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他说什么了说什么了!”鹤见稚久大声追问真人,声音好似装上大喇叭,追着真人滴滴叭叭。
他从外面问到回来,追问了一圈,再问不出来他就要跳脚了。
他后面一句话都没听见,一句话都没!
为了这一天他可是等了好久但是一句话都没听见!
鹤见稚久,无能狂怒中。
真人捂着耳朵绕着沙发跑圈,同样大声回答:“不记得了!好像和其他人类死的时候的垂死挣扎差不多吧谁会记得一个要死的人的话啊!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选这种方法审问呢!”
“这是对老前辈的一种尊重!”
少年理直气壮地叫嚷,跑累了,接过比水流递过来的水杯咕咚一下喝光,然后继续追。
“而且我当然有自己的方法捞捞我自己了,不然我怎么套话我又不是流和费佳那样脑子好的人!不要小看我这么多年从战场上混下来的阅历啊喂!”鹤见稚久大怒,但成功被转移话题根本不记得自己最开始要问什么了。
被cue的两人坐在沙发上,费奥多尔和比水流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不置一词。
听得少年这句直认不讳,真人一转攻势,追着鹤见稚久滴滴叭叭:“那你干脆带他们两个来不就好了吗!随便带一个都比你自己上快,还更简单,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不服输啊!”
鹤见稚久被一句话带偏,停下脚步,居然开始认真思考真人的话:“好像有点道理……等等,都说了我自己也做得到!可恶你居然对我的实力产生了怀疑,看来我要证明一下自己了——来!我们掰头!”
他朝真人气势汹汹地扬起手。
“哈哈——来就来!”
真人不甘示弱,嬉皮笑脸地就迎上去了。
好似小学生菜鸡互啄。
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
那么最后的结果是——
鹤见稚久大胜利!
其幼稚程度让一旁围观了全程的费奥多尔感叹幸好果戈里不在这里,不然疯癫系数可能会以倍数上升。
不过即使场面如此混乱,也没有人催促或者叫停鹤见稚久。
无论是费奥多尔、比水流还是真人,包括少年的那些挚友、对手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鹤见稚久不会为了一时的胜利而驻足欣喜。
鹤见稚久曰:称职的反派不会半场开香槟。
既然已经选择了最离经叛道的路,就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好!现在!”
鹤见稚久大喝一声,结束了自己的快乐。
少年神气地站在落地窗前,像只大鹅伸展翅膀,快乐地说道:“分配行动了,要参加的请举手!”
真人很配合地挥挥手:“我报名!”
比水流慢吞吞地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放在终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终端上流过的各式数据。
费奥多尔眉眼弯弯,温和地抿下嘴唇,葡色的眼眸里带上笑意,视线投向少年,顺从地捧了一句:“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得到捧场,鹤见稚久很有精神地回答:“异能特务课!”
他说:
“——我们去抢「书」吧!”
室内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一下。
几秒后,三位恶役了然点头,互相对此进行点评。
真人点点头:“果然是这样。”
费奥多尔:“和预想的差不多。”
比水流从手里的终端屏幕抬起头,明亮的异瞳眼中划过数据的绿光,他敲敲手里的终端,示意鹤见稚久看过来:“非时院那边有动静,黄金之王似乎早有准备,他死后,非时院的兔子们联手了Scepter 4,在追查我的下落。谨防万一,这方面稚久你要注意一下。”
鹤见稚久放下手。
鹤见稚久敲出问号。
鹤见稚久瞳孔地震:“等等你们都不问一句的吗?这可是异能特务课哦?日本全境异能的运转中枢,收录异能者不说上万也有上千,我探过路况了,很难打的!”
这回费奥多尔也点点头:“果然会是这样。”
真人:“和预想的一模一样。”
比水流继续说:“德累斯顿石板已经转移出来了,我让磐先生帮忙保管,现在在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找到。石板的个体很大,要用的话比「书」会麻烦很多,先去把「书」抢到手是会合适不少。”
他想了想,又问道:“Jungle这边我提前准备过,什么时候需要他们下场?”
