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儒面色沉着地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两个窗口,一个是地下室的监控画面,一个是股东大会的视频会议。
他好不容易逮到言稚雪落单的机会把他带回来,为此他放弃了股东大会。
总归他二伯有在现场,他去不去差别不大。
谢儒微微蹙眉: “陆弈辰没在?”
他从言稚雪手中骗去了那么多股份不就是为了搅动风云吗,这会儿他居然会错过?
谢二伯也觉得奇怪, “席位上有预留给他,可我大哥身边空着。”
谢儒冷笑,他那吃里扒外的大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陆弈辰勾搭上。
难不成……陆弈辰是因为言稚雪才没去?
不,不可能。
谢儒没去也还好,但陆弈辰不是谢家人,也是他的第一次参与,意义和他不一样。
陆弈辰对言稚雪怀恨在心,怎么可能会为了言稚雪放弃这大好机会?
当年言稚雪拉着他要一起私奔,陆弈辰同样为了利益抛弃言稚雪。
退一万步,陆弈辰需要言稚雪完成订婚宴席,那也是一个月后的事。
谢儒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秘书。
“谢,谢总……不好了!我们的账本出事了!”
与此同时,视频会议里也传来二伯焦躁的声音, “我就说怎么大家态度有些奇怪,甚至明目张胆地偏帮我大哥……草!小谢,你账目怎么回事!”
谢儒一愣。
……
地下室内,言稚雪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
有点冷。
地下室在地下本就潮湿阴寒,昨晚下了一场雨后,早晨起床之时言稚雪只觉得冰寒刺骨。
言稚雪嘴唇有些白,心道有些不对劲。
以往谢儒把自己关起来后怎么也不会像这次那样不闻不顾,言稚雪怀疑自己死地下了他都不知道。
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比他发泄掌控欲还要重要那种急事?
联想到陆弈辰说的话,言稚雪心想,该不会是因为股东大会?
也许是陆弈辰做了什么事让谢儒焦头烂额,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太平静了,平静得让言稚雪有些不安。
想了想,言稚雪看向了他的午饭。
自从他拿叉子自残过送来的饭菜里便没有刀叉,只有圆润的木汤匙,但……
言稚雪把瓷盘砸碎一角,瓷片擦干净后藏在了枕头底下。
过了一阵,地下室的门便被推开,谢儒脚步有些重地下楼。
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甚至是有些来势汹汹。
靠着床头的言稚雪微微蹙眉,往后缩了缩。
“言稚雪。”
谢儒冷声道: “谢氏旗下的儒师集团被控告逃税,你有什么头绪吗?”
言稚雪挑眉: “你犯法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就是你不对了。”
“……言稚雪,别扯开话题,是你告诉陆弈辰内网的密码?”
谢儒和底下的人层层盘查,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发现是有人骇进了内网,但要成功,至少得需要一样东西,要么是密码,要么是账号,要么是代码。
谢儒这才想起来,他和言稚雪还没闹僵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手机用的账户密码是言稚雪的生日。
言稚雪轻笑, “谢儒,陆弈辰知道我的生日不奇怪吧?”
谢儒上前直接掐住了言稚雪的脖子, “言稚雪,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言稚雪昂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你诸事不顺,我便有好处,我高兴。”
谢儒收紧了手,言稚雪纤细而脆弱的脖子青筋暴露,皮肤也转红,看起来就要被捏碎了。
言稚雪张嘴艰难地呼吸。
谢儒双目微黯, “阿雪,从小到大我自认我对你保持着基本的尊重,我说过,你身体不好我不勉强,我守住了作为伴侣的底线。你呢?你对我做了什么?”
