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的航行需要顾及睡眠, 非单间的贵宾舱也有床铺,季庭没有拉上帘子,阖眸在星舰上理着思路, 旁边的雄子偷偷打量他。
感受到怯生生的目光, 季庭睁开眼睛, 对着他笑眯眯地眨了个wink。
偷看被发现, 雄子瞪大眼睛, 随即就红了耳根, 慌张地低下头去。
他身边的雌虫察觉到雄主的异常, 低声问怎么了。
雄子用力摇摇头。
季庭莞尔一笑,低下头继续想自己的事。
星舰在宇宙中辗转,在各个星球短暂停留。其他舱的虫们上上下下, 季庭和那个雄子却一直坐在位置上。
雄子的目光犹犹豫豫, 每过一阵就要偷瞄季庭。
一个上午过去, 他身边的虫, 也许是他的雌君, 也终于明白了他在看什么。
然后就变成了两个虫一起偷偷摸摸。
季庭在座位上等他们做点什么, 可他们两个对视良久,看着季庭欲言又止好多次,都没敢有什么行动。
季庭有点想笑, 迄今为止, 他遇到的虫大都自然开朗, 倒是很久都没见过社恐了。
夫夫两个都是社恐, 也挺不容易的。季庭看着他们就要想到地球的朋友。
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两个虫推诿一阵, 终于忍不住了。
雌虫被雄子推着,穿过走廊来到季庭的区域旁边, 尽管季庭目视着他走来,他还是拘谨地敲了敲半边的隔板。
季庭清清嗓子:“请进,有礼貌的客虫。”
雌虫一呆。
“您好,尊敬的阁下。”雌虫很快反应过来,先鞠一躬,礼数周全,一丝不苟:“请问您是孤身一虫出发吗?”
“您说得对,先生。”季庭彬彬有礼地回答。
雌虫急忙摆手:“您不必客气,阁下,您似乎是长途旅行,孤身一虫难免不便,需不需要一些帮助?”
季庭觉得有趣:“什么帮助?”
雄子从另一边的挡板内探出一个脑袋来。
雌虫说:“我们可以陪伴您度过这次行程,也可以为您呼叫乘务,联系亲虫,拨打雄保会通讯……”他说着说着,似乎想起这些都是季庭自己就能做的,尴尬地住口。
雄子远远绕到侧面,开始疯狂比划脖子,雌虫收到他的信号,做了一瞬间心理斗争。
“或许、或许您还受到了不幸的伤害……”雌虫犹犹豫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季庭跟着他的动作摸摸自己,无辜地歪了歪头。
随着他的动作,领口下露出斑驳的吻痕。
雄子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忍不住冲出来了:“你、你的雌君在哪?你被他强迫了吗?你是跑出来的?”
孤零零飞往外星的季庭,一上星舰就疲惫地闭上眼睛,暴力的吻痕从脖颈蔓延进衣领,满身只有一个雌虫的味道,看起来像是娶了强势雌君的低级雄子,一副被婚内□□的无助样子。
小雄子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季庭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是去白瑕旅行的虫,我雌君在上班呢。”
小雄子:“那怎么没有雌侍陪你?”
季庭说:“我没有雌侍呀!”
季庭看起来确实很年轻的样子。
小雄子说:“那、那也不能一个虫去这么远的的地方啊……怎么不现找一个?”
季庭啊了一声:“还可以这样?”
小雄子用力点点头。
季庭笑起来:“他不愿意的。”
“那他、就应该自己陪你!”小雄子真的生气了,他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伸手去摸光脑。
“我要打给雄保会!让他……”
“哎哎哎——”
季庭慌忙拦住小雄子,试图挽救伊莱森因为家暴而被雄保会立案调查的结局。
小雄子被他拦下,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不用怕!我陪着你。”
他的社恐雌君犹豫良久,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两位雄子的友好相处,又默默地自己坐了回去。
……
季庭费尽千辛万苦才解释清楚自己没有被家暴的事。
小雄子听了一耳朵“独立”、“价值”、“独有”,迷迷糊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两个虫好像是你情我愿。
小雄子:不理解,但尊重并祝福。
……
季庭一边解释,一边跟雄子搭话,很快就套出了雄子的底细。
这个小雄子叫长宁,F级,身边是他的雌君伊万,他们是白瑕本星的虫,刚刚在外游玩回来。
“我们从山海际域回来,他们的宣传片看了很让虫心动,就出门了——你跟宣传片的雄子有点像。”
季庭赞同地点头:“确实是这样。”
“白瑕还有很远,要乘两天多星舰。”
“应该给你定至尊舱的,你雌君。”长宁说:“虽然你是E级,但你答应只娶他一个虫。”
“好的好的,我回去的时候就跟他说。”季庭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到白瑕玩,长宁,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白瑕……”长宁想了想:“白瑕其实没什么特殊的,现在回去就是春季,可以赏赏园林?千镜湖和微尘园都是很好的……啊、春日宴!”