鹤见稚久:?
鹤见稚久:我的同伙是不是过于熟练了?!
真人忽然拍了拍鹤见稚久的背,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声:“稚久。这里有个前置条件你得知道一下。”
“你应该知道你的‘过去’吧?”
鹤见稚久点头,吐槽似的回答道:“血祭东京,咒杀天元。是是,虽然没什么实感,但这些我都知道了。毕竟很多人都在这上面纠结很久了,想不知道也难。”
“但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啊……”
鹤见稚久苦恼地皱起鼻子,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拿这说事。血祭东京咒杀天元听起来很厉害,可只要有心毁灭世界也不是做不到,区区小事,有什么好夸的。
得到回答,真人露出乐子咒灵的奇怪笑容,他没接鹤见稚久的话,反而看向那两个人类,脸上是令少年疑惑的期待表情:“这么说吧……谁先来?”
鹤见稚久再次:“?”
鹤见稚久:“我还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也许可以这么说。”
罕见的,第一个给出回答的居然是费奥多尔,他想到了什么,把笑意藏进酒红的眼瞳深处,“为了查找「书」的下落而直接宣战三刻构想,为了获得「书」而清空全世界异能,和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是相差无几。”
“听起来像是稚久会做的事情。”
比水流认可地点头,分享了他的记忆:“没有任何力量,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就带着无色之王去单挑最强的黄金之王——看来还算是正常范围了。”
也就是说,综上所述。鹤见稚久现在气势汹汹地说着要直接杀去异能特务课抢「书」这种一般人做不来的事情,其实还在这个少年会做的事情的正常范围内。
三位对此表示毫无波澜甚至十分习惯。
只有鹤见稚久本人收到了一些小小的本我震撼。
#我可真勇啊#
少年思索。
少年顿悟。
“我懂了。”
鹤见稚久一把捞过旁边的真人,咒灵诧异地被带动,鹤见稚久则是搂着他的脖子扬起大大的笑容:“我明白了!!”
“你们都是我打下的江山!既然如此——”
“费佳!”
鹤见稚久开心地喊道。
费奥多尔笑着应声:“什么事?”
“这个给你!先放在你这里了!”鹤见稚久抛出一颗璀璨夺目的棱晶体,棱镜呈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进费奥多尔怀里。费奥多尔伸手接住,看清东西的瞬间诧异地低唔一声,瞳孔微缩看向少年。
费奥多尔知道这个东西。
但不是在调查鹤见稚久的时候知道的。
而是他作为死屋之鼠的首领,在记忆恢复之前还是那个「魔人」时知道的。棱镜计划、与其事件解决之后爆发的另一场小型混乱。
青年蜷曲指节,将棱镜握在手心。
锐利的棱角压进肌肤,钝痛划过掌心,费奥多尔却是笑了。
【常人所认为的‘不可能’,都基于没有‘超自然能力’这一论点上。】
【充满无限可能的力量作为扭转世界的核心,世人不切实际的理想是否有成功的可能性?】
他猜对了。
鹤见稚久的迷茫是来自于对能否成功的困惑,无论五条悟中原中也等人给他加诸再多情感羁绊也没用。而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早至遥不可及的最初。
并且,少年恐怕早早地就付出了行动,就像海啸吞噬横滨、血祭东京那样,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试过一遍。
所有人都错过了驯化鹤见稚久的机会。
——他的理想驯化了他自己。
再抬头看去,鹤见稚久继续扬起他之前神气得意的笑脸,活力满满地站到空地那里去。他像站在聚光灯下的魔术师,展开双手继续着自己的伟大表演。
“这里,作为前置条件也说说我的过去好了!”他咬重了‘过去’两个字的音节,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鹤见稚久嘴里的过去并非与他们有关的那些记忆,而是切实属于少年执行官鹤见稚久的往事。
费奥多尔垂眸静听。
“我算算嗷。应该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整过一点有趣的尝试。”少年掰掰手指,比划了一个五的数字,“无论是神话中祝圣的圣杯还是伟大奇迹凝造的贤者之石,我都去试了一下。”
鹤见稚久说,他脸上没有什么怀念往昔的神情,反而像是一种叹然:“当时没现在这么瞻前顾后,热血上头的仗着一身武力,自顾自的就去挑战了当时能找到的一切可能性。”
少年说,说着属于他的‘过去’。
“然后输了!”