言稚雪心道,好好好,谢儒清高,他出去外头找人约炮这种事在他心中居然是守住伴侣底线。
谢儒松开手把人摁倒, “我觉得我真可笑,我到底为了什么这样对你处处忍让,致使你一步步地踩在我头上,一步步地把我推向深渊。”
“你……!”言稚雪察觉不对劲,谢儒这样子看起来像疯了一样,眼底是藏不住的怒火,像是彻底撕开了压抑许久的斯文面具。
谢儒一手将言稚雪双手按在头顶上,一手粗鲁地拉开言稚雪的衣领子。
“我父亲说得没错,过多的放纵只会让人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
言稚雪呼吸急促,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谢儒这个疯子!
谢儒此刻跨骑在言稚雪身上,因此言稚雪用尽全身力气抬腿往上扫,直直揣向了谢儒的胯下。
“……!”
趁着谢儒疼得分神,言稚雪挣脱了他的禁锢,从枕头底下抽出瓷片刺向了谢儒的脖子。
“……言稚雪!”
谢儒低吼一声,把言稚雪给推开。
瓷片满是棱角,言稚雪因为用力手掌也是一片血。
言稚雪喘着气,举着瓷片蜷缩在床角,惊恐而戒备地看着谢儒。
谢儒手捂着脖子,鲜血汩汩直流,但他居然赤红着眼没打算放过言稚雪,顶着伤口扑上言稚雪要去抢夺他的瓷片。
两人缠斗,言稚雪自然是落下风。谢儒把言稚雪的手腕给折断抢过了瓷片。
“言稚雪我真是小看你了。”谢儒抓着言稚雪的头发把人给摁在被单里, “你以为帮了陆弈辰那杂种就能飞黄腾达?啊?”
“他迟早也会破产,和你那势利的父母一样!只有我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你TM偏要和我作对!你以为你是谁,蹬鼻子上眼了是不是!”
自从言稚雪转移了股份,谢儒便有一口气堵在心间,而这次账本的事就像是那根导火索,在把谢儒的尊严狠狠地蹂躏了一遍后,临界点终于爆发,谢儒像是要把这几年受到的气一次发泄。
就在这时,言稚雪忽然全身抽搐,不停地大口喘气。
谢儒一顿。
言稚雪意识飘忽,只觉得很冷,从早上积攒到现在的冷,手掌心还在流血,手腕疼得他喘不过气,呼吸感觉一点一点被剥夺。
他感觉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谢儒冷声道: “又要玩你那套苦肉计?”
言稚雪嘴唇发紫,浑身都在抖。
苦肉计只对在乎自己的有用,言稚雪从来不想再谢儒面前使用苦肉计,一般都是他为了出去不得已使出的自残手段,或者真的因为情绪激动被逼出哮喘病发。
但言稚雪此刻根本说不出话,要是耍嘴皮子他还能把谢儒气得怀疑人生,但若是谢儒真的不讲道理和他这样硬碰硬,那他是毫无胜算。
谢儒: “言稚雪,你别用这招逃避,我不买账。”
谢儒把言稚雪翻过来,却发现言稚雪……根本不会反抗了。
言稚雪双眼无声,意识恍惚,全身皮肤紫白交错,只是不停地抽搐喘气。
……这是哮喘病发了。
谢儒也愣了。
……不像演的。
谢儒试探性地解开了言稚雪的扣子,见言稚雪情况越来越不对,他只能起身喊护工下楼。
护工一下来脸都白了, “言少这是哮喘病发,要是不及时急救会没命的!”
