的宫女,看她的目光也是嫉恨居多。
“你倒是不错,不过,冲撞本宫不得不罚,便罚你去辛者库劳作三月。”
李媚儿看向太监手里的那只猫:“至于这只猫儿,本宫便带走了。”
叶海云似乎怔了一下,随即伏叩在地:
“奴婢,叩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