“被现实的铁拳重锤了一顿!”
鹤见稚久高高兴兴地说道。
“哇你们当时是没看见那个场面,五大常任理事国的超越者全都下场亲自追杀,除此之外各个国家的异能者、超能力者、阴阳师巫师咒术师不计其数——”鹤见稚久跳脱地说,发尾兴奋地上扬,眼里闪着的亮光诡异活泼。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世界的压迫。”
“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使用这身武力;为了躲避追踪,所以在最危险的战场里靠混乱掩盖独自苟且。”
少年眼睫低垂,兀地笑了一下。
“都是很有趣的经历。”
“不过这件事结束之后就没这些问题了。哼哼,都说了我这是我的专业特长,怎么说我的实力还是可以信任的。我,靠谱!”
鹤见稚久一转态度,骄傲自夸。
真人别开脸,一向没心没肺的咒灵这次却没有捧哏似的夸上一句。
他明白为什么之前少年会拒绝他了。
因为输过一次,所以在这些事情上格外谨慎。
因为已经经历过无数摧折,所以早就了自己的坚持。
哪怕是魔人这样足以诱惑人心的操心术大师不是也没能反控住鹤见稚久吗。
真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的,夸张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学着人类少年的开朗活泼,扬起笑容。
“这么说来稚久从一开始就是打着完成理想的想法来的了?”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我听说五条悟——那些人类那边在想着怎么拯救你呢。”
鹤见稚久梗了一下,眼睛乱瞟。
少年心虚的扭过头,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不自在,“也没有……只是我这样的案底回来总得把自己不对劲的地方藏一下,而且我身上背着组织的任务,要是被查到了怎么办,”
真人‘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救了。
只是少年的威胁太大,让正义一方的人们必须考虑拯救的办法而已。
鹤见稚久收回注意力。
他决定开始他的征伐,于是向同伙们介绍道:“咳咳,看过来看过来,我来讲述一下我之前说过的准备——”
少年举起三根手指,说一个弯折一个。
“黄金之王身死,非时院影响力极速下滑,造成日本政局混乱无法第一时间抽调人手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鹤见稚久指向比水流,“这是其一。”
“棱镜计划扩散舆论,转移特殊作战力总局等境外势力的注意力,防止他们能第一时间集结超越者对我进行干涉。”
鹤见稚久又看向费奥多尔:“这是其二。”
“咒术结界溃散,对咒灵的抑制力达到历史新低,以混乱激发混乱,以诅咒产生诅咒,最大化的抑制咒术师这样特殊的群体参与战局。这是其三。”
鹤见稚久再将目光投向真人。
真人扬起笑容回应道:“这部分已经完成了哦~我确认过了,天元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耶!”