长宁激动起来。
“春日宴?”季庭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长宁用力点头:“春日宴是白瑕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每年阳春都举办,一直持续半个月。贵族们相互举办宴会,普通虫家里也办派对,还有花车游行、集会、夜市和表演。”
“听起来很有意思!你们都表演什么?”季庭问。
长宁掰手指头:“靠江划船击鼓,地上乘花车扮玩偶、弹琴唱歌,靠海沙滩运动游泳冲浪,靠山攀岩滑雪……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延续好多年,但是听说今年中央广场有新节目。”
“新项目?”季庭好奇地问:“是什么啊?”
长宁摇摇头:“我不知道,中央广场的节目是政府主导的。”
“政府主导啊……那能有意思吗?”
长宁摇摇头:“不知道,以前他们只支持,不主导公共表演的。”
季庭笑起来:“可能今年他们比较热心?白瑕有好多玩的啊,你们是不是都好有钱?”
“还好?”长宁迷茫地摇摇头:“这是有钱吗?我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样子。”
季庭:“……”
“我也不知道。”长期贫穷且受到伤害的季庭决定摆烂:“我不管钱的。”
……
这一程虽然漫长,但是有长宁和他的雌君说话,倒也不显得无趣。
宇宙中没有昼夜,季庭拉起挡板隔音,和下班的伊莱森通讯。
“真的很可爱,他这么小一个,说话慢慢的。”季庭跟伊莱森比划:“交到了新的朋友。”
伊莱森在餐桌上,一边看他比划,一边慢悠悠往嘴里塞米饭。
“嗯,可爱。”
季庭向镜头伸直身子,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看到你留的印记了,他来关心我有没有被家暴,特别好。”
伊莱森疑惑地问:“这看起来很像打的?”
“家暴的形式有很多嘛。”季庭说:“强行亲怎么不算家暴呢?我被霸道雌子强制爱了。”
伊莱森仔细想了想他的话,突然明白过来,笑得低下头,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好像还不错。”伊莱森忍笑抬头,季庭在星网的另一端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
“喜欢可以试哦——”季庭眨眨眼睛:“要不要把我关在家里,锁在床上?但是不能蒙上眼睛,我会害怕的,看着你强制爱我也没关系,你怎么样我都会心动。”
伊莱森低声笑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季庭竖起两根手指假装敬礼:“我什么都听你的。”
伊莱森放下筷子,轻描淡写地说:“那等你回来好了,我来教教你怎么爱虫。”
“我真是受够你折磨我了。”
季庭睁大眼睛:“真的很差吗?我觉得你看起来还好哎!”
“及格分?”伊莱森挑眉,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点蛊惑的意味:“但是你可以更好的。”
季庭:!!!
……
季庭很会聊天,两天过去,等星舰到达白瑕的时候,长宁快要把他当成手足兄弟。
连长宁的雌君伊万都严肃地认为陷光星阁下和他们一见如故,任何话题都能聊得很愉快。
跟他在一起,雄主都变得爱说话了。
下星舰那天,长宁眼泪汪汪,一只手牵着伊万,一只手拉着季庭,舍不得新交的朋友。
“没事的,会再见的,我这不是在白瑕玩?说不定还要你招待哦!”季庭哄他。
长宁点点头。
“我们不是有通讯方式了吗?还可以再联系的,朋友也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呀。”
长宁点点头。
“你还可以看我的直播呢!是不是?”
长宁点点头,在季庭词穷之前终于松手。
“我会想你的。”他小声说。
“我当然也会。”季庭摸摸他。
在他身旁,伊万歉意地对季庭微笑。
雄主的身份特殊,生活很简单,每天宅在家里,几乎没有交什么雄虫朋友。
难得遇到喜欢的虫,可是很快就要分开了,感到难过也是常事,只希望不会让陷光星阁下为难。
舱门无声打开,舷梯延伸而下。
和煦的暖风刮过,春日白瑕近在眼前。