护工在谢家待了很多年,也是看着谢儒和言稚雪长大的,言稚雪的情况她很清楚,两人糟糕的关系护工也心知肚明,只是装聋作哑。
“那就给他急救!”谢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退到一旁。
刚腾升起的怒火就这样被戛然而止,谢儒发泄般重重往墙上挥拳一砸。
就在刚才他二伯和他说,他们要投标的项目黄了,被大伯顺利夺去了。
甚至还有执法人员去到他公司询问详情,接着他将要应付一堆法务纠缠,不得安生。
如今谢儒的势力暂时还能帮他争取一点时间,但这毕竟触及逃税,他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抵不过公关与律法。
现在最怕的就是被公关找到关键证据,如今二伯和他手底下的人正在焦头烂额地规避风险,而二伯则让谢儒去求救祖父。
可谢儒哪敢啊。
他们这几个后辈拼了命地在祖父面前证明自己,为的不就是祖父死后的继承权,如今他求救祖父也许还有救,但这也表示在祖父心中他将会被大大扣分,也许还会与继承权无缘,反倒便宜他的盟友谢二伯。
思来想去,谢儒便觉得烦躁至极。
他多年经营难不成要败在他一时的痴心?那个生日密码,不就是言稚雪对他活生生的打脸。
“谢……谢少……”护工给言稚雪上了呼吸器后小心翼翼道: “急救用处不大,要送去医院……”
谢儒冷声道: “不送会怎样?”
“不送会有生命危险……”
“……”
护工就怕言稚雪真死了,追究下来罪名会按在她头上,只得硬着头皮道: “这次病发严重,三个小时内不送医院就医八成会恶化身亡。”
谢儒定定地看着言稚雪,言稚雪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哈气,身体小幅度地颤抖与抽动。
“……叫救护车吧。”
“是!”
护工接着也给谢儒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谢儒的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也得去医院处理。
……
五个小时前。
“要不然硬闯吧?”医院内,夏雨雨看着眼前的陆弈辰,急得快哭出来了。
陆弈辰默不作声地看着病房里躺着的老人,那是言稚雪的老师邓老。
那天他本来前脚就要踏上飞机了,但后脚随即收到了周毅的电话。
言稚雪出事了,是邓老的护工拖着伤出来求救的,周毅当即把护工和同样受伤的邓老送往医院。
好在邓老手术很成功,并无大碍。
“不行。”陆弈辰身后的女人摇头道: “夏小姐,要是对方没有人质还好,但若是我们拼火杀进谢家,谢儒会做出什么事我们不敢保证。”
“而且谢家别墅的位置……有些敏感,除非逼不得已,否则闯进去陆总轻易就又要到国外去了,他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脏水洗干净。”
夏雨雨一顿。
她似乎听人说过陆弈辰有案底,一度没办法回国。
原来是被人陷害吗?谢儒?
女人有一头天生的红棕发与蓝眼睛,是一个漂亮的外国人,夏雨雨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叫梅薇,出事后这女人便从外国连夜赶来,似乎是陆弈辰叫来的帮手,陆弈辰管她叫“二姐”,但夏雨雨知道陆弈辰没有兄弟姐妹,这人还是个外国人,因此大约是干姐。
夏雨雨见梅薇与陆弈辰一脸肃穆,悄声道: “可是谢儒好歹是阿雪的前未婚夫,应当不至于伤害他……吧。”
她实在害怕,毕竟陆弈辰甚至搬来了干灰色产业的人。
梅薇看向陆弈辰,陆弈辰没搭话。
陆弈辰心道,怎么不至于,谢儒在外人面前脾气温和,但那只是伪装。
言稚雪在他跟前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独立的人格,谢儒看他就像看一个言家送来的礼物,是自己的所有物。
言稚雪十四岁的时候最为叛逆,那时候被谢儒拖进地窖后,陆弈辰以探访谢叔叔为由闯了进去。
谢儒那时候就拿着叉子按在言稚雪的脖子上吓唬他, “你要跟陆弈辰走还是留在这?你要是和陆弈辰走,别怪我手下无情。”
哪里知道言稚雪忽然就发疯似的夺过叉子直直往自己脖子戳,赤红着眼看谢儒, “我可以走了吗?”
那时候谢儒和陆弈辰都傻了。
对了。
陆弈辰出神,这就是为什么言稚雪脖子上有玫瑰纹身吧,也许是他长大后看不惯那道疤痕,即便很细小,便想用什么掩盖住它。
但他知道,只要言稚雪还有一口气,残了还是伤了谢儒根本不会在意,说不定他会更乐见其成。
陆弈辰哑声对梅薇道: “再等一小时,可以让兄弟们准备了。”
自从言稚雪出事后他便没有合眼,眼底一片青黑,但他这会儿看着情绪依旧稳定,像是已经做好了天塌下来的准备。
如果陆弈辰和谢大伯的计划顺利,那谢儒的罪行就会被公之于众。
陆弈辰担心谢儒会恼羞成怒伤害言稚雪,那这样还不如硬闯进去。出事便出事了,大不了之后再想办法收拾残局。
在股东大会传来喜讯那一刻,梅薇便带人出发,但……
“晚了一步,出事了,救护车带着人去医院。”
……
言稚雪躺在救护车上时,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他好像看见了人生走马灯。
小时候的陆弈辰,他那不着家的父母,谢儒的逼迫,出国的陆弈辰,离家出走后的小公寓……
言稚雪有些恍惚。
耳边是谢儒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听他的话,似乎尾随在救护车后的人都被袭击,医院也被控制住了。
“是陆弈辰?他哪来那么多人!而且他怎么敢在国内这样明目张胆干架,他声誉不要了?!他案底洗干净了?你们怎么做事的!”
“外国人?那给我查出来是谁!”
言稚雪轻轻眨了眨眼,陆弈辰要来接他吗?
来到医院后,言稚雪看见了陆弈辰。
他带着人站在手术室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喝谢儒。
接着言稚雪便要被推进手术室,他有些害怕出来后就见不到人了,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陆弈辰轻声道: “别怕,我会一直在。”
接着,言稚雪便被推进手术室。
大门合上,陆弈辰收起了温和的表情,转头看谢儒。
谢儒的人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这会儿医院内的都是梅薇的人。
陆弈辰拈着手中的光碟,语气淡淡道: “要我把这份证据发给你祖父,还是你现在立即离开,自己选。”
谢儒摁着受伤的脖子,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看陆弈辰。
“陆弈辰……我怎么觉得,你回国的首要目的比起言稚雪,更多是针对我?你想把我拉下马,是吧?”
陆弈辰挑眉, “前半句不对,后半句对了。毕竟这些年你也对我做了不少事,不回报倒是我不礼貌。”
夏雨雨在身后心道,这些年陆弈辰的案底果然是谢儒捣的鬼。
谢儒深吸一口气。
今日他败局已定,输得一塌糊涂。
谢儒目光幽幽地看着手术室与陆弈辰,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
“好,好好……”
谢儒咬牙切齿道: “你说到做到,堂堂正正地和我斗,不要闹到我祖父那儿去,都几岁的人了还告什么家长。”
陆弈辰嗤笑。
这就是谢儒口口声声说的“爱”,说什么对言稚雪付出甚多,说到底也抵不过手中的权利。
谢儒定定地看着陆弈辰,笑得扭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陆弈辰,权势本就比情爱重要,只有权势才能得到情爱。我若是没有手握大权,我怎么把言稚雪锁在身边?这不是你的想法吗?你当初也选择了权势,如今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陆弈辰轻轻摇头。
谢儒就像个疯子,只相信他所相信的。
陆弈辰道: “二姐,是时候送客了,麻烦帮我把人送下去。”
“好。”
下一刻,谢儒就见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抓住了他,将他从窗户……扔了下去。
“……?!”
夏雨雨也张大了嘴,吓得不敢吱声。
这里是三楼,摔下去死不了,但怎么也得重伤,说不定还会落下残疾。
“你们……!”
“陆弈辰你别太过分!得罪谢家有你好果子吃!”
“你tm……!陆弈辰,你个乡下来的贱民,你TM以后也别想好过!”
咚——
随后再也没声响。
……
……
“阿雪,阿雪……”
言稚雪看见小时候的陆弈辰在叫他的名字。
“陆弈辰!”
“和我私奔吧,我们去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过穷一点的日子,但没有人可以管我们了!”
“我们去一个小城市,没有谢儒,没有烦人的长辈,养一只猫,赚一点点钱,但是够买日用品和吃的就行。”
“嗯……顶多我不喝奶茶,不吃蛋糕,不看演出了,你说这样如何?”
陆弈辰点头道: “好。”
他牵住了他的手。
……不对。
小时候的陆弈辰是个哑巴,他根本不会说话。
所以……这些是假的。
言稚雪心道,对了,这本就是假的,因为陆弈辰根本没答应他,那时候的他选择出国。
言稚雪蓦然睁开眼睛,像是从什么噩梦中醒过来,只觉得心率变得好快。
言稚雪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身处在病房,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而陆弈辰……就坐在他身侧。
察觉到言稚雪醒了,陆弈辰从假寐中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
言稚雪低声道: “渴。”
陆弈辰像是忽然回过神,扶着人起身给他递了水。
喝完后两人都相顾无言,但陆弈辰眼神就没从言稚雪身上挪开。
片刻,陆弈辰轻轻将言稚雪鬓边的碎发给挂在耳后,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惊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言稚雪昂着脖子倔强道: “我没有怕,一点都不怕。区区谢儒是吧?”
言稚雪心道,太丢人了。
他不想在陆弈辰面前示弱,就好比示弱会输了什么一般。
陆弈辰轻笑, “好。”
陆弈辰还在看言稚雪,言稚雪觉得他脸上都要被陆弈辰看出个窟窿了,便转移话题道: “我饿了!”
言稚雪在禁闭室没怎么吃。
“我想吃豆……”
陆弈辰: “豆浆可以油条不行。”
“……”
陆弈辰道: “出院再吃,我让陈姨熬了点鸡汤,你先喝点。”
陆弈辰给言稚雪摆好。
言稚雪喝了几口汤,炫点鸡腿后却忽然觉得恶心反胃。
言稚雪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朝着马桶呕吐。
可他胃里也没多少东西,吐了一会儿便胃酸。
陆弈辰安静地在一旁给他拍背,随后弄湿了毛巾给他擦嘴。
言稚雪浑身颤抖。
即便嘴上说不怕,身体却是实实在在地后怕,生理反应已经出卖了言稚雪。
陆弈辰没说破,只是轻声问道: “伤口还疼?”
言稚雪看着陆弈辰,只觉得浑身都疼,脖子被掐得青紫的地方疼,手腕骨折的地方疼,手掌心疼,肺部也疼,浑身难受。
言稚雪眼眶泛红,慢慢地盛了泪。
“……疼。”
陆弈辰伸手把人给抱住,他把言稚雪融入怀中抱得很紧。
言稚雪眼泪随即落了下来, “陆弈辰,为什么你要丢下我。”
陆弈辰: “对不起。”
言稚雪带着哭腔控诉, “你丢下我。”
陆弈辰: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你骗人。”
“不骗你。”
言稚雪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七年了他从来没这么哭过,陆弈辰走的时候他一滴眼泪也没掉,但此刻却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那般嚎啕大哭。
陆弈辰怕言稚雪又哭得病发,一边给人顺气一边干涩地哄道: “别哭,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先别哭。”
言稚雪不住抽气。
他也不想哭哇!丢撵死了!
但他忍不住哇!
言稚雪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陆弈辰,你之后能不能忘记这一段。”
陆弈辰心说那肯定不能,但这会儿他只能顺着哄道: “好。”
言稚雪得到保证,又继续哭。
陆弈辰头疼地抱着人,手不住地轻拍言稚雪的背。
七年在外打拼,无论是事业出了大问题还是什么,他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如此地无措与……心软。
这一刻他居然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就是再也不放开怀中的人。
言稚雪越哭越喘气,陆弈辰道: “你再哭我就忘不了了。”
言稚雪不停地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停下来。
努力了一阵后,言稚雪终于止住泪,用毛巾不停地擦自己布满了泪痕与鼻涕的脸。
像一只在洗脸的猫咪。
言稚雪看了眼陆弈辰被他哭得一塌糊涂的外套,移开了双目,脸颊有些红。
陆弈辰温声道: “回床上躺着好不好?”
他们俩还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呢。
言稚雪声音沙哑道: “嗯。”
陆弈辰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还吃吗?”
“嗯。”
言稚雪盯着红肿的眼睛和小丑鼻子开始吸溜起汤。
吐了一阵,外加释放了情绪后他胃口反而大好,虽然动作很慢,但一口一口地把汤给喝完了。
言稚雪小声道: “吃完了。”
他还是很有力气很厉害的。
一大碗汤都喝掉了呢。
陆弈辰很配合,一边收拾一边道: “嗯,你很厉害。”
言稚雪眨巴眼道: “股东大会顺利吗?”
陆弈辰顺利就说明谢儒不顺利,那他就舒心了。
“很顺利,继续下去谢儒很有机会铁窗泪。”陆弈辰笑道: “多亏我们言小少爷的帮助。”
“你加油,赶紧让那个逼人铁窗泪。”言稚雪恶狠狠道: “最好永远不要出来。”
“我努力。”
“对了。”言稚雪顿了顿,问道: “我好像听到他们提什么案底……”
陆弈辰是因为谢儒动了手脚,案底不干净才无法回国的吗?
陆弈辰垂眸, “陈年旧事,总归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总归我也……回来了。”
言稚雪眨巴眼, “那你以后会一直在国内吗?”
“说什么傻话,那是自然。”陆弈辰眉峰一挑, “不过也有可能不在。”
言稚雪一愣。
陆弈辰笑道: “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可以出国玩。”
言稚雪一顿,随后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连头盖住,闷声道: “神经。”
“别捂住脸,待会儿窒息。”陆弈辰把被子拉下,才发现言稚雪的脸蛋已经和番茄没区别了。
陆弈辰忍住不笑, “你休息一阵吧,我也得休息了,有事再叫我,我听得到。”
陆弈辰快三天没睡了,如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铁人都得休息。
“哦。”
言稚雪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陆弈辰脱了西装外套,到一旁的沙发躺下浅眠。
言稚雪睁开眼睛看陆弈辰,越看越出神。
……
……
在言稚雪十六岁的时候,陆弈辰和谢儒十八。
言父言母和谢家的伯伯们齐聚一堂,言母笑盈盈道: “谢儒今年都成年啦,是个大孩子了,未来什么打算啊?”
谢儒的亲生父母去世后照顾他是的二伯与二伯母,二伯母作为监护人应道: “还有什么打算,就进公司历练呗!谢儒还年轻,但管理风范不输当年他爸爸,公司交给他管理我们很放心。他祖父都说了,让谢儒拿着他爸当年的股份管理他爸的公司,一切都稳了!”
言父言母听闻眼睛更亮。
他们的眼光果然没错!
“那我们家阿雪……”
二伯母拍了拍谢儒的肩膀, “等谢儒十八岁的生日宴上就让他公布继承股份的事,连同和阿雪的订婚宴,先定个良辰吉日,等他们够岁数了就领证结婚,谢儒,你说怎么样?”
谢儒笑得温和,点头道: “我会好好照顾阿雪的。”
“……我不同意。”言稚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他牵着陆弈辰的手凶巴巴道: “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我和陆弈辰自由恋爱,我不和谢儒结婚!”
言稚雪紧紧握……或者说拽着陆弈辰的手,低声警告: “陆弈辰,你最好配合我!”
陆弈辰没有说话。
言稚雪难得庆幸陆弈辰是个哑巴,这样也来不及反驳他。
只要他抓得够紧!
言稚雪死死地拽着陆弈辰下楼喊道: “我和陆弈辰在一起了!我们很相爱,我将来要和陆弈辰结婚!”
当然,言稚雪自以为自己抓得很紧陆弈辰无法挣脱,其实就言稚雪那小猫踩奶的力度,陆弈辰随手一挥就能甩开。
但陆弈辰只是安静地配合。
客厅的几个长辈都愣了,谢儒笑容也有些挂不住。
言父最先反应过来,他低喝道: “言稚雪,你不要闹!”
言母赶紧打圆场, “额……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放在心上,阿雪这是和谢儒吵架了吧?在闹脾气呢……年轻人就是这样,一阵风一阵雨的脾气也不好……”
二伯母也笑道: “嗯,理解,年轻人嘛……让他们闹去,我们也先回了。”
“好好好,那个订婚宴的事之后再商量啊……”
谢儒面色有些沉,似乎不想离开,但被二伯母拉着走了。
客人都离开后,言父上前对着言稚雪就是一个巴掌。
“逆子!能不能有点大局观?!”
接着言父又给了陆弈辰一巴掌。
“哪里来的孽畜,你要不要脸!我们好心供你上学,供你吃饭,让你好吃好住,你就这样勾引我们儿子?!你还是个男人吗?怎么,想当登门女婿?要点脸!”
言父越说越气,又想给一巴掌。
言稚雪随即拦在陆弈辰身前, “是我勾引的他!我逼他的!”
陆弈辰: “……”
言父更气了,浑身都在发抖。
“逆子,逆子!”
言母拉住言稚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道: “阿雪你行行好……就当为了我们家……”
一片混乱。
随后,言父把陆弈辰叫到了书房。
“我听说你收到了A大的保送名额?”
陆弈辰点头。
言父顿了顿,点头道: “好孩子,这可是外国的名校,成绩得非常优异才能去啊!”
“爸爸作为过来人有些话要和你说。谢家有权有势,阿雪现在也就闹个脾气,最后还是会跟他。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被小年轻一时上头的决定和脾气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你去外国避一避也好,进修自己,回来文凭镀金了,阿雪也冷静了,我们给你个高职,你也能服众,如何?”
言父不愧是生意人,这些话很有道理,也确实划算。
“怎么样?一,外国名校;二,留在这受委屈。”
陆弈辰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既然人大少爷都这么“胁迫”自己了,那他没理由临阵退缩。
“你……!”
言父深吸一口气, “好,好……你出去!”
……
……
再然后就是长达半年的的“战争”。
言稚雪被谢儒关过禁闭,也导致他将叉子戳入自己的脖子;被父母关过紧闭绝食送进医院;无数的吵架与争执,无数的反抗与哭喊。
终于,言稚雪哮喘病发进了医院,医生说得动手术。
“病人太折腾自己了,你们作为家属,得好好看着他啊……”主刀医生蹙眉道: “情绪起伏过大,饮食睡眠不好,还有我看他身上有无数的伤口,这些都很影响心态,你们还不知道病人的身体状况吗?而且我看他不仅仅是身体状况不好,怎么精神状态也堪忧?我甚至想建议你们报个精神科。”
“精神科?!”言母跳了起来, “你,你瞎说什么呢!你一个外科医生怎么懂精神啊!我儿子才不是神经病!”
言父也皱眉, “行了别嚷嚷了,这事可别传出去。”
言母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转身对陆弈辰尖声喊道: “你高兴了吗?!阿雪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这半年你和他谈恋爱,把人给折腾成了什么样啊!”
陆弈辰在一旁安静地听完。
随后他离开了病房,在医院天台上抽了根烟。
他一向不抽,因为二手烟对哮喘病患不好,但这会儿没忍住。
陆弈辰吐了几圈烟圈。
谈恋爱……其实他和言稚雪也没谈,他只是言稚雪的挡箭牌罢了。
只是他从没有拒绝。
把一根烟抽完后,他漱了口喷了些廉价香水,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异味后会便回病房。
言稚雪坐在轮椅上,在阳台吹风。
他的背影很纤细,看着随时会被风吹散。
陆弈辰上前,言稚雪忽然牵住他的手。
“陆弈辰……”
言稚雪眼底一片青黑,面色苍白,浑身骨瘦如柴。
他精神有些恍惚, “完成手术后和我私奔吧,我们去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过穷一点的日子,但没有人可以管我们了……”
“我们去一个小城市,没有谢儒,没有烦人的长辈,养一只猫,赚一点点钱,但是够买日用品和吃的就行。”
“嗯……顶多我不喝奶茶,不吃蛋糕,不看演出了,你说这样如何?”
陆弈辰在他身前蹲下,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打下这句话。
——阿雪,我们没有钱。
一句话,抽干了陆弈辰所有的力气。
言稚雪再怎么闹怎么离家出走,言家也不会真的切断他经济来源,即便真的切了,至少言稚雪出事了医药费还有人担着。但如果和他远走高飞,那就不一样了。
言稚雪眨巴眼, “没有钱我们可以赚啊!我给人画画演出,你随便找份工作,还活不下去不成?”
陆弈辰垂眸。
可是即便言稚雪不喝奶茶,不吃蛋糕,不看演出,他们也没有钱。
言稚雪是一只被娇养惯的金丝雀,他吃劣质的米粮会胃疼,喝不卫生的小摊饮品会闹肚子,住寒冷或不干净的屋子会生病,每天需要昂贵的药和补品来吊着身体,出什么事了就要动手术。
他可以带着言稚雪离开,但他不希望温室里漂亮的花朵就这样枯萎死去。
即便花朵不喜欢在温室里,但至少……还活着。
陆弈辰又打了一串信息。
——我们逃不走,言家和谢家很快会把我们找回来。
说不定他们在车站就会被抓回去。
言稚雪挑眉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国家那——么大,总会有个藏身之处,顶多我拿我所有的积蓄出来,买张机票去外国。”
“退一万步说……如果被抓回来了……”
言稚雪神色疯狂,眼神恍惚, “我就死给他们看,我从医院楼上跳下去。哦,或者我去谢氏大楼跳。”
“……”
……
而当言稚雪手术完成后,在他身边的是谢儒。
“陆弈辰呢?”
谢儒像是一直在等言稚雪问,他笑盈盈道: “今天凌晨的飞机,走了。”
言稚雪沉默了好久。
“他去哪?”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陆弈辰到外国商学院追逐前程去咯。”
“……”
谢儒摊手, “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他去的。”
“阿雪,我早劝过你对他不要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不是你以为的顺从听话的家犬,是养不熟的野狗。你养在身边呵斥,就不怕他迟早有天反咬你一口?如今出国了也好,以后你和他两人互不干涉,再无瓜葛。”
“阿雪,他背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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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狗狗回来了,两人之后就会开始幸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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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我的预收《穿进末日游戏当土豪》球个收藏!文案:
《黎明降临》是一款爆红的末日求生游戏,玩家在里面激情战斗切磋,与丧尸怪物搏斗,制造装备与武器。
江梓被朋友拉去玩,手残的他PVE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 PVP被丧尸摁在脚下虐。
江梓只得在这个战斗游戏里当个种田玩家。
别人在和怪物搏命,他在解锁食谱掌握厨艺。
别人在屠杀丧尸城,他在建造房子。
别人在争地盘抢基地,他在荒地种稻米。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都穿进去这个游戏了。
穿进去后,大部分玩家看着自家破烂的房子,空荡荡的厨房,捂着肚子沉默了。
江梓:?
王者降临。
——
惊!全服第一高手山海平忽然离开了所在的基地,离开了这个争霸赛屡屡夺冠的强悍基地,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地方吗?
战地记者激情追问采访,请问大佬去了一个小破基地,是想体验亲手开辟疆土的快感吗?
山海平:那边的……饭香?
记者:?
做饭的厨子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