少年最后合掌,说到了自己:“最后就是我的组织——我抢下的权利,能驱动大量犯罪分子下场混进这个国家的执法机关里,进一步扩散混乱和无序,防止当权者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以此。”
“作为宣战世界的起始和终点。”
鹤见稚久说。
“……这么说,你的目的已经成功至少一半了。黄金之王与非时院、执行官与国际势力、咒术与咒灵——再到你的组织。”比水流半阖眼眸,从少年的话里分析出了他的全部行动。
墨绿发色的青年蓦然失笑。
算上网络上的时间,他和鹤见稚久相处的时间应该是最久的,但就算是他也没察觉到自少年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想好的一切。
该说不愧是在五年前就孑然一身去过挑战世界的人吗。
比水流忽然想起了那个活在吠舞罗保护之下,孱弱到几乎丧失五感的少年。
不禁试想,如果那个被石板剥夺了一切的鹤见稚久如果拥有现在这样的力量,他会不会做出他口中‘打响王权战争’那样要挑战七位王权者的事情。
这个念想一出现在脑海里比水流就有了答案。
——鹤见稚久一定会的。
挑战一切不可能,相信人类的无数可能。
对一切充满希望,这才是鹤见稚久。
“可以这么说!”鹤见稚久点头,一点没有否认的应下了。
不过他也很想抱怨,嘀嘀咕咕地吐槽道:“不过吧。本来我想回来先拿到朗姆的地位,抢下二把手的位置之后再考虑目标,就是那种悄悄地进行,小心一点不要惊动之前警告过我的那些人。然后‘呼啊!’一下,措不及防地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样。”
鹤见稚久哀叹一声。
“但没想到我前脚刚回来,后脚就遇到了这种我从来没有考虑进预案里的事。”
少年说。
他为他可能遭遇的事情想过无数应对方法。
可能会被黄金之王识破杀意,可能在和朗姆对峙的时候被安室透直接戳破身份,可能会在调查日本咒术结界时遭到本国咒术师的阻拦……各式各样的可能性他都考虑过。
但没想到世界如此荒诞,居然告诉他同样的事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可这样也就算了。
更让少年苦恼的是随之而来无数羁绊组成的过往。
费奥多尔温声将话题转移:“但你还是继续了下去,不是吗?”
“因为,再难的事情也要坚持嘛!”
鹤见稚久开朗地笑起来:“说不定哪天就找到想要的目标了!”
“而且,你看!虽然出现了意外,但我的计划还是很顺利的!”
鹤见稚久数了数手里现在有的条件:“日本这边我调查过,内务省对非时院、或者说对掌控国家的王权者不满很久了,黄金之王一死很难控制住局面——可惜,Scepter 4那边还在,青之王那边也要想想办法,秩序与制御的王权者,大概很快就能接替国常路大觉的地位了吧。”
“咒术界那边……感谢那位诅咒师。”鹤见稚久诚恳地在心里拜了拜,“虽然风口浪尖上的倒霉蛋是我,但这场灾难确实造成了咒术界的实质性混乱,很大程度上分散了大部分咒术师对我关注。”
“就是杰和悟可能还是会盯着我。”
鹤见稚久皱起鼻子,苦恼地想着,努力比划了一下他和两位特级咒术师的战斗力差距——“我应该,能打赢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情况?”
鹤见稚久不确定。
杀咒术师他擅长,俗话说得好人被杀就会死。咒灵实在不行也能强行杀死。但日本境内唯四的特级咒术师,其中五条悟还是得天独厚的六眼无下限,总之让鹤见稚久不是很确定。
而且最后要面对的可能不止一个人。
最终,鹤见稚久定论:“不确定,保底应该能打平。”
“然后就是组织这边,这边问题不大我从四年前开始就在暗戳戳准备了。最需要注重的果然还是费佳手里这个——”
少年眼巴巴地看向费奥多尔。
他的最后一步,就是防止被全世界追杀。
鹤见稚久心里很清楚,他再怎么绞尽脑汁的做下这些准备、冒天下之大不韪掀起混乱,能持续的时间也很短。
更何况一旦像涩泽龙彦那样,向世界暴露出自己的高危系数,那就不只是钟塔侍从派人来焚烧城市那么简单。武力封存他的档案只是因为他的力量足够好用,可一旦勇者变成了恶龙,国王的反应就不再会是善意的警告了。
鹤见稚久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制造混乱,然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短暂机会,夺得他完成理想所需要的一切。
费奥多尔对上那双期许的银灰色瞳孔,愣了一下。
但他终究没问,鹤见稚久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有没有考虑过最后的结果——哪怕是成功之后的结果。
以聪慧到恐怖头脑而著称的魔人垂眸微笑,选择了与他新的理想一